第59章 爆發
第59章 爆發
歐陽喻再沒有什麽可抵抗的。
原本不給窦乾扶的手臂這會兒老老實實伸展出來, 供她扯住衣袖。
窦乾卻不為別的,只急急地問出:“你答應她了嗎?”
歐陽喻眼神一飄,然後點了點頭。
一串雨水從葉隙中滑落, 恰好在兩人之間劃開, 仿佛自此分割成背道而馳的兩個世界。
冰涼的手指從她的手腕松脫, 窦乾望着她的眼神有質問,有失望,有憤怒……
唯獨沒有悔恨。
最後一次, 她選擇相信她, 即使終究只能論證為被辜負。
歐陽喻眼睜睜地看着她不吐一字, 壓低傘檐轉身離開。
走得毅然決然, 不留一絲餘地。
“喂, 你大老遠的跑來, 一句話不說就走嗎?”
她挽住她衣袂,卻遭到前所未有的抵抗。反複掙紮間, 兩柄雨傘分別從兩人手中崩落,雨水迎面灌下, 誰都在咬牙堅持。
茫茫大雨像穿梭的萬千針線, 梳理着窦乾淩亂不堪的思緒,她努力睜開眼睛,望向歐陽喻的雙眸被淚水浸染, 哽咽着從逼仄的喉間擠出幾個字:“歐陽喻,你不能這樣……我會看不起你……”
窦乾, 她……
她居然哭了……
Advertisement
每一次龃龉, 即使最後鬧到分手, 窦乾也從未掉過一顆眼淚。她若稱自己是這世上最能忍住情緒的人,沒有第二個敢與她争鋒。
今天她卻哭了, 任由淚水混合着雨水無處憑依地往下淌……
歐陽喻心跳一促一促的,一手仍然抓扣着窦乾的肩膀,一手輕輕撫上她的眼角,傾盡所有溫柔地勸慰她:“別哭,這是誤會。”
“誤會?你已經答應夏小姐同她交往。”窦乾強撐着混沌的嗓音冷笑起來,“現在又來糾纏我麽,你好樣的!無論來之前我打算說什麽,從今往後再也不想說出口。”
見歐陽喻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卻仍然不肯松開對她的鉗制,窦乾攢着眉心再次強調:“我們結束了!你繼續這樣,我會告訴夏小姐。”
“窦乾,你把前提搞錯了。我答應夏書茵的不是交往,而是退回朋友關系,不再把對方視為相親對象。”歐陽喻從窦乾的炸毛言論裏已經理清前因後果。
想必是老歐他們通風報信說夏書茵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講,窦乾自然而然就産生了誤會,以為夏書茵要趁着她生日的機會向她正式表白。
盡管歐陽喻也沒資格說什麽,她自己才是頭一個誤會的人,她也沒想到夏書茵會做出如此釋然的選擇。
沒有交往……
沒有交往……
仿佛喪失了五感,窦乾一時忘記如何反應,雨點撲簌簌地落下,誰也沒有去拾雨傘,做出了偶像劇一般不合常理的行徑。
歐陽喻上前一步,扶着窦乾的後腦勺,稍一卷帶,将她輕輕扣入懷中。
壓抑的鼻音悶在她的肩窩,歐陽喻的心也跟着濕成一片,在雨水中失了溫的嘴唇輕輕湊到她耳邊,道出原委——
名為“魚相悅”的日式餐館之中,靠裏的位置上,歐陽喻和夏書茵各懷心思地面對面坐着。
夏書茵神情放松,歐陽喻則渾身緊繃。
“喝酒還是吃菜?”
“不用了,我看你吃就好。”
“嗯?”
“咳咳,我是說,先不吃了,我有重要的事。”
夏書茵夾了一塊蒲燒鳗魚,輕咬一口細細咀嚼,然後擡眉低笑:“我也有重要的事,不如由我先講?”
“不、不行!”歐陽喻雙手攥緊膝蓋,顯得如坐針氈,她不大擅長處理這樣的場面,但此刻又不得不擺明态度,“還是我先說。”
“是我先在電話裏說有重要的事。”
“這種事還有先來後到的說法麽?我覺得我的事更重要,應該我先說。”
如此來回拉鋸,擱這兒推拉半天,一點進展都沒有。
夏書茵搖頭嘆息,放下筷子指出其中的關鍵所在:“你又怎知我想說的與你想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诶??
歐陽喻錯愕地張了張嘴,半晌才找回聲音:“你不是想問我,要不要和你交往嗎?”
夏書茵噗嗤一笑:“我就知道你想歪了,所以才這麽緊張地要堵住我的嘴。”
不是要交往,那麽反過來的意思确實跟她不謀而合。領悟過來的歐陽喻尴尬地搔了搔腦後的發茬,還要給自己小小地辯解一下:“你那麽鄭重其事的樣子,我鬧烏龍也不奇怪吧。”
夏書茵端着酒瓶,微微垂眸:“當然要慎重,畢竟當初你向我坦誠現狀,我卻仍堅持想和你發展。有始有終,我提出的,就該由我來結束。”
歐陽喻凝視着她:“雖然這句話你一定沒那麽想聽。你是個很好的女孩,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明知我不想聽,你還非要說出來給我添堵。”夏書茵一邊嗔怪,一邊滿上一盞酒,“我是個好女孩,你卻不選擇我,豈不更加可悲?”
“別喝啦,借酒消愁愁更愁。”
“你真臉大,誰為你愁了,這叫釋懷之酒。”
“那只喝一口意思意思就好了。”
夏書茵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接着說道:“你知道麽?我上次在醫院做胃鏡碰到你的前女友了。窦醫生是吧?冷冷清清的一個人。”
“唔,你去兒科醫院做胃鏡?”歐陽喻關注的點很奇怪。
夏書茵表現得十分吃驚:“什麽?她是兒科醫生?”
歐陽喻點了點頭。
夏書茵托着下巴,連說了三個“難怪”,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緣由:“難怪她囑咐我回家休息和多吃瓜果饅頭時,好像在哄鬧別扭的小孩兒一樣。”
歐陽喻聽了捂嘴偷笑,那樣的場景光是想象,就讓人覺得妙趣橫生。
“所以說你要遵循醫囑。”歐陽喻沖那杯萬惡的酒漿努了努嘴。
“真是服了你們了,平白這麽關心別人。”
“嘿嘿,如此聽來,你們相處還不錯?”
雖然歐陽喻本來就認為兩個內裏都很溫柔的人,撞在一塊兒也不會生事端,但作為橫亘在她們中間的那道不穩定因素,有些情況還是掌握一下為妙。
夏書茵揶揄地笑:“如果說沒有扯頭花、掐脖子就算不錯的話。”
“哈?你們當然不會啦。”且不說夏書茵如何如何,窦醫生那個外強中幹的家夥,根本打不過任何人,所以也不會白費力氣去讨打。
“但我還是忍不住刺了刺她。”夏書茵停頓了一下,忽然說。
“呃,你怎麽刺她了?”歐陽喻咂摸着嘴問。
夏書茵飲了一口酒,臉色微沉:“反正大意就是我覺得她跟你不合适。我沒想到她直接回怼了我,殺傷力還挺強。”
這也間接地促使了夏書茵今天開口決斷。
她确實很喜歡歐陽喻,但可惜的是,歐陽喻在她心目中哪哪都好,唯一的一點不好卻直接抹殺了她們之間一切的可能性。
她有個讨厭的前任,還和前任有一個孩子。
夏書茵曾經試圖展現大方,可是心裏的芥蒂不會因此消失。再繼續勉強下去,只會累人累己。
所以,算了吧。
及時止損,給彼此留一個雲淡風輕的好印象。
“既然如此,你幹嘛還把這段心路歷程告訴我?”在離開前,歐陽喻表達了這份不解。
夏書茵最後展顏微笑:“因為我要提醒你啊。好好對窦醫生,她的心裏一定像我一樣不好受。”
歐陽喻大步流星地走出店門,即使戶外暴雨如注,她也覺得一身輕快。
如果是說窦乾這個傻女人的話……
在她第一次說出雙線dating這種荒唐的提議時,她就早已明白她的別扭和煎熬。
……
聽歐陽喻講完先前在日式餐館的事情經過,被冠以“讨厭的前任”名號的窦乾十分不爽。
她一邊為自己正名:“虧我一直認為夏小姐知性有禮,她卻把我視作什麽胡攪蠻纏、陰魂不散的前任了。如果你确定和她交往,我會帶着豆芽徹底離開,就像此前的五年一樣。”
一邊又将這份“錯付了”的情緒發洩在歐陽喻身上,踩完左腳,繼續跺她的右腳。
歐陽喻“哎喲喂哎喲喂”地哀叫不止,這次絕不是苦肉計,而是窦乾真狠得下心,使了全力對她出擊。
那話怎麽說來着?
她打你左臉,你就伸右臉過去接着讓她打盡興。
同理可得,歐陽喻這會兒不能遁逃,而是一把抱住窦乾的腰,跟旱地拔蔥似的将她拎起,再落下時,窦乾兩只腳掌踩在歐陽喻的兩只腳背上,以這奇怪的姿勢找到一種穩定态。
剛好兩人今晚都穿了球鞋,歐陽喻仗着身高優勢,即使被“踩在腳下”,依然比窦乾高那麽一點兒。
“這下全覆蓋地被你踩着了,你總該消消氣了吧?”歐陽喻穩穩地圈着她的腰肢,唇角挑起的笑洩露絲絲寵溺。
窦乾為她眸中璀璨的笑意所動容,卻仍沒打算放過她,合拳捶了兩記她的肩膀,才放任自己勾攬住她的脖頸。
再開口時,哭腔猶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計。擴大受力面積,減少壓強,反而輕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