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破局
第58章 破局
最後, 千呼萬喚始出來,她們家的豆芽小寶貝将要一展歌喉,技驚四座啦!
前奏緩緩流淌, 小豆芽雙手抓握話筒仍有些吃力, 可她沒叫大人幫忙, 堅持自己搞定。
幾個呼吸間,小童音一出口,這方天地都跟着飄搖起來了。
技确實驚了四座, 卻成了“驚駭”的“驚”, 這摧枯拉朽的音調, 不止遠遠脫離原調, 還組成了萬分詭異的魔音, 穿耳而過, 有人傷亡。
大小兩歐抱作一團,瑟瑟發抖。
不應該啊, 他倆這個基準水平,怎麽下一代如此五音不全。
而且一般這個歲數的小孩子唱歌總會跑調, 但萌萌的小奶音即使跑調也是自成意趣好聽的那種。
能唱成小豆芽這般刺耳又沖突的, 該不該說也可算作一種反向天賦……
總之,大小兩歐彼此鼓勁,強吊着一口氣, 終于聽完全程。分數系統給了最公正的評判——23.67分。
真的,眼看着離及格線都差得老遠。
小豆芽忿忿地跺腳, 相比于同年齡段的其他小孩兒, 她已經熟練掌握計數法, 當然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個全場最低分,外帶還是個恥辱性極強的最低分。
歐陽喻連忙上前安慰:“嗐, 這打分系統肯定有偏差。”
小崽兒泫然欲泣地扒住她的大腿:“洋芋媽媽,那你覺得我唱得好聽嗎?”
“啊哈哈……”歐陽喻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遂把燙手的山芋丢向無辜看戲的老爹,“關于這個,老歐有話要說。”
“哈?”歐建榮指指自己,又把批判的指尖朝向狡猾的小歐,小兔崽子竟然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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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崽兒濕漉漉的目光裹挾着全部期待已經迎向了他,老歐只好硬着光溜溜的頭皮道:“基礎尚可,當然還有許多進步空間,我們一起努力。”
許多進步空間?
小豆芽聽出內涵來,故而委屈地癟癟嘴,她其實真沒覺得自己唱得不好,剛剛特別專注來着。
這才是真音癡以及真音癡的可怕之處,絕對萬裏挑一的那種。畢竟一般段位的普通音癡即使唱不好,但耳朵是好使的,能準确判斷自己的水平。
規定歌曲這個環節經歷了少許波折,終于告一段落,競賽進入白熱化。
顯而易見地,這份白熱化只屬于大小兩歐,他們要拼盡全力去角逐那個優勝席位。至于小豆芽,最後一戰,她将為了捍衛榮譽而拼搏,争取越過及格線。
然而在第二輪自選歌曲的比試拉開帷幕之前,歐陽喻的手機又響了,畢竟是壽星公嘛,狐朋狗友都來道賀。
這次是個電話,歐陽喻看到來電顯示深感意外。
“夏書茵啊……”歐陽喻一接起電話就叫了對方的名字,引起旁邊爺孫倆的警覺。
他們将電視背景音無限調低,看來誰都想偷聽一耳朵。
“出來喝一杯麽?”夏書茵的聲音較之平常透着幾分慵懶,像是已經微醺的樣子。
歐陽喻聽出對面日式演歌的背景音樂,皺了皺眉:“你又去上次的小酒館了?你胃不好,少喝點酒吧。”
那頭響起酒杯磕絆的聲音,而後夏書茵湊近聽筒輕笑起來:“呵,就多管閑事這一點,你和你的前女友一樣令人讨厭。”
歐陽喻汗毛一凜,花容失色:“啥玩意?你是說窦乾?你們見過面?什麽時候啊?到底怎麽回事?”
一連串的問句,像機.關.槍似的突突射.出,足見歐陽喻這會兒是真緊張上了。
“嗯,世界有時就是這麽小。”可惜夏書茵似乎不想過多透露當時的細節,将話題繞回原點,“還沒說你來不來呢,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碰了顆軟釘子,歐陽喻轉念一想道:“重要的事麽……我也有,我也有重要的話想跟你說。”
“那不正好,歡迎你來,地址你還記得的哦?”
“好,等我半小時。”
總感覺上一回夏書茵喝了酒變得情緒低落,這次反倒是歡快不少,酒這東西當真神奇。
切斷電話後,歐陽喻轉過頭來瞥見老歐跟小豆芽在那裝腔作勢地熱聊家常。
是當她沒留心他們剛才的鬼鬼祟祟麽……
算了,找夏書茵說正事要緊,歐陽喻跟爺孫倆交代了一聲,便搭上外套出門了。
留下老歐和小豆芽百感交集,然後面面相觑。
夏書茵顯然不知道歐陽喻的生日,只是恰巧選了今天邀約,但她口中重要的事還是令人有所挂懷。
“去,給你豆幹媽媽打個電話。”老歐稍一琢磨,拿出過來人的應對之策,慫恿小豆芽前去通風報信。
小豆芽果然通曉事理,小腦袋微微一擺:“你是說讓我告訴豆幹媽媽,洋芋媽媽和夏姨姨出去了?”
“沒錯,小豆芽真聰明,而且要說清楚,談的是重要的事。”
“可是老歐爺爺你不是喜歡夏姨姨的嗎?”
她可還記得呢,當初就是老歐爺爺給洋芋媽媽介紹的對象,而且後面夏姨姨來家裏做客的時候,老歐爺爺笑得合不攏嘴,兩人把酒言歡,相當投合。
歐建榮這邊則是感慨,不愧是母女來的,小歐也問過他這個問題。
“喜歡小夏是一回事,但你豆幹媽媽也有可愛之處。诶呀,各有各的好,換作是我,也不知如何決斷。”老歐越往下說,越像是設身處地陶醉在左右為難的吃香處境中。
熊掌一拍,他老奸巨猾地笑起來,“那就當成是我想給小歐添堵好了,有這樣現成的修羅場,只需一把火即可蹭蹭上演。對我們來說,這臺好戲不看白不看呀。”
年輕就是好啊,趁年輕把感情裏的那些不确定性都給折騰蒸發完了,未來不就可以甜甜蜜蜜,長廂厮守了?
無論小歐最後如何抉擇,老歐都想盡量創造一個不給這三方任何一方留有遺憾的公平格局。
……
窦乾收到小豆芽的電話時,已經逛完回家稍作休整過了。僅是前後腳的時間差,她剛上樓,外面積壓了許久的雨水霎那間傾瀉而下。
隔着窗戶,悶悶的雨聲猶如霹靂劃過的箭镞,一注一注擊中她的心扉。
爺孫倆預測過窦乾一切可能發生的反應,卻怎麽也沒料到她竟能泰然處之,只平靜吐露四個字——“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呀你就知道了!
老歐有些按捺不住地搶過電話手表,半是規勸,半是鞭策道:“小窦啊,十萬火急啦,你不趕緊找她去?對了對了,你不知道她們約在哪裏,那就轟個電話問問!”
常常陷于被動的人,讓身邊人跟着懸心,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再無挽回的餘地!
窦乾一改先前面對老歐時的緊張結巴,此刻的她流利且堅定,仿佛鍍上一層所向披靡的铠甲:“我給她們時間詳談,并不代表我就要認輸放棄。我相信小喻,也應當相信我自己,這是我認識她近十年來一直沒有做到的事,今天我希望能夠有所改變。”
一段重塑的關系,需要煥然一新的當事人去構建。
窦乾準備好了。
她尊重夏書茵遺落在小喻身上的好感,但那樣的好感注定匹配不上同等的心意。
相愛是一種彼此之間互相作用的磁場,她可以明确感受到小喻的心僅有一種歸屬。
現實不是她偶爾會看得心潮澎湃的熱血漫畫,憑着蠻勁就可以實現夙願。
她選擇成為守株待兔的獵人,即使看起來消極怠工,但一個有掠奪之心的獵人,無論栖息何處,始終能将蠢萌的兔子手到擒來。
……
十月以來最豐盈的一場雨水,注定要催熟這一新萌的愛芽。
歐陽喻去時生怕自己喝酒,沒有駕車,回來也是叫的計程車。
橫穿別墅區的青石路被雨水沖刷得透亮,彌散了泥土的清香。雨水仍舊連綿不絕,交織成夜幕間一張寬闊無邊的紗網。
歐陽喻讓司機開了進去,停在她家門口。
甫一下車,她就被上坡斜道路燈下那一柄灰撲撲的傘面攫住了視線。
傘被打得很低,水汽濺開騰散,隔着一箭之遙,只隐隐綽綽看得到那人的下半身。
盡管如此,歐陽喻還是猝然地呼吸一滞,她知道那是窦乾。
她就是知道。
匆促撐開手裏的折疊傘,歐陽喻一路奔襲過去。随着她的逐漸逼近,雨幕下的人終于舍得将傘面稍稍後沉,露出那雙沉靜又隐含情愫的眼眸。
一時間,有流光晃進她的眼中,晃得歐陽喻也跟着犯暈,差點跌個踉跄。
窦乾好心伸手,正欲扶她一把,卻只迎來對方沒好氣的教訓:“在下大雨啊!你站外面幹嘛?有沒有打我電話?就算我沒接你不會敲門先進屋等我嗎?”
窦乾無辜地垂下眼睫,連帶着沾染其上的水汽也盈盈顫動,可她說出來的話一點不無辜,像是煞費思量:“我就是想看你着急,我才站雨裏等你。因為我只會中你的苦肉計,我想你也是。”
苦肉計應該這樣毫無隐瞞地剖明嗎?
歐陽喻一時無言,她想起那次在窦乾家裝腿麻趁機搶奪她的pad。好一招如法炮制的苦肉計,然而窦乾付出的代價明明大得多。
歐陽喻必須承認,她心疼了,故意挪開眼不去看這人被澆透的半邊肩膀,以及搭在上面濕漉漉的發梢。
剛剛一陣傾盆雨勢,打傘根本管不了用,炸裂的雨水會從四面八方侵襲進來,這才使得窦乾如此狼狽……
又如此地楚楚可憐……
若非在意,苦肉計不會奏效;若真在意,苦肉計的暴擊讓人心意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