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實相告
如實相告
門鈴響時,閉眼醞釀睡意的明曉寒以為是幻聽。
待意識到床頭櫃上手機在震動時,她才倏然意識到不對勁。
趕緊睜開眼去瞧:花芷的電話?
電話接起,還沒來得及開口,花芷先匆匆喊人:“曉寒同學,快,給我開門!”
明曉寒錯愕一愣:“花姐……噢好,馬上!”
連滾帶爬下床,火急火燎出卧室,直奔房門。
指尖觸及冰冷把手的一瞬間,腦神經驟然一提,明曉寒猛然記起自己臉上帶傷,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曉寒同學!”花芷等急了,直接擡手在門上連拍兩下,迫不及待想看到屋內的人。
明曉寒一咬牙,決定給門外的“不速之客”開門。
門開了,門外只站着花芷一人。
明曉寒微微一驚,多少有些意外。
沖她笑笑後,視線落在她的行李箱上:“花姐,我來拿。”
即便提前有心理準備,花芷瞧見面前這張臉時,還是不可控地楞了一下,心口陡然一突突:“你這臉,怎麽了?”
事先與秋子琛做好約定,所以這會得按計劃來。
明曉寒略顯局促,确定客人身後沒有別人,便先把她迎進屋:“沒事,先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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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芷進屋,擡頭環顧四下,與秋子琛住的對屋那間一樣的格局。
轉身瞧把門默默推上的內向女孩:“曉寒同學,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閃躲的目光,足以說明她很在意,此刻她擱在她臉上的視線。
“沒有,花姐,您坐。要不要吃點什麽?或者喝點什麽?”明曉寒琢磨着快十二點了,花芷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過來,也沒有提前打個電話通知她一聲。
花芷徑直往屋內走,在沙發上坐下後,伸了伸雙臂:“我不餓,也不渴。你過來,一起坐。”說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明曉寒心裏一頓,點點頭:“好的。”
乖乖在花芷拍過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心裏已大概有了想法。
花芷開門見山:“我呢,剛好出差回來,接下去放假,有好些日子沒事,想着索性就直接飛南州,跟你們待一塊。跟你們也快三個月沒見了,而且馬上要跨年了,正好一起。沒給你打電話,是想給你個驚喜~就是沒想到飛機晚點,到這裏就晚了。”
一番流暢的話,明曉寒沒有半點懷疑,邊輕輕點頭,邊回應:“花姐,那您就跟我住一塊。這屋正好有兩間卧室,要是不介意的話,您睡我現在睡的這間,我睡隔壁那間。”
因為整個屋子就她一人,所以剛過來時直接選了大卧室。
現在來了客人,明曉寒第一反應是該把大卧室騰出來給花芷用,她搬去另外一件小卧室睡即可。
花芷卻笑着婉拒:“別,就別折騰了,我睡小的那間就行,沒差。”
“好吧。”明曉寒不再堅持,轉念小心翼翼試探,“花姐,秋先生去機場接的你麽?”
“沒呢,太晚了,我自己打車過來。”用甜笑掩飾撒謊,花芷對此已練得如火純青,眼前女孩敏感,她得比平時多細致些,“我明天再給他個驚喜。”
“噢。”明曉寒眉毛微微,兩姐弟的相處,不是她一個外人可以碎嘴的,“秋先生早上出門都比較早,劇組圍讀劇本最後幾天了,可能中飯也會留在會議室吃。”
想對花芷說可能明天晚上才能見着她的弟弟,又不好直接挑明,怕她失落,所以拿話繞着。
“沒事,他忙他的,我們忙我們的。”比起見秋子琛,花芷有更重要的安排放在明天的日程裏,“曉寒,你能告訴姐,你臉上的傷,怎麽回事?看着不像是摔的。”
怕她拿不小心摔了一跤的謊言騙她,于是先她一步把這唬人的說法堵死。
果然,明曉寒眸底稍稍顫動。
她剛才臨時想好的版本,在花芷這裏,行不通了。
花芷是個觀察力特強的人,以前她就領教過。
花芷極少喊她“曉寒”,但凡喊,說明她此時此刻同她講的事,非常走心。
說不小心撞到牆或是摔跤弄的,顯然糊弄不了花芷。
明曉寒心底糾結,花芷瞧她的眼神,卻愈發緊湊。
今晚,若不回她一個可信的說法,怕是繞不過去了。
“怎麽了?”雖早已知曉來龍去脈,但秋子琛再三叮囑過,還傳授了一些臉部神情等技巧,花芷自然不會演砸,“姐不是外人,曉寒,你實話跟姐講,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我了解你,如果真是有人欺負你,你肯定也不會跟秋子琛那小子講吧。”
最後一句話,惹得明曉寒心中一晃,不自主地垂下眉眼,錯開了與身邊知心大姐姐的對視。
不知從哪裏說起。
也不知如何表述才簡厄又清晰。
秋子琛現在這麽忙,一月份馬上就要開拍。讓他知曉這事,于他,或徒添煩惱,又或無動于衷。而不讓他知曉,只要等傷口恢複,這個“突發性事件”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翻篇過去,對誰都沒有本質的影響。
除了她自己,心理上或留不甘的痕跡。
花芷伸手,吓得低頭糾結的人本能往後一縮——
四目再次相對,同時驚訝,卻是不同心境。
明曉寒清楚,她這一閃躲的姿勢,露餡了,直接證實了她是被人打了,所以對花芷擡個手會這麽敏感。
花芷事先既知實情,見她敏感躲避,便知當時被偷襲怕是留下陰影了,心裏忍不住疼惜。
兩人各自稍稍收了收臉上的情緒。
花芷再次擡手,微微靠近:“別動,我看看你的傷口。”
“噢。”這一次,明曉寒一動都不敢動,屏住呼吸,讓花芷近距離檢查。
“不行,明天我帶你去趟醫院,我們得好好讓醫生檢查下。”花芷心裏不放心,這又紅又腫,眼角這塊,萬一傷到裏面的骨頭,可不是小事,“眼睛可不是鬧着玩的,得檢查,不然我放心不下。”
明曉寒咬着嘴唇,想拒絕,卻又不敢開口。
眼下花芷已經瞧見了她這副“尊榮”,肯定會找時間與秋子琛談這事。而秋子琛聽後對這事的反應,讓明曉寒心裏動亂。
他有沒有反應,都讓她惶恐。
“就這麽決定了,明天一早就過去。”花芷語氣霸道,這種時候,她就是大家長的角色,無論是秋子琛還是明曉寒,誰出事,她都不能坐視不管,“好了,曉寒,現在姐想聽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呢,是我中途插隊,挖過來給子琛當私人保镖的。可不能平白無故受了傷,你得告訴姐實情,不然我不放心把你繼續放在子琛身邊。還有,萬一弄傷你的人,是沖子琛來的,你說,你是不是得提前跟我說!”
話都到了這份上,明曉寒沒得選擇。
讓她無法再隐瞞下去的是,花芷誤會傷她的人是沖秋子琛來的……無論如何,都得打消花芷這層偏了方向的顧慮才是。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如實相告。
明曉寒知道,她若再不說,花芷是有可能把她中途換掉。
之前剛開始,她巴不得被換掉,不在這個楊檸死對頭身邊工作;可眼下,性質變了。她不能在被人誤會的情況下,被撤換。
而這人,偏偏還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她是花芷!
明曉寒不想她的職業生涯裏,有這樣一段膈應的歷史:因保護能力不足或保護不利,被甲方提前中止雇傭關系。
這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
而這種情況若真發生,她與花家的關系,也會起質的變化,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說到底,在她心裏,花芷和花家,比秋子琛重要。
所以,秋子琛得知後如何反應,眼下已不是她最該顧慮的了。
花芷就在她眼前,她想對她百分百真誠。
明曉寒終于松下心口的萬般糾結,眉眼微舒,緩了緩氣息,一五一十把整件事講給花芷聽,末了,還不忘弱弱補上一句:“花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麽?”
花芷雙眼難掩心疼:“好,你說。”
“我不想因為我的關系給秋先生的工作帶去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被打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跟秋先生說。”成年人的自尊,誰都難輕易舍,明曉寒也一樣,“他要是問起,就說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的。”
若被秋子琛知道她是被人偷襲受的傷,除去工作能力被人質疑諸如此類的擔憂,她也擔心,以後出現在他跟前,面子上會挂不住。
秋子琛,是講話不客氣的人,指不定會拿什麽難聽的話揶揄她。
花芷聽後,沉默不語。
嘆了口氣後,答應了:“我知道了。接下去幾天,你就安心養傷,我陪着你。不方便出面的時候,我替你。等你傷好全了,我再回華京。”
這是車上她與秋子琛讨論到最後,達成的一致想法。
明曉寒目光盈盈,心中感激:“謝謝花姐。”
“你這人真的是,就愛亂謝!應該姐謝謝你!”花芷五味雜陳。
事實證明,她的确沒有選錯人。
那種情況下,若換做是以前那個“短腿”,鐵定會把事情鬧大,給秋子琛帶去棘手的麻煩。
做私人保镖,情緒穩定,以及随機應變的能力,真的是第一位的。
于他們而言,無論男女,自身武力,是把雙刃劍。
反應正确的前提下,它就是加分的強項。
反應錯誤的前提下,它就是減分的弱項。
兩人又一塊聊了會過去三個月的情況,到分頭回卧室睡覺時,已過夜裏一點。
神奇的是,把這兩天盤心底的事吐露給花芷聽後,明曉寒覺得整個人都釋然不少。
花芷對她百分百的信任,讓明曉寒覺得,給秋子琛做一年的私人保镖,好像也沒有一開始那麽排斥了。
說到底,她最想負責和有所交代的人,對她的态度,才是她最在意的。
其他人,都是其次的。
這一年的活,本就是因為花家,才沒有拒絕。
重新閉眼前,明曉寒再次在心裏梳理了一次主次輕重。
秋子琛怎麽看她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姐對她的評價和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