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罵
周一清晨,沉浸在美夢中的周未照常被每隔五分鐘一個的鬧鐘叫醒,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換衣服、洗漱、吃早點,臨出門前周未看了看被他藏在枕頭底下的‘禮物’。
HJ說他總有辦法知道自己有沒有守規矩……怎麽可能?
那人又不是在他身上裝了定位,能一秒不錯眼珠地盯着他在幹什麽?再說了,他作為HJ的奴隸,臣服于HJ,甚至在沒有見過真人的情況下對HJ有着不小的好感和他選擇性不完成HJ的任務這兩件事有沖突嗎?
答案顯然是沒有的。
所以周未選擇讓這個孽障繼續在枕頭底下安眠。
宿舍門關上又開啓,周未下樓下到一半突然覺得心裏有點發慌。
HJ那句話如果只是震懾,那要是一不小心露餡了豈不是尊嚴全無?況且HJ也不像是那種會說大話的人,他都可以知道自己說攝像頭壞了是撒謊,那是不是也有可能知道自己有沒有把‘禮物’含在身體裏……
周未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還是拿上吧,放到口袋裏,這樣就算被HJ發現還可以靠演技渾水摸魚。
“師父,早上好!”周未開開心心地大步邁進辦公室,肢體協調通體舒暢,完全看不出他有被什麽東西掣肘。
霍珏眼睛微眯,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早,周末過得怎麽樣?”他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根本沒有離開手裏的文件,任誰也聽不出這裏面埋藏了多少只有周未會中招的陷阱。
“挺好的啊!”周未完全沒有察覺,沒心沒肺地回答,“我周末一直都是在宿舍裏吃吃喝喝玩玩樂樂過的。師父你呢?你有去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沒有,一直在家裏看書。”霍珏的眼裏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然而周未依舊沒有察覺,可憐他就這麽錯失了一次揭開HJ面紗的機會。
他從聽到霍珏否認的答案之後內心便陷入狂喜。
霍珏周末沒有出門就說明他在公交車上看到的那個人不是霍珏。也就是說霍珏根本沒可能看到他周六在公交車上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
“哦……”周未聳了聳鼻子,“師父你噴香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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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法醫工作的特殊性,除去血跡、指紋腳印這種肉眼可見的指向性線索,現場的特殊氣味也很有可能成為破解一樁命案的關竅,所以霍珏很少使用香水之類容易幹擾判斷的東西。
以至于周未一進辦公室就聞出了不同。
更不可思的是霍珏用的這款香水和那天HJ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周未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忘記那種味道,在HJ抓住他的那一刻,最先将他包裹的不是HJ的身體、溫度,而是HJ身上的味道。
那種味道和HJ的聲音一樣,幹淨清冽,百合花香和各種木質香混雜在一起,好似從冥府中飄出的妖孽,勾魂攝魄。
“嗯,中午約了朋友。”霍珏說,“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事。”周未欲言又止。
其實他很想問問霍珏,是不是像他們這樣的冰塊臉品味都這麽的如出一轍。
就拿HJ和霍珏來說。
同款香水,相似的聲線,同樣漂亮的雙手,一個拿手術刀一個拿解剖刀,甚至是淺藍色的襯衫……
霍珏的是警服襯衫,那HJ穿的是什麽?
會不會有可能HJ就是……周未被自己腦子裏這個天馬行空的猜想吓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如果說HJ真的是霍珏,那他從此之後就不用在這個世上待着了,說不定哪天本該汪峰的頭條就被他搶了。
原因就是不能接受網友的真實面目而郁悶過度最終選擇自我了斷。
“師父,我們今天沒有任務嗎?“周未在霍珏對面如坐針氈,能不能給他找點活讓他逃離這塊被大魔頭控制着的低氣壓區域啊!
“暫時沒有,但是我跟你說,當法醫的沒有一個不是烏……”
什麽叫一語成谶,市局副主任法醫師霍珏用現實案例告訴我們,當法醫的沒有一個不是烏鴉嘴。他的話還沒說完,秦重就風風火火闖進了他們的辦公室:“市中心時代廣場發生一起墜樓事故,上面要求我們配合調查。”
霍珏看着周未挑了挑眉:“現在有了,拿東西跟上吧。”
周未:“……”
他的意思是讓錦鯉爺爺顯靈讓他逃離霍珏大魔頭的控制,誰說想要案件了!
需要法醫出堪現場的一般分為兩種。
其中一種已經被定性了的案件,死者為他人所害;另一種被稱為事故,顧名思義,死者是否是被他人所害還未嘗可知,需要法醫進行現場勘查和屍體解剖後為案件定性。
“法醫界有5大類很難定性的案件,高墜就是其中一種。”霍珏在趕往案發現場的路上也不忘給周未科普知識,“就拿這起事故來說,死者如果真的是被人所害我們就必須要拿出有力的證據,否則不管真實的情況如何,我們都只能判定為意外。”
前面開車的司機和副駕上的秦重早都習慣了霍珏這種争分奪秒教學生的習慣,整輛車上只有周未一動不動地看着霍珏。不過霍珏說的東西他一點沒記住但他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霍珏的臉是真特麽好看啊!
“啧。”霍珏蹙了蹙眉,“我說的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周未幹脆地回答。
“那你重複一遍。”霍珏睨了他一眼。他這只哈士奇跟個傻子似的,能記住才怪。
“嘿嘿……師父,麻煩你再說一遍呗?”周未笑得一臉谄媚,“這次我一定好好記!”
事故的死者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屍體征象與高墜相符,體表無明顯外傷。為了獲取更多有力的證據,周未跟着霍珏爬上了天臺,據目擊者提供的信息來看,死者應該是從天臺墜落的。
“這裏有大面積的拖拽痕跡,但是被腳印打亂了,這個腳印是死者自己的嗎?”霍珏問。
秦重也注意到了這處奇怪的痕跡:“痕檢那邊說腳印和死者鞋底花紋一致,但具體是不是死者留下的還得回局裏檢驗。”
“死者腳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還在找。”秦重繼續說,“要是跳樓的話就肯定不知道飛哪去了。”
“嗯。”霍珏點了點頭順着腳印的方向一點一點往前走,越靠近天臺邊緣他的眉頭就蹙得越緊。從這些線索來看這起高墜很有可能是僞裝的自殺現場。
一是因為現場的拖拽痕跡,二是因為腳印的步幅。
死者身高約一米六,那她的步幅應該在60厘米左右,而現場的步幅大小卻有足足66厘米。如果不是死者天賦異禀,這樣推算下來怎麽也得是個一米八左右成年人的步幅?
“周未!周未?”霍珏正好想到一個可以考察周未的點,結果擡起頭來發現偵查組的人散布了整個天臺,唯獨不見他那個話痨實習生的影子,“周未呢?”
“哎——師父我在這呢!”周未的聲音從天臺下面傳來,“師父,我在這發現了一只高跟鞋!”
聽見聲音霍珏和秦重同時撲向天臺邊,往下面一看才知道這個膽大的實習生居然不做任何保護措施,就單憑一個空調臺一根排水管撐着身體,準備撿落樓下窗臺上的高跟鞋!
這是13層的天臺!
這只傻狗瘋了嗎!
那一刻霍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他本身就有點恐高,只站在高處不往下看還好,一往下看胃裏就不由自主反酸。
可一面是難捱的心裏恐懼和生理反應,另一面是他的實習生,還是他的奴隸,他的狗。
霍珏最終選擇了他的狗,義無反顧地把手伸了出去:“抓着我的手,趕緊上來!”
“師父,沒事,我踩得挺穩的。”周未大大咧咧道,“師父等我把這只高跟鞋撿上來……”
“撿個屁的高跟鞋,你趕緊給我滾上來!”霍珏忍不住大罵道。
周未不知道霍珏為什麽突然這麽暴躁,而且臉色煞白,目眦欲裂。他下意識看向旁邊的秦重,後者拍了拍霍珏的背,又伸了一只手給周未:“別讓你師父着急,快上來。一會兒我讓痕檢的人下去撿。”
“哦。”周未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一邊拉着秦重一邊拉着霍珏有驚無險地爬了上來。
看到周未平穩地站到了地上,霍珏才算徹底松了口氣。
“你是不是傻逼!”把人拉上來之後霍珏就炸了,從周未成為他的實習生到現在他都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那種地方是不做防護措施就能去的嗎!你以為你是蜘蛛俠轉世啊!飛檐走壁摔不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沒抓住摔下去,下面屍體的那樣子就是你的下場!有東西不會讓別人去撿嗎!市局養他們那幫痕檢的是白拿工資的?你要是在我手底下出了事我該怎麽向你學校你父母交代!”
躺着也中槍的痕檢小組成員無奈地聳了聳肩,老老實實穿好防護措施爬到剛才周未的位置去撿他發現的那只高跟鞋。
秦重又一次無奈充當了霍珏和周未之間的和事佬:“行了行了,周未你趕緊給你師父道個歉。霍霍你也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他無非就是想多幫點忙,方法用錯了而已。你這不至于這麽氣啊,查案要緊。”
“對、對不起……師父,我讓你擔心了。”周未被霍珏罵得話都不會說了,鴕鳥似的縮着脖子,磕磕巴巴地道歉,“我錯了,我下次一定聽你的話,哪兒也不去,就一步不落地跟着你……”
事實證明,天蠍座的氣兒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的。
一直到屍體解剖完畢,确定死者為他殺之後霍珏都沒有再和周未說過一句話。
辦公室的低氣壓比之前更甚,更難受的是周未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讓霍珏消氣。他垂頭喪氣地趴在桌上,這摸摸那蹭蹭,時間怎麽打發不完,一分鐘比一分鐘難熬。
周未撈出手機刷了刷廣場的動态,退出的時候發現他的主人HJ上線了。他立馬就像找到了撐腰後臺似的,戳開他和HJ的聊天界面,發了兩個抱着大腿嚎啕大哭的表情過去。
-怎麽了,我的小狗?
霍珏冷着臉,用厚厚的文獻擋着手機,給周未回消息。
他也不是莫名其妙就生周未的氣,而是那只傻狗扒在排水管上的那個畫面給他的沖擊力實在太大。他的父親就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從高處墜落殉職的。他不想再經歷一次和他有關系的人從高處墜落的事情。
哪怕只是一個稍有好感的奴隸。
想要解釋,可怎麽也開不了口。
處在一個屋檐下,霍珏只能用HJ的身份把自己想說的話和周未解釋清楚。
-被師父罵了[嚎啕大哭]
-他為什麽會罵你?
-奴想要幫他的忙,然後用錯方法了。其實他也是為奴好,可是他罵奴罵得太狠了,那麽多人都看見了,奴都沒臉見人了![生氣]
霍珏輕笑了一聲:你一只哈士奇要什麽臉?
-主人您又欺負狗!而且主人您是不是腦子不太好,奴都說了奴是德牧不是哈士奇!您也惹奴生氣!
-給你個機會把話重新說一遍[抽打]
-那個……主人說得對,奴是哈士奇,奴不需要臉[微笑]
-可是奴只是您一個人的狗啊,又不是那個大魔頭的狗,奴為什麽要被他罵啊!
周未拿出了渾身解數讨巧賣乖給HJ順毛。
霍珏也是真的被‘只是您一個人的狗’這句話取悅到了,笑着回複:那要你師父怎樣你才能不生氣?
-要他道歉!唔……還是算了吧,他給奴道歉,那個畫面奴想想都覺得背後發冷。其實奴想吃麥當勞新出的那個甜筒……要是大魔頭能知道奴心裏想得什麽就好了。
-讓你說也就是幫你做做夢。現在好點了嗎?
-好多了[嘻嘻]
-今天有沒有聽話含着‘禮物’去上班?
周未看到消息猛地一驚。
他這一天爬上爬下忙得要死,早就把‘禮物’這一茬忘了個幹幹淨淨!他出宿舍前把那個孽障放在了口袋裏,可是現在他摸遍全身的口袋也不見那個東西的影子!
丢了?!
周未都能想象到HJ知道他第一天就把‘禮物’丢了的下場,為了多活幾天他只能撒個謊暫時躲過初一:奴當然聽話啊,它現在就在奴的身體裏啊。
又撒謊。
如果那東西一直在周未身體裏,周未不可能有這麽大的活力竄上跑下,而且他那副慌裏慌張的樣子早就被霍珏看了個清楚。只是霍珏剛惹了這只哈士奇不高興,還是不要現在就拆穿他了。
總有要清算總賬的那一天。
-嗯,乖,好好含着。我會每天檢查的。
-好的,主人,奴一定乖乖遵守您的要求!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