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被俘
第68章 被俘
“阿纏,送我回趙國。”甩掉不知道第幾撥人,我對項伯說。項伯态度決然:“不能!”
張良護送了兩天了,眉眼間已是深深的疲倦,我笑了笑,對他作揖行禮:“一路幫我到這裏,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做到這份上,真的已經夠了。子房,回韓國去吧。”
他沉着臉,看起來一點都不溫柔了。
“送我回趙國,讓我換我母親,阿纏你帶着我母親回楚國。”我說,這幾天追殺的人都準确的傳遞了倡姬的意思,她只給了我十天的時間。
項伯狠狠的踢了一腳路邊的石頭:“不行!姐姐那邊我會再想辦法,我一定要把你平安帶回楚國。”
已經沒有辦法了,我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想不到。我再次對着張良說:“你走吧,走吧,回韓國,不要再管我了!”
他穿的白衣服上全是污泥,我說:“以後我們再無瓜葛,你回韓國陪陪父母,開春了就回學宮讀書,以後不要再提起我了。”
別讓我連累到你。
“我知道了。”張良拉住缰繩,露出一抹虛無的笑容,眼睛裏一點情感也沒有。他沖我和項伯一點頭,立于馬上調轉馬頭:“我走了。”
一人一馬就這麽消失在我面前,他走的這麽幹脆,我反而愣住了。
反應過來,我堅定的看着項伯,該去趙國了。
項伯心內或許一萬個不願意,但是他拗不過我。我也很掙紮,做出這個決定。我想很自私的忘掉趙王宮的所有事情,可以去做一個平平淡淡的老百姓,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母親,她對我的好……她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我好的人,也是最愛我的人。我知道她一定是希望我跟着項伯去楚國,讓我不要管她的死活。
可是……我好像真的做不到這麽自私呢!我只會永遠口嗨,說自己一定要自私自私自私,但是到了這種抉擇的時候,我的行為總是跟不上自己的語言。
就這樣吧,本來上一世也死了,這一輩子就當多賺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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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又一次被人圍堵的時候,我們停了下來。不過沒想到的是,這支隊伍的領頭人是李徐,他從人群後走出來,我看着這位曾經保護我五年的部下,覺得風水輪流轉這句話真的是……一言難盡。
“李大人,我可以跟你回邯鄲,不過天黑之前我要見我母親。”我遠遠對着李徐喊道,他這支隊伍應該只是個分隊,人數并不多,項伯帶的這六百人個個是好手,很容易就能突圍出去。
李徐道:“我這就派人回去!”
我點點頭:“此地離邯鄲城只有半日路程,我們在這裏等着,但是李大人不會趁機叫來增援兵吧?”
李徐不敢看我,卻是認真道:“請公主放心。”
雙方人馬就停駐下來,隔着幾裏路,兩邊人都是神色緊張的盯着雙方。項伯走來走去有些煩躁:“懷瑾!”
“阿纏!停下吧別走了,晃得我眼睛花。”我微笑道。
項伯倏地在我面前蹲下,看着我的眼睛:“我們先回楚國,我讓父親派兵去把姐姐搶回來。”
“阿纏,倡姬只給了我十天。”我說。項家在楚國再怎麽風光,也只是臣子,外祖父再怎麽心疼親人,也不會與趙國發動戰事。
這幾天在路上聽聞,趙嘉已經被他外祖家族的人救了出去,此刻應該是逃往代郡去了。只有母親還留在那個危險的地方,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平安。
日落時分,我看見了母親和歡娘。母親面面容憔悴,在對面站着,默默的流淚,看着我只是說不出話來。
“孩子,你跟阿纏回楚國吧,別管母親了。”母親說。
我低着頭,忍了一回眼淚,鄭重對項伯囑托了一番,讓他千萬把母親送到楚國。
交代完,再不和項伯啰嗦,我朝李徐那邊走過去。李徐親自帶着母親和歡娘過來,短暫的交接,我在母親耳邊小聲說:“母親放心回去,孩兒會平安回來的。”
母親尚來不及震驚,我肯定的點點頭。項伯把母親接了過去,我被李徐帶到了一輛馬車前,遙遙一望,看見項伯堅毅的眼睛;又看見夏福攙扶着母親,我跟吃了定心丸一樣。
“李大人,要綁住我嗎?”我笑問李徐。
李徐親自撩起簾子,請我上車:“您依然是公主。”
馬車上一應物品都沒有,倒是看見一堆麻繩。李徐坐在旁邊,取了腰間一個水囊遞給我。我默默接過,是羊奶!連日奔波只能喝涼水,吃的也是肉幹,我身體早已受不了。羊奶還是溫熱的,我灌了好幾大口。
心頭忍不住嘲笑,這具身體被嬌養得太好了,一點點苦都會讓□□有不适的感覺。
“李大人,你現在還是左中郎将嗎?應該升官了吧!”我見李徐閃躲的眼神,忍不住道:“用不着這樣,你們李家都是忠臣,忠的是君,又不是我。你幫我良多,我很感激你,沒有怪你的意思。”
李徐這才有些放松,他面色有些萎頓,拱手道:“公主寬厚!”
我看着他,道:“只是閑聊而已,我這個公主恐怕是要到頭了,你別來這套,坐好和我聊會。我還有事想問你呢。”
李徐道:“公主請問。”
我道:“父王如何去世的?”
李徐低着頭,道:“前方戰事公主應當是知道的,趙國對燕國出兵,本已奪去燕國貍陽城,誰知前陣子秦國驟然出兵說是救燕,趁機奪走趙國邺地九座城池……大王本就身體有恙,聽到這個消息,怒火攻心病情加重就……”
戰事我知道得少,不過趙燕兩國交戰是知道的,否則趙嘉也不會被冤枉說與燕王勾結叛國。秦突然攻趙,實是掩蓋父王驟然去世的好借口。我離開王宮時,父王身體還算健康,不可能這麽快就病入膏肓死了。
我又問:“那趙嘉呢?當日我去軍營時,你是和我一起的,你應當知道趙嘉是無辜的。”
李徐的頭低得更甚了,他道:“當日和公主趕去了齊國,所以當中事由如何我也不知道。從齊國回趙之後,聽說了一些,我們找到的……公主找到的那幾個證人,在回邯鄲城的途中試圖逃跑,春平君将他們就地正法了。那個時候大王已經……病倒在榻,難以理事。他們只好先把趙嘉關在了宮裏,再後來戰事重重,大王便托春平君和相國郭開一起主持國事,同時頒布诏令讓遷公子監國……後來的事,公主都知道了。”
我嘲諷道:“難道你們就不奇怪父王的驟然病倒嗎?群臣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嗎?”
李徐道:“所有的武将全都去了戰場,唯一駐守都城的武将只有顏聚将軍。況且種種诏令皆是大王……先王親自頒發,上面蓋着國主印玺……”
深吸一口氣,我問:“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倡姬一定要把我抓回去,嘉哥哥被他外祖家的人救走,難道他們不應該先把嘉哥哥帶回來嗎?”
“嘉公子那邊已派人追捕,只是代郡路途遙遠且地形險惡,恐怕再難追回了。”李徐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垂下頭:“……至于為何這麽大肆追捕公主,是因為倡太後說您盜走趙王宮的一件至寶……這,我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有诏令下達,我們只能聽令行事。”
我點點頭,事情大致跟我前面想到的差不多,至于剩下的疑惑,只能倡姬告訴我了。
我徑直被帶去了倡姬的宮殿,倡姬正在用藥草泡手,我在大殿前面跪着,雙手都被綁了起來。宮殿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
倡姬只是先不慌不忙的做完了自己的事情,然後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她坐在我面前,終于不再是那種僞裝出來的和善溫柔了。
她在笑,穩操勝券,那是長期壓抑下爆發出來的得意。
倡姬穩坐着,笑道:“終于把你抓回來了。”
我也是微微笑着,平靜的說:“母後要是想懷瑾,直接說就是了,懷瑾無論去了多遠,都會回來看你的。”
倡後一愣,站起來笑着點頭:“不錯,這個時候了還這麽鎮定自若,我倒有些敬佩你了。”
“是我應該敬佩太後,”我甜甜一笑:“這麽多年在趙王宮裏委曲求全,如今終于得償所願,大權在握了,懷瑾真是佩服之極。”
啪——臉上突然狠狠的挨了一下,眼前閃着金光。我心道,我在她面前尚且是孩子的年紀,居然也對我動手。
眼睛尚且模糊着,就聽見眼前的倡姬厭惡的說:“我不喜歡看你這麽笑,真惡心,只有你父王才愛看你這幅裝模作樣的臉。”
一下子撕破臉皮,我心想,她已經是這個位置了,确實沒必要和我來這些虛的。因此我直接道:“彼此彼此,你以為你以前裝出那樣和順的面孔,我就不惡心嗎?”
臉上又是一巴掌,鼻子有液體滴滴答答的流出來,我緩了緩,看見地板上有血。我無所謂的笑了一下,問:“平心而論,我和我母親以前對你還算不錯,從來沒有像宮裏其他人一樣瞧不起你,唯一算得上過節的,也不過是我拿弓箭吓你女兒,可後來我也跟你道歉了……”倡姬的敵人從來都是王後和趙嘉,她費盡心思抓我,是我唯一想不通的。
“若不是還想着從前你和你母親對我還算客氣,今天進我宮殿的該是你的屍體了。”倡姬冷冷道,她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有時候也挺想不通,項芷那樣的女人,會生出你這麽一個女兒。人人都說你天生神童才智過人,可那又怎麽樣呢?如今還不是乖乖跪在我面前了。要不是你一意幫着趙嘉,我也許還真能容下你,可你非要和我作對,逼我們走上絕路!”
“你們……”我冷笑道:“是你和春平君吧,我倒是很想知道,母後是如何跟趙熙勾結在一起的?您是以權勢誘之還是美□□之呢?”
倡姬額頭上青筋狠狠跳動了一下,沒說話。
我有些害怕,害怕受到皮肉之苦,同時開始後悔剛剛這句話了,被打蒙了腦子也不清楚了。
有半晌沒說話,許久,倡姬的聲音有些模糊的從頭頂傳過來:“诏令在哪裏?”
“什麽?”腦子一瞬間的混亂,宮殿裏的蠟燭一閃一閃的,我驟然間清醒過來,诏令!原來是為了诏令!
“你父王臨死前說,當初派你出宮調查趙嘉時,給過你一道诏令。”看清楚了倡姬的臉,從我這個角度,她美豔如昔的臉有些扭曲。她的嘴一張一合,仿佛是恐怖片裏的基調:“把诏令給我。”
我低聲笑起來,原來是為了诏令,各種關節一瞬間想通了。
父王當初确實給了我一道诏令,不過那個诏令上寫的是無論我找沒找到證據,都将趙嘉無罪釋放,帶回趙王宮,僅此而已。也許是父王臨死前發現了什麽事,為了恐吓倡姬他們,故意說我身上有一道诏令?
我越笑越大聲,父王啊父王,我是該感謝你呢還是該怨恨你?如果不是這道诏令,我就不會被倡姬滿世界追捕;如果不是這道诏令,我今天也就沒辦法活着走出去了。
我覺得,真是,太好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