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關于愛慕
第40章 關于愛慕
本來,還算得上和睦的氣氛,因為這樣的對話又變得冷清下來。
兩個人沉默地解決了晚餐,秦禹蒼叫了侍者過來埋單,卻被告知已經有人提前結過賬了,從餐廳出去,剛到大廳,便有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上前搭讪。
“秦老板,今日晚上可有時間?”
“不好意思?你是?”秦禹蒼皺眉,拒絕的态度有些明顯。
男子對秦禹蒼伸出手去,自我介紹道:“我叫扶敏文,是扶震宇的兒子。”
“你好。”看在扶震宇的面子上,秦禹蒼握了握他的手,便要收回,可是扶敏文卻沒有松手,用一種挽留的力道,握着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今天在公盤看到秦老板開石的樣子,特別文雅沉穩。開出來的石頭沒有落空的都是大漲,實在是太穩了。除了我父親,我還沒有再見到過其他人這般氣運好……不知道我個人能否與秦老板結交?”扶敏文嘴裏說着結交,眼神卻有些暧昧,握住秦禹蒼的手,到現在依舊不肯松開。
秦禹蒼怎麽不懂這些人的心思。
他眼神冷冷地看着扶敏文,直到扶敏文松開手,這才反問:“你是否看錯了人?今日這塊石頭,屬于我愛人。”
“……這些面子話,敷衍不知情的人還可以。”扶敏文似笑非笑看了看夏澤笙,“其實,任誰都看得出來您才是資深行家。”
秦禹蒼已經有些不客氣,問:“所以你有什麽事?”
“家父囑咐我來約秦老板參加今晚的玉商的聚會,在凱賓斯基酒店。”扶敏文依舊帶着笑意,“我本人,也很期望跟秦老板有進一步的認識。”
他如此露骨,即便秦禹蒼已經表達過自己結婚,依舊不知道收斂。
這種人秦禹蒼見得多了。
和那些嗅着金錢味道湊過來的谄媚之徒沒什麽本質區別。
只不過更直接,更得寸進尺——畢竟很多時候,靠肉體關系換來的資源更加牢靠而穩固。
拒絕就好。
倒也不至于讓他放在心裏。
讓秦禹蒼賭氣的是,自從扶敏文出現後,他能感覺到身邊的夏澤笙情緒十分平穩,連呼吸都沒亂。
他回頭語氣不算好地問夏澤笙:“你怎麽看?”
夏澤笙愣了一下。
“我……”他猶豫着開口,看向扶敏文,扶敏文還保持着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瞧着他。
……他們結婚時就約定過,他不幹涉秦禹蒼的私人交友。
“我聽你的。”夏澤笙低聲說,“我可以先回房間。”
這個回答簡直猝不及防,仔細品品又好像意料之中,秦禹蒼的眼神迅速地冷了下去:“随我是嗎?”
“是。”夏澤笙回答。
秦禹蒼笑了一聲,對扶敏文說:“還愣着幹什麽?我愛人如此大度,你不謝謝他?”
扶敏文反應了過來,上前勾在他的胳膊上,緊緊貼着秦禹蒼,笑吟吟地對夏澤笙說:“謝謝你,夏先生。感謝你把秦老板的時間讓給我。”
“……不客氣。”夏澤笙道,又看了看秦禹蒼,好像生怕自己不夠慷慨一樣補充,“你們好好玩。”
秦禹蒼感覺自己再聽下去可能當場就能被氣死,也不等他下一句,擡腳就拉着扶敏文就出了酒店:“走了!”
知道見不到夏澤笙,秦禹蒼才甩開他,冷冷瞥了他一眼,問:“車呢?不是參加玉商的聚會嗎?”
扶敏文幾乎是一路跌跌撞撞被拽出了大門,估計也沒料到自己勾引計劃如此順利,懵了大概十來秒才勉強恢複了笑容,湊近問:“秦老板,你是不是有點太迫不及待了……”
秦禹蒼一點好臉色沒給他,又問:“車呢?”
扶敏文被他整得沒脾氣了,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說:“馬上到。”
秦禹蒼便不再同他搭話,從懷裏掏出煙來,點了一根抽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扶敏文笑道:“原來你抽煙啊……他們說一天沒見你抽煙。”
“阿笙不喜歡煙味。”秦禹蒼說。
“那你又當着我面抽。”扶敏文接話,“我也不喜歡煙味……”
秦禹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車還沒來,扶敏文只好繼續沒話找話:“我看你面嫩,應該是比我小不少,我叫你弟弟吧。弟弟你今年多大?”
這次秦禹蒼連眼神都吝啬給他一個。
等他那根煙抽到一半,胡磊坐了個緬甸常見的三輪電車過來,下車擦了擦汗,看了一眼扶敏文對秦禹蒼說:“蒼哥,你讓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秦禹蒼便說:“好。”
扶敏文愣了一下:“等下,弟……呃,秦老板……不是要跟我去凱賓斯基嗎?你看車都到了。”
果然,有輛轎車繞了個彎停在了門口,
“我什麽時候說要跟你去凱賓斯基。”秦禹蒼道,“我只是要等車來了送你去,總不能讓扶老爺子以為我不懂待客之道,如今車來了,你請回,替我跟老爺子說聲抱歉。走吧。”
最後兩個字他是對胡磊講的。
胡磊連忙引他上了緬甸三蹦子,突突突就走了。
只剩下扶敏文一個人面色難看地呆立當場。
“哥,你讓我查秦勇的去向,我已經搞清楚了。”老胡上車就彙報,他年齡已經四十多,對着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叫哥,一點也不覺得丢臉,還挺美滋滋,“他玩私盤。”
所謂私盤是與公盤相對應的存在。
緬甸公盤是由緬甸政府出面統一發起監管的展銷會,雖然有風險,卻因為有政府作保,不存在交錢不給貨,或者貨不對板的情況。
而私盤則是由私人或者私家公司發起。
在緬甸這樣的國度,私盤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開莊賭石。
這已經遠超出了翡翠原石采購的屬性,某種意義上就是賭博。私盤賭石分全賭,半賭,明賭。莊家設局、風險極大、全憑運氣、願賭服輸。
“我找人打聽了一下,去年冬天的時候,秦勇就來了一趟,輸了一個多億。聽說當時眼都紅了”老胡說,“那個莊家不是什麽好人,又借高利貸給秦勇,撺掇他再入了局,秦勇又輸了。還欠了有八千多萬。”
秦勇好賭,上輩子他就知道,他後來搬去二沙島後,還多次聽聞秦勇多次用秦骥弟弟的名義借了不少錢。
這些事本來應該爆出來。
又都被秦飛鵬壓了下去,于是真正清楚這件事的人,不過幾個而已。以秦勇好賭的程度,這兩年秦家的收入怕是大部分都拿來給他填補窟窿,九霄的公賬可能也有問題……不、不止。
秦禹蒼想。
明明可以和臻美合資,未來九霄形勢一片大好,秦勇卻還是着急要賣加工廠。再結合九霄的業務死氣沉沉,加工廠連工資都發不下來……
九霄賬上怕是早就爛成一團。
果然是沒有錢的。
秦禹蒼來緬甸之前一個重要的猜想得到了應證,他拿下九霄的勝算又多了一份。
“我按照你說的,給他拍了好多照片。”老胡拿出手機,給秦禹蒼看秦勇在賭桌旁邊賭石的樣子,整個人表情狂熱,眼神通紅,分明是個瘋狂的賭徒。
三蹦子突突突地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子,在巷子門口轉了一圈,并沒有停留,轉身就走了。
“就在這裏?”秦禹蒼問。
“是的,就是這裏。”
秦禹蒼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老胡受寵若驚:“哥,這不算什麽,你要想來,我也能給你搞到入場券。”
秦禹蒼本來想讓吳卿找門路安排,想了想,覺得如果有求于南陽商會可能會平白欠下人情,于是對老胡說:“那就麻煩你明天安排一下。”
“好,包在我老胡身上。”胡磊拍了拍胸脯,“幾個人。”
“兩個,我和阿笙。”
秦禹蒼離開後,夏澤笙并沒有着急回房間。
他在那裏,站了片刻,人來人往中顯得分外孤單和突兀,直到大廳正對着的花園大門有晚風吹過來,即便才三月初,熱帶風已經溫暖拂面。
他忍不住踱步從大堂穿堂而過,進入了花園。
內比都的空間都大得驚人,從這裏看到的花園也一望無際,遠處連着森林的陰影,近一些是湖泊,小路上亮着幾盞燈,于是他找了張公園椅坐下,望着遠處發呆。
這會兒秦禹蒼應該和扶敏文已經抵達凱賓斯基了吧?
他不是不熟悉扶敏文那樣輕蔑的态度,他遇見過太多這樣的人。
就像是他抵達二沙島那日,電話裏那個輕飄飄的聲音,所謂的秦骥的“秘書”。
也像是2017年新年東南亞商會團拜會那個夜晚,挂在秦骥身上的人。
又或者是曾經無數次在新聞裏、電視裏、網絡上看到的,與自己的丈夫舉止親昵自己又分外陌生的人。
好像誰都有權力與他的丈夫結伴出游。
除了他。
而今次的婚姻,這項權力,本就是他早就讓渡出去的。
秦禹蒼的選擇……很正常。
“喝水嗎?”有人将一瓶礦泉水遞到他面前,打斷了他的思緒,夏澤笙仰頭去看,是沈英珍。
“這邊公共衛生不是很幹淨,最好小心一些。”沈英珍對他說,“瓶裝水安全。”
“謝謝。”他接過水,道了聲謝,“你怎麽來了?”
“香港過來又不算遠。”沈英珍笑了笑,“今天中午聽說臻美在這邊的代表說出現了一塊兒新标王,我就買了下午的機票飛過來了……沒想到是你的石頭,沒想到是秦禹蒼切的石頭。”
他頓了頓又說:“沒想到你拒絕了我,竟和他結婚了。”
“是。”
“因為九霄加工廠?”沈英珍說,“你用夏家做背書,跟他做了利益交換?”
“……是的。”夏澤笙猶豫下,承認了,“抱歉,沈總。”
沈英珍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秦禹蒼最近在券商圈子裏出了名,做空九霄做到大家苦不堪言。看樣子,他确實有在想辦法去給秦飛鵬施壓。”沈英珍說,“只是這樣……用你的婚姻,來換這個加工廠,值得嗎?”
沒有人問過他是否值得。
他也不知道是否值得。
所以夏澤笙怔忡了一會兒說:“你知道,他是有能力想辦法拯救加工廠的。而對于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比九霄加工廠更加重要了。”
……那是秦骥投入最多感情的地方。
“也要感謝你履行承諾,願意等待我們到正月底。”夏澤笙對沈英珍說。
“我也是為了公司的最大化利益考慮。”沈英珍說,“當然,也是因為對夏先生您的愛慕之情。”
他是一個很有教養的人,即便在表達這樣的情感的時候也彬彬有禮,并不讓人厭惡。
熱帶的天氣時常變幻,随着夜間溫度驟降,天空突兀地下起了小雨,沈英珍站起來很紳士的問他:“我送你回去,好嗎?”
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他本來就應該回房間了。
于是兩個人站起來,往酒店大堂的方向而去。
快抵達大堂的玻璃門時,沈英珍停下了腳步,看向夏澤笙:“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請講。”
“你和秦禹蒼的婚姻,有感情因素嗎?”沈英珍問。
夏澤笙想了想:“他想要依靠夏家的勢力,我想要拯救加工廠。只是這樣,沒有別的原因。”
“那太好了。”沈英珍說,“這樣,當你們有一天離婚的時候,我還有機會再追求你。”
夏澤笙剛要開口,就聽見秦禹蒼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
“你應該等不到那一天。”秦禹蒼從玻璃門內走過來,站在夏澤笙一側,看向沈英珍,眼神銳利,“可能要讓沈總失望了。”
沈英珍看他半晌。
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他對夏澤笙說:“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說完這話,他很客氣地跟兩個人道別,然後告辭。
剩下一對剛剛結婚的夫妻,在雨裏對視。
“……抱歉。”夏澤笙說。
“為什麽道歉?”
“沈英珍和我聊了些很私人的話題。”夏澤笙道,“我考慮到他是九霄與臻美合作的關鍵人,就沒有直接地拒絕他。”
……私人話題。
秦禹蒼當然知道那是什麽私人話題,想到兩個人在花園裏待了不是一小會兒,很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夏澤笙的道歉讓他更不是滋味。
秦禹蒼吸了口氣:“回去。”
于是夏澤笙再沒有說什麽,安靜地跟着秦禹蒼回了房間。他進入房間後,秦禹蒼理所當然地跟了進來,在關門的那一刻,在他伸手打開燈的時候,已經被秦禹蒼抵在了門後。
“……禹蒼?”夏澤笙吓了一跳。
秦禹蒼親吻他的耳垂,夏澤笙聞到他身上帶着淡淡的煙味……還有一縷扶敏文的香水味。
他不知道他們出去幹了什麽。
可是這樣的場景如此熟悉,如此司空見慣,仿佛早就已經經歷過無數次。
秦禹蒼的手解開了他衣服的扣子,拽開了他的短袖襯衫下擺,從他的腰肢往後,順着他的脊窩往上撫摸,壓着他,困在秦禹蒼的懷抱裏,動彈不得。
門板不厚。
能聽見路過的人聲。
很沒有安全感。
“別在這裏。”夏澤笙小聲說。
秦禹蒼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他耳邊啞着聲音問:“因為沈英珍的事跟我道歉,那為什麽會縱容我跟扶敏文一起出去?”
“……因為結婚時,我們有過約定。”夏澤笙在他懷中說,秦禹蒼的撩撥,讓他呼吸并不穩定,“我、我不能幹涉你的自由,婚後……你想做什麽,都、都可以……”
秦禹蒼必須承認,夏澤笙的話,就是當初的原話。
也是他默許的條件。
可不知道為什麽,心頭升起了一種名曰怨怼的情緒。
他狠狠咬了夏澤笙肩肉一口,聽見夏澤笙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才感覺氣消了點兒。
被他咬過的地方又紅又腫,滾燙滾燙的,秦禹蒼忍不住舔了舔那塊軟肉,懷裏的夏澤笙又是一陣顫抖。
“痛……”夏澤笙低柔的聲音此時有些軟,很悅耳。
“以後這種時候,你要說不。明白嗎?”秦禹蒼教導他。
“嗯。”夏澤笙順着他的話說,片刻後又問,“你是……不喜歡扶敏文這樣的嗎?”
“扶敏文這種檔次我還看不上。”秦禹蒼道。
“我記住了。”夏澤笙好溫順。
秦禹蒼滿意于他的聽話,又對他說:“我并不是因為沈英珍跟你說話而生氣。”
不,這一點他說謊了,他看到沈英珍站在夏澤笙身邊十米之內就已經感覺到領地被侵犯,要不是還有理智,當場就讓沈英珍滾。
“嗯……其實,我知道你不會。”夏澤笙安撫他,“你早先以為我能繼承遺産,還勸過我,讓我放下過去,找一兩個年輕人排遣寂寞。怎麽會因為沈英珍就跟我生氣。”
夏澤笙說着說着秦禹蒼的動作停了下來,看着他。
“怎麽了?”夏澤笙還在狀況外。
“所以……沈英珍是你排遣寂寞的對象?”秦禹蒼語氣不太好地問。
“不……我不是這個意——”夏澤笙話音沒落,已經被秦禹蒼抱起來,壓在了大床上,還不等他解釋完,秦禹蒼已經與他親密無間,抵住了他。
“那你是不是找錯了人。”秦禹蒼說,“沈英珍年齡一看就三十五六,都中年了,怎麽算年輕?”
他撩撥夏澤笙。
房間裏的空氣變得旖旎,熱度開始上升,連帶着的還有兩個人的理智。
“你看看我……夏夏。”秦禹蒼吻他,“我夠不夠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