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冷風一陣一陣地吹來, 路上的行人跟着裹緊了外套,加快了步子往家的方向去。
“我們走吧?”尤乾君瞅着梅茜茜穿着禮服裙露出來的大片白皙肌膚, 總憂心她會着涼,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打包塞到車子裏去。
梅茜茜看着他只笑不說話, 點了點頭往車的方向走。
“我們”這樣的說法, 超乎想象的要人覺得甜蜜。
尤乾君走得稍微前頭些, 先幫梅茜茜開了前座的車門, 等她進去後才繞到主駕駛座去, 他剛剛到了以後就一直開着暖氣, 生怕她上車的時候冷。
等到兩人都坐穩帶上安全帶, 尤乾君便發動汽車往梅茜茜家的方向去。
……
年會現場氣氛有些難堪, 臺上節目繁華盛景, 臺下衆人神色各異。
主桌上,王澤海控制着表情沒有當場發火,王建樹在那坐立不安,其他幾個大領導神情嘲諷, 甚至壓低了聲音開始讨論, 絲毫沒給對方面子。
周岩和小秦被問得不堪其擾,兩人看到梅茜茜剛剛從側門離開,便也找了個借口想去找對方說說話,可脫身的稍微晚些, 等他們到門口的時候,只看見梅茜茜的身影。
“哎,沒來得及。”周岩知道梅茜茜大概是關了手機, 否則不會發去這麽多條信息每回,他半抱怨地同小秦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吃大戶,看看茜茜姐的男朋友是什麽樣的男人。”
小秦神色有些奇異,眼睛裏全寫的不可置信,她右手拉着周岩的袖子,不停地扯着。
“怎麽了?”
小秦不吭聲,繼續扯着袖子。
“到底怎麽了?”
“剛剛……我看到了茜茜姐男朋友的臉……”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或者是重度發燒,在說胡話,“我怎麽看那人,就是尤乾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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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眼神對上,均是神色僵硬。
“等等,你說誰?”周岩驚呆了,這一定是另一個同名同姓的人。
小秦咽了口口水:“不是,就咱們項目組之前走的那位!”她點頭,“沒錯,我确認沒有看錯。”對方又不像是什麽明星帶個墨鏡口罩的,就大門口到車上的距離,她5.0的視力,綽綽有餘。
周岩大腦一片空白,他盯着小秦:“他和茜茜姐?不是……怎麽就……不得勁呢?”
這不可能吧?
不對!周岩忽然回過了神,想起他在門口看過的五菱宏光,和後來總是接送梅茜茜的賓利,除了價格天差地別以外,就連每天停車的地方、時間都差不多。
“你好像真看對了,我之前看過尤乾君離職後來接過茜茜姐,不過那時候開的是五菱宏光。”
兩人同時緘默,互相對視一眼,竟是異口同聲地喊出彼此心中的答案。
“他不會是傍富婆吧?”這是周岩。
“茜茜姐包了個小白臉?”這是小秦。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好像只有冷風吹過的聲音。
周岩尴尬地笑笑,感覺自己這樣的說法哪裏不太好:“就,戀愛自由!一切都自由。”
“好羨慕啊……”小秦沒忍住,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周岩看着她,竟一時分辨不出她是覺得被包養幸福,還是能包養人幸福。
同時被突如起來的爆炸新聞空襲得滿腦子江湖的二人,虛浮地踩着步子,各自回了家,相信自己只要睡一覺就會回到現實。
梅茜茜?尤乾君?這兩人,就算是在連連看中也不該被分為一組,這怎麽可能呢?
……
“晚上吃了嗎?”尤乾君的車技越發地娴熟,他關心地問,歪頭示意了下後座,“我剛剛順路去買了點熱飲和填肚子的,你吃一點。”
梅茜茜熟門熟路地往後座看,那放着一個四四方方的保溫箱,拉鏈已經拉上,她随手要提,卻意外的有些沉,她使了點力氣提到了腿上,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的東西不多,是兩杯還冒着熱氣的奶茶,包裝好的溫熱三明治,邊角還塞着一杯老字號的海鮮粥,可以說應有盡有。
梅茜茜似笑非笑地瞅他:“順路?”
奶茶是國內的大衆品牌,不算貴,可距離天星近的這家,由于在商場旁,時常要排隊等候,老字號粥鋪就更不用說,一天到晚除了清晨五六點那批不太需要排隊,其他時候等個二三十分鐘都只是尋常事。
“嗯,順路。”他應得堅定,若不是在那瞬間有些漂移的眼神,絲毫看不出心虛。
梅茜茜今天晚上确實沒吃飯,也沒胃口吃飯,一直到這瞬間,那點兒蓬勃的食欲盡數跑了出來。
她将奶茶先拿了出來,雖然冒着熱氣,不過是溫熱,用吸管不至于燙嘴。
“你喝。”她插了吸管,趁着紅燈遞到了尤乾君的面前,挑眉做生氣狀,“你是不是也沒有吃飯?”
她回憶着尤乾君說的飛機時間,再算算從機場到天星的距離、去排隊買東西的時間,表情越發的危險。
尤乾君從梅茜茜接過那杯奶茶,今天的奶茶格外甜膩,喝一口就甜進了心裏,他剛想笑,聽到梅茜茜說話,差點噎住,他忙不疊地擺手:“沒,我吃了!”他強調,“我是真的真的吃了。”
“哦?那吃什麽了?”梅茜茜側頭看他。
“吃……”他一瞬間開始絞盡腦汁。
“飯!”飛機餐的面包是主食,四舍五入就是一碗米飯。
“嗯,還有呢?”
“玉米炒杏仁!”咳,堅果包和炒杏仁也沒有什麽距離,都有鹽和杏仁!他接着往下說,“還有青菜和餐後水果,今天吃得比較清淡。”蔬菜杯和水果沙拉,完美。
梅茜茜看他說得煞有介事,似信非信地繼續喝着奶茶。
尤乾君松了口氣,一邊等着綠燈,一邊偷偷看她。
她喝奶茶的樣子,就像……就像捧着瓜子的小倉鼠,護着食,一口一口地,格外可愛,只是瘦了些,要是再養胖一點,就好了。
“梅老師,不負你的殷殷教誨,我想要的幾個人才,都挖回來了。”尤乾君發動車搭話。
又來,自從兩人開始玩老師學生游戲,每天尤乾君不說幾句梅老師,就像吃了虧一樣。
“這可不是我的教誨,是你的人格魅力大。”
尤乾君在S城注冊了一個開發公司,給導師發了信息,在對方的介紹下請了不少學校的前輩後輩到公司,包括大熊,也将在最近過來,只是有幾個在技術上一流的程序員,像是定了釘子一樣,死活不肯過來。
這回趁着去開會,尤乾君跑了不少私活,按照和梅茜茜讨論的方案,一個個找上了門,最終滿載而歸。
“哪有,都是我們梅老師教得好,我才能舉一反三。”
“是學生太過聰明,無師自通。”梅茜茜立刻反駁,尤乾君自打開始獨當一面後,成長得很快,除了腦子中慣性的下屬思維始終沒有轉變外,一日千裏。
“是名師出高徒。”
“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兩人商業互吹,你來我往,笑成一團。
“梅老師,我可以申請交學費嗎?”兩人只要在一起,好像這笑永遠不會停下,“或者是,交束脩。”
梅茜茜沒和尤乾君客氣,她之前曾經拒絕過幾次,也只是讓對方把禮物變為小額,她面對着對方“難道我還不能送給喜歡的人一點東西”的眼神,節節敗退。
當然,她也時常回禮。
兩人不把這作為負擔,只當做有趣的互動,不論價值,只是看到點什麽有趣的東西,就給對方帶上一些。
她挺直身體,故意變了聲調,擡高下巴,做出個教導主任模樣:“那成吧,既然非得交學費就交吧。”
“也在後頭,你位置後面。”
梅茜茜又回身去撈,這回拿到的是個四四方方的硬紙袋,上面描繪着傳統花紋,她直接打開,裏頭全是具有B城當地風情的禮物。
什麽當地博物館周邊、當地小吃、當地特色風俗産物,應有盡有,能看出不是一次打包,而是一點一點地放進去的,更重要的是,這裝東西的盒子一看就有手工制作的痕跡,邊角看起來還有些粗糙。
“盒子,你自己做的?”
尤乾君輕咳,點頭認了,他每天進了房門就在那搗鼓,圍觀他制作流程的親爹,再三嘲諷,說他做的這粗制濫造包裝,一定會得罪收到禮物的女生,又說他不會追人,送的禮物不夠精致,現在的小女生都喜歡精致的東西,買這些不如到某知名商場,買點上檔次的禮物。
她才不喜歡那些,尤乾君不和尤正國争,只是默默地準備着自己的禮物,當然,中間經歷過數次艱難的改造,實物和尺寸有所距離、物品過重導致禮盒崩塌,種種一言難盡。
“我很喜歡。”她一件一件地看過,每一件都很珍惜,最近她在網上買了幾個抽屜,專門用來收拾尤乾君送的這些小東西,她在意禮物其中的心意,想到對方是想着她一樣樣地挑選包裝,就更覺得甜蜜浪漫。
他臉頰有些隐隐約約的紅,這段時間來,他以為自己臉皮已經厚了很多,可還是很容易開心害羞:“我喜歡你喜歡。”他說了句拗口地話,又解釋,“你喜歡我就很開心了。”
梅茜茜覺得他格外可愛,忍不住笑:“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開心。”
聚在一起的時間總會到頭,車已經熟門熟路地停在梅茜茜小區的門口,兩人坐在車上,只是靜靜地享受着二人獨處的時光,沒人先提出離開。
梅茜茜手上的奶茶已經全部喝完,就像是充電完成般神采奕奕,她看他。
“我有話想和你說。”她忽然開口,語氣輕松,“今天,我辭職了。”
尤乾君錯愕地看來,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有點突然。
“大概一個月後,我就要踏上無業游民的道路了。”她坐得放松,“這段時間來做了很多事先的調研和準備,我打算自己創業。”
她沒提這段時間來她每天的熬夜辛苦,此時卻全化成了對未來的滿滿期待。
她不打沒準備的仗,單單前期對市場的調研她就花了不少功夫。
“你還記得吳海言嗎?”
“嗯,吳經理。”
“我們一起提的辭職,之後,我們會一起成立一個營銷公司,主要做網絡營銷的方面。”梅茜茜擔心對方擔心,說得格外多些,“我之前也有自己經營的自媒體賬號,在網絡、現實裏都有些資源,吳經理比我更老資格點,他在網絡上不太熟悉,可在現實的人脈挺足,沈東,你還記得嗎?”
尤乾君點頭。
“我和吳經理一起和他談了合作,之後他的自媒體賬號也會挂在公司的名下進行經營。”她還有些沒說,比如她已經事先談好了幾單生意,吳海言的妻子也幫忙搭線,介紹了醫院那邊的營銷工作。
尤乾君不知為何,感覺心中有些莫名生起的不滿和委屈:“可是,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梅茜茜看他,臉上全是茫然。
他又強調:“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茜茜,我很在意你,很喜歡你,對于我來說,你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小事,我知道你喜歡靠自己,不喜歡倚靠別人……”他低垂着眸子,看起來有些傷心,“可偶爾你這麽好強,我真的會傷心,最起碼,我以為我能聽聽你說你的心事,給你一些力量。”
他擡頭看她:“是不是我還做的不夠好,或者是我還不夠優秀,讓你覺得和我說不好?”
“我愛你,我期盼有一天能看見你同樣的愛我。”他目光直勾勾的,一動不動,“我不知道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
車中一時寧靜。
好一會,梅茜茜似是嘆了口氣,尤乾君的臉色陡然差了下來,好像失去了珍愛玩具的巨型犬,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梅茜茜開口:“你的要求沒有太過分,我也同樣的……”這句話在口中打轉,終于被說出,“我也同樣的珍視着這樣的你……同樣的,愛你。”
尤乾君霎時擡頭,看着她,連表情都沒做出來,就像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