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你為什麽跑這麽快啊？”
楊建瑞剛興高采烈地跑到坐在紅色兒童三輪車上的多多跟前, 她就忍不住直接開口問他。
多多其實一直都能說長句子，但是就是不願意說。
不僅僅是因為她之前作為饕餮神獸不怎麽說話交流外，還有可能是她這張嘴真的因為吃分走了她說話的精力。
要不是現在只有她和楊建瑞兩個小不點兒, 要是大人聽到她這麽流利的說長句子，絕對要吓一跳。
要知道她平常一直都是兩個字、三個字往外蹦的。
楊建瑞雖然看起來不是很機靈, 但是也聽出了多多這問題裏好像在誇自己。
他膚色偏黑的臉頰瞬間就透出了些紅色, 臉上的笑也多了些不好意思。
小手也不自覺地撓起了自己後腦勺。
“俺，俺也不知道。”
錢多多聽到他這話多少有些洩氣, 不過她沒有懷疑楊建瑞是客氣或者故意隐藏。
她把人想得很是單純，因為她自己就是這般。
想要就直接要, 不想要就搖頭拒絕。
很是簡單。
不過楊建瑞确實也沒有客氣或者故意隐藏, 因為他之前就是會跑了以後就天天和老家那邊的小朋友每天在地裏跑着、追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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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可玩的。
楊建瑞看着多多有些失落的小臉, 突然想到了什麽, 趕緊開口。
“俺媽打俺。”
“俺就跑, 跑可快！”
他這話的時候眼睛很亮，表情也很是高興，仿佛說的不是自己挨打的事情一樣。
多多聽了他這話, 立馬擡頭看着他點了點頭。
一副聽進去的認真模樣。
楊建瑞見自己幫到了多多立馬眉開眼笑，打心底的高興。
好像自己之前挨的打都值得一般。
楊建瑞嘴裏說的自己挨打确實也不是林小月虐待他，不過是她是個急性子暴脾氣，自家女兒又聰明伶利, 做什麽事都挑不出錯來。
就顯得楊建瑞做事情有些笨手笨腳的。
孩子小自然少不了東西摔摔打打的。
那林小月家裏丈夫每個月工資往家裏寄着, 雖然不至于窮苦，甚至在老家過得算是數一數二不錯的, 但她也見不得孩子這樣糟蹋東西。
脾氣上來了, 她自然是要打他讓他長記性。
就這樣挨打對于楊建瑞來說成了家常便飯。
當然林小月下手也有輕重，打歸打但是不怎麽疼, 只想着兒子長點記性。
雖然她打得并不疼，但是楊建瑞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麽開始跑着躲母親的打。
一開始自己跑掉了母親還會愣住，後面自己前面跑着母親後面邊說自己“小兔崽子”邊追自己。
大概就是這樣他就越跑越快了。
他們兩個小不點兒這邊異想天開地說着有些古怪但相互很是相信的話。
氣氛很是天真爛漫。
不遠處的林小月也很是自然地融入了到了這一片兒鄰居之中。
旁人看了她這樣子如果不說根本猜不到她昨天才剛搬過來。
油田像林小月這個年紀的女子幾乎都有個工作，按理說她來油田，廠裏正常會給她安排份工作。
戶口也應該順便遷過來。
只不過她家的情況，別說給她分配工作了，她丈夫的工作能保住還不罰款屬實是不錯了。
也不知道她丈夫楊樹給她講了這事沒有。
所以并不是周末她見過的那些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鄰居們。
這一片兒這個時候出來說話聊天的鄰居們都是些比林小月大個十幾歲更或者差一個輩分的人。
寒暑假的時候他們還幫忙帶帶自家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現在很多孩子都開學了。
這一片兒的空地都變得冷清了些。
年齡相仿、還沒有上托兒所的，這一片兒還真的只有錢多多和楊建瑞兩個小不點兒。
他們兩個小孩一起玩也算是有個伴兒。
和他們這麽一群人圍在一起說話聊天一樣，也是為了有個能說話的伴兒。
人多還熱鬧些。
不過也是奇怪，林小月雖然差着不小的年齡，但是卻跟她們這群一把年紀的人格外有話題。
主要是大家雖然年齡擺在這裏，但因為幾乎都是第一批建設油田的工人們。
不部分之前也都在老家待着，整日的務農種地。
雖然油田這兒并沒有地可以種，他們這麽多年也沒有正經下過地了，但是骨子裏務農種地的事兒是一點兒都沒忘。
“……其實俺本來還想過幾天再來的，俺家那花生就這兩天收，可偏偏俺家丈夫催得急！”
“跟催命似的！”
“要不是俺怕耽誤俺家大妮兒上學，俺真的要等收完再來，給恁們都帶點兒才好！”
“真是便宜俺丈夫他哥嫂家了！”
看林小月表情、聽她語氣都知道她真的可惜她那塊兒地裏還沒有來得及收的花生。
甚至還有幾分要現在就趕回去把地裏的花生給收了才好的架勢。
一聽林小月說起老家地裏的事情，大家都忍不住回憶起自己年輕在家務農的時光。
“……我家之前也主要種花生，不過我們家那邊旱還冷得早，花生熟得更晚……”
“……我們之前不都是吃大鍋飯嘛！村裏之前收成不好的時候，還有人大半夜的偷摸去隊裏……”
……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甚至有幾個跟林小月她老家挨得近的，口音都被她一口一個“俺”和“恁”給帶了出來。
而且還完全不自知，還覺得自己說的是标準的普通話呢！
因為林小月說話很是熱乎，莫名讓人覺得很是親近，大家都願意跟她說話。
就這樣不到一天，光是一個早上林小月的健談和爽朗就已經讓她将這一片的每家每戶了解的差不多了。
感覺再這樣聊下去，林小月用不了一周都能直接去檔案處幫人把這一片兒人的戶口檔案給填了。
甚至更詳細，別人老家的祖墳在哪兒顆樹旁邊她都能給打聽到。
*
周思邈母親接自己回來的路上，坐在單車後面很是沉默。
要是往常在回家的這段路上，麥姝會問他今天托兒所中午吃了什麽、班裏發生了什麽。
不過今天麥姝并沒有詢問，而是跟着他一起沉默着。
之所以沒有詢問，是因為麥姝今天來托兒所接他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籠罩着的莫名低沉。
其實暑假前送周思邈去托兒所的第一天，他都沒有這般。
當時比起自己的擔心，自家兒子更像是個沒事人，放學的時候就乖巧地站在托兒所老師身邊看着自己。
臉上也沒有任何淚痕，更沒有放學時其他小孩看到父母就趕緊帶着還沒有擦幹的眼淚和鼻涕狂奔。
就連托兒所老師都特意跟自己誇兒子，說沒見過來托兒所第一天就沒有哭的小孩子。
雖然平常兒子也是安安靜靜的、不太愛說話，但是和現在的沉默很是不一樣。
麥姝雖然沒有問，但是也能猜到幾分——不管究竟是什麽，但是肯定和多多有關系。
其實兒子之前也沒有交好的朋友，但是這個暑假不太一樣，他認識了錢多多。
白天的時間幾乎都是和多多待在一起，猛地一下見不了面，肯定是不适應的。
所以這般低落倒也是正常。
因為這件事麥姝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改變兒子還是要去托兒所的現狀，所以心裏總會有着愧疚。
其實此刻周思邈并沒有麥姝想得這麽簡單。
如果只是簡單的不适應他也倒不至于這樣低氣壓和心煩意亂。
主要是今天早上母親騎單車載着自己去幼兒園的時候，路過了楊建瑞家的院子。
周思邈正巧看到楊建瑞在自家院門口探頭探腦，臉上還帶着自己不知道他在高興些什麽的笑。
他看的方向明顯是多多家的方向。
一看楊建瑞這模樣，周思邈就知道他這是要去找多多玩。
而母親騎單車的方向正好和多多家的方向相反。
他雖然扭過頭去看楊建瑞和多多家，但是他們都漸漸化成了看不清的一小團。
最後母親騎着車一轉彎，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本來就沒有消散的多多表情和剛剛楊建瑞探頭探腦的興奮模樣在他的小腦袋裏交纏環繞。
心裏除了別扭外，還有煩躁不安。
他很是不喜歡自己心裏現在古怪又陌生的情緒。
而此刻也不知道為何，母親騎着單車離自己家越近，自己的心就莫名跳得越快。
像是想要迫切的回去一般，但他又有點不想要回去。
不想回去的原因周思邈他自己也知道，但是就是和自己的內心一樣。
矛盾但緊張。
當母親騎着單車再次拐入那個彎兒後，他看到了和今天早上逐漸變小成一點的多多家逐漸變大變清晰。
周思邈深邃的眼睛也從剛開始的躲閃變得逐漸緊盯——只因為他終于看到了早上那個自己有些落空的小小身影。
而且此刻錢多多身邊并沒有那個讓自己覺得有些礙眼的人。
這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口氣終于稍稍從自己的胸口裏逃了出來放松放松。
只是周思邈還沒有來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緒、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面對錢多多，就看到多多快速倒騰着她的小腿跑着徐淑曼面前，撲到她的腿上。
嘴裏還大聲喊着。
“媽媽！”
“打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