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葡萄
3 葡萄
◎喜歡吃這個？◎
離陌一手抱上小貍，進了內殿，把它放在剛才的榻上，不知從哪翻出一只陶罐，倒上一汪泉水，裏面透出一縷好聞的清甜氣息，小狐貍好奇地湊過去，把腦袋埋進罐口，深深吸上一口，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杵進了罐裏。
冰涼的水漫過它的身體，渾身的絨毛都浸了泉水，貼在身上，只有狐貍腦袋還能浮出水面。
泉水裏，一絲絲綠色的靈氣凝聚起來，纏繞成一個個澄碧的泡泡，在它的爪子附近逡巡，檢測一番後，鑽到它的爪子上修修補補。它的體內仿佛生出一股暢然之氣，就像置身于綠野叢生的密林，青青的苔藓覆蓋上地面，延伸到溪流，淙淙的流水從高處落下，濺起一片水花，水霧輕輕拍打在身上，舒服極了。
小貍驚奇地望着一個個“咕嘟咕嘟”鑽進爪子的綠泡泡，遲遲移不開眼，好香，好舒服的泉水。
離陌面色微凝，“還是腦袋也泡泡吧…”這狐貍看起來真有很呆，莫不是劍氣拍壞了腦子…離陌認真思索，好像也不是沒這種可能。
小貍還未反應過來，頭也被一雙冰涼的手一翻，杵到了罐底，突然被嗆了幾口水，小貍差點喘不過氣，四只爪子驚恐地掙紮起來，搖搖晃晃差點兒把整個罐子掀翻。
“小貍，這藥水是外用，不可以內服。”離陌看它嗆進幾口藥水，皺眉提醒道。
什麽內服！！它分明快被他嗆死了！！他一松手小貍就爬出水面，一雙爪子扶着罐口吐出幾口泉水來，腳掌撐地，站起來對着他不滿地呲牙，惡狠狠地瞪他。
“小貍，乖一點，一會給你吃東西。”離陌斜斜瞥了它一眼，對它的一系列小表情視而不見，他拿了帕子，兩根手指鉗住狐貍腦袋，擦幹它毛發上的水漬，裹上兩條毯子。
不得不說，這地方真的很冷，剛從水裏出來，弄濕了毛發吹到風簡直刺骨。小貍不滿地縮在毯子裏觀察着這個忙進忙出的男子。這個仙族簡直身段絕佳，一身簡單的灰白衣袍，卻被他穿出幾分出塵的風姿。不過這麽大一座宮殿怎麽只有他一個人，他不覺得冷清嗎？小貍看着他想得出神，直到看見他端了一盤生肉朝它過來才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小貍，吃飯了。”
離陌已經把它堵在榻前，挑了一塊血淋淋的肉喂它。
吃你大爺啊！它開了靈智，又不是一頭野獸，怎麽能過這茹毛飲血的生活，再看這生肉還能滴出血水！！小貍渾身一抖，連忙退後幾步，眼神死死地盯着他換成防禦姿态。
“不想吃？”離陌疑惑不已，野生狐貍不都喜歡吃禽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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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狐未免過于挑食。
小貍目光堅定：不吃！
“哦？不想吃…也得吃。”離陌微微挑眉，冷冷地看着它，他的聲線故意拉的很長，像是對寵物的調\教，小貍驚恐地睜圓了眼，一步一步往後走，直到被逼到角落裏，退無可退。死死咬緊了牙就是不張口，看着越來越近的生肉吓得用兩只爪子蒙住眼不敢看，一身白毛瑟瑟發抖。
看着這個吓得發抖的白色毛球，離陌突然收了手，倏然一笑，清冷的笑聲帶出幾分戲谑：“真好騙吶…小貍。”
！！！昂？小貍把捂眼的爪子稍稍移開一條縫，瞅見殿內早就空蕩蕩沒了人影！！
這小仙是在吓它玩兒？！這根本就是在戲弄它！！混球！真是可惡。
小貍不知道離陌去了哪裏，不過，不在正好，狐貍趁着他不在，趕緊跑出去溜達一圈，整個玉華宮裝飾華美，只是都是空蕩蕩的，不見其他仙族，小貍順着庭院游蕩，借着院牆旁的假山奇石，三步兩步爬上去，兩腳一蹬，跳上屋頂。
落日餘晖灑下來，落在屋頂，鋪成淡淡的金色。陽光照在屋頂也照在小狐的身上，這院子真是古怪，冷得頗為不正常，就算照着日光也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小貍繞着院牆走了一圈，才發現這地方真是一個完完全全懸空殿宇，一點兒出去路都沒有，四周只有偶爾飄過來的幾朵祥雲和匆匆飛過的玄鳥。
看來是真的出不去。
正望着殿外的風光，小貍聽見一個細微的聲響落下，頭頂就被一片陰影覆蓋住，離陌落在它身後，遮擋了日光，身後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
“小貍，來，吃東西。”
！！！還來，又想讓它吃那些惡心的東西，然後在戲弄它一回！！死混蛋！小貍閉上了眼，偏過頭，翹起尾巴不想搭理他。
“嘗一口，小貍。”
這下小貍愈發堅信，不會有什麽好東西，死死咬緊了牙，哪知道身後那人居然！敢掰它的嘴，小貍驚恐之餘，放松了警惕，一個不注意嘴裏就被塞進了一個圓乎乎的東西，小狐貍一瞬呆愣，“咔嚓”鋒利的牙齒條件反射般地落下，圓球的汁水爆出來，是甜絲絲的漿果。
小貍眼睛倏地發亮！甜甜的，是葡萄！而且比以往吃過的都要好吃的葡萄！！小狐貍嘎吱嘎吱嚼了幾下，眼睛裏漫上晶瑩的光澤，尾巴一搖一搖的，很是滿足。霜花舉了葡萄，跟在離陌身後。
原來剛才他是去摘果子了，看來他還是有點兒做主人的樣子嘛，也不算完全不靠譜。
小貍頭一昂，傲嬌地轉過來沖着離陌搖搖尾巴：再要一個。
“喜歡吃這個？”
狐貍點頭如搗蒜。這麽好吃麽？離陌摘了一個送進自己嘴裏，稍微嚼了嚼就眉頭微蹙，這葡萄太甜了，對他來說這甜度簡直甜的發膩，不過，這狐貍好像喜歡吃甜的，離陌又摘下一個喂它，看着它一下子就要吃完一串葡萄。
重傷剛恢複飲食，一下子不能吃這麽多。真是好貪吃的狐貍。離陌暗自捏了一個訣，剩下的葡萄歘地消失不見，小貍眼前一空，只剩嘴裏的一顆葡萄，狐貍擡頭，哀怨地望着離陌。
肯定又是這個家夥搞的鬼，居然吃幾顆葡萄都不讓！小貍頭一扭，悻悻離去，哼，狐在屋檐下，…哦不，小狐看了一眼腳底的滿是琉璃瓦片的屋頂，輕哼一聲。
狐在屋檐上，也不得不低頭。
踱着步子跑回殿內的白玉榻，小貍一頭紮進那件原先被它當做被子的衣袍埋頭睡覺。哼，不理他。
這裏與五荒山大不相同，只是它以後真的就要住在這裏了嗎？小貍迷迷糊糊地想，這個仙族救了它，給它治傷，明明一張冷面，卻又喜歡捉弄它，不知道是有什麽惡趣味，真是讓它摸不透看不清。不過它卻沒有其他辦法。
只能是，既來之，則安之。
起碼在它恢複法力之前，它都得在這裏做他的寵物。
小狐翻了一個身，想着想着，不一會就睡着了。
從日頭剛落下一會兒它就開始睡覺，悠悠睡到半夜就沒了睡意，小貍剛睜開一雙朦胧的睡眼，就見到一張放大的臉，對着它。
均勻地呼吸輕吐在它的臉上，它的所有感官立馬靈敏起來，他貼着它，确切地說是它窩在他懷裏睡覺，他的手！！居然敢圈着它！！
放蕩的雄性！！居然爬它的榻！！
小貍一腳踹開他的手！就要在他臉上狠狠踩上一腳。離陌突然睜開眼，眼中寒光乍現，冷冷的目光正好對上一只凝在半空的狐貍爪子。
眼中防備的寒霜悄然退散，被人當場抓包，小貍尴尬咧了嘴角，趕緊放下舉着的爪子，悄咪咪溜下了床。回頭見他繼續合上眼睡覺才舒了口氣。
它剛才睡醒忘了，它不在五荒山狐貍洞，而且那好像是他的床榻，算起來還是它主動投懷送抱了。
小狐貍斟酌許久，決定不跟他計較，反正只是被他抱着睡了一覺，它又少不了二兩肉，何況他還救它一條命，抱了就抱了。小貍來來回回溜達幾圈，有了些許困意，還是選擇趴在院內的搖椅上睡覺，半夜院裏寒風陣陣，小狐貍快凍成了冰塊，又灰溜溜的潛進寝殿來，窩在牆角。靠着一角帷幔躺下，這地面屬實冷硬，也就比院外好上一些。
小狐将就着睡下，不久就陷入了夢境，它夢到小時候，一群饑餓的野狼将它圍住，它們成群結隊，一只兇狠的狼咬住它的脖頸，撕咬開它的皮肉，白皙的毛剎那間染成血紅。鮮血的氣味幽幽散開，引來狼的天敵猞猁，它們互相撕咬起來，它才趁機僥幸逃脫。
後來它又遇到了一群遷徙的狐貍，它想要加入它們，有了族群它是不是就不會被欺負了，可是領頭的狐貍告訴它，它們是來自大漠的赤狐，‘它’并不屬于它們的族群。
小貍望着它們遠去，沒有氣餒，它獨自修補了狐貍洞，學着如何更快的覓食，如何隐匿蹤跡，才能不被狼群發現……
一會兒，夢境到了仙魔大戰那天，那道差點拍死它的恐怖劍氣又瘋狂地鑽進它的身體，是鑽心剜骨般的疼痛，小狐貍吓得突然發抖，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鑽心痛苦間突然有一股溫和的銀白的力量從爪子彙入它的體內，銀白的力量悄無聲息地将身上的痛苦壓制住。一只手抱起它，安撫地一下一下摸它的脊背上的絨毛，小貍才放松了些，睡得安穩下來。
這小狐貍好像做噩夢了。離陌走到帷幔前輕撫它抖動不安的脊背，把它抱回榻上放到床尾，剛松開手，小狐貍又不安地抖了起來。
小狐貍剛才醒了就不讓他抱，現在不抱它它又吓得發抖。
離陌遲疑地看了一眼，又把狐貍圈到懷裏，小貍有了依靠，果然安穩了下來，不再發抖。毛絨絨的圓球蹭了蹭他的胸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裏，甜甜的睡了一覺。
清晨，一縷陽光照進來，小貍睜開眼，寝殿內又是空蕩蕩的，它身下還是那張白玉榻。嗯？它明明記得它昨晚是趴在牆角睡覺的，難不成是它夢游又爬了回來。
真是怪異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