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8、真實(冬天的 (HITORIE)DEEPER) (2)
察看晴彥動靜,然後順着“冰之魄”結出的冰道滑至牆底——晴彥在的地方。
帝珀經行之處,面前的黑物被結成冰雕;而他走到時,冰雕粉碎為一塵不染的細末,過後再無痕跡。
“小心!地上有問題!”
細心的玄鋒出聲提醒。
他們都看到了水屏中央突然出現的黑色圓點,一瞬間像蜘蛛張開網般密布整片水冰之地,衆人皆感不祥地将武器握緊準備防禦,渡玉這才擡起未握法杖的右手,他之前布下的法陣發出熒熒白光。
帝珀在前、晴彥在後,二人俱在離黑點最近的地方。
冰面咔嚓一響後,帝珀果斷打開冰壁防禦。晴彥斂眸,看見黑色詭物破冰而出,它身影模糊,其中像是夾雜許多濁物,晴彥只覺自己耳邊都是那些濁物凄厲的嘶鳴。然後他看見了,那個與自己原型十分相似的——龍之形。
黑色的巨龍閃耀着赤紅的光,是被岩漿灼燒的模樣,它鴿血紅的陰狠豎瞳在厭嫌的白色日光中變得犀利,然後它張開了滿是獠牙的龍口對向晴彥,喉間滾沸着巨大能量,晴彥看見了污血一般的光束,也看見了“熾衣羽”自動擋在自己面前的樣子,眼中的世界逐漸縮小。
他只感覺翅膀外的世界為之一震,然後他安然無事。
而黑色的龍眸裏閃着紅光,安靜中搖着生出尖刺的龍尾獰笑了。
“小心!”
就在帝珀轉劍、冷然劍身注入冰魄散發寒氣将四周空氣凝成霜時,晴彥一把将他推開。帝珀猛然摔倒,始作俑者晴彥皺眉,帝珀回神,就看見晴彥飛出去的右手、還有他被橫斬露出的血肉淋漓。也是鮮紅,晴彥手臂的端口處,不斷湧出的朱色,雖說血液流淌的速度很慢,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愈合,但帝珀訝異地合不上嘴,他心裏閃過一絲異樣。
晴彥看着飛出的右手,左手捂住的地方已長好,而衣袖破破碎太多無法修複
這一次他眉皺得比誰都厲害,用“傳音”詢問“穢”。
“為什麽不按約定!”
約定?
是在涼夜中那一次。
混混沌沌中晴彥以為自己淺寐了很久,然而半柱香不到,他心神不寧、無法安心入睡,即使做夢也要糊塗裏清醒,将自己一把拉回現實中,晴彥受了些涼,頭有些疼,配上一直以來的不适讓他覺得厭煩,而他捂着頭搖晃自己的倦意時,發現草叢中有肉瘤、毒刺粘合成的“穢蜈”,一下子甩出幾道水針,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穢”消卻半截身子後依舊抖動它的觸角還有一只只帶軟刺的黑色節肢,讓草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它快要爬到腳邊。
“你怎麽在這!”
“這一世的約定時間,快到了哦。”
“……不用你提醒。”
“我常常覺得你很有趣,即使百世随你輪回也沒有想通,你究竟是為何?願意替別人死這麽多遍?”
“……這種情感……和你說再多也沒用。”
“哦?那我應該慶幸,因為在我看來,你所謂的‘情感’只是一種累贅。”
“……當你真正擁有,你就不會這麽說。”
“不,你錯了,我正是曾經擁有,才會這麽說。”
“……你……”
“不要對我太好奇,晴彥,你只需要我的最終目的。”
“替你成為‘穢’……這件事情我一直在做……”
“可你這世倦怠了,這是為什麽呢?”
“答應你的我絕對會做到。”
“我當然知道,乖孩子,我是想說,如果我将你最在意的‘同伴們’殺淨,你說……你堕化的速度會不會快很多?”
晴彥一下從竹柄中抽出晴陽刀,正對蟲的額心。
“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哈哈……你真可憐,你想要的感情,不過是讓你失去自我,變成一味只懂保護的殼子。晴彥,你在哪兒?你怎麽還不醒來?”
八懼伏幽幽的聲音在草地中回響,白光更甚,而陰影蟄伏。
“……你最好離開。”
晴彥将“水之魄”渡上刀鋒,下一刻“穢蟲”再多說一句,他定會将刀光掠過這片碧色,深邃之央,八懼伏操控的“穢蟲”蠕動挖刨進泥土中,晴彥覺得反胃,因為在他日日生活的土地下,不知有多少條“穢蟲”在爬動、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監視着他們的一言一行。
“冬初曲邪境,你和你的小同伴們游戲完後,我就來和你交替。”
八懼伏在晴彥以為他走時,突然一陣陰風在他耳邊留下聲音,還吹起了他留下的耳發。
“一言為定……”
殷殊後知後覺出現,而八懼伏低笑幾聲後終于自動消失。
“你不是說好要留下時間嗎?”
這分明是剛剛開始,他們才進入曲邪……
晴彥握緊了油紙傘,随時可以轉換晴陽的狀态。
而八懼伏只是在他腦中傳下一道道的笑,擾得晴彥慌張幾分,于是他将晴陽平放在前,握住傘柄向外抽離,然後傘身發出耀眼白光,晴彥在白玉竹中拔出鋒利薄細的長刀晴陽,刀身隐隐有白龍騰飛。
“你們的游戲,突然間我也有些想加入了。”
晴彥一刀橫斬黑龍,黑血頓時噴濺,被晴彥的水罩全防了去,毒霧直直往天上升,而晴陽吸入污血,刀根暗下一絲光澤、卻發出越戰越勇的刀鳴。
看似潔白,實則有鬼刀之稱。
白刀晴陽,反面殘陽。
當刀身通黑時,其主必受反噬之苦。
晴彥沉住氣劃開濃濃黑霧,為四人劈出視野來,白氣橫掃大片荒原,而他收刀帶起一縷雜煙。
中心是黑色的花苞。
“晴彥,左極沖!帝珀,右極沖!玄鋒!鎮壓!”
渡玉召出更多鏡子的同時,銀白色符文從他腳下鋪開,栖栊在一旁扔下白藍樹種,渡玉與他點頭一望後向三人說着。率先反應的晴彥張開“水之魄”、錦靴揚起片片水花,一路水藍向前沖行;帝珀踏碎了冰花,霜氣外漾,一路又覆上了幾裏寒冰?二人相互配合,路線越來越開,繞開什麽、拉大一定距離後又靠近,離花苞也就數十步距離;最後的玄鋒站在中間,猛然側蹲而下拍住堅硬石面,只見前方晴彥展翼掀起萬丈海浪激流,後坐力将他退後;并一方帝珀揮出冰雪陡崖,尖銳脊峰發出刺破物體的聲響,水浪一拍、冰層一撞,一下冰花飛濺,傾落更濃烈的雨。
晴彥在雨中分開兩行,受他控制的水給玄鋒留出一道寬路。
天空轟隆隆傳來雷鳴,玄鋒嚴肅着一張臉,暴雷沒有從天而降,而是從手下轟然而起,直接沿着晴彥的水路閃過藍紫電光,火花霹靂,在雨腥味中留下些許燒焦的氣息,一道雷牆!縱擊花苞根底,勢要斬草除根!前方爆出極大雷雲後,玄鋒并沒有收手,而是繃緊了手臂肌肉,指腹還在粗糙地面按着,雙手出現焦痕。
突然掀出若大氣浪,玄鋒瞳中映着朝自己駛來蟲骸,豹子的異瞳一下豎成兩個梭子。
“晴陽!”
白傘于空旋着,幻為一片白布,反包住叫嚣的蟲骨,透出黑色血花,晴彥一收,白布上前折為長刃,又黯淡幾分,玄鋒心髒狂跳,帝珀替晴彥的反應欣賞一笑、劍眉銳氣更發、他破掉慢了半拍的冰罩,直接為寒陽劍覆蓋金紋,全然不管自己內髒再生再合的負擔。玄鋒勻過氣來,再一拍地面,萬劍冢随之即發,千萬刃雨劃破天空,晴彥眨眼間,灰天白光,一轉首不斷鼓動的黑色花苞被刺到遍體鱗傷,滿身複劍,看不出最初模樣,然後玄鋒還沒有完,他再一次用“雷之魄”引導地面上的攻擊方向,四面八方閃起朱紅雷符,而他前方一線格外明亮,血色符文圈鎖定範圍越來越小,等待已久的天空轟隆一聲,從陰霾中刺下深紅劫雷!雷光劈起了四周的土地,還沒有停!
晴彥借用停留于萬劍上的雷氣!極速間堆攏烏雲,揮手向下一蓋時雨針狂打,白茫茫一片搶了真正的雨聲,其餘聲音縮小,激雷狂雨噼裏啪啦,中心區情況慘不忍睹,而雷鳴稍止,帝珀的寒陽劍漂浮面前,他連接傳送的“魄”使得劍像被鍍了一層黃金,如烈日驕陽般的金光閃後,天空展出巨大冰晶狀金色符紋,再次利用隊友的“魄”,帝珀在未歇的疾雨中添油加醋松下冰針,鋒利冰雨,一下一下打在地面,原是平底的前處更是下陷,翹起一片冷石。
冰極塔。
荊棘之形。
改守為攻。
限時的不放過寒氣在一個狹隘圓圈中凍死花苞殘根,并向下刺殺,時間之內,這寒冰絕對不會化,他使出的溫度,也是一觸就牽連的極溫,金色防罩約束,為了預防“穢”的孵化,也是為了保護晴彥他們不為冰雪所傷。帝珀狠笑着,兇狠又趕盡殺絕的表情更像是敵人,但其實他吞下逆流之血後,體內髒腑也被凍壞幾層,唯一辦法只有等它自己消融再生。
玄鋒喘着粗氣,三人忙戰後栖栊播撒四周的樹種已經借着大雨破殼而出,先“穢”一步長了滿地藍冠白身的神奇異木,渡玉的明鏡在前,倒影鏡中“穢”的嚣張模樣。
晴彥若有所感地一個冷顫。
殘種已出,“嘭”地一下縮回地下,沒有在地表聳出一縱隆起痕跡,而是玄鋒心驚一回頭,一下沖出跳起、張着口器鑽入玄鋒額間,風輕起,他額發拂開,留下刀劈般腥紅印記。
晴彥的晴陽刀猛地閃出殷殊的獄火,他淪為半獸化,“水之魄”活躍度大增。
八懼伏在他耳邊悄悄說:
“你們的游戲時間,結束咯。”
他下手了!
晴彥只有這一個想法,在地表伸出的黑手抓住腳踝間一路猛沖,帝珀還沒反映過來怎麽回事,全程被針對地只有晴彥,而他本能向後側一斬、蟲鳴聲嘶啞難聽,晴彥的腳步聲沉重清晰,響過幾聲後,帝珀猝不及防被水球包裹,因為是自己人,他根本沒防範。晴彥極為少見地粗暴将人扔到遠處渡玉那一方的大水球中,帝珀砸了幾次水罩,柔軟表面立即凹下但不破滅,随後他融入大水球中,落地發現水球下密密麻麻的“穢蟲”向玄鋒湧去。
“殷殊!”
在快速調配好帝珀、渡玉、栖栊能呼吸的特質水液後,晴彥強制喚醒休眠狀态的殷殊,黑氣配合覆蓋半個表面,此時他也是異色瞳孔,與被困在黑色霧氣向他伸手求助的玄鋒只像隔了一面鏡子,黑黃肉蟲将玄鋒包圍,惡心利足刺入他皮膚,額上更是盤踞一條碩大百足想要将玄鋒吞吃,他放出了紫雷,卻是被蟲吞食,放得越多、蟲子反而越精神,它們在搶食自己的“魄”,并且……“雷之魄”下降後,蟲子灌輸更多與“暗之魄”相似物質,一時間體內僅剩“暗之魄”。
可惡……
“別過來!”
玄鋒使出最後雷氣,形成雷光罩想将晴彥攔下。
然而晴殘不分,刀氣渾濁,黑紅的瞳中只看玄鋒難受的模樣,于是晴彥兩瞳豎得更緊,岌岌可危的另一半白色面沖出黑色龍角,碧藍深海沉堕、換成無光的黑紅深淵,中心大面積的暗紅只像一片水域、侵染了無數鮮血,呈出失心之狀。
腳下不斷抓阻晴彥的“穢之手”不再是鎖鏈,而是養分,自主湧入全新的黑色熾衣羽,活着的生物在發出滿足長息後噴出黑血、裂出縫隙,晴彥不得不停,吃痛卻依舊握緊轉換殘陽中的晴陽刀。熾衣羽根部炸裂,翅膀卻不掉落,而出從擴張的空隙中爬出另一個他的骨,白骨森森,滑出的下半身是龍之樣,被擁抱,被反吞。
晴彥的确活着,他的髒腑正常,然而另一世界的開口在他體內深藏,于此刻打開,一粒白色蘆葦花突然不安分起來。黑氣黑霧也包了晴彥一身,“瘴”、“穢”闖入晴彥背後,那個世界的出入口。本想蠶食玄鋒的八懼伏暗中停下手來,肆意笑後将更多苦痛送予晴彥,這也導致自己在變弱,但是疼痛與強大成正比,他不愛強大、更不愛疼痛。
“都送給你啦!”
八懼伏難得開心地笑着,意識不清,眼裏甚至有了淚花。
晴彥呼出溫熱的白氣,他周身冷得厲害,再從黑霧中出來,亂發、細甲、黑衣,單薄龍鱗凱踩在地上竟留下隕鐵冷音,黑白氣息纏繞的晴陽寬了幾指距離。晴彥幾刀揮斬斬了霧氣,再斬了幾層玄鋒身邊的“穢”,而八懼伏欣喜之中将玄鋒拉入泥沼。晴彥停刀四處留意,猛地朝右側一砍,劈下半截“穢蟲”。他鎖定到了一絲氣息,就在方才“穢”沖出時,玄鋒留下的信息。
晴陽再度切換樣子。
纏滿了黑色雲氣的法杖,緩緩向前移動,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地面,翻出重重“穢”、波濤似地将它們推開,杖器上鈴铛搖晃亂響,晴彥尋出星星點點藍紫星痕。
“玄鋒!”
晴彥大聲呼叫他的名字,法杖在他手裏退回刀型,晴彥腳下生出黑白兩龍對峙的陰陽,他背後騰空而出兩頭水霧巨龍,一黑一白,皆随他打向一個方位,先前不斷攻擊的花苞處。
晴彥皺緊了眉毛,腳下速度更快,二龍沖擊進入刀中,讓晴彥狠狠一斬,破了架住玄鋒的蟲身。晴陽刀吸着周圍“瘴穢”,白刀爬出一頭黑色長龍圖形、還在動。晴彥想帶着玄鋒走,一個水球将被奪“雷之魄”過多的玄鋒包住,他有些吃力,晴彥為他接受部分負擔,而玄鋒額前碎發遮擋了印記、暫未被發現什麽異樣。
晴彥與八懼伏的蟲身纏鬥,刀抵蟲口,蟲尾再生一個蟲首前來撲咬,白龍一口上前咬碎,如魚潛游藏進泥中、與此同時尋找八懼伏真身,黑龍原地守候,積極性不強、更想原地保護晴彥本身。
硝煙幾起,黑白厮殺終于将黑黃色肉體除得幹淨,二龍身形漸漸消弭,晴彥向前走出幾步,龍耳沒有聽到“穢”行動聲、鼻中也沒有嗅到腐臭、第六感官暫無危險警報,晴彥打開水球,正要張口。
玄鋒手中熟悉的一把黑色匕首刺中晴彥心髒。
賴上河在鐘靈山用過……
一剎那晴彥僵硬不動,瞳仁随之向下一看,匕首化為純黑百足爬進他的心髒中,愈合,劇痛。
“‘暗之魄’的孩子向來好用。”
八懼伏嬉笑着,黑龍一把抓住他,黑黑白白氣流在晴彥周身亂做一團,黑白兩龍再次出現,無限殺着八懼伏,而八懼伏笑聲不斷,譏諷晴彥很久。晴彥卻意料之中,玄鋒回神過來不知道發生什麽,拿着匕首的動作還不變,渾身麻得發疼,晴彥卻握住他手腕,一聲聲龍鳴和黑多白少裏,晴彥笑着問他。
“沒事吧?”
北風嗚嚎,晴彥與玄鋒對視,然而又一刀斬了前來偷襲的八懼伏□□。
“你先過去。”
晴彥拍拍玄鋒肩膀,示意他到渡玉那方去,這時玄鋒才發覺,晴彥已比初始時不同太多,實力本就極好的他,不知不覺讓大家托付起來,他的個子,也達到輕松碰到自己肩頭的位置。玄鋒想要出聲提醒晴彥,對方眼中卻比他更加清明冷靜,即使不轉首也知道八懼伏偷襲不斷、一刀一刀反手切得粉碎、如踏亂麻身後塵。
晴陽在雨中冷鳴,黑龍與荊棘蔓上晴彥執刀的手,赤瞳黑衣的他不等玄鋒驚愕中遲緩的回應,最後一望灰天中的黑影,在玄鋒肩上緊些氣力。
“乖……去那邊吧……”
氣流翻湧、白與墨之舞,他在風雨交加中散亂了長發,波流卷挾,玄鋒被他一推,而晴彥卻在和他道別之時,指尖随肩滑下心口,透過胸腔拿出惡蟲,也是吸收,卻是用捏碎消散成粉霧的方法,為何不像在賴上河面前時那般□□?或許是晴彥還想保留……挽救些什麽……
玄鋒想上前同他争論一紛、也想與他并肩作戰,而他卻發現此刻的自己無法掙過晴彥的“水之魄”,雖說晴彥的水波還讓他的不适狀态減去一些,然而沒用,晴彥的真正實力,也許到今日才全然發揮。
他站着的地面有崩塌,而他依舊笑着,作不傷不痛的模樣,随即白龍出世,張開白得太過幹淨的龍口,直接将晴彥吞噬殆盡,玄鋒發現滿天落了白羽,以為是晴彥會張開熾衣羽沖出重圍,卻是白龍背部的柔軟在雨中舒展奪取生命力,再接着一道高亢嘶鳴、且黑龍如影随形,兩頭龍在泥沼中騰躍而出,向滿天雨水張開大口,正如不同的晴彥望向天空時想要低吼、想要述說的悲涼感。
他自水中來。
龍飛的太高了,玄鋒墜入巨型水球中,旁邊的帝珀不放棄用寒陽攻擊水罩想要出去、并大罵着晴彥這一番讓人搞不懂的行動。
“晴彥!我們不是一隊嗎!”
玄鋒理解帝珀的不甘,他也一樣,明明是團隊的作戰,到頭來還是晴彥孤身一人。
衆人也知事事與他有關。
由他而起,由他而落。
想問,有礙于他臉上的沉默、還有心中的僥幸。
晴彥注視的天空到底有什麽呢?
彩虹?
還是白陽?
可現在是陰雨天。
晴彥雖是水中的種族、但玄鋒認為,他也不會喜歡,這漫天暴雨。
晴彥還在黑色的風暴中心,圍着他的是“穢”。
“你終于想通了?”
“嗯。”
“不再舍不得了?”
“……并不是……”
“哦?那你怎麽不拖時間了?”
“你會殺了他們。”
晴彥握着全黑的殘陽刀,他頭頂的天空被“穢”污染,也逐漸成了濃黑,掉下的雨更為粘稠,落在他淚痣處很慢才掉下。
嘭!
嘭!
嘭!
往昔的面具破碎被摘下,那一張白色面具眼部空白空洞,摘下時白睫毛掩映些許黑紅無神的眼,晴彥認識到自己,丢了面具,讓地上黑色粘雨與穢蟲将不能再弄的第二張面孔銷毀,殷殊再現,就在晴彥擡眼一瞬間,與他眼裏漸漸凝處的遠方重合,血潭劃過的光澤,是高高在上的天境留下暗啞,一笑忘塵,只盼水罩中人們安好。
“有些事情,我不敢開玩笑。”
他太認真了,導致萬年前許下的心願,一直維持到了現在。
“那你就好好接受這些苦孽吧!”
八懼伏并不開心晴彥的坦然接受,故事一步步進展,步驟一步步正确,而他卻得不到滿足,晴彥太容易交流,導致計劃草草而終、輕易得了結果,但是他還要做什麽呢?反對晴彥、與他相抗,就意味着自己還要多承一刻世人的業障,也無法回到自己的正常。而順着晴彥繼續發展,晴彥終将成為“穢”,此後故事只待下一個百年,他們相見、又是極為枯燥的交接。
晴彥卻甘之如饴,這感覺就像在飲鸩,分明知曉最後□□會将自己溺斃,但仍舊義無反顧陷入痛苦慢慢生長的絕望快感。
心髒都沒有了。
靈魂都解離了。
的的确确是個空殼。
但他想要什麽?
已成為自己相當的,即使學得不漂亮,也拼盡全力了。
晴彥在黑色潮水中難以呼吸,卻不在掙紮。
事情至少會按他想要的發展。
今日的雨後,沒有人再記得他。
他的确自私自利啊,自己想要時便抽身擁抱溫暖,自己不敢要時就隔離一切。
但他擾亂的結果最終平靜。
那個不清醒的自己也會被殷殊抹殺。
他怕什麽呢?
一輛車有兩條路。
一條撞上原定線路上不聽警告的一群小孩。
一條撞上無辜的孤獨者。
他選哪個呢?
他都不用選。
因為小孩子們沒有挑戰危險極限。
孤獨者也不永遠安于在角落嬉笑着自己的安寧。
所以他敢站出,也敢赴死前行。
雨很大,但也可以沖毀這個冬天的冰雪,讓人誤以為永遠也沒有冬天。
這個故事不好。
這個故事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黑暗裏萌生一道微光,晴彥無力看去,八懼伏走到一位老者前,開心地喚着“爺爺”一高一矮便走在通明大道中;另一旁棕發碧眼的青年人始終旁觀,那一雙沉寂如山中幽潭的眼睛充滿了對自己行為的不認可,而他眉也低垂。
晴彥不知怎的又想笑。
不是再為他還保留的小幸卻。
也不是發自內心對陽光一直都在,蒙蔽的眼也終将清晰而感到觸動。
只是荒誕終于結束,疲憊暫緩,半嘲半瘋半哭,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八懼伏在越來越亮的光中回頭看自己,他皺着眉的樣子,晴彥清楚是在反感。
他也不解答八懼伏還尚未明白的千古話題。
這個問題太難了。
“我的感情……你不會懂的。”
他也不想任何人懂。
因為懂的人,必當也曾難受。
水球發出最後的光芒,彌留之際他閉着失去曾經顏色的眼眸,腦中清晰映射四人的情況,慢慢睡吧,慢慢按着自己的心情去往想去的地方,不再要有來往,走過後就忘。晴彥笑了,他想看一看雨後的彩虹和晴陽。
那一把刀的名字。
希望帶着就可以帶住自己的希望。
第一世玄鋒為他而鑄。
晴陽。
我們晴天裏的太陽,其實一直都在吧?
他太自私了,自作主張抛了衆人有關于他的記憶,又再次讓他們好好生活,在沒有他的地方笑着。
未來會怎樣?
他不知道。
但應該會很好吧……
他哭了。
殷殊問他,即使變成他也不在意嗎?
他說是的。
為什麽?
殷殊與晴彥同時說:“因為喜歡啊……”,還有那個被困在回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