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窦醫生的招待
第37章 窦醫生的招待
她的家人不僅不拿她當一回事, 還聯合起來防範她;她的同事下屬敬畏她,只敢交淺,不敢言深;她以前的同學, 一個兩個也因為生活軌道不同, 跟她斷了聯系。
腦袋嗡嗡作響, 歐陽喻感覺自己越梳理越不通,反倒一頭紮進死胡同裏去。
夏書茵到底對她有意思沒意思啊?
她可壓根不想兩頭沾惹桃花,但她的戀愛運偏偏那麽爛, 是不是印了那句“福無雙至, 禍不單行”?
等她愁眉苦臉回去, 夏書茵似乎已經調整好情緒, 她輕扯嘴角沖歐陽喻笑笑:“你有事要忙吧?不必顧慮我, 我真的只是再坐坐而已, 不會喝酒了。”
歐陽喻扶着她的椅背,歪頭凝視她的眼睛:“行吧,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一個清醒狀态下的夏書茵, 無需她釋放多餘的恻隐之心。
說完, 抄起自己擱在桌面上的手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餐館裏人流穿梭,略有留戀地掃一眼那人顧自離開的背影, 夏書茵不由埋頭苦笑。
她還真走了。
看來——
但凡想與歐陽喻耍些欲擒故縱的手段,這家夥只會順坡下驢, 逃之夭夭。
又或者, 兩人的關系合該是這樣的, 她從來沒有擒住她的把握,何談游刃有餘的縱而後擒?
……
一路飙車, 當然是在守規範圍內,歐陽喻摁響了窦乾家的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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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來開門的不是鐘點工阿姨,而是紮着兩只羊角辮的小豆芽。
她努力踮腳才能夠到門把手。
歐陽喻進門後,笑眯眯地伸手分別寵.幸了兩只角,摸上去毛紮紮的手感有點舒服。
“你豆幹媽媽帶你去把頭發剪短了?”歐陽喻一邊換拖鞋,一邊問道。
她在窦乾家有專屬的拖鞋,雖然當初也沒考慮買情侶拖鞋,但和一般客人用的一次性拖鞋還是有區別的。
從鞋櫃裏拎出拖鞋時,歐陽喻就發現了,這雙拖鞋又被洗過了。
用“又”這個字是因為,她上次來已經是洗過一新的,明明只穿了一次,沒必要重新再洗吧?
等等……
難道是她長途奔襲腳上有味?
歐陽喻心裏的小劇場正演到窦醫生的潔癖又嚴重了時,一時忽略了小崽子的回答。
小豆芽氣鼓鼓地叉腰:“洋芋媽媽,你有在聽嗎?我說,豆幹媽媽覺得開學剪短頭發換個新氣象。”
歐陽喻不好意思地摳了摳下巴,幹笑兩聲:“我剛才發呆就是在想,我們家小豆芽的新發型真好看吶!”
這個小謊撒得挺值,小豆芽十分受用地把頭一點,蹬着小步拽住歐陽喻的衣角,将她拉進飯廳。
歐陽喻扭頭一看,與飯廳接壤的廚房之中,一道窈窕身影正關着門,在裏頭搗鼓菜肴哩。
毫無疑問,那是她家十年才下一次廚房的窦大醫生。
這說法當然有些誇張,畢竟她和窦乾交往的數年裏,也曾嘗過兩三次她的手藝。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早年一心撲在工作上,鮮有時間圍着竈臺轉。
窦乾做飯講究一個量化幹淨,成品屬于比較中規中矩的那種,口味不至于到驚豔,但也沒有哪道菜讓人印象難以下咽。
久違了的窦大廚奮戰記,讓歐陽喻探頭探腦地搓着手,期待的情緒像零落的玻璃彈珠在胸中滾來滾去。
小豆芽在旁邊補充說明:“媽媽一早就開始忙買菜的事了,一直到現在。”
因為長時間不下廚而不熟練,因為不熟練而傾注更多時間,歐陽喻的目光霎時柔成一汪碧波清潭。
“她還在做什麽菜?其實大家都這麽熟了,随便吃一口就行。天還熱着,沒必要這麽勞累。”
“臭豆腐呀,你沒聞到嘛。豆幹媽媽說你愛吃,但炸出來就要趁熱吃。你一直沒來,她算不準下鍋的時間,就讓我打電話問問你。”
背後竟還是窦乾指派的查崗?
歐陽喻眉心一凜,有種說不清的感覺襲上心頭。
她選擇掠過不理,回頭對小豆芽道:“我去看看她。”
當她擰開廚房的嵌玻璃木門,窦乾似乎被她吓了一跳。可能油炸的聲音太響,她并沒有注意到外部環境的遷移變化。
歐陽喻走近一些,随性地攀着料理臺邊沿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窦乾觑了她一眼,情緒不大高的樣子,用筷子給平底鍋裏的臭豆腐翻面:“不用了,還剩兩三塊而已。”
“門給開着吧,窗你怎麽也只扯了一小條縫。”歐陽喻老媽子似的前去開窗,“難怪油煙味重得要命,你也不嫌憋得慌。”
“你要是嫌,你可以出去。”窦乾的話很冷漠,連帶着站在她身後的歐陽喻只能看見她散發着生人勿近距離感的後腦勺。
這是怎麽了?
歐陽喻戰戰兢兢地走近兩步,這人的颌角硬邦邦地緊繃着。
大概是做飯使人暴躁吧,歐陽喻找了個至少聽起來合情合理的緣由。
她還算會察言觀色,自然沒在人家心情不好的情況下,繼續纏着耍寶胡鬧。
……
不一會兒,幾道家常小菜上桌,幾乎全是歐陽喻愛吃的,小炒黃牛肉、油焖包菜、炸臭豆腐、番茄蛋湯。
臭香混着真香,讓歐陽喻幸福地深吸一口氣。
挑起筷子一頓猛幹,歐陽喻嘗嘗這個又嘗嘗那個,窦乾的手藝比從前好了,就是這席間的氣氛安靜得煞是詭異。
窦乾神思不屬地只盯着眼前那一道菜夾,夾完機械地放進嘴裏,嚼得沒滋沒味。小豆芽倒是平常些,小飯勺陣陣揮舞。
向來聒噪的歐陽喻逮住閨女下手:“小豆芽,豆幹媽媽常給你做飯吃嗎?”
小豆芽一邊嚼菜一邊想,然後咽下去了才回答:“一個月做兩三次吧,比茜姨姨做得好吃。”
歐陽喻一聽正中下懷。
喲吼,終于有一項技能是她遠勝這位大學霸茜姨姨的了。
同樣為人,上帝不可能給她将窗和門全部關上鎖死。
她是個有錢有姿色的小廚娘,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一衆壯男好女趨之若鹜了。
話匣子打開之後,誰也沒再對食不言有所堅持。
随便閑聊了幾句,窦乾好似漫不經心,又好似精心等待地問道:“豆芽剛才說,你遲到是因為去幫朋友的忙?”
這對于素來仗義的歐陽喻而言,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一想到緊急聯絡人這茬事以及夏書茵對她過度的信賴,她支吾着蠕動了兩下唇瓣:“朋友一個人在餐廳喝醉了,我去看看她。”
“一個人?聽起來不像是蔣思捷她們。”窦乾擡眸凝望着她。
歐陽喻沒有遮掩:“嗯,新朋友,姓夏,算是最近剛認識的吧。”
從歐陽喻的角度來說,這回答也沒什麽毛病,畢竟她此前沒告訴過窦乾她和夏書茵以相親的形式吃過飯,這會兒再去多贅述反倒徒生困擾。
窦乾微微颔首,沒再追問。
飯後,窦乾從冰箱裏端出兩只焦糖布丁,賣相不錯,像是店裏賣的,但看它們是躺在家用玻璃碗裏的就知道,這是窦乾自己做的。
歐陽喻美滋滋地舔了舔唇,這主人家夠周到的,還準備了飯後甜點。
然而……
歐陽喻的滿心期待淪落一空。
窦乾直接無情越過她的肩膀,将兩只布丁分別擺在自己和小豆芽的座次上。
不是吧?
沒有她的份?
歐陽喻一臉震驚地指了指自己:“你少做了嗎?”
窦乾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是故意的。”歐陽喻心裏苦,狠狠癟了癟嘴。
窦乾大方承認:“你說得沒錯。不乖的小朋友沒有飯後甜點吃。”
“我要申訴,我怎麽不乖了啊?”
“不好意思,乖不乖小朋友自己說了不算,因為園長是個專斷的園長。”
哼!
不給吃就不給吃,她有錢,想買什麽豪華布丁買不到?
但即使在心裏将窦乾做的布丁貶得多磕碜似的,也不耽誤歐陽喻撐着腮眼巴巴看着娘倆大快朵頤,眼裏流露出的不是羨慕,又是什麽?
……
你不仁,我不能不義。
歐陽喻知道窦乾腳傷剛愈,最好不要久站,今天上午已經忙活夠多了,便主動承擔了洗涮碗筷的任務。
用餐時,窦乾就告訴她,已經結清了鐘點工張阿姨的費用,後面的生活起居她可以自己料理。畢竟之後有歐陽喻替她分擔照顧女兒,她會輕松不少。
對于起初商量的分段計劃,也就是工作日讓小豆芽去她那住,周五晚上給窦乾送回來,窦乾表示沒有異議。陷逐府
這是歐陽喻此次最重要的來意,有商有量地解決了問題,她心情頗好,幹起活來相當賣力。
等她從廚房出來,窦乾又使喚她去小豆芽房間打掃,這兩天晴好,适宜洗曬床單被罩。
歐陽喻放下的袖子又給撸起來,好脾氣地答應了。
小豆芽從椅子上跳下來,提出要幫忙。
目光在女兒和舊情.人之間來回逡巡,窦乾不由扶額感慨:自己身上掉下的這塊肉似乎越來越向着小喻了。
小豆芽跟條小尾巴似的綴在歐陽喻身後,東張西望,看看有沒有什麽不方便讓洋芋媽媽見到的東西。
四五歲的小孩也已經有自己的隐.私意識,譬如不能叫洋芋媽媽看見她信手塗鴉的失敗畫作。
好在觀察了一圈,那些東西應該都被她妥善地藏進了抽屜。
歐陽喻對小女孩的心思一無所知,而是被次卧的格局吸引了去。
原來不止窦乾自己睡的主卧,連次卧她都沒有怎麽動過布置,一點不像是間兒童房。
當然,她家個性十足的小豆芽似乎也不熱衷于什麽童話小公主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