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車上有香水味
第25章 你車上有香水味
有時不巧還會聽出一些心酸來, 譬如窦乾出院在即,小豆芽擔憂她一個人不方便,想到要去求洋芋媽媽幫忙。
這個“求”字已經狠狠掐了一把歐陽喻的心口, 而電話那頭的窦乾更是謹小慎微地回應:“不行, 會打擾到她的。”
什麽啦!
她一沒正業, 二沒副業,哪門子的打擾一說!
就算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她也認了, 誰讓她渾身上下心最軟, 軟刀子也能紮得入肉三分。
在小崽兒驚詫的目光中, 她一把奪過手表, 對着那頭拍胸脯道:“出院跟我說一聲, 我來接你。”
霸氣結束通話之後, 歐陽喻留意到小豆芽在旁邊絞着衣角玩,笑得眼眯眯。
歐陽喻上前摸摸她的腦袋, 不禁感慨:誰家小崽子不希望家長能和好,這也難怪小豆芽可以說出夏書茵許多個優點, 但從本心上始終不願意試着去喜歡她。
……
立下承諾, 然後踐行之。
轉眼就到了窦乾出院的日子。
天氣大好,且适逢周末,剛有臺風過境, 故而這兩日降了些溫,涼爽舒适。
去接窦乾出院, 歐陽喻自然是打算帶上小豆芽的, 讓倆母女不必再隔着電話互訴衷腸。
但一大早就坐在客廳沙發上擺弄快遞盒的老歐打亂了她的計劃。
“別老帶小孩子進出醫院, 那地方晦氣得很,影響小朋友的健康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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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擱這兒老迷信什麽呢, 孩子她媽就是醫生,天天在醫院呆着。”
“所以她才遭了這種倒黴事,醫院這地方不吉利,管兒科的好一些,但也不能懈怠。回頭你陪她去寺裏多求幾道符避煞。”
歐陽喻:“……”
她被自家老爹的神邏輯打敗……
要從結果論,那窦乾确實很不幸地在醫院住了兩個月……
歐建榮自顧自地往下說:“人生病了沒辦法,總得去醫院看,但好着的時候沒事別老往裏面跑。尤其小豆芽這年紀最是五感薄弱,容易被邪祟入侵。我看吶,你先去醫院把窦醫生接回家,然後等差不多時間了,我再把小豆芽給你們送過去。”
歐陽喻嘬着牙花子,“嘶”了一聲:“你說你費這事兒幹嘛呢。”
兩人就此擺開陣勢,誰也不依誰。
小豆芽左邊聽一句,挺有道理;右邊聽一句,也有道理。
到了該做抉擇的時候,她眼珠一骨溜,果斷松開洋芋媽媽的手,奔向老歐爺爺。
老歐眼神一亮,将小崽兒抱個滿懷,新長出來的胡茬在小孫女俏生生的臉蛋上磨蹭蹭,惹得她又躲又笑。
當真是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歐陽喻伫立一旁,大失所望,她只當是自己最近老和小豆芽黏一塊兒,小崽子嫌膩味了。
其實,小豆芽有更深的兩層思量,其一當然是給洋芋媽媽和豆幹媽媽制造更多獨處的機會培養感情,其二嘛……
等小歐拖沓着腳步出門,老歐興沖沖地從快遞盒裏扒拉出一整套的橡皮泥。
早先,老歐帶着小豆芽玩老家的髒泥巴,雖然最終的結果不大好,将小崽子累病了,但這說明倆人在這方面意趣相投,瘋玩一天都尚不盡興。
于是老歐想到了用更富都市氣息的橡皮泥取而代之,這一套橡皮泥要價不菲,兼顧不同軟硬度和不同色系,原料綠色安全。
因此,當老歐将這道橡皮泥“盛宴”端上桌時,小豆芽興奮得眼睛直冒光。
祖孫倆就此沉浸于搓橡皮泥的快樂之中,老歐超前地教小豆芽搭起樣板房,隔出對應的空間,在卧室裏捏一只小床,在廚房裏捏一只竈臺……
小豆芽玩得很高興,她就知道老歐爺爺不會無緣無故強把她留下來。
老歐大感後繼有人,衣缽或許都是隔代傳的來着,他恨不得現在就給小豆芽講解家裝電氣和給排水工程。
當然,一想到小豆芽的年齡,他又生生忍住,不急不急,來日方長嘛。
……
兵分兩路走,老歐和小豆芽那邊演繹得是兩只勤勤懇懇的工兵,而歐陽喻這頭則變成了賣苦力運貨的步兵。
來回兩趟,第一次是把窦乾帶進醫院的部分日用品裝進車裏。
第二次上樓,窦乾正抱着電話,似乎是在和她那老閨蜜聊天。
得,要運的“貨物”沒就位,歐陽喻只好合上病房的門,環胸倚靠在牆邊幹等。
餘光随着歐陽喻的進出而牽引着思緒,等門外沒了動靜,窦乾才将注意力放回和崔青茵的對話上。
“喂?你沒在聽嗎?”
“噢,剛走了下神,你說什麽?”
“真是服了你了……我是說,我今天來接你出院。”
“不用了。”
“你才是不用跟我瞎客氣。今天難得Jackson有空,我讓他開車接送我們,多方便不是?”
Jackson是崔青茵前幾個月新交往的男友,窦乾沒有多過問,只曉得是個帥氣有型的機長,比崔青茵大五六歲的樣子,正值男人最具魅力的年華。
崔青茵向來眼高于頂,寧缺毋濫,但從她對Jackson一路的好評之中能看出,她這次是真的“暈機”了。
窦乾不由打趣她:“接我出院是假,來跟我炫耀男友才是真吧?”
崔青茵享受愛情,但又表現出對未來規劃的清醒認識:“那有什麽可炫耀的,不過是人到中年的一種選擇罷了。他要願意和我作伴,挺好的,我們理念相合;他要是考慮結婚生孩子,那我恐怕就不能奉陪了。”
窦乾沒吱聲,她倒是十分意外閨蜜對待感情的這份灑脫和豁達,青茵比她年長六歲,但平時很少顯露這樣成熟思慮的一面。
“怎麽說?你手續辦好了嗎?我現在出來接你?”崔青茵在電話那頭催促道。
“真的不用,那個,今天小喻過來了……”越說越小聲,句尾的“了”字甚是像被吞咽了去,反倒将窦乾的害羞襯得坦坦蕩蕩。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崔青茵當然不能放過這個調侃她的機會,“難怪你今天心情那麽好,還會跟我開玩笑了。有了她這個最優選,我這沒多少分量的朋友只能靠邊站了。”
明知道青茵是在故意自貶,窦乾還是認真地解釋原因:“你別把我說成見色忘友,只是小喻既然已經來了,沒必要讓你再走一趟,耗費人力。你可以來我家聚,一會兒我們在家裏聊,我也想見見你。”
“不會打擾你們?”
“你覺得,我和她之間有什麽可被打擾的關系?”
所以,何來的心情大好,作為當事人,她再清楚不過,小喻如今對她只是責任居多。
撂下電話,崔青茵倚進剛從洗手間出來的男友的懷中,一臉擔心:“Jackson,我真的好想幫幫窦乾。”
Jackson雖不解其意,但還是将戀人摟緊幾分,下巴抵在她的發旋處低低地道:“她不是小孩子,有些事需要她自己去解決。”
……
抱人這事,一回生二回熟,n回下來彼此都會下意識地找到最适切、最貼合的位置。
雙手環繞歐陽喻的脖頸,窦乾将腦袋枕在她的肩窩,一颠一颠地,人行走的擺幅仿佛薄浪推擠着小舟,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因而,當歐陽喻忽然出聲叫她伸手拉一下副駕駛的門,窦乾一個激靈,在她懷裏顫了顫。
抱了挺長一段路,歐陽喻喘着氣道:“你不是睡着了吧?”
太不公平了吧!
她在這兒哼哧哼哧氣喘如牛,窦公主倒好,舒舒服服睡了個回籠覺。
抱怨歸抱怨,在窦乾打開車門後,她将人送進座位的動作還是十分輕柔的,沒一點磕碰。
歐陽喻坐進車裏第一個動作便是打開空調。
窦乾偏頭看她,這人面色是剛經過運動的紅潤,額頭上沁着一層薄汗,欲滴未滴。
擰了擰眉,窦乾從旁邊的扶手箱裏找到了小紙巾盒,還在原位,沒有白費她的肌肉記憶。
“擦一擦吧。”
“哦,謝謝。”
悵然有失,紙巾盒還在原位又如何,她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親手為她去擦。
忍着嗓子裏磨砂般的幹澀,窦乾緩緩開口道:“青茵會去我家,你也辛苦了,待會兒一起上去坐坐吧。”
歐陽喻不做他想,爽快地同意了:“嗯,我本來就打算上去幫你大掃除一下,畢竟這麽久沒住人了,她在更好。”
汽車駛出醫院,迎面正是個下坡,歐陽喻輕踩着剎車,将車速控制得當。
“你車技好像變好了。”
“還不是被你女兒逼的。”
說完,歐陽喻自覺不對,連忙解釋:“這只是個常用的說法,不代表我把女兒全推給你,小豆芽當然也是我女兒。”
“行了行了,我沒那麽敏感。只是,用‘你女兒’作為抱怨的發語詞,你未免太老派了點。”窦乾輕輕笑過,三言兩語緩解了氣氛。
松快下來的歐陽喻随後将小豆芽生病那天,她是如何駕車闖過千溝萬壑的過程像說話本子那般地描述出來。
總之,其驚險奇峻、險象環生,遠遠超過事實本身。
但窦乾還是聽得津津有味,這大概就是歐陽喻的魔力,像恒星吸引着行星。
行至半路,陽光從密雲中探出一角,讓原本灰澀的天宇重新煥發生機。
不經意間,窦乾提了一句:“你最近用香水了?”
歐陽喻答得很快:“沒有啊,你忘了我有鼻炎?我從不擦香水。”
窦乾一個“哦”字吐露得意味深長:“那就是你女朋友用的咯,我一上車就聞到了。”
“哪來的女朋友?”歐陽喻不由嗔怪,這人的狗鼻子是哪采購的,怎麽能這麽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