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凄豔
第19章 凄豔
侍衛沖進了流光殿,刀劍出鞘的聲音震耳欲聾。
原本在臺上獻舞的舞姬紛紛從腰間拔出軟件、匕首。
山已身後的琴師更是直接扯了琴弦,以最快的速度搭好了小弓,袖中藏了短箭對着殿外的侍衛一通射殺。
舞姬從舞臺中央飛下來,迅速控制住家臣。
左娘一襲黑衣從屋頂飛下,長劍架在了少相的脖子上,冷冷道:“交出安魂珠。”
少相明白了,獻舞不過是為了安魂珠。
“你們是鲛國人”少相發現左娘的左耳有三個耳洞,這是鲛國的風俗,無論男女,出生之時便要在左耳上打三個洞。
左娘沒有回答他,只是冷漠道:“城主要是嘴硬,我這有一百種方法能讓您開口!”
少相貴為一城之主,豈是幾句恐吓就會服軟的人,他笑得森然,反問道:“搶劫安魂珠,你們鲛國好大的膽子!奉天的君主豈會放過你們”
左娘握劍的手沒有一絲動搖,關她什麽事,她只聽命于十六郎,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有鲛國的皇帝和十六郎頂着。
鲛國這些殺手,一個個精悍了得。如今流光殿已被十六郎全部控制。
閑着的,恐怕只有山已了。
他仍坐在那個位置,輕輕擦拭琴身,也不懼場。
像他那樣好看氣質絕妙的人,往那一坐就會吸引別人的目光。
其中一個樂師,沖着山已責問:“你怎麽還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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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已沒有理會,他擦完了琴,便将斷了的琴弦重新續上。
其中一個舞姬很快意識到山已不是自己人。
既不是自己人,又一直坐在那裏不走,就是敵人。
一把匕首在女子手中彈了出來,直直地射向山已的胸口。
山已沒有擡頭,只是手指将琴弦往外一掃,強大的靈力伴着琴音擴散,飛來的匕首頓時化作了齑粉。
他緩緩起身,一只手抓着琴,往地上巍然一立。
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人不得不畏懼。
“你們的主子是聽不懂人話,還是不知道本座的師妹月傾之是奉天國的大祭司。爾等公然挑起禮樂兩國之争,欲殺樂國太子。如今又對奉天管轄內的美人城下手,當真不怕奉天的制裁”
山已這一席話,很快就把十六郎逼了出來。
他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前身後都圍着侍衛。
因為病弱的緣故,總是握着帕子,咳一下便抵住唇半響方能平靜。
十六郎調整好狀态,露出一絲諷笑。
“制裁那這幾百年來,諸國前往我鲛國捕鲛取珠,殺得海域一片赤紅。致使鲛國百姓年年遭受海災民不聊生!敢問山已大人,奉天的君主可有制裁過那些強盜慰問過鲛國”
捕鲛取珠這事不假,因為鲛國居海,由鲛神守護。
諸國對海裏的鲛充江了獵奇,便悄悄潛入鲛國,大肆捕殺。
鲛死海怒,天災連連。
三百年前,便是捕鲛取珠嚴重,白骨城一直交戰。奉天國主才派了昆吾燕攜帶安魂主前來駐守邊城,守護鲛!
安魂珠一旦離開美人城,必将生靈塗炭。
山已輕嘆一口氣。
凡人,真是愚昧!
“美人城封印着曾經白骨累累的戰場,倘若今日你拿走了安魂珠,那些埋在美人城的白骨将會重新站起來,他們拿着刀,提着劍,不出一個時辰便能踏平你們鲛國,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懼?"山已言辭犀利,句句威攝。
十六郎面不改色,甚至更張狂,他說:“當我十六郎是被吓大的”
他的身後慢慢爬出一只大蜘蛛,擋在山已前面。而後從容不迫地看向挾持少相的左娘,道:“安魂珠都會宿在每一任城主的身體裏。剖了他!”
左娘也算心狠手辣,原本貼着少相脖子的劍往胸口下狠狠一落。
少相暴瞪雙眼,他被禁锢了靈力,安魂珠之力也無法釋出。
山已手指掠過立在地上的琴弦,化作霜花飛滿大殿,蜘蛛被霜花切碎,左娘也被凍成了冰雕。
山已棄了琴,優雅從容地一步步走向十六郎,修長的指尖凝着一片霜花緩緩旋轉,他說:“既如此,那我現在吓吓你也好。”
霜花化作白色的霧鑽進了十六郎的雙眼。
上穹秘術,織幻。
美人城的粉樹褪色,萬燈俱滅,百姓化作灰飛,累累白骨從地面立起,有些穿着盔甲,有些只是殘骸,它們拿着鏽跡斑斑的刀,迅速集結,形成十分龐大的軍隊,沖垮城牆,直逼鲛國。
所經之地,草木皆灰,最後踏平了鲛國的城鎮,屠殺鲛百姓,吞噬一切,比之禮國還要慘烈。
它們不是凡人,它們是惡鬼怨魂,吸食人的血肉,使得鲛國百姓變成白骨後再殺死自己的妻兒、朋友…
頓時,鲛國化作煉獄,只有禦妖師一脈護着鲛帝苦苦支掌。
國已無國,家已無家,人已無人。
一個人的王國,又有什麽意思
鲛國皇帝沉痛落淚,最後提着劍自刎,鮮血濺落在白骨上,像是凋落的梅花嵌入在雪中凄豔至極。
十六郎孤獨地站在城樓上,看着白骨吞噬了一切,沉默不語。
他最後的信仰,也棄了這人間。
那他所執着的又是什麽
雪花落下,時間靜止。
山已出現在城樓上,一襲月袍,風華清靡。
“你可後悔”山已看着左右動彈不得的白骨問道。
十六郎紅着眼圈,沒有說話。
他其實就是倔強,不願承認自己錯了。
山已又說:“九國九鼎的太平缺一不可。三百年前,奉天國主甚至可以犧牲一個公主來封印一個戰場,難道還不算在乎你們鲛國而今,鲛國兵強,捕鲛取珠者已少之甚少。”
山已看着眼神閃爍的十六郎,洞悉他的內心,緩緩道:“你之所以執着變得更強,無非是心中有恨,想要報複九國。但是百姓想要的從來不是報複,而是和平安定。”
一片霜花在十六郎的面前落下來,跌在地上,如同琉璃破碎,濺開的碎片擊破了周圍的一切。
幻術消失。
十六郎看着腳下,霜花破碎的畫面一模一樣。
一場驚心動魄的織幻之旅,令其心急氣喘,以至于咳嗽。
他捂住口鼻,身子跟着顫抖,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他才緩緩拿下帕子,上面留有一絲血跡。
十六郎虛笑,他擡起頭看着正氣凜然的山已,道:“上穹秘術師果然厲害,可以抓住人性的善。但是大人,您不知道人性兩面嗎當我看到龐大的白骨大軍之時就在想,若是我能擁有它們駕馭它們,這九國九鼎的平衡不要也罷!”
十六郎眼珠化作赤紅,笑得更加邪魅!
剛才山已為他織幻時,本想以善渡之,卻沒想到十六郎竟然生出了野心。
人一旦有了欲望,便會生出野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十六郎揮出一掌,掌風帶着一把刀,它纏繞着血色的霧,在空氣裏劈碎了所有阻礙,也擊碎了左娘凍在冰塊裏的身體,不偏不移,刺入少相胸腔!
安魂珠受到威脅便會主動脫離宿體,從刀口中緩緩擠出,飄在半空。
十六郎急不可待地飛向安魂珠。
山已怔怔地看着緩緩跪在地上,傷口卻沒有鮮血的少相。
這渡人方面,他确實沒有花下做的好。
花下從來不會把人的惡念帶出來。
山已握緊拳頭,身後九尾綻放,整個流光殿都在瑩光飄舞。
霜花自九尾搖曳間慢慢凝化為晶瑩的冰刺,最後将十六郎射成了蜂窩。
十六郎握着安魂珠在半空,身體的傷口噴血不止,落在地上時,竟還不知道疼痛。
大概是走火人魔,已然忘疼。
他甚至在大笑,在得意,大聲宣布:“我拿到安魂珠了,九國是我的了。”
山已緩緩收起了九條尾巴,看着如此發瘋的十六郎都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身上那些冒血的窟窿。
沒多久,處于癫狂的十六郎終于臉色蒼白,腳步虛浮,搖搖欲墜。
那些舞姬和樂師也不敢上前,這種情況,人人都會害怕,她們随着手裏的人質一起後退。
“大人……”其中一個舞姬倒是勇敢忠心,棄了手裏的人質向他奔了過來。
十六郎看了一眼面前的舞姬:“哭什麽,我拿到安魂珠了,給我笑!”
舞姬眼淚從眼角滑下,她怎麽笑得出來。
她盯着十六郎的身體,黑色的紗衣早已浸濕,雖看不出是血,但那濃烈的血腥根本掩不住他就要死了的事實。
他踉跄一步,最後還是跌在了地上,最後卧倒。
舞姬扶着他的身體,随着他倒下的那一刻,跪在了地上。
“大人!”
十六郎最後連握緊珠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安魂珠落在地上,一點一點滾遠。
他還用力向前爬,拖出一條血痕,最後,停了。
他的眼睛一直瞪着安魂珠,就算沒了呼吸,也未曾合眼。
“大人!”舞姬崩潰大哭。
其他樂師和舞姬都亂了陣腳,十六郎一死,她們聽命于誰
又是否能從這裏活着離開
山已伸出一只手,将地上的安魂珠隔空取到手心,看着一衆惶恐的人道:“你們走吧。”
衆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山已會放她們走。
但是不走,留在這裏也是死。
其中一個樂師拱手對着山已一拜:“鲛國馭妖師,謝山已大人不殺之恩”
說罷,便領着一衆人離開了。
陪在十六郎身邊的女子也被姐妹一起拖走,這流光殿終于走了大半人。
家臣紛紛跪下。
地上躺着的有少相,容音,十六郎。
除了容音還有意識,其他二人已經死透了。
山已一步步的朝着容音走去。
該是時候,收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