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雛菊（十）
雛菊（十）
周日的時候，楚雲家的家具終于送到了。不過他表示為了知晴的安全，會繼續暫住在她家客廳。盡管知晴說了這是一梯兩戶，除了他倆別人根本進不來。
【這人就是耍賴！】知晴恨恨地說道：“你錢多燒的？租了房子不住。你要不退了隔壁房子，跟我分攤房租？”
“你可別想占我便宜，”楚雲唇角輕挑，欠欠道，“我只是在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暫住你家而已。”
到底是誰占誰便宜！
按照先前的規定，他倆周天一整天都呆在一起，先是接收了家具，組裝好，然後打掃房間。接着兩人一起去對面商場吃了晚飯，便回家休息。
第二天，楚雲也是先送知晴去上班，然後才去警局。她下車的時候還剛好碰到了淩竹，被他調侃了好一陣。
知晴跟領導申請外勤，希望周二再訪冬寧市。報社領導覺得這個新聞可挖，便讓淩竹跟她一起去一趟。
其實，知晴已經說好了要和楚雲一起去，但是她沒法兒和領導說不讓淩竹去，畢竟她總不能說自己要和一個剛認識一個星期的警察一起去調查吧。
當天晚上楚雲做飯的時候，知晴便提議他不用一起去，有淩竹陪着就行。
楚雲當然不同意。于是第二天淩竹開着車來接知晴的時候，因為吃到了大瓜嘴角咧到了耳朵，“晴姐，你可以啊，這麽快找到男朋友了？這位是？”
楚雲只報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直接坐進了後座。
淩竹覺得這個男人有點面熟，但又想不出在哪兒見過，重要的是，他一生和善，從未宿敵，可是這個叫楚雲的人似乎對自己并不太友善。
知晴習慣性地伸手準備打開副駕門，被楚雲一把拉進了後座。
淩竹表示理解，也不多嘴。車開了一路，車內卻寂靜得可怕。終于，淩竹這個話痨忍不住了：“哈哈哈，那個，晴姐可能跟你說過我了。但我還是應該自我介紹，我叫淩竹，是晴姐的搭檔，主要負責攝影。楚雲哥？在哪兒高就啊？”
楚雲冷冷回道：“市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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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淩竹顯然吓了一跳，“不是，你們警察可以跟記者一起出外勤的嗎？不會犯紀律？不是我說啊，楚雲哥，你千萬不能中了晴姐的美人計！晴姐她啊，對男人向來是用完就扔的。上個月，我們做那個東鄉滅門案的專題，她呀就是——”
“閉嘴吧你！”知晴打斷了淩竹的話，要不是她坐在後座，一定給他腦門瓜子一下。
楚雲倒是不惱，看着知晴，笑了笑，“我知道。”
知晴明白他話裏有話。可有人在這，她也不好多說什麽，便跟淩竹說道：“付文成的案子在警局那邊就當意外結了，楚雲只是自己好奇而已，不算以警察身份公幹。”
淩竹這個人大大咧咧的，完全感受不到車內不和諧的氣氛，以為知晴是在害羞，便繼續打趣道：“還有一次，我們追蹤一個大公司老總奸殺女下屬的案子，晴姐可是身先士卒，以身犯險，欸，你不知道，我就從來沒見過晴姐這麽——”
“淩竹！你找不到話說了是不是！”知晴再次打斷了他。
淩竹似乎也察覺到了知晴不希望他講工作上的事，以為是不想楚雲擔心她，于是轉了話題：“啊，對對對，不講這些吓人的。講點輕松的，哈哈哈哈。”
楚雲似乎來了興致，“好啊，她還有什麽其它好玩的事？”
知晴推了推楚雲的手臂，轉頭對淩竹說：“那啥，你前兩天不是去拍了延年路那個新的SOHO大樓的剪彩儀式，怎麽樣？”
“哦，那個啊，你也知道，建在延年路上的房子，都得是規規矩矩的，所以就是一棟普普通通的樓，跟咱德悅差不多，就是新點。欸！對了晴姐，你猜我在那兒碰到了誰？周子鈞！就是去年狂追你那個IT男，他跳槽了。我看他還沒死心，所以專門跳槽到離你近的地方。嘿，你說你要不——”
“淩竹...”知晴覺得無語，為什麽這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哦哦哦，對，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嗨！我這也剛知道，不然上次見他的時候就讓他死心了。楚雲哥，你比周子鈞帥，我姐眼光還是沒問題的，哈哈哈哈。不過你要有危機感哦，我姐很吃香的。”淩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會給知晴帶來多大的麻煩。
楚雲并不吭聲。
知晴偷偷瞟了他一眼，看不出他到底什麽心思，于是跟淩竹說道：“你別胡說八道了。楚雲跟我就是鄰居，我們只是都對付文成的案子感興趣而已。你看你，把楚警官都說生氣了。”
淩竹看了一眼車內的後視鏡，完全沒聽出許知晴的言外之意，“哦，還沒進行到下個階段呢？不過你倆多有緣啊，秋水市這麽大，你那房子一梯兩戶，都能當鄰居，愛好又相同，我看着——”
“你怎麽知道是一梯兩戶？”楚雲終于開口了。
“啊？哦，我去過啊，我家住得遠，有時新聞跑太晚了就去晴姐家蹭沙發。”淩竹回答道，“那個，欸？我剛才說哪兒了？”
“閉嘴吧。”許知晴覺得頭痛欲裂。
眼見着要下高速了，淩竹終于不再說話，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他們便來到了付子馨曾經就讀的梨花小學。
付子馨曾經的班主任陸明在小學門口迎接。知晴也不知道楚雲什麽時候聯系好了一切。這家夥，以前明明什麽都跟她說的。
淩竹被允許在學校裏面到處走走照相，楚雲和知晴一起去陸明的辦公室采訪。
陸明給兩人倒了兩杯水，然後坐在了椅子上，表示可以開始了：“兩位有什麽想問的，我盡量回答。不過付子馨離開六年了，有些細節我不一定記得。”
許知晴點點頭，對陸明先表示了感謝，然後問道：“請問你對子馨這個孩子和她的父母有什麽印象呢？她在學校和同學相處的怎麽樣”
陸明微微仰天，思考片刻後回道：“她瘦瘦小小的，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平時穿得很規矩。不太愛說話，也不愛和同學玩，總是一個人趴在課桌上。成績一般。她媽媽性格很好，還...很漂亮哈哈哈哈。所以我也很奇怪她為什麽不愛打扮自己的女兒。”
他喝了口水，繼續說道：“每次都是她媽媽來接送她，給她開家長會。我曾經問她爸爸為什麽不來，她也只是搖頭不答。直到有一次我碰到了一個朋友，她是子馨幼兒園的老師，很喜歡那個孩子。還專門打聽了她的近況——”
“她具體問了什麽？”楚雲插話道。
陸明嘆了口氣，“就問這孩子好不好，有沒有受她爸爸的影響。我這才知道她爸爸當時在坐牢。我朋友說子馨小時候很聰明，也很活潑開朗，所以聽到她的現狀很傷心。”
“陸子馨的字寫得怎麽樣？她用鋼筆嗎？她媽媽的字寫得怎麽樣？有沒有簽過名的試卷還保留着？”
知晴不明白楚雲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跟字有什麽關系？
陸明犯了難，顯然他對此并沒有印象，“呃——應該一般吧，我沒什麽特別印象。如果寫得特別好或者特別不好，我或許還能記得。她媽媽我就更不清楚了。她的試卷或許有，但是都在檔案館裏，得花功夫找找。關于鋼筆，她就在我這讀到了三年級，大部分時間都用鉛筆。”
楚雲點點頭，從包裏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麻煩你幫我找一下她媽媽簽名的試卷或者筆記本。找到了聯系我，謝謝。”
陸明伸手接過了名片：“好的，如果有消息了我聯系您。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我一會兒有課。”
“請問你結婚了嗎？和妻子感情怎麽樣？”楚雲平靜地問出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知晴恰好在喝水，一不小心噴了出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轉頭用手戳了戳楚雲的胳膊，“你在問什麽？”
陸明對這個問題顯然沒有任何準備，他先了愣了愣，然後笑道：“十年愛情長跑，七年前終于修成正果，哈哈哈。我們感情很好！”
“可是你沒帶結婚戒指。”楚雲顯然不相信這個答案。
知晴也發現了這點，陸明笑得很勉強，提起自己的婚姻和妻子眼神并不閃着光。
陸明顯得有點尴尬：“嗨，七年之癢。不過我和妻子确實沒有什麽大的感情問題。平平淡淡也能過下去。”
“你們六年前感情怎麽樣？”楚雲繼續問道。
“那個時候新婚燕爾當然好啦。”知晴覺得陸明這次說的是實話，因為他回答的時候眼神突然變得溫柔，顯然在回憶曾經的美好。
“你很有錢，或者說你家境不錯。你帶的手表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學老師能買得起的。”楚雲繼續發問。
知晴覺得他是個當記者的料，居然可以毫不尴尬地挖人隐私。
陸明點點頭：“還行吧，父母做點小生意。”
“那你有沒有覺得付子馨的媽媽有過分親近你的行為？或者她有沒有對付子馨某些同學的爸爸格外熱情？”聽完楚雲的這個問題，知晴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
陸明撓撓頭：“是有點，不過我可從沒越矩啊！”
“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照例聞訊而已。”楚雲轉頭問知晴，“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知晴搖搖頭，對陸明說道：“我們占用了不少時間了，既然你還有課，我們就不打擾了。感謝！”
楚雲也起身跟陸明握手表示感謝。然後他們便出門找到淩竹，打算先一起去上次沒吃到的粵菜館子吃個午飯，然後再去付子馨以前的住處。
上車後，知晴才終于問出了口：“楚雲，為什麽問鋼筆？”
“在付文成的車裏找到了一支鋼筆，上面刻着WL，我開始以為是王莉的鋼筆，或是付文成為了紀念亡妻而刻。可是後來我了解到付文成平時并沒有用鋼筆的習慣。至于王莉——根據別人的描述，實在不像是會用鋼筆的人。”楚雲解釋道，“那只鋼筆非常精美，不是便宜貨。我懷疑它屬于屬于其他人：一個熱愛用筆寫字，做事細致的人。”
知晴點點頭，她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跟此有關。但怎麽都想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