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特殊要求
7、特殊要求
東鄉暫時還沒有受到邪祟侵擾,夜裏,阿枳安穩地留在陳宅。
她在卧房裏一個積灰的箱子裏發現了幾冊竹簡,竟是四書五經,阿枳認為這間屋子的女主人,也就是陳逢年的姐姐應該是一個好書之人。她将竹簡上的灰塵擦拭過,卧在榻上掌燈讀書。
忽而傳來院落大門被拍響的聲音。
阿枳怕有賊人,她跑去陳逢年房裏,從他的牆上取下一把短刀。
門外傳來女人的聲音:“陳郎!我是馮華,開門!”
阿枳松了口氣,将短刀藏在袖子裏,為馮華開了門。
沖天的酒氣撲面而來,馮華看到時阿枳,雷擊一般呆在原地,雙目布滿紅絲:“怎麽是你?你不是應該在牢裏嗎?”
阿枳側身,給馮華留出一道路:“郡主先進來坐。”
馮華大步跨進院子裏,在她身後,不見任何随從。
阿枳問:“郡主一人前來的?”
馮華:“我讓人在夾道外面等我。你還沒說你怎麽會在這兒。”
阿枳已經整理好說辭了,“我無罪。”
“你...”馮華覺得,阿枳有些傲慢。
她擡起阿枳的下巴,憤恨道:“你戳了春子眼睛,陳郎竟然這樣放過你,你到底是他什麽人?”
同樣的話,阿枳不願意再說二遍。而且,她是陳逢年堂妹這件事,本來就是個謊言,多說無益,浪費唇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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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鎮定地看着馮華,馮華脾氣爆,但人也美,濃眉大眼,明豔嬌媚。
馮華的父親是一方王侯,于朝政有功,後來為國捐軀,魏帝便封馮華為金寧郡主。馮華手握萬餘士兵,不可小觑。
阿枳一直好奇陳逢年用五年時間就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小典獄起兵造反,建立大梁,其中定有其它勢力推波助瀾,而馮華對他青眼有加,說不定,他靠的就是馮華手裏的兵馬。
不論馮華是不是她的祖奶奶,幫陳逢年籠絡住馮華,總是沒錯的。
阿枳沒答馮華的問題,陳家也沒什麽能招待人的東西,她便給馮華倒了一杯井水,“郡主先喝口水,消消渴。”
馮華被她這麽一說,也覺得口渴。她咕嚕地喝着水,阿枳在她耳邊說:“我堂兄心善,不舍得讓我受苦。事情查清之前,就讓我先回家住,反正我也跑不了。”
馮華握緊茶盅,咬牙切齒:“陳逢年答應過我的。”
“郡主不要誤會我堂兄。他為了履行對郡主的承諾,早日抓到邪祟,為郡主的丫鬟報仇,人都快熬壞了。”
馮華睜大眼:“當真?”
阿枳道:“他是我堂兄,如今也沒有其它家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心中所想。”
馮華再是粗心,也是個女人,她捕捉到阿枳話裏的重點:“你真的那麽了解他?”
當然不了解,但為了拉攏馮華,阿枳必須說了解。
如果是她自己,從不需要拉攏任何人,她也不屑這樣做,但是為了自己的祖宗能平安順利地走到登基那天,她施以一些心機,也不是不可。
“我堂兄性子悶,許多話都埋在心底不願透露,郡主要對他多些耐心。”
阿枳從不會讨好誰,因此她的話格外有信服力。馮華說:“你說的沒錯...我倆都認識這麽些年頭了,我還是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阿枳品味着“這麽些年頭”的說法。看來陳逢年和馮華是相識很久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當初陳逢年會把自己寄放在馮華府上。
阿枳說:“打開我堂兄的心,要慢慢來。”
馮華本來就喝了酒,正是情緒豐沛的時候,阿枳說的每句話都得她心意,她高興地握住阿枳的手:“你跟我說說,你堂兄還有什麽喜好。”
阿枳只清楚未來的陳逢年喜歡殺道士,至于現在麽...她無從得知。
阿枳将問題抛回給馮華:“郡主與我堂兄相識多少年了?”
馮華思索道:“他姐姐走的那年,我認識他...八年了。”
回憶起跟陳逢年刻骨銘心的初見,馮華覺得內心極其溫暖。“那時金寧城鬧饑荒,我不懂事,逃出府去玩兒,被幾個流民抓了,他們要把我煮了吃肉,陳郎的姐姐剛下葬,屍體被他們挖出來了,還好陳郎趕來的及時...我現在都想不明白,那時候他也沒得吃,他那麽瘦,一個人幹倒了那麽多流民。他救了我,我給他金子他不要,後來沒辦法,就給他姐姐買了副棺材,立了塊石碑,他才沒有拒絕。這些年,他也幫了郡府不少忙,從來沒提過報酬。”
阿枳對于陳逢年的背景仍有更多的好奇,但她不敢再問了,再問下去就要暴露自己不是陳逢年堂妹的事實了。
馮華接着說:“後來他當了捕快,一忙起來,壓根不記得有我這麽個人。”
阿枳為陳逢年說話:“捕快雖不是什麽大官兒,但直接關系到一地民生,他保護郡主的百姓和領地,就是保護郡主。”
馮華吶吶道:“本來,他總是外出,我害怕他出事,就當面跟餘縣令提了一嘴,讓他去獄裏,拿同樣的俸祿,事兒少人舒坦,結果這邪祟一來,他又被調去外勤了。”
阿枳道:“那正說明衙門重視堂兄,認可他的能力。”
阿枳三兩句話把陳逢年擡得高高在上,馮華越來越認為自己沒有心儀錯人。
阿枳見馮華目光滿是柔情,又說:“我爹知道堂兄是個人才,忙着替他張羅親事,也讓我在堂兄耳邊吹耳旁風,但堂兄這個人,油鹽不進,就算我将那些姑娘誇成了天仙一般,他都不甚在意。 ”
阿枳長着一張不屑欺騙的臉,馮華對她的說辭深信不疑,怒道:“你不許在他面前誇別人!”
阿枳只是微微一笑,沉默以對。
她越不說話,馮華越是心煩意亂,終于耐不住,主動提出:“你幫我看好陳逢年,不準那些莺莺燕燕近他身邊,不準在他耳邊幫別人吹風,你提出什麽條件,本郡主都能答應。”
阿枳釣了一晚上魚,就等馮華這句話了。
她垂眸淡淡說道:“郡主,往後可否讓我用你府上的湯浴?”
“...就這樣?”
阿枳點頭:“嗯。”
馮華爽快道:“行,我金寧郡主的浴室準你用了。”
“那我今夜可用否?我幾日未曾沐浴,身上已有些汗熏味了。”
馮華是個爽利人,立馬道:“成,你跟我回去,晚上宿在我府上。”
阿枳反應極快,“明天,郡主想不想見我堂兄?”
馮華點頭道:“想啊,當然想。現在他除了有事相求,根本不回來找我。”
阿枳在屋子裏翻出紙筆,留下一封信,用茶杯壓在桌下。
馮華感嘆:“你可真是有頭腦,陳郎看到信,若知道你在郡府,定會找來,這樣我就可以見到他了!”
想到明天就能見到陳逢年,馮華眼裏放光。
當夜,馮華對阿枳以座上賓之禮相待。
阿枳沐浴罷,披上長袍,回到廂房,坐在梳妝臺對着銅鏡梳理長發。她心中有幾分忐忑,怕祖宗因為自己擅作主張而責備。
她以往從沒怕過誰,饒是她貴為天威的父皇,她也不曾怕過。阿枳想,大概還是因為高祖是個不願表露深色的人,他的殘虐手段又深入人心,她不得不怕。
這一夜,陳逢年和其餘的捕快在扇香樓待命。
前些天他們處于被動狀态,放任邪祟傷人,于是他改變了策略,一隊人在街上巡邏,另一對人在扇香樓守株待兔。
劉幹問:“陳頭兒,你怎麽能确定邪祟會來扇香樓呢。”
扇香樓是一處青樓,裏面的娘子們以弱柳扶風出名。
陳逢年說:“被攻擊的女子沒有任何關聯,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普通人家的女人常年幹活,體力好,身上陽氣重,不會是邪祟的攻擊對象。”
劉幹明白了陳逢年的意思,搶先說:“扇香樓陰氣重,小娘們身子嬌弱,邪祟早晚會找到這裏。”
陳逢年點點頭:“嗯,邪祟怕火,見到邪祟以火攻之。”
計劃雖說得通,但等待終究是一件苦差,兩更過後,來尋歡的男人進行而歸,裏面不乏一些官員與道人的身影。
劉幹嫉惡如仇道:“媽的這些狗官和牛鼻子道士,食君之祿,都拿來逛窯子了。”
另一個讀過幾本書的捕快杜纨說:“還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今上追求長生之術,為了讨今上歡心,官道勾結,你多看讀點史就知道歷朝歷代,從來如此。”
劉幹撿了塊石頭朝杜纨頭上砸過去:“你連個秀才都算不上,吹什麽牛逼。”
兩人打鬧起來,陳逢年靠在扇香樓後巷的牆上,仰頭閉目。為了抓這個邪祟,他幾乎住在了衙門,許久沒睡過一場完整的覺了,他的眉心隐隐發痛。
打更人路過,報了三更的時辰,這時,扇香樓傳來一聲尖銳的慘叫。
陳逢年三人立馬闖進去,二樓廂房裏,陰風起吹,當家花魁被邪祟抓着脖子,妖道擡起另一只手,尺長的烏青指甲滑向花魁玉頸上的動脈。
陳逢年長臂向旁一抓,抓來用來照明的火把,他以橋上的高臺為借力點,躍身而起,将火把朝老道的方向揮了過去。
與此同時,劉幹和杜纨邪祟的方向跑去,火把點燃邪祟的身體,趁他痛苦打滾之際,劉幹一刀砍斷邪祟用來攻擊人的右手,青黑色粘稠的血液濺了出來。
花魁趁機逃到陳逢年身後。
杜纨用鐵鏈鎖住邪祟,兇狠道:“我看你這次能逃到哪裏去!”
陳逢年走上前,朝廂房裏間看了眼,一個女童面色慘白地坐在地上,瞳孔放大,一動不動,是已成為毒屍的征兆。
毒屍會被各種劇烈聲響激活,而無目的地對人進行攻擊。
他正要讓花魁閉嘴時,花魁大喊一聲:“快來人啊!”
陳逢年還來不及捂住花魁的嘴,女童忽然從地上跳起來,朝他的方向撲來。
毒屍的力量并不強大,上次在馮家阿枳都能将其制服,對付女童的毒屍,陳逢年單手力量足矣。他将花魁推到一旁,用身體擋住撲過來的女童毒屍,女童毒屍瞳孔不斷放大,直到占據整個眼眶,那兩只眼生生變成了兩個黑窟窿。
如此可怖之像,他都有幾分發怵,他越來越想不明白那為何那日在郡府,阿枳被丫鬟毒屍攻擊,她不但不怕,還能戳瞎對方的眼睛。
那個女子,她究竟是什麽來歷?又有多大的膽兒。
就在他出神之跡,女童毒屍張開血口,狠狠咬住他的胳膊,鮮血從他衣袖滲出來。
這女童極其瘦小,陳逢年實在不忍傷害她。但對方早已死去,他就算對其仁慈,也救不活她。
陳逢年閉上眼,另一手扭斷毒屍的脖子,毒屍立馬倒地不起,徹底死去。
作者有話說:
直女教直女追直男,一個敢教一個敢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