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救命恩人
第76章 救命恩人
懷瑾笑而不語,過了會嬴政笑夠了,便問:“呂叢武真的是桓齮殺的嗎?”
“桓齮忙着辦喪事,哪有時間去殺人啊?”
嬴政好奇不已:“那是誰?”
“是桓小姐真正的心上人。”懷瑾神秘兮兮的笑了一聲。
夏季的最後一天,仍是炎熱的時候,某一天上朝,桓齮突然上書說呂不韋是嫪毐之亂的始作俑者。是呂不韋将嫪毐送進了宮,甚至将給嫪毐淨身的老宦官提上了殿,把具體的年月日都說了,詳細到呂不韋如何收買這個宦官。
朝臣們嘩然,殿上那天記錄言行的史官,足足寫了十多卷,可以想見那□□堂上有多麽之精彩。據說嬴政那天震怒異常,把呂不韋的朝板摔到了他臉上,将呂不韋不留情面狠狠斥罵了一頓,然後罷免了他相國之職,命他一個月後離開鹹陽城,搬到自己的封地洛陽居住。
沒一個朝臣敢為呂不韋說話。
震怒異常的秦王陛下,又在榻上笑的直打滾了,扶蘇在旁邊趴着,看着自己父王癫狂之态,小小的眼睛裏是大大的疑惑。
“陛下,不能讓呂不韋回去。”懷瑾澆了一盆冷水:“呂不韋雖與桓齮和楊端和離了心,但他手上還有兩只兵符。”
嬴政似乎不以為意:“兩只兵符而已,不再足以與寡人對抗,況且這兩只兵符有其他人會為寡人奪回來。”
懷瑾聽到他這麽說,便不追問了,想必嬴政還有其他部署,只是沒有告訴她。
“尚書令大人,你立下此功,想要什麽賞賜嗎?”嬴政問她。
懷瑾心抽了抽,肅聲道:“陛下知道臣想要什麽。”她只想秦兵攻趙,幫她把倡姬和她的兒子從那個高位上扯下來,狠狠的踐踏在泥裏。
嬴政收斂起笑臉,嘆了口氣:“你太急了,現在不能貿然出兵,先等着吧。”
“是。”懷瑾周身氣息頓時沉重起來,只要提起趙國那邊,懷瑾就陰森得仿佛寒冬的冰窖。
嬴政道:“需要給你換個大一點的宮室嗎?”
懷瑾本能的搖頭:“現在的殿室已經很好了,臣和夏福住的很舒适。”
嬴政想了想,又道:“需要給你錢嗎?想買什麽自己去買。”
懷瑾脫口而出:“宮裏物事應有盡有,趙姮什麽都不缺。”
嬴政:“……”
旁邊永遠沉默的老獵終于忍不住了,輕聲提醒道:“陛下的面子,還是不能掃的。”
懷瑾猛的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下,嬴政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扶額無奈道:“罷了,早已習慣你這樣了,不如給你半個月休沐時間,自己好好歇歇,有什麽想去玩的地方就去,寡人給你派馬車。”
這次懷瑾沒有拒絕,領了這個賞賜,看嬴政沒有別的吩咐,便退了出去了。看着懷瑾心事重重的出去,嬴政的笑容又開始變得散漫,他枕着雙手,好像是問老獵又好像自言自語:“看到她,寡人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倔強,堅決……為了一個目标,孤注一擲付出所有,像一頭孤獨的小獸。
扶蘇已經睡着了,嬴政輕輕拍着他,然後叫老獵去準備轎攆,準備去王後那裏了,不然兒子醒了要喝奶,他可沒有。
芈荷在椒房殿裏正在傳膳,聽着外面的聲音,就知道是嬴政來了。她起身迎出去,嬴政一手抱着兒子一手牽着她往內殿走。
“今兒晚上吃什麽?”嬴政帶着芈荷坐下。芈荷接過扶蘇,把他交給乳母,然後才開始替嬴政寬衣通頭,她一邊說:“晚膳叫了一些炙肉,要不要上些酒?”
嬴政閉着眼睛,任由王後的手在他頭上按着,他輕輕笑了一聲,捉住王後的柔胰放在唇邊親了一下。芈荷的臉驟然紅了,只聽嬴政說:“有王後在,不喝酒都醉了。”
殿裏的侍女全都低聲笑了起來,識趣的退了下去。芈荷這時才笑嗔:“陛下好沒正經。”
“只在你面前不正經!”嬴政低聲笑起來,手也不老實了。芈荷嘤咛一聲,倒在他身上,笑道:“陛下也該多寵幸別的姐妹們,不然他們都要說臣妾恃寵生嬌,霸着陛下。”
嬴政摸着她光潔的臉,道:“寡人寵愛自己的王後,誰敢說什麽!你是我的王後,是我的妻子,是我此生最愛的人,荷兒。”
是在別處不曾有過的溫柔,芈荷沉浸在旖旎的氣息中,溫柔的哼唱着歌謠:“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且狂……”
“王後唱的真好聽。”嬴政抱着芈荷,也不嫌熱。
芈荷柔和的笑了笑,躺在嬴政懷裏,她十五歲從楚國嫁到秦國,在秦國這麽多年,嬴政從來沒有變過對自己的心意。即便後宮裏的婦人漸漸多了起來,也沒有人能分走她的寵愛。
有的女人就是一生幸運,芈荷在楚王的嫡親妹子,在楚國千嬌萬貴;在秦國被秦王精心呵護,從未經過半點風霜委屈。
芈荷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吃着晚膳,嬴政拿筷子沾了一點酒喂到扶蘇嘴裏,扶蘇的五官頓時皺到一起,嬴政哈哈大笑,芈荷就瞪着眼睛嗔怪道:“陛下!一歲孩子怎麽能沾酒。”
“就給他沾一點。”嬴政在扶蘇門牙上摸了一下,道:“蘇兒牙齒長出來了,再過陣子也能吃點東西了。”
芈荷點頭:“乳母準備着呢,放心吧。”
吃着飯,芈荷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前陣子,有人跟臣妾說,陛下似乎有喜歡娈童的癖好。細問之下,才知是趙姮那孩子,在你面前太得臉,遭人嫉妒了。”
嬴政聽着也忍不住笑了,繼而有些板起臉:“宮人們多愛背後說閑話,多虧王後管束,不然像寡人小時候似的……不過趙姮那孩子,寡人真是喜歡的緊,小小女娃,機靈着呢,呂不韋這件事,她有大功,寡人準她休息半月,。”
在芈荷面前嬴政向來什麽都不隐瞞,宮裏知道懷瑾女兒身的,只有嬴政和芈荷。芈荷聽嬴政這麽說,贊同道:“那孩子确實不錯,不過剛剛陛下所言是政事,這些事情還是少講給臣妾聽。”
嬴政摸着她柔順的頭發,在她頰邊落下一吻:“你是我的妻子,任何事情都沒有關系。”
夏日馬上就要過去了,秋天是很舒服的天氣,懷瑾休息的第一天先去了李斯府上。但見李斯府上似乎有貴客的樣子,懷瑾便讓門房說一聲改日再來,然後轉身走了。
今日早起,她還想逛一下鹹陽城呢,在秦國半年多,都沒在鹹陽城好好逛過。
鹹陽城有好多個集市,比齊國那邊的集市更為繁華,外來人員很多,有很多胡人也在這邊做生意。她今天是一個人騎馬出來的,在集市入口拴了馬,她跟着人群往集市中心走。
其實也沒有什麽要買的東西,只是出來感受一下正常的生活,在人群中慢慢走着,懷瑾心裏異常安靜。
途徑一家酒肆,見裝修得算是比較清雅,懷瑾徒步走進去。點了二兩酒和二兩肉,找了張角落裏的桌子坐下。
肉一般,酒也一般,不過在熱鬧地方吃飯的感覺,真好。
背對着人群,她聽着身後嘈雜的人聲,含了一口酒,又撕了一小塊牛肉嚼着,她覺得十分惬意。想起在齊國時,她也經常和師兄們一起在酒肆裏一起喝酒吃肉,那時候張良和項伯很少讓她喝酒的。
想起張良,懷瑾有些難過,他還在齊國稷下學宮嗎?還是已經回了韓國了?他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又是韓國未來的相國,怎麽說都會比自己過得好。
項伯和趙嘉應當過的也不錯,剛從地獄回到人間時,她也不是沒想過要去楚國找項伯,可大仇未報,她沒法去指望別人。生死一線掙紮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熬過來的,那時候支撐她活下去的,就是報仇。前世不知仇恨的力量有多大,以為只在文學故事裏面才有,這一世經歷了,才知這種力量的強悍。
二兩酒一下肚,酒都化成了淚湧出來,她用筷子敲着碗,情不自禁的哼唱道:“魂兮魂兮歸故鄉,桂花折給小兒郎,夢兮飄飄往南去,阿母等在漢水旁……”
這是當初救下她那對老夫妻唱的,她喊痛、喊母親、喊着要回家,老婆婆就一遍遍給她唱着這首歌,是秦地的一首歌謠。
酒肆裏漸漸安靜下來,客人們都跟着她的歌聲慢慢哼唱着,唱完一遍又一遍,終于停了下來,寂靜了半晌,酒肆裏又恢複了熱鬧。
懷瑾趴在桌子上,笑出了眼淚。
“誰家的小孩子跑這裏來喝酒了?”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渾厚的的聲音,懷瑾驚愕的回頭一看,看見兩個人站在身後。
這兩個人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都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頭上戴着錐帽,負手在後面站着。懷瑾回頭環顧了一周,店裏面的桌子都坐滿了,只有她這一桌是獨自一人的。
剛剛出聲的就是那個年長一些的男人,這個男人相貌溫和,雖蓄着小胡子,給人的氣質卻有一種與世無争的舒适感。而他旁邊那個年輕人,則是容貌端正,膚色有一種病态的白淨,但是臉上的表情冷淡,仿佛在說: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不要靠近我。
懷瑾打量着他們,然後識趣的站起身來讓座:“我已經喝完了,你們坐吧。”
“多謝這位小友。”年長男人禮貌的點頭,年輕男子是看也不看她,徑直坐下了。
懷瑾點點頭,然後往外面出去,結賬時聽到那個年輕男人頗有些不耐的對旁邊男子說:“這裏的酒跟白開水似的,又不是喝不起好酒,窮酸病!”
這話說的很不禮貌,但那個年長的男子也只是寬和的說道:“喝習慣了。”
懷瑾結賬,出門。在鬧市裏買了些糧食和肉,牽上自己的馬,往郊外去。
鹹陽城郊外的民房十分稀少,每家每戶之間離得很遠。行至一處溪邊,遠遠看到有一座小小的草屋,屋外有籬笆圍的院子。走進,能看到院子裏有一口水缸,裏面有十多條大草魚。
懷瑾走到屋外,聽見屋裏人的咳嗽聲。敲了敲門,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婦人開了門,她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了,眼睛看物卻依然清楚,看見懷瑾她很高興,拉着懷瑾的手往裏帶,口裏說:“老頭子,小娃來了。”
屋子裏的床上還躺了一個老頭,年紀比老婦人更大,他看着已經起不來床了,一直在咳嗽。這是當初懷瑾掉進渭水,救她起來的那對老夫妻,在鹹陽城安定下來之後,她讓夏福把這對無兒無女的老人家接到了鹹陽,方便照顧。
“莊婆婆,莊爺爺有沒有好些?”懷瑾在莊老頭旁邊坐下,詢問道。
莊婆婆顫顫巍巍的給懷瑾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上次你讓小福子送來的藥,管用,咳嗽少了,就是吃飯不香。”
懷瑾跑到外面,把馬背上馱着的一個大袋子拿進屋,放到桌上,把裏面買的東西全放出來。莊婆婆在旁邊看着,道:“上次買的肉都還沒吃完,在竈旁腌着,每次來都帶一堆東西,多累的慌。”
懷瑾笑了一下,搖頭:“吃不完的肉就扔掉,別放着了,咱們吃新鮮的,反正現在有錢了。”
當初在莊婆婆家時,才知道這個時代百姓的生活其實是很苦的,每日的能吃的只有谷物,肉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吃,鹽和醬十分稀缺,幾乎是什麽滋味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