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章
第 84 章
“你确定今天多多回來嗎？”
楊建瑞和周思邈坐在周思邈家客廳的沙發上忍不住小聲嘀咕着。
電視上的MTV頻道有個頂着雞毛撣子一樣頭發的年輕男孩在舞臺上上蹿下跳, 嘴裏還嚎着吊兒郎當的歌詞。
“……掩飾的機會我找不到，因為我已經習慣了依靠……”*
（*摘自花兒樂隊歌曲《向我開炮》其中歌詞。）
電視裏的那個男主唱他頭發的顏色也像雞毛撣子一樣，不過更加鮮豔。
像是小時候油田路邊會有背着竹籃賣染成鮮豔紅色、藍色、黃色還有綠色的小雞崽和小鴨崽。
那時候他們都還在上幼兒園, 周思邈看到多多蹲在小販跟前眼睛亮亮的瞧着地上走着小雞崽和小鴨崽們，她的小肉手還不時的摸着它們柔軟的羽毛。
很是直觀地能感受到多多她的喜歡。
周思邈還沒有來得及想好如何開口找父母要錢買一只送給多多當作禮物, 楊建瑞就先下手為強拉着自家父親的手央求着讓他給多多買一只。
楊樹看着自家有些面面的兒子主動向自己要東西, 自然是沒有不買不給的道理。
哪怕知道這些雞崽鴨崽是無良小販給染的顏色專門騙他們這些小不點兒的，但是看着自家兒子攥着自己大手的小手還有多多看向自己亮晶晶還帶着期盼的大眼睛。
最終楊樹還是買了兩只。
之所以是兩只, 不過是楊樹想要說給他們三個小孩一人一只的時候，周思邈就很是适時的主動開口。
“謝謝楊叔叔, 但是我們家不會養小雞小鴨。”
周思邈知道自家父母并不喜歡這些活雞活鴨, 每年過年前多多姥姥家的院子裏圈養着些雞鴨, 但是自家院子永遠冷清清的。
只有幾盆花草。
楊樹聽他這話也不見怪, 他是知道周思邈家的情況, 他家大人都是大學生肚子裏有不少文化，自然不喜歡做這些養雞養鴨的活兒。
畢竟前些年他們在村裏山上肯定沒少做，他們這些人很多都想抹去這段并不算特別好的記憶。
其實在油田除了老一輩兒的人還願意在院子裏養些東西, 像自己這個年紀的職工其實并沒有養東西的心思。
畢竟油田的生活現在很是便利，職工福利的油肉蛋魚都夠一家人一個月的基本吃喝了。
所以最後楊樹也就買了兩只，自家兒子的是一只紅色小雞崽而錢多多的是一只黃色小鴨崽。
兩只的顏色都是多多選的。
雖然周思邈兩手空空，但是絲毫沒有失落的神情, 楊樹瞧見了也忍不住在心裏悄悄感嘆一聲。
周思邈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懂事, 想事情想得很是周到，完全不像自家孩子還總給大人添麻煩。
怪不得自家妻子總是對他贊不絕口, 說自家兒子能有人周思邈一般懂事聽話自己就燒高香了。
當然楊建瑞手捧着這紅色的小雞崽兒和父親楊樹一回到家, 就被林小月給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自然是因為買這騙人玩意兒。
所有大人都知道這小販的小雞小鴨是染色專門騙小孩的，而且亂染色雞鴨很可能活不長。
“恁爺倆啊, 就會搞這些敗家玩意兒！喜歡小雞兒！俺給你逮一只回來啊！”
林小月現在在油田養雞場上班，一想到上班要看到雞，下班回家還要看到雞，氣就不打一出來。
再一問這小雞崽兒的價格，更是狠狠的給他們爺倆一人腰間狠狠擰了一下。
要知道他們這可是用都能買兩個雞腿了的錢卻買了個只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的染色雞崽兒。
雖然林小月把他們爺倆給訓了一頓，但是最後還是把這個紅色的小雞崽兒給留了下來。
不過林小月每天看着這雞崽都要念叨幾句，“呀，恁千萬要長大啊，最好能多下點兒蛋！”
像是跟人說話一樣。
多多的那只小鴨崽兒自然是沒有養在徐淑曼家的院子裏，而是養在了張秀琴家的院子裏。
徐淑曼看着那個染成明黃色的小鴨子，也沒有說多多，因為那小鴨子确實好看，跟畫報上的一樣。
不過距離上一次徐淑曼幫着父母喂雞養鴨，已經是十幾年前了，而且也沒有照顧過這麽小的小鴨子。
總覺得自己來照顧，很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把那還沒有自己巴掌大的小鴨崽兒給養沒了。
所以只能麻煩自家母親。
張秀琴看着多多捧回來的小鴨崽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擰着眉頭嘆了口氣在自家院子裏養了起來。
不過終究是染色的小雞小鴨，不到兩周随着他們體格的生長羽毛也變長不少，那染出來的鮮豔顏色也蛻到了羽毛尖尖處。
而且小販用的也是便宜的染料，顏色也暗淡掉落了不少。
這小雞小鴨也都露出了他們原本灰乎乎的模樣，剛買回來的可愛基本上已經消磨殆盡。
楊建瑞和周思邈都以為多多會因為這小雞小鴨褪色變不好看而不高興，畢竟他們也見過班上有小姑娘因為自己的小雞褪色而傷心掉眼淚的。
卻不想多多她并沒有，還是每天放學後回到姥姥家，在院子裏很是認真地看着那越長越不好但是體格越發健壯的小鴨。
她烏潤的大眼睛依舊亮亮的。
他們兩個小男孩都沒有意識到多多這亮晶晶的眼神，不是對小鴨的喜歡，而是對它的期望。
期望它快點長大，這樣自家姥姥就能做成好吃的鴨肉了。
那天在小販那裏多多亮晶晶的眼神也并非什麽覺得小雞小鴨可愛的眼神，而是看着這群“小獵物”貪婪的亮光。
果不其然，這小鴨子長大之後張秀琴挑個好時候就把鴨子給宰了做了啤酒鴨吃。
大概是自家從小養大的，張秀琴喂的都是小米和剩飯剩菜，那鴨子被喂得肥碩但不油膩，做成啤酒鴨肉質緊致又入味。
很是美味。
所以那一頓多多吃得格外歡實，就連徐淑曼都忍不住跟自家丈夫嘀咕自家女兒是不是心太大了。
要換做其他小孩知道了都是要鬧一鬧的。
而楊建瑞就是鬧一鬧的典型。
林小月家裏養的那只小雞下夠了蛋以後，自然也是沒有逃過被做成燒雞的命運。
楊建瑞看着自家飯桌上的燒雞，口水剛咽下就知道了這燒雞自家養的那只雞崽小紅後，他立馬停筷并跑到了自己房間裏哭嚎了一頓。
很是傷心，那一頓飯他自然也很是倔強的沒有吃。
畢竟善良的楊建瑞給那小雞還取了名字，每天上學離開家前、放學回家時都要喊喊它“小紅”。
哪怕它早就沒有了紅色的羽毛。
可是卻不想竟然成為了自己盤中餐，第二天他跟錢多多和周思邈哭訴的時候才意識到多多的小鴨也不見了。
楊建瑞他還以為自己和多多是同病相憐。
卻不想多多竟然用覺得他不太聰明的眼神看着他，歪着小腦袋說出一句。
“很香啊！為什麽不吃！”
屬實很是彪悍。
多多這話自然給小小年紀的楊建瑞帶來了不小的沖擊，但是他并不是覺得多多殘忍。
而是看着多多一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模樣，原本還難以接受自己養大的小雞變成燒雞被吃掉的楊建瑞竟然莫名其妙的動搖了。
甚至多多不知道跟着徐天亮看電視看了些什麽，竟然語重心長的有說了句，“小紅它死得其所。”
楊建瑞雖然聽不太懂多多說的這話，但還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倒是本來還擰着眉頭的周思邈不由多看了多多兩眼，覺得她竟然能說出這種有深度的話。
在孩童眼裏有深度的話便是這種聽不太懂但是又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
周思邈收回自己看向電視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多多說她休假今天要回來的。”
“再等等吧。”
粉紅色包裝系着蝴蝶結的奶油蛋糕擺在他們兩人面前的茶幾上很是顯眼。
今天是周思邈的十八歲生日。
其實他原本不想像小時候那樣這樣正式的過生日，不過他兩周前得知多多在自己生日那天會休假回油田。
所以才會想着像小時候那樣買個生日的蛋糕像模像樣的過個生日，喊上楊建瑞一起。
這樣他們三個就又能聚一聚。
麥姝聽了自家兒子的想法後，沒有任何猶豫就笑着同意了，甚至還專門跟着自家休假的丈夫去總部市區逛街。
只想着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孩子們。
很是體貼。
“嗯。”楊建瑞用鼻音，聽他的語氣就能聽出他的不肯定。
而楊建瑞之所以心裏莫名如此不安，不過是因為自從自己上了高中以後，好像他們三個之間就變得不太一樣。
原來初中的時候自己還和周思邈同班，即便多多去了省體校也不覺得太過不同。
畢竟周思邈和自己也是同樣一起長大的，雖然将他們倆連接起來的是多多，但是長大了的他們甚至在多多比他們倆提前一步進入青春期時。
大概是懵懂的意識到男女有別，反而是楊建瑞和周思邈他們倆變得更為親近些。
但是中考之後，卻又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楊建瑞他也順利的考進了市一中，但是按照中考成績分班的市一中，楊建瑞并沒有能跟周思邈分到一個班。
這下讓楊建瑞瞬間慌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