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霜
第23章 霜
茫茫蒼野,天寒地凍。
容音忍不住往山已的懷裏緊緊一靠。
她親眼目睹山已将半空的雪化作冰霜花,其邊角多刺,棱角鋒利,又特別繁複美麗。
只要是山已變出的霜花,便比普通的大片,形态也更規則漂亮。
霜花如飛镖暗器射中目标。
馬背上倒下一個又一個,最後還有一個自己跳下來,跪着磕頭求饒:“狐仙饒命,我不是馭妖師,我也沒有害過人,我是被他們抓來帶路離開白骨城的。”
霜花停在了他的眉心。
細微的冰刺一根一根地長在棱角上,瞧着豐富好看,但卻可以瞬間要人性命。
“容音。”山已突然叫她名字。
容音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應。
山已的聲音好聽,叫出容音二字時,容音還以為在叫別的什麽美人。
頓了頓,容音才反應過來,是她要求山已叫自己容音的呀。
所以,他叫的不是別的美人,而是她這個大美人呢。
“在。”容音緩緩松了手,後退半步。
山已看着跪在不遠處的男子說:“今日就拿他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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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順着山已的視線看過去,那人被山已的霜花威脅着,也不敢跑。
練手?
她了然地點點頭:“哦。”
容音走向跪在地上的男子,他看到容音走過來,吓得原地哆嗦,但也不敢跑。
跑了,浮在他面前的霜花,會立馬讓他去死。
山已收起了九尾,默默地跟在容音的身後。他發現容音的皮膚凍得發紅,便悄悄将靈力收了大半,漫天的飛霜已然不見,只有一片威脅着人質。
容音并未發現這些細節,她在認真思考,要怎麽練手才能達到山已想要的效果?
她停在了那人的面前,二人對視,雖然立場不同,但都想到一塊去了。
容音:我要從哪裏開始練?
壞蛋:她要從哪裏開始練?
容音撸了撸衣袖,其實就一縷紗,而且像披帛的細紗,撸不撸都差不多。主要是動作要做标準,氣勢要強。
啪!
山已聞聲,原地怔住。
他萬萬沒想到,容音舉起手掌便朝那男人的臉上呼去。
男人嘴都被拍歪了。
容音扶起剛才拍過的手掌,放在嘴邊吹了口氣。
這也太疼了。
哪是練手,分明就是玉石俱焚嘛。
容音轉過頭,沖着山已呵呵一笑,問:“大人,這樣練很費手,可不可以用小皮鞭?”
山已:“……”
容音抿着唇,山已的表情告訴她,不可以,就是得用手,練手就得用手。
啪!
這一巴掌完全就是猝不及防。
容音用了另一只手,向另一邊呼回來。
歪嘴的男人被左右一呼,又對稱了。
男人的眼淚掉下來:“謝仙女賞賜嗚嗚嗚嗚。”
山已終于看不下去,說:“我說的是用碧落天光盞。”
容音搓着辣乎乎的雙手,看着山已愣了一下。
不早說,她最讨厭用自己的手打人,傷了別人,也損了自己!
容音從腰間取出碧落天光盞,雙手捧到山已面前:“怎麽用?”
山已看着容音,開始手把手教。
首先,他說:“松手。”
容音不敢松,她擔心自己松了手碧落天光盞就掉在地上了。
山已眼神一凝,一片霜花便紮向容音的手指,她疼的松了手。
碧落天光盞沒有掉在地上,而是懸在半空。
容音似是受到了鼓勵,激動的說:“沒掉,真的沒掉。”
山已看她像個猴子,散落的頭發被風輕輕拂起,又像個瘋婆子。
山已很難集中精神。
“雙手合掌。”他提醒對面的容音。
容音乖乖地照做,她對學習上穹的秘術特別上心,山已說什麽,她就做什麽,而且每一步都很标準。
“集中精神,想一件你現在想要做的事。”
容音在想,她最想做的事。
眼下想吃頓飯,她太餓了。
山已并不知道容音的想法,繼續往下說:“現在,集中精神支配碧落天光盞替你做到你想的那件事!”
中指要疊住,往下壓。
碧落天光盞亮起了光,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容音的臉都被它照成了碧色的,披散的頭發也被它的靈力拂得飛舞不止。
頓時,遍地的屍體都變成了‘烤乳豬’‘烤全羊’‘紅燒鵝’‘清蒸魚’‘麻辣兔頭’‘秘制醬大肘’應有盡有。
容音看着這一望無際的“大魚大肉”頓時倒胃口。
就算她現在很餓,也無法抹掉她腦海裏遍地屍骨的記憶。
山已揚袖,障眼法盡失。
雖然容音這個想法很離譜,但她成全功支配碧落天光盞,也沒說她不是。
沒有批評,也沒有鼓勵。
而是命令她:“再來,抽取他的記憶,驗證他剛才說的是否屬實?”
容音一陣幹嘔結束後,拍了拍胸口,從頭再來一次。
捏訣雖不熟練,但是慢慢翻花,還是能疊成山已想要的效果。
她手指細長,捏訣時,特別花哨靈動。
指尖有靈力漸漸溢出,甚至還有杏花在指節處盛開。
她集中精神,抽取眼前之人的記憶,支配碧落天光盞執行。
對疊的中指往掌心壓下,面前的碧落天光盞果然射出一道光,将跪在地上的人抽了一縷紅光注入珠子中。
容音看到,一群馭妖師進了一座荒涼破敗的城,城內沒什麽人,挨家挨戶都緊閉着門。
地上飄着紙線,凄風一卷,便揚得滿空都是。
其中一人說:“白骨城外有鲛人設下的海市蜃樓,想要走到真正的海域,需要白骨城的人帶路方可。”
另一人嘴角輕扯,提着劍走向一戶剛剛關上的門前,一腳踹脫了門板踏入屋內,只聽見一聲慘叫,便有屍體倒下的聲音。
“誰願意帶路出城,穿過鲛人設下的海市蜃樓?”馭妖師的劍掃過縮在裏面的一群人,他們衣着褴褛,神情恐懼。
白骨城的人早已沒有了家,他們的親人大多死了。
因為隔三差五便會來一夥強盜,健壯的都被抓去闖海市蜃樓沒再回來,而老弱病殘的只能在城中等死。
馭妖師沒了耐心,舉起手中的劍,威脅道:“既然沒人願意,那我便一個一個殺,殺到有人願意為止!”
“我願意。”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馭妖師和屋裏一衆驚懼的人同時往門外看去。那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瞧着有些精神。
他說:“大人,放過他們,我願意帶路。”
馭妖師收了劍,大步走去,單手抓着男人的胳膊往前推着走。
“帶路的找到了,出發吧。”馭妖師将手裏的男人往前一扔,便在同夥面前炫耀自己的本事。
衆人笑着策馬而去,從白骨城出來,遍地屍骨。
他們遇到了鲛國派來巡防的士兵,雙方交戰,到底只是巡防的士兵,不敵一衆馭妖師,死在了城外的小丘下,他們劍尖上滴着血,一路狂奔……
容音往後退了一步,膝蓋酸到直接跪在地上。
浮在半空的碧落天光盞也跌在了地上。
山已連忙上前,一只手握住容音手腕的脈搏。
她血氣亂竄,是集中精神太久所致。
以她目前的資質,想要掌控碧落天光盞确實太難,如果再練下去,她會氣血逆流痛苦而死。
山已握着她脈搏的手沒有松開,趁機給她輸了些靈力将亂竄的氣血壓住。
容音抿着唇,嘴角卻緩緩滑下一絲血跡,妖豔柔弱。
山已一只手撿起地上的碧落天光盞,一只手拉着容音起身。
容音站了起來,擡起手背擦了嘴角的血。失落地問:“我是不是做的不夠好?”
山已看着較真的容音,打擊的話也說不出口。
雖然做的不如花下,但她做到了。
“日後勤加練習,必有所成。”山已不打擊,也不虛誇。
他看着披頭散發的容音,飽滿的額頭因為汗濕的碎發貼着臉頰變得無盡嬌媚……
他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很快又恢複平靜。
山已攤開手,掌心浮起一片霜花,慢慢化作一把細長的冰匕首,最後凝成冰簪子。
他說:“将頭發挽起。”
容音看着山已手中幻化出來的簪子,愣了愣。
給她的?
容音欣喜地拿到手中。
樣式雖然簡單,但卻是一把小劍的樣子,因為是霜花,簪身還有霜花的紋路,十分好看。
她放到嘴上叼住,雙手捋起頭發,在頭頂挽起一個小丸子,一只手按住挽起的發髻,一只手取走嘴裏叼着的簪子,非常熟練地将頭發固定不散。
山已第一次目睹女子挽發的全過程,一時竟看入了迷。
容音挽好了頭發,正好對上了山已的視線。
他生的俊美,又是狐貍眼,盯着一個地方看久了,那個地方好像生出了美麗的花。
容音以為是自己遺落了頭發沒有挽上去,便慌亂的在腦袋上一遍摸索。
沒有啊,一絲不茍,非常利落!
“大人。”容音将臉湊過去,因為她比山已矮了個頭,湊過去時,需要微微踮起腳尖,揚起下巴,如此才能将一張臉,完整地呈現在他眼中。
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妩媚和邪氣,笑起來時,皓齒星眸,美麗俏皮。
容音故意小聲問:“我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