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catcher

第2章 Chapter Approach

Chapter 2 Approach

“哇哦。”透過太空電梯的舷窗可以再次欣賞環繞整顆行星的星環軌道。雖然距離行星表面有約4萬km，但乘坐太空電梯下行的過程只需不到30分鐘，這都得益于新型納米合金和活體金屬的廣泛應用。這些技術和材料原本主要被各加盟國投入泰坦級星艦的建造，直到聯邦議會通過了多項軍控法案後，才得以開放給民用基礎設施的大規模使用。在不遠的未來，還将有多項全新的巨構建築計劃投入建造。

自上次大規模的星際戰争之後，整個星區已經維持了超過100多星歷年的和平與穩定。雖然偶有邊境的緊張局勢和零星的內部沖突，不過總體的繁榮一統始終未曾動搖。然而許多人都能看到未來的趨勢，這百年間崛起的數家寰宇企業，已經悄然間撬動了聯邦內部的裂痕，将廣袤的星域切割成四分五裂的幾塊。

以聯邦軍用科技，蓋亞能源，索倫-缪斯生物科技，藍海工業，威斯特礦業，以及莉莉絲網絡為代表，舊的行政版圖逐漸被糅合後重新割裂，又因為産業鏈的交織與捆綁，他們仍須維持表面的和平。一直到近些年，各家企業暗潮之下的擴張和軍備競賽已經被逐漸擺上臺面，致使越來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莉莉絲這個永久中立區域。除此之外，雖然技術革新成果顯著，可底層勞工們的生存境遇卻在每況日下。這讓莉莉絲的幾座超級都市因為有規則算法的加持，顯得格外公平公正，自由舒适，是全聯邦公認的烏托邦理想社會。

舷窗外已經可以初步俯瞰到鏡之城的夜景，璀璨的霓虹燈火，林立的超級摩天樓群，交相輝映，流光溢彩。

“μ寶，給我說說鏡之城吧，我們下去之後去哪？”

“好的主人，服務子網已為您分配了位于P09區超級摩天樓H03的117B公寓，”μ寶邊說着邊全息投影出了動畫路線，和目的地預覽，一間看起來就寬敞舒适的現代公寓，衛浴齊全，還配有儲藏間和服務終端。“這裏作為我們的新家，主人意下如何吖？”

“這快和我老家的酒店套房一個規格了，我要付錢嗎？”

“不用喲~鏡之城所有的公共服務都是全免費的，只有私有交易需要花錢，而且對所有新用戶開放首單免費，意思是任何消費的首次體驗都免費。”

“啊？”

“這種程度的福利無需驚訝喲，主人。在鏡之城，所有居民的基本生活都會得到保障，參與社會勞動完全基于能力，興趣，和自我價值的實現。賺錢只是用于購買他人提供的私有服務以及體驗，大家都平等地擁有在規則內自由生活的權利。鏡之城鼓勵人們盡情探索新體驗，這裏産出的所有數據，都是在為月之城的研究演算提供支持。”

交流間，太空電梯已經到達底層，這塊區域也被叫做樞紐核心或者中央高塔，是承載和保護太空電梯基座的巨型方錐形建築，也是公共交通網最主要的彙聚點。多條高速複合空軌連通了各子城區的中央廣場和超級摩天樓，空域中運行着頻繁往複的浮空車。

“咱先到處轉轉呗，再往下是什麽？”中央高塔的上層距離地面依舊有接近1km的高度，這區間設置了多個空軌高速入口以及浮空車平臺。

“當然沒問題，主人。不過高塔下層主要是電機樞紐和服務器陣列，在這之上有一些辦公區和無人服務區，真正的商業區和市集在摩天樓附近更多一點。”μ寶直接用模拟影像展示了整個中央高塔的三維構造，随後靈光一閃建議道，“對了，如果主人有興趣，我們可以下到地面租一輛車，然後走地表公路，雖然耗時會更長但可以随時停靠沿途的市集。”

“聽起來不錯，我們走吧。”

薇奧拉原以為越接近地表，就會看到一個被虛假的繁華掩蓋起來的，真實的底層，然而并沒有。“我還以為每個大都會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都是污水橫流的貧民窟...”

“您這是刻板印象吖主人，鏡之城擁有和交通管網同樣高效的清潔系統，由蜂群網絡自動運行，您想象的那種賽博朋克反差，不存在的~”μ寶打開地圖，車輛租賃一瞬間就交易完成了，随着一個圖标緩緩接近，街道上遠遠駛來一輛外觀精美的流線型跑車。“主人您來駕駛還是我來吖，還是交給系統自動？”

“我來呗~”平日裏開的都是戰鬥機甲，對于薇奧拉而言還真沒什麽機會開這種高檔跑車。精致而奢華的新刻奇主義，通常是權貴們的座駕才配享有的風格。座椅和方向盤自動調節到舒适的位置，薇奧拉随即踩下油門，順着指示路線把車開上了城際公路。

“話說μ寶，你要怎樣開車，要控制我的身體嗎還是...”

“當然是遙控吖，主人。啊~莫非您以為我是像relic那樣最終會消除您的人格占據您身體的程序嘛？”

“居然不是嘛？”

“當然不是吖主人！”μ寶顯然生氣了，圓滾滾的身體在副駕駛上墩墩地蹦起來，“要這樣說反倒我才是該擔心的一方吖。當您開啓神經網絡通道，正式運行子網數據的時候我的功能就沒用了吖，原本我就只是主人特征編碼生成的AI，最終還是會整合進主人的數據流，是‘終将成為你’的一部分。”μ寶将神經網絡芯片的圖文說明又播放了一遍，顯得有點委屈，“對于網絡子個體而言，語言文字交流是一種非常低效的信息交互方式。原本是設計出來幫助主人過渡用的，通常40多星時之後，主人就會覆蓋我全部的數據包了。那，您希望現在開始數據通道拓展嗎？”

“那肯定別吖，先保持這樣挺好，你也能多當會向導不是嘛。”

“樂意之至。”

莉莉絲的一晝夜有40星時長，這會是鏡之城時間31時，剛入夜不久，繁華的夜市開始忙碌，絢麗的霓虹燈牌讓街道籠罩在一層迷幻的氤氲裏。

薇奧拉她們驅車6km來到了距離樞紐核心最近的P01區，沃森街的櫻花市集。總算見到了鮮活的人群，薇奧拉深深吸了一口氣，嗅到了非常美味的烤肉香氣。

“歡迎光臨，這位客觀，來嘗嘗咱家的烤肉，梅爾尼格原産，配上秘制醬料，包您吃一串想兩串~”烤肉攤是一位和藹親切的大叔在經營。萊奧·澤賓斯基，level 3用戶，威斯特謝拉普星人，1年前開始經營這家“德州燒烤”，還有備案和許可證xxx。大叔的簡短信息一目了然，薇奧拉坐到攤前，看到一個精巧的機器人服務生前去收拾不遠處剛離席的一桌客人遺留的餐具。

“生意不錯啊，mr...澤賓斯基？”

“嗨，叫這麽生分幹嘛。”大叔定眼一瞧，随即爽朗地笑起來，“原來是新用戶啊，歡迎歡迎，差點以為你是來收保護費的。”

“這兒還有收保護費的嗎？”面前彈出了電子菜單，薇奧拉邊浏覽邊聊了起來。

“哪有啊，是喚起了前些年不堪回首的過去啊。之前這店在科羅奧普星的桑蒂斯銀河城開過，誰曾想滿街都是□□，沒開始賺錢呢先欠了十倍的債。隔幾天就一個小年輕像你一樣往這一坐，開口就是——mr澤賓斯基，真是吓怕了。”

“抱歉啊...”

“沒事沒事，咱這邊大多都是原生派的，像這樣說說話聊聊天還挺開心的，這才有生活的感覺嘛。”

“原生派？”這時μ寶撲地蹦上了鄰座的高腳凳插話進來，“特指選擇保持傳統人類作息節律和生活交流方式的一部分用戶，主人現在就是原生派喲。”

“哈，這個小毛球，μ寶你好啊。”大叔盯着μ寶似乎有些感懷，“這個機器玩偶，我曾經給女兒也買過一個诶，是個白色的。”然後視線轉回薇奧拉，又重新豪邁地招呼道，“嗨，先點菜吧，您是新用戶，首單免費可得好好利用呀，多點點，我這還有酒，能喝個一醉方休。”

“那您推薦點吧，我全都要。”

“好嘞。”萊奧大叔高興地忙活起烤肉來，而一旁的機器人服務生去冰櫃中取了一框酒水組合套件端了過來。薇奧拉這才看到，機器人服務生也标注了名字，它叫小Q。

“不是我吹，待會您嘗嘗就知道了，咱這都是真材實料，可不是那些合成肉工業品能比的。”看到小Q把酒水套擺上桌，萊奧大叔又補充道，“這孩子不會調酒，您需要的話待會我來給你調一杯怎麽樣？”

“沒事，您先忙，我先喝杯生啤吧。”

萊奧大叔似乎是很久沒聊天了，逮住一個會開口的就滔滔不絕說個不停。不遠處落座的另一桌兩位客人，羅莎德林和艾默裏克，眼神打過招呼後就默默選擇了自助點單，名為羅莎德林的女孩向薇奧拉投來友善又有些幸災樂禍的笑意。

薇奧拉看到，這兩人的公開信息顯示的是拳手和經紀人，而且羅莎德林的頭銜一長串，包括杯賽，城際賽，輕量級聯賽等等，然而沒看見一個冠軍，512強也配寫進頭銜嗎...薇奧拉有點想笑。

“來，薇奧拉小姐，還有μ寶，久等了，您的梅爾尼格烤肉一份，搭配什錦串蔬，還有袖珍烤餅一盤，請慢用，小心燙。”萊奧大叔繼續忙下一單的時候嘴上還是不消停，“越是快節奏的都市生活越要學會享受人生吖。夏夜清風，啤酒烤肉，雖然都是舊時代的榮光了，但作為消遣來說永不過時哪。”

“這就舊時代了嗎，不會過時的吖，明明這麽好吃！”薇奧拉大快朵頤的同時，μ寶也在張口嗷嗚嗷嗚地吞烤肉，然而一塊也沒吃到。

“唉，還是原生派的話題吖。我女兒琪琪，已經上傳了意識，去月之城有一陣了，時不時老催我，讓我一直犯難呀。”

“去月之城...？”見薇奧拉有疑問，μ寶貼心地插進話來，雖然沒吃到肉塊但好像嚼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還滿足地擠着眼，“就是接入神經網絡矩陣，主人先前又不認真讀說明。使用矩陣數據模組的子個體均會處于高頻運算模式，想必會認為傳統人類的生活模式有些低效吧。”

“是呀，琪琪她也這麽說呀，說我弄這些，時間都浪費了，怎麽忍受的了。”萊奧大叔娴熟地為烤肉翻面，添油刷醬，嘆息道，“我說我老了，只想過些安穩，平靜的日子。她給我描述的那什麽數字世界，賽博空間，聽着我頭都大。而且我總是有點害怕呀，你說這人和機器的界限在哪裏呢，如果我不要這具肉身變成一串代碼，那我還是我自己嗎...”

“說得好，老板。所以既然來了鏡之城，就該盡情享受作為人類的生活~”名為羅莎德林的女孩終究耐不住性子湊了過來，“敬原生派，為自由幹杯~”

“幹杯~”雖然她說原生派，可湊近了薇奧拉才注意到，羅莎德林的手臂和手掌，似乎都已經進行了義體化改造。“幸會，羅莎德林小姐，你是...職業拳手？”

“姑且這段時間是，再之前是賽車，我參加過環綠城杯。再再之前是撲克還有麻将，還有...電子游戲。”

“反正又是三分鐘熱度，給你的烤肉。”

“別拆我臺啊老板，這次不一樣，我專門花錢調了義體零件。”接過萊奧大叔的烤肉，羅莎德林忿忿地說，“這次斯維妮皇後杯，我必拿下，打進四強就算成功。”女拳手打量了一下薇奧拉，“薇奧拉·蘭切斯特中尉，怎麽樣，有興趣陪我練練嗎，切磋切磋？”

“行啊。”薇奧拉在軍校，部隊裏的時候可沒少練過拳擊，看羅莎德林比自己還瘦弱的體格，倒是沒當回事。

“那咱吃完就去怎麽樣，活動活動，就街對面，那家俱樂部的二樓，他們有健身房和拳館，我最近都在那訓練。”

薇奧拉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塊亮金色的“Olivier Padel Club”招牌，在一衆花裏胡哨的燈牌中找起來着實有些難度。

“可以啊，那就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