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錢志義牽着錢多多走到屋內, 就看到姥爺徐天亮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戴着個老花鏡，手裏拿着本書。
窗邊的陽光很好, 照進屋裏很是明亮。
看到多多進屋了，他習慣性地将老花鏡推到自己頭頂腦門上。
“多多今天來的可真早, 比你媽媽強！”
徐天亮笑着跟多多說, 還不忘沖多多比起大拇指。
剛剛他們父女二人在院子裏和張秀琴的談話，他在屋內聽的得一清二楚。
這麽多年了, 徐天亮誇人還是喜歡拉個人過來一同比較，要不是他這個人是個熱心腸, 遇上需要搭把手幫忙的事情他都趕在前頭。
年輕的時候見義勇為的好事沒少做, 時間久了油田集體的大家知道他人不壞, 只是不會說話。
要不然就徐天亮這個不知道是誇人還是罵人的說話方式, 真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多多可不懂姥爺這一捧一踩的誇人方式, 只知道姥爺每每出現這樣的語音語調，還有露出這樣的表情。
自己肯定少不了好吃的。
她直接松開了錢志義的手，然後邁着小肉腿小跑到藤椅邊上, 然後拽着姥爺的褲腿，手腳并用地爬到了姥爺懷裏。
徐天亮看着多多主動的親近自然是眉開眼笑，趕緊摸着自己兩個褲兜，想着有什麽獎勵給她。
從口袋裏摸到了幾天前閑逛時遇到別人家娶親散的喜糖, 本來就是留給多多的。
但可能就是自己忘了給, 一直放在這口袋裏，現在摸到了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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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糖都是要到多多肚子裏的, 但是徐天亮覺得這個時機最好不過, 有了這玉米軟糖，多多她肯定以後還願意跟自己親近。
而且還有助于她養成了早起的好習慣。
徐天亮幫多多撕開玉米軟糖的包裝紙, “多多咱不學媽媽，多大的人了還賴床，羞羞臉！”
說完這話，還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多多軟彈的小臉蛋。
多多直接一口就将那玉米軟糖塞到嘴裏，然後笑着學徐天亮的模樣，也用自己的小手點了點徐天亮的臉頰。
“羞羞臉～”
因為嘴裏含着玉米軟糖，說話吐字透着含糊不清的可愛。
被外孫女這樣模仿地點自己的臉頰，徐天亮并不覺得冒犯，反而因為她這有樣學樣的舉動而哈哈大笑。
絲毫沒有身為一家之主那不可冒犯的威嚴。
錢志義看着自己老丈人對待自家女兒的寵愛，又想到自己第一次見老丈人時對方不茍言笑的冷臉，忍不住輕笑着搖頭。
不愧是隔輩親，實在是寵得沒樣子。
卻不知道其實他自己對女兒的寵愛完全是有過之無不及。
多多和徐天亮這邊其樂融融，只是坐在沙發上搗鼓着自己手裏紙片的徐雯少見的安靜。
低着頭不說話，看起來興致不高，甚至還有些悶悶不樂。
錢志義心細發現自己這個小侄子情緒低落，便做到了他的身邊，“雯雯，你是不是舍不得這裏？”
徐雯聽到這話沒有擡頭看他，只是手裏煩躁的動作稍稍停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他已經好幾天都沒有見到自己“老大”了，自己圓滿完成的“任務”還沒彙報就要回家了，實在是不甘心。
所以今天早上才會纏着張秀琴要去多多家，想在那附近碰碰運氣。
但是現在也沒有機會了。
錢志義自以為自己猜對了自己這個小侄子的心思，沒想到他這樣的皮小子竟然有如此細膩的一面。
“你要不要跟多多再一起多玩玩？”
被小姑父這麽一提醒，徐雯突然被點醒發現自己還沒有好好跟多多說一說自己不在的日子裏她要如何守衛“門派”。
門派這個詞，也是他這段時間跟姥爺給多多講睡前故事時聽了幾耳朵學會的。
看着錢志義柔和的笑臉，徐雯眼睛一亮直接跳下來沙發跑到多多和徐天亮身邊。
“爺爺，你讓我跟多多單獨說說話呗。”
徐天亮本來是不舍得放主動親近自己的多多走的，但是小孫子下午就要回家了，他也這麽大歲數的人了，肯定不會跟他個小不點争什麽。
讓他們兄妹倆好好說說話也挺好。
“行。”答應完狠了狠心才把多多從自己懷裏抱下來。
已經吃到玉米軟糖的錢多多無所謂跟誰走，乖巧地聽從所有人的安排。
錢志義看着多多和徐雯并排走的兩個小小身影，臉上露出了很是欣慰的笑。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和徐雯其實想的出發點不同，但是最後卻落在同一件事。
就這樣徐雯神神秘秘地拉着多多到書房，還鄭重其事地讓她在絨布椅子上坐下。
“多多，你坐。”
多多聽他的話乖乖坐下後，徐雯有些嚴肅地看着她，“多多，我現在馬上要交你個重要任務，這關系到我們門派的生死存亡問題……”
這些詞全是徐雯這段時間跟着徐天亮聽收音機廣播、看電視新聞時候學到的，具體意思他也一知半解。
但是這些詞就是讓他覺得聽起來很厲害，所以跟自己這個小表妹說的時候這些詞一定都要拽起來。
“……那個沙地可是風水寶地，你和周思邈一定要在我不在的時候看好了才行，你記得提醒他……”
多多聽着徐雯不停張開合起的嘴，還有熟悉又陌生的話，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徐雯什麽時候有門派了？自己又是什麽時候加入的啊？
自己之前聽的故事還有姥爺給自己念的都說加入門派要拜師的啊！
徐雯看着多多逐漸迷茫的小眼神，根本沒有意識到多多這是被自己的話繞的雲裏霧裏。
他還覺得她這是崇拜和入迷的模樣，甚至越囑咐情緒越興奮。
錢多多并不想聽他說着這些不知所雲的話，想要逃離可是徐雯偏偏不讓。
就連徐淑曼起床洗漱後姍姍來到父母家，也都沒有讓徐雯放過她。
他眼看着她要起身，直接眼疾手快地将她按會座位，“沒事，是你媽媽，你聽我說完啊！”
“你力氣大，一定要沖在前頭才行……”
雖然多多力氣不小，但她的力氣大是和同齡人相比，跟徐雯這種比她大幾歲的小男孩用盡全力也只能搏個相當。
徐淑曼進屋見自家女兒沒有迎接自己還納悶呢，想要看看多多在幹什麽，卻不想被錢志義拉住。
“兄妹倆說悄悄話呢，人徐雯下午就回家了，你就別去打擾了！”
聽了丈夫這話徐淑曼也就沒有打擾，也覺得徐雯這個小侄子和自家女兒的性格确實合得來。
都不是內秀的類型。
最後還是徐啓力到家了才讓多多得救。
多多在屋裏實在是聽不進去徐雯滔滔不絕、像是念經一般的話，時刻注意着屋外的動靜。
一聽到徐啓力推門的聲音，從剛剛徐雯按住自己的動作做出了預判，靈巧地躲過了徐雯的阻攔。
多多趕緊小跑到了院子，看着因為奔波臉有些油亮、提着大包小包的徐啓力。
沒有猶豫直接撲了過去，抱住了對方的腿。
跟抱救命稻草一般。
“大舅舅！”
徐啓力還沒有來得及跟面朝院子廚房的親媽張秀琴打招呼，就被自己這個小侄女熱情地迎接了。
他看着緊緊抱住自己腿的小丫頭，臉上瞬間就柔和了一下，放下手裏的東西蹲下來把她抱在了自己蹲着的腿上。
“呀，多多你還應記着我哩！”
多多看着徐啓力用力地點點頭，甚至還主動抱住了他的胳膊。
好不容易收獲的“自由”多多她可不想這麽快失去。
徐啓力看着她圓潤的小臉，還有抓住自己的小手，瞬間有種被依靠的感覺。
剛剛一路奔波的辛苦都消散了大半。
張秀琴看到大兒子回來了，擦幹淨手從廚房裏出來。
兒子回家她本就高興，現在看到多多熱情又懂事的迎接，自然眉眼更是彎了些。
老一輩人就喜歡看到家庭和睦的畫面。
“回來啦！”
徐啓力看着戴着圍裙的母親點了點頭，“媽，我回來了。”
大概是年紀越大越不善于表達，母子二人将近兩個月沒見，想說的話很多，但是最後說出口的只有最簡單的話語。
多少還有着幾分說不出的生疏。
張秀琴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但肯定是不能在院子裏幹杵着，趕緊說道：“啓力你一路上累着了吧，快進屋，飯馬上就好了！”
“多多別賴着你大舅舅了，進屋再膩乎也來得及見～”說着就準備走過去抱走坐在他小外孫女。
徐啓力擺了擺手，“媽，沒事，我不累。”
“多多才多重啊～”說完這話，他就直接把多多給抱了起來朝屋裏走。
老話總說“外甥女怕舅舅”，自家小丫頭明顯是個例外，和一年見不到十次面的舅舅親成這樣。
徐啓力也不負多多的“重望”，還真給她帶了好吃的。
除了他給張秀琴和徐天亮買的幾件衣服外，那一藍一紅的鐵皮盒子在茶幾上格外顯眼。
鐵皮盒子上面還印着好看的花紋、圖片，還印着英文，明顯還是進口的高級零食。
徐啓力說是別人從廣深帶回來的黃油曲奇和黃油蛋卷，家裏還有兩盒，這是帶回來給大家嘗嘗的。
張秀琴和徐天亮一聽他這話就明白，家裏還有沒有不一定，但是這話是專門說給他們老兩口聽的。
兒子怕自己覺得東西高級不願意收下。
之前他們老兩口還會跟子女推脫，一次兩次發現推脫不掉後也就安心收下裏。
只不過這些他們老一輩覺得好的東西，能吃的都流到了徐雯、多多這些小輩兒的嘴裏了。
能穿的都放在衣櫃裏，等着過年再穿，也不管子女買的是不是夏裝。
反正就是可惜東西，不怎麽舍得。
徐啓力看着多多盯着兩個鐵皮盒子目不轉睛的模樣，也怕母親在自己臨走前偷偷又塞回自己包裏，就主動幫她給拆開。
然後拿了塊曲奇，“給你～”
多多笑眯眯地接過曲奇，雖然她沒有說謝謝，但是認真看着曲奇、帶着點虔誠意思的動作，實在是招人喜歡。
徐啓力看着她這可愛的小模樣，也忘了問徐雯最近在家裏乖不乖，光想着給多多再把那黃油蛋卷的盒子給她拆開。
徐淑曼看着自己大哥這般疼愛自家女兒，雖然搞不清楚原因，心裏也是開心，但也馬上到吃午飯的時候，不想讓多多吃太多零食。
“哥，馬上就要吃飯了，你這太慣着她了。”
“哎呀沒事，讓人孩子多少嘗嘗，我不多給。”說完這話把剛拿出來的一根蛋卷掰了一半。
只是給多多的時候他稍稍猶豫了一下，躲着自己小妹的眼神有些心虛地将比較長的那根蛋卷給了多多。
看着自己大哥故意避開自己眼神的模樣，徐淑曼都笑了。
哎，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想慣多多就慣着吧！
最高興的人自然是錢多多，左手拿着黃油曲奇餅幹，右手拿着黃油蛋卷。
一邊來上一口換着吃，吃得好不亦樂乎。
大人們也都跟着嘗了嘗這新鮮玩意，吃完只說這曲奇和蛋卷就是換了個造型沒什麽不一樣的。
徐雯因為爸爸在心思都不在吃的上面，光想着自己這段時間有沒有幹壞事。
生怕自家父親會因為之前自己差點兒讓大人找不到多多的事情秋後算賬。
大人們給他遞吃的，他也就胡亂吃了兩口就咽下去了。
根本沒有仔細嘗裏面的味道。
多多的味覺向來敏銳，一吃就發現了曲奇和蛋卷之間的不同。
這曲奇和蛋卷雖然都是黃油做的，但是他們的口感、味道是有着細微的不同和差別。
曲奇口感更加酥松，蛋卷吃起來更加的松脆，而且曲奇的奶香比蛋卷更重些。
蛋卷的蛋香更濃厚。
兩者的口感、味道各有千秋。
不過雖然多多吃出了差別，但是她卻分不出勝負，各有各的特點她都很是喜歡。
對于好吃的，她向來博愛。
多多吃高興了還忍不住輕輕搖頭晃腦折，不自覺地表達着此刻雀躍的心情。
徐啓力看着多多這個可愛的小模樣，嘴角止不住得上揚，臉都快笑僵了。
怪不得別人都說女兒是小棉襖，果然光是看着多多這個小模樣，自己心都快化了。
多多吃着東西、大人們說着話聊着天，沒一會兒功夫午飯就做好了。
因為今天吃飯的人多，錢志義和徐啓力從雜物間裏搬出來平常過年才會用上的折疊大圓桌。
好幾個菜擺在圓桌上，擺在最中間的自然是多多最喜歡的雞湯。
當然多多的雞湯是張秀琴單獨舀出到一個小碗裏，和之前一樣裏面盛滿了雞心雞胗雞肝還有一個雞腿。
之前只有多多一個人在家，炖雞湯兩個雞腿大人們都會給多多一個人。
而另一個雞腿在徐雯的碗裏。
多多見自己碗裏只有一個雞腿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或者心裏不舒服的，因為姥姥還給自己多舀了個雞翅膀。
反正都是雞肉，自己吃到肚子裏都一樣。
哪裏還分得清什麽雞腿還是雞翅啊！
張秀琴本來還怕多多看到自己把平時都給她的雞腿分了一個給徐雯會不高興，因為自己之前就聽不少人說過自家小孩因為雞腿吵起來。
吵起來都不算什麽，甚至有追着打起來的。
就跟護食的小獸一般。
卻不想她白擔心一場，多多小不點兒根本不在乎，眼睛光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碗裏的雞湯、雞肉瞧。
還咽着口水。
多多剛吃完甜的，看到這些雞湯飯菜更是犯饞。
雖然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麽“鹹甜永動機”一說，但是多多已經悟到了吃點甜的再吃點鹹的，自己的嘴巴口味不會覺得膩。
所以拽着爸爸錢志義的胳膊讓他趕緊喂自己來上一口鮮美香濃的雞湯才好。
桌上的那幾個菜，徐啓力一看就知道是母親專門為自己做的。
都是自己愛吃的。
甚至明明是配饅頭、米飯的菜，母親看自己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給自己做了碗又有菜又有肉、都可以當一頓飯吃的糊塗面條。
雖然徐啓力都已經成家十多年、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但是一回到家還是能感受到父母把自己當作孩子對待。
徐天亮雖然平時對着徐淑曼和多多能說不少俏皮話，但偏偏不太會跟兒子談心。
自己看着兒子的臉憋上半天，也颠來倒去只有那麽兩句，“好好工作”、“照顧好家庭”。
不過桌上擺着他珍藏的白酒足以看得出他對兒子回來的歡迎。
徐啓力知道自己這次接徐雯回省城，下次回來大概就是過年的時候了，所以心裏也有幾分無奈的憋悶。
這股憋悶他并沒有挂在臉上，而是盡力将母親準備的飯菜吃到肚子裏。
還有陪父親喝上好幾杯醬香柔和的白酒。
吃着喝着徐啓力的臉就透出了一層紅暈，全身也放松了許多，話變多了。
臉上的笑也變多了。
跟父親徐天亮問起自家兒子這段時間在家裏的表現。
徐天亮也喝得有幾分上頭，看着兒子發亮的眼睛，只覺得自己和他親近了不少。
“雯雯活潑！機靈！”
“但也挺乖的，你布置的毛筆字帖我都監督着他洗完了！”雖然是誇徐雯，但是徐天亮話裏也忍不住給自己身上攬功。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徐啓力也是一樣，明明父親誇的是自己兒子，但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像是誇自己一般高興。
徐雯聽着爺爺誇獎自己沒有說自己壞話，又瞧着自家父親看起來很是高興。
剛剛一直懸着的心終于落到了肚子裏。
只不過他這心剛落下來，就皮兮兮地得寸進尺了起來。
“爸爸，我想把我這頭發留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