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28、險中逃生
28、險中逃生
阿枳聽到一聲聲急促的呼喚。
那些聲音, 緊緊篡着她的意識,她拼命想要睜開眼,但又有一股力量捂住她的眼, 不叫她見到光明。
她的五髒肺腑,都似乎要被撕裂開來。
“我□□娘的臭道士, 你她娘還能更不靠譜嗎!人成這樣了, 陳郎回來我怎麽跟他交代?”
“我我我就解了個手的功夫誰誰誰知道呢...我我尿的很快了...”
阿枳漸漸恢複意識, 準确來說, 她是被吵醒的。她緩緩睜開眼,馮華和羅泉争先上前, “醒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唯一的記憶,是柳堪堪兇狠的眼神。
她知道, 自己脫離危險了, 但死亡帶來的恐懼之感, 壓抑地她無法呼吸。這次跟前幾次遇險不同, 第一次落水是意外,她是在掙紮中失去意識的,第二次是被邪祟割喉, 當時她在昏迷狀态下, 意識缥缈,并沒有太大痛苦,第三次是千秋觀裏被二皇兄誤抹脖子,那一刀很快, 驚訝無措多餘恐懼。
這一次, 遇難前的一切都被放慢, 她記得柳堪堪的眼神, 記得刀子在在她肉裏扭轉的疼痛,記得血流而出的虛無。
直至此刻,她仍無法從恐懼之中抽離。
馮華雙手合十,道:“多謝佛祖保佑多謝佛祖保佑。”
羅泉說:“我就說陳姑娘命大吧。”
馮華抱住阿枳:“柳堪堪已經被綁起來了,你對她要殺還是要剮?”
馮華這一抱,阿枳的傷口被牽扯到了,她咬牙忍住了疼痛。
馮華見阿枳不說話,以為她是遇邪了,喊羅泉道:“道士你來看看啊!是不是中邪了?”
Advertisement
羅泉上前時,阿枳搖了下頭,示意自己沒事。
馮華問:“那你啞了?”
“沒...”阿枳失神地說。
羅泉說:“郡主,陳姑娘剛死裏逃生,肯定吓懵了。”
馮華和羅泉的聲音漸漸清晰,阿枳頭腦清靜過來,她看向羅泉:“陳逢年呢?”
羅泉說:“你就昏迷了一夜,煞王明天最早明晚才能回來。”
“郡主,羅道長,可否給我些時間,讓我靜一靜?”
阿枳原本就喜靜不喜鬧,來這裏以後,基本沒怎麽清靜過。她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來整理頭緒。
馮華說:“行吧,我去叫人給你熬點補血的藥。”
說完馮華拽着羅泉離開。
屋裏驟然安靜,阿枳側躺在床上,身體蜷縮成一團。她努力地告訴自己,沒有危險了,借此消弭死亡的恐懼。可是現實卻沒那麽容易。
她很害怕,因為害怕,更多深藏于內心深處的念頭破蛹而出。
這次,她差一點就回去了。
主動回去,和被迫回去是不同的。
一個人主動做出選擇的時候,只會認準目标,而忽視路上的險阻。當被迫的時候,所有的顧慮和遺憾都躍出了水面。
她還牽挂着陳逢年。
可是她不能再想了。
她掐斷自己的思緒,調節呼吸,讓自己慢慢靜下來。阿枳回憶起昏迷時聽到的聲音,她很确定,自己差點就在二百年後清醒過來了。
這些玄學之事她一個人根本想不明白,只能求助羅泉。
丫鬟進來送藥時,她托丫鬟請來羅泉。
羅泉一進入就開始滔滔不絕:“那柳堪堪真狠啊,我差點都被她捅了。你肯定很好奇昨夜的事吧,煞王不放心你,讓我在暗中看着你,整個晚上,我就走開了一次,回來褲腰帶還沒系上,就看到柳堪堪在城樓下對你動手,我跟她扭打起來,本來看她是個女人我不太好意思動手,但她可是毫不留情,我一看,這不行啊,就拿石頭砸了她的腦袋。”
阿枳微笑:“那你還救我?”
羅泉說:“我不救你看着你死嗎?”
“謝謝羅道長。”
羅泉說:“也別謝我,我要不那個時候走開,你就不會受重傷了。”
阿枳道:“有一事我自己想不通,想請羅道長指導迷津。”
羅泉:“你跟我客氣什麽啊,問呗。”
阿枳先喝了口水,然後道:“羅道長,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道家可有穿越時空之術?”
“嗯啊。”
“若我說...我是自二百年後來的人,羅道長可否信我?”
羅泉突然瞪大眼:“我就知道你來歷不簡單!”
阿枳疑惑:“此話怎講?”
“我們專業道士的第六感,快跟我說說,二百年後是什麽樣的?”
“陳逢年會滅魏建梁...”
阿枳話還沒說完,羅泉打斷:“哎喲真的假的?要是真的,我可得提前巴結好煞王了啊,難怪你對他好像還挺特別的,原來是這樣啊...”
阿枳冷笑道:“我是大梁的公主,他的雲孫。”
“噗嗤...”
“你也覺得不可信是不是?我也覺得不可信。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建大梁以後,殘殺了許多道士。可是後來的陳家人,總是陷入手足相殘的境地,除了登基為帝的,皇子和公主都少有能活過二十五歲的。”
“為人後代的,既然受了祖宗蔭庇,也該替祖宗贖罪,這是順應天道,沒不合理的。”
阿枳道:“後來在我曾祖父在位年間,曾有一位羅天師入宮谏言,說的正是同一句話。那位羅天師,正是道長後人。”
“我的子孫有這麽能耐?”
阿枳道:“嗯,往後一直都是由羅家掌管司天監的,他們也很敬重你。”
羅泉忽然臉紅,低頭撓着脖子:“那...你知不知道我娶了幾個妻妾?”
阿枳好笑道:“這我便不知了。畢竟年代已久,無從查證。羅道長可相信我說的話?”
羅泉道:“這話說給別人聽,肯定當你是瘋子,但我誰啊?我可是個道士,道家是包羅世間萬象的宗派,各種不尋常的事,都能在其中找到解答...對了,你怎麽來的?”
“當年羅天師獻策,只要陳家的公主們十八歲後遁入道門,終身為高祖消業,就能改變父兄們的命運了。”
羅泉喜出望外:“我說咱們怎麽這麽有緣呢,你也是道士啊!”
這是重點麽...
她道:“我不想做道士,入道前夜,出逃落水,被陳...高祖從水裏撿了出來。我一直很困惑,我本不是此處人,可這裏為何會有我的軀體?且後來每次只要我遭遇死亡,就會在另一個時代醒過來,如此往複,我...豈不是不死之身了?”
阿枳有諸多疑問,但羅泉的關注卻很奇怪:“你憑什麽看不上當道士啊?”
阿枳道:“我沒犯錯,為何要把自己一輩子送進道觀裏?”
“陳姑娘,你說你在二百年後是公主吧。”
阿枳點頭。
“沒有一個王權貴族的榮華富貴,不是建立在平民百姓的血肉之上的。宮裏的貴人們喜歡抱怨生在帝王家,覺得王權富貴讓他們不自由了,你們這些人,真是踩着貧苦百姓的脊梁骨追逐自由啊。”
“什麽意思。”
“陳姑娘,天道早已注定,慢慢悟吧。”
阿枳深思着羅泉的話,羅泉補充說:“你不想在兩個時代之間來來去去,其實對策很簡單,只要把一個地方的軀體毀了就行。肉身是神識的容器,只要肉身沒了,神識無所依存,自然就會落在另一個地方。”
阿枳傷處還很痛,體力極弱,片刻的對話已經讓她渾身乏力了。
這時羅泉不信任地問了一句:“你說的都是實話嗎?”
阿枳說:“沒有虛言。”
“煞王...哦我是說貴先祖,他喜歡什麽?既然他是未來皇帝,我得投其所好。”
阿枳輕描淡寫道:“他喜歡殺道士。”
羅泉脖子一僵。
羅泉走後,阿枳喝了藥,睡了一覺,馮華命人送來粥,喝罷粥,她體力恢複不少,能夠勉強下地走路了。
院裏,馮華正在練劍。
阿枳坐在回廊的椅子上,看馮華練劍。
大梁宮裏的女子也有學舞劍的,不過,少有人能達到馮華的力量感。馮華每一招一式都極盡殺氣,技術達到了極致,自然就靈動飄逸了起來。
馮華收了劍,遠遠看着阿枳,問道:“剛那一招是我新學的,怎麽樣?”
阿枳說:“好看。”
馮華知道阿枳不屑說假話,得到贊賞,她很開心。
馮華拿帕子擦了把汗,走到阿枳對面坐下,見今夜景色正好,叫來丫鬟:“去拿壺酒和茶點來。”
丫鬟走了,馮華對阿枳說:“我的劍法使得好,因為是我阿爹教我的,狗賊徐白山害死了我阿爹,以前他在京師我不能拿他怎麽樣,這次他自己來送人頭,我不手刃他,誓不為人。”
阿枳道:“不行。”
“為何?!”
“他是皇帝信臣,你父親之死的內幕,皇帝未必不知,我覺得...”
“你覺得什麽?!”
“你父親之死,表面上看,是徐白山誣陷他贻誤戰機,實則,是魏帝想要除去一切與梁王有關的人。”
馮華一拳砸在柱子上,“那我就殺狗皇帝!”
阿枳怕馮華沖動,于是用緩兵之計:“我只是推測,等證實之後,你再動手不遲。”
這時丫鬟送來酒,阿枳倒上酒,把酒杯推向馮華:“消消氣。”
馮華見她給她自己也倒酒了,才想起來:“你受着重傷呢。”
阿枳已經一杯酒入喉了,“我死不了。”
馮華咂舌:“你這人...”
馮華以為阿枳不過一句意氣話,她絲毫沒有聽出阿枳話裏的無奈。
阿枳忽然笑了,笑的時候,傷口很疼,可她笑意越來越深。
“笑什麽呢。”
“笑你們這個地方池淺王八多。”
“我草,你要不是陳郎親戚,我早動手了好不好。”
馮華的怒意消散在阿枳淡淡的笑容裏。
“那個柳堪堪,我把她關柴房裏了,怎麽處置?”
“放了吧。”
“放了?!她可是捅了你一刀啊,你就這麽放了她的自由身?”馮華驚訝地說。
阿枳道:“她知道太多秘密了,扇香樓和那些官員不會放過她的,她自己也知道這點,她要殺我,約莫是因為想用我做她的替死鬼,好逃出生天。她只要出了郡府,就是死路一條,我不想背負無端的罪孽。”
馮華吸口冷氣:“你這人夠厲害的,我要是你眼睜睜的看着她捅我刀子,可沒法跟你一樣鎮定地讨論她。”
阿枳莞爾一笑,借喝酒的動作掩飾自己。
她不是不害怕,只要一想到柳堪堪這三個字,她就會陷入死亡的焦灼之中。
正是這份焦灼,讓她更加明确她的心。
她對陳逢年的感覺不論應不應該、合不合理,他給她的那份安全感、依賴感,是她從不曾擁有的。
作者有話說:
雖然這是阿枳的故事,但阿她也被祖宗華華和道士潛移默化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