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重逢
40 重逢
◎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魔龍已死, 南境恢複了久違的安寧。
瑤衡坐在殿內，等待最後一次的賜福聖典，大典之後, 她們就會穿過滄瀾海，回到靈狐一族。
一只小靈狐乖巧的站在一旁，給她梳理頭發，她的發型被梳成莊重的牡丹頭, 又在兩側帶上八支沉甸甸的金釵, 上了妝, 輕掃娥眉，施以粉黛, 最後在額頭描上花钿才算完妝。
“聖女真好看, 聖女是我們狐族最漂亮的狐貍。”小靈狐靈巧的梳好頭發，帶上頭飾, 看着她的臉龐不禁微微出神。
“你呀，淨會哄我開心。等你長大以後呢，定會比我好看的。”
“真的嗎？我以後也會跟聖女一樣漂亮嗎？”
“自然是真的。”
瑤衡摸了摸小靈狐的發心，小靈狐瞬間搖搖尾巴, 開心起來。
“呵…”
此時, 房梁上隐隐傳來一聲輕笑。
瑤衡手上的動作一頓, 旋即又勾起唇角，“你先去把大典要穿得禮服找出來, 一會讓瑜初送過來，好不好。”
“好！我現在就去！”
小靈狐歡快地跑了出去, 一蹦一跳地出了殿門。
瑤衡這才過去掩上殿門, 坐到鏡子前, 她照了照剛才得梳理好的頭發, 很整齊，妝容也很好，只是口脂塗得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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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聞起來很香甜。
她打理好妝發才小聲道：“沒人了，出來吧，你…什麽時候來的？…又到我房梁上…做什麽。”
黑影從梁上翻身而下，足尖一點，輕輕落地。
“自然是感應到我的美人在想我，我就來了！”
剛才還在梁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落到瑤衡身後，滿含笑意。
“胡說，我何時想你了。”
黑衣人上前撫上她的臉頰，指腹蹭上了她的口脂，心間一晃：“美人不想我，可是我想美人了。”
他揚起唇，在她的唇上輕輕一點，舌尖輕輕點過她唇上的口脂，似乎還殘留了些口脂的香氣。
“很香，我很喜歡。”
瑤衡臉色漲紅，只推開他：“真是登徒子…你走開。”，她拿出口脂，對着銅鏡，把剛才被某人偷吃的全都補上，直到看不出一絲痕跡。
“唉，你說你補這麽快幹什麽，我都還沒開始親呢？”修長的指尖撩過她的發絲，在頸間暧昧的停住，“一會兒又親花了，其實，我也不想吃那麽多口脂。比起口脂，我還是更喜歡直接親你。”
瑤衡被他這沒臉沒皮說的羞怯。
“……誰說的讓你親了。我一會兒還有聖典，妝容自然不能出錯，怎能由你親來親去。”
黑衣人一擺手，滿是不屑：“哼，你就這麽喜歡旁人跪拜你？”
聞言，瑤衡眉頭微微一蹙。
她一字一句反駁：“我不是喜歡旁人跪我拜我，只是他們信奉我，我自然是要盡我所能守護他們。”
“用自己的生命力守護一群凡人？那是愚蠢。”
“我願意。”
一聲我願意，說得很果決。
黑衣人看着她不谙世事的眼神，沉寂許久，才淡淡挑眉：“瑤衡，你有沒有想過，等你生命力耗盡那天，你的信徒就會将你踩進泥裏。你如此良善柔弱，等到你靈力耗盡，就是人人可欺。”
“不會的。”
“等我靈力耗盡那天，我大抵就會在神山消散，從此，歸于天地。能死在神山，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的聲音很柔和，又很平靜，她像是春日裏純白聖潔的花蕊，很純粹。
他們信奉她，她便不想讓他們失望。
黑衣人漠然垂下眼眸，他難得的正經，只靜靜問她：“你真的要永遠待在神山？”
“嗯，聖女是不能出神山的。”
“那你，這次為什麽能出來？”
瑤衡擡眼對上他，眉眼彎彎，淺淺一笑，像極了剛剛綻開的杏花，純白中帶些甘甜：“因為他們需要我，我便來了。”
南境需要她，她便會出神山。
黑衣人隐在黑袍之下，他隐住的眼眸愈發幽暗。
……
祭典如期舉行，主街之上人潮湧動，自從瑤姬親現人間賜福，便是風調雨順，萬物豐茂。南境百姓因此更加信奉瑤姬，将主街圍堵得水洩不通，只想一睹瑤姬聖顏。
當那聖女乘坐的車攆行過時，喧鬧的人群瞬時安靜下來。
人們望去，只見車攆之上隔着薄薄的紗簾，隐隐約約可以看出聖女坐于車中的身影，一縷微風吹過，拂起了紗簾，露出她純白的衣角，聖女面如神山清蓮，純潔不可亵渎。
瑤衡微微擡眼看去，這次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黑色的身影，一如一開始那天她未看清的那雙含笑的眼。
黑衣人對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便扯了扯帽檐，遮住面容，與人群相背的方向，漠然離去。
……
祭典之後，瑤衡回了靈狐族，可是未來并未如她預想中一般能永居神山，相反，她離開之後，南境愈發災禍不斷，天災人禍一齊湧現，動蕩不安。
分明不是戰亂年代，南境卻仿佛深海中風雨飄搖的一葉小舟。
神山之間，彙集了萬民請願，這一個個心願，如同那脆弱的泡泡，飄過滄瀾海，抵達神山前，紛紛訴說着他們的心願。
「聖女大人，快來看看南境的百姓吧，這裏洪水泛濫，農田已經被淹沒了。」
「聖女大人，滄瀾海起了海嘯，我的夫君出海，已經三月未有音訊……」
「聖女大人，南境的疫病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家中老父，老母，發妻，幼子都病死了，就剩一個閨女……也快沒了…」
瑤衡心中悲恸，欲救萬民。她在大長老的同意下，再次出神山。
距離上次出神山，已經過去了五年。
瑤衡再次踏足南境，她穿過山林之間，只是一人喬裝成江湖俠女，在暗中探查。
上次是魔龍作亂，這次，原因更為複雜多樣，既有河流決堤，瘟疫橫行，又有妖族出山，不守規矩到處作亂。
好在，這些雖然繁雜，她都尚能解決，白日裏，她每天都去修複山林，平息海嘯。遇到落在深海裏漁民，也會暗中出手相救。
日子一天天過去，災禍逐漸平息了一些，她将自身生命之力，散于南境大地，維系了那些瀕死的生命，使它們逐漸恢複生機。
到了晚間，她到了山間一處供奉她的廟宇稍作休息。
瑤衡捋了捋白色的衣擺，把蒲團上染上的灰燼拍幹淨，才坐下，靠着一旁的柱子歇下。
她自腰間摸出一支蠟燭，點燃，放在燭臺上，蠟燭燃起微弱的火光，照出一片光亮，暖融融的。
寒夜裏，只剩這一點微弱燭光亮着，她卻是感覺到了濃濃的暖意。那年，在山洞，那個手持火焰的男人，背身而立，他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在她的心間留下印記。
一如此刻，在寒夜中給她帶來溫暖。
窗外的寒風帶過，吹得門窗呼呼作響，燭火瘋狂搖曳起來，像是舞動的火蛇。
“砰！”
木門被寒風砸上！燭火“噌”地一下熄滅，化作一縷青煙在空氣中飄散，屋內陷入一片黑暗一中。
瑤衡微微一愣，環視一圈，見無異樣，又重新拿出火折子。
“呵…”
房梁之上，忽有一人揚起一聲笑，足尖一點便落在瑤衡身後。
瑤衡手上的動作一頓：“誰？！”
她試探着想再次燃起燭火，卻是在黑暗中被強勢地吻住，瑤衡摸出匕首，剛要刺去，便被男人握住了手臂。
男人在她耳邊輕語：“瑤衡，是我，我回來了。”
聽到這個久違的聲音，瑤衡眸光顫抖起來，緊繃的身子軟了下來，匕首從她手中掉落，這一刻她近乎崩潰。
盡管在過去的五年裏，她一次又一次的不想讓自己想起他。
只是時間隔得愈發久遠，她每一次刻意回避的感情卻越發難以壓抑，在她的心裏一遍遍刻畫描摹。
終究是在再次相見那刻，再也壓抑不住，淚水決堤。
黑衣人指尖彈出一個火球，“噌”地将剛才熄滅的蠟燭點亮。
搖曳的燭火卻足以将二人照亮。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瑤衡趕忙擦了眼淚，問他。
“當然是因為我與美人心有靈犀。我說過，美人在哪，我就在哪。”
“哼！你總是這樣不正經。”
黑衣人見她眼眶紅紅，笑道：“瑤衡，別這樣，我不走了，我這次回來，便能永遠陪着你。”
“可是我…”
“沒有可是。”
黑衣人一把将她從椅子上拉起來，牽上她的手心，帶着她穿過重重山林，越過險峻的高山，終于在這山川溪流旁停住。
這裏，有一處雅致的宅院。
夜光下，一簇純白的花蕊，探出牆外，吐露出淡淡的清香。
“瑤衡，這是我在南境找的宅子。我覺得你會喜歡。”
他牽着她的手，高興的走過前院，穿過宅子的每一處，有一瞬間，瑤衡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在這一刻似乎很高興，高興得不像他，像個孩子。
一點兒往日的戾氣都沒有，全都沒有，而且，這裏開滿了她喜歡的白色花蕊，很是美麗。
黑衣人看向她，見她眼睛亮亮的，嘴角也微微上揚，卻是在她察覺到之時又及時拉低了帽檐，掩蓋住他的真心。
月光照在兩人身上，似是一層輕紗，将二人輕輕籠罩，靜谧又美好…
他牽着瑤衡，在庭院中虔誠地吻過她的指尖，她的臉頰，他的指尖輕柔地探進她的發絲，與她相互擁吻纏綿。
這一刻，她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聖女。
院中的溪流愈發激蕩，在幾番缱绻中又化作一潭溫柔的水。
瑤衡面色潮紅，輕輕咬過他的肩：“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吾名少嬰。”黑衣男子輕輕答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