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知羞恥
第7章 不知羞恥
山已看着容音,那眼神很是複雜,好像要将容音看出一個洞。
又像在說:“你竟變得如此不中用了?”
容音讪讪地收回手,這燙手的山芋怎麽辦是好?
“……給她?”容音小聲詢問山已。
這東西畢竟是山已遞過來的,萬一山已是來試探自己的,她要是真的把碧落天光盞給了常蘭,山已把她打死怎麽辦?
“花下大人,奴家既然答應了殿下,便要說到做到。”她一步一步朝着容音走來,一邊咬重字音:“神擋誅神,佛擋殺佛!”
話音一落,常蘭已經飛過來,化作一只巨大的蝴蝶,撲棱着翅膀像縷縷血霧。
容音沒有辦法,手中的碧落天光盞一扔,拔腿就跑。
山已萬萬沒想到容音會作出此舉。
這一點兒都不像嚣張跋扈的上穹花下。
常蘭拿到碧落天光盞落了地,紅袖翩翩,勾唇滿意地笑了笑:“上穹第一秘術師,倒是個有趣的人。”
山已眼看常蘭要走,左手一揮,霜花擋在了她的前面,化作一根根冰刺。
常蘭收了腳,心平氣和地轉身看向山已,柔柔一笑:“既然山已大人想熱熱身子,奴家若不奉陪,倒顯得不懂事了。”
她收起碧落天光盞,雙手在胸前結印,對于秘術師而言,他們最擅長的只有秘術,秘術包羅萬象,一但用得妙,也可以千軍萬馬。
完美的戰場已經織成,逃命的容音沒幾步就被拉進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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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陳屍遍地的宮道,轉眼間變作烈火焚燒的原野。
容音躲着從天而降的火球,又避着腳下狂流的熔漿。
就在這時,有一半的天空下起了雪,陣陣的涼意傳了過來。
容音趕緊向下雪的那半邊天奔去。
雪地裏不覺得熱,但又冷得哆嗦,她雙手緊緊地抱着胳膊,感覺四肢百骸都開始僵硬。
忽然,冰天雪地的這半邊天上飛下一個披着狐裘的貴氣少年,下火球的半邊天飄下一個紅衣女人。
可憐的容音才知道,自己掉進了他們鬥法的戰場。
這是冰與火的較量,也是水系和火系秘術師的較量。
山已結着印,指尖翻花的動作流暢優美,結出來的形狀也正氣凜然。常蘭火系明顯被克住,這個戰場的空氣越來越冷,常蘭所處的位置也漸漸被冰雪覆蓋。
容音睫毛上結了霜,她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也不敢呼吸。
每一口氣呼都她感覺五髒六腑要被凍住。
她緩緩地朝着山已靠近,眼裏全是他領口上的狐裘。
它看起來那麽柔軟溫和,讓人忍不住想要貼貼。
容音已經來到山已面前,打量着正在凝神布陣的山已,最後看着他這身高貴的華服抿了抿唇。
不管了。
她雙手觸了上去,毛茸茸的很柔軟,很舒服。
她愛不釋手,見山已沒有拒絕,她又将臉貼上了去。
真的好溫暖,好舒服。
可這還不夠,她要更多的溫度來暖自己。于是,她整個身體貼住了山已,雙手順着狐領慢慢往上爬,最後挂在他的脖子上。
脖子好溫熱……
山已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推開容音,容音卻覺得這還遠遠不夠。
她迷迷糊糊地圈着山已的脖子,額頭輕輕蹭着山已有溫度的下巴。
容音似乎發現了更暖和的地方,于是揚起頭,盡力地尋找山已下巴,在那裏慢慢觸摸,直到觸摸到了一片柔軟,很是舒服。
她踮起腳尖,想要占領那片柔軟……
山已也察覺到容音很危險,若再不收手,恐怕……
常蘭得意地笑起來:“山已大人真是好定力。”
美人纏身卻能坐懷不亂。
她話音剛落,山已就破功了。
結界破碎,雪花與火焰瞬間消失,常蘭帶着碧落天光盞趁機逃走。
山己将蹭到唇邊的容音一掌推開,憤怒道:“不知羞恥!”
……
站在身後的琅星茍費震驚的說不出話。
就在剛才,他們眼巴巴地看着容音在山已懷裏蹭啊蹭啊。還看到容音企圖咬山已大人的嘴巴。
琅星小聲地跟茍費說:“看來,花下大人和山已大人不和是真的。”
茍費非常認同地點點頭:“花下大人讨厭山已大人,所以趁山已大人鬥法不能分神之時尋釁報複!唉…山已大人現在肯定恨透她了!”
被推倒在地上的容音清醒過來。
擡頭便看到山已厭她至極的目光,他說:“再敢胡來,休怪我不念同門之情。”
話音落,霜花凝成的刺射向容音,定在她的眉心。
容音癱坐在地,一動不動。呼吸也屏住了,她感覺到山已的怒氣,她也怕死。
片刻,她才小心說:“大人…我,我錯了。”
容音認錯的樣子看上去很不真誠。
這是山已對她的偏見,因為他認識的花下,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姑娘!
懸在容音眉心的冰刺還未散去。
容音因為膝蓋上的箭傷,倒抽了一口涼氣。
琅星和茍費連忙上前,擋在了花下的面前,對山已讪讪陪笑:“山已大人莫生氣,花下大人知道錯了,現在還受了傷,需要盡快處理傷口……”
山已這才留意容音的腿,碧色的裙子早已浸透了血汁。
她會受傷?
還是凡人的箭傷?
山已雖有疑惑,但不想花時間去了解她,既然人找到了,他也算完成了師姐的囑托。
凝在容音眉心的冰刺化作一滴水落在了地上。
容音緩緩吐了口氣,一只手慢慢壓住心口,剛才吓得她連呼吸都格外謹慎,還好,還好小命保住了。
琅星連忙俯身扶起容音關心道:“花下大人……”
容音也不扭捏,順着琅星起身。
山己看了容音一眼,沒說話,獨自拂袖離去,留下一襲雪白的背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長長的宮道盡頭。
茍費松了一口氣,轉身對着容音安慰道:“花下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山已大人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這三百年,他一直都在尋你。”
容音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眼前的危機已除,她這虛弱的身子終于撐不下去,眼前一片漆黑,便沉沉地倒進了琅星的懷裏。
隐約記得琅星緊張地叫着:“花下大人”
後來的事情,容音已不知情。
醒來之時,入目是暖玉色的帳幔,她緩緩坐起來,緊閉的門忽然被推開,走進一個人。
“大人,您醒了。”琅星端着一碗湯藥走了進來,麻利地将碗放在桌上,來到容音的面前照料。
容音剛想下床,不料擡腿的時候一陣牽扯的劇痛讓她放棄了動作,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想起自己受了傷,鳳此青殺入瑕宮,公主也死了……
原來,都是真的。
整理好情緒的容音,忽然問:“這是哪裏?”
“客棧。”
“外面怎麽那麽吵?”容音其實是被吵醒的。
琅星将桌上的藥碗端了過來,輕描淡寫道:“此刻樂國太子帶着公主的屍體正退兵出城。”
藥已經遞到了容音的面前:“大人,快把藥喝了。”
容音看着琅星手中的碗,她有記憶來,就從未喝過藥,只聽別人說藥是苦的。
琅星見她不動,又說:“郎中說,大人現需要配合這副藥內服外敷半個月。如果大人實在不想喝這臭臭的藥,那便等山已大人回來。”
說起山已,容音怔怔。
琅星卻好心提點:“屆時大人只需要服個軟,撒個嬌,不需半柱香的時間,山已大人的秘術就能讓傷口全愈。”
容音一只手摸着大腿思索。
琅星這麽一說還有點心動了。
“真的嗎?”容音想起山已昨晚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殺死自己。
要是真的就見了鬼!
琅星其實也不太确定,但這不失為一個緩和兩位大人關系的法子,萬一有用呢?
“大人,為了治好腿傷,你可以的。”她沒敢百分百保證有效果,萬一沒效果,花下大人擰了她腦袋就麻煩了。
容音像被打滿了氣。
信心滿滿地點點頭:“好,為了治好腿,我認他做爹都行!”
“……”琅星都驚呆了。
花下大人何等嚣張之人,斷不會幹出這樣的事,說出這樣的話。
容音扶着窗,看着主街上的熱鬧。
禮國百姓都在兩旁,神情恹恹地看着樂國士兵循序離開。
“樂國狗賊,還我丈夫的命來!”有個婦人突然沖出來,手裏拿着一把菜刀砍向樂國士兵。
樂國士兵手裏有刀,婦人的菜刀揮到一半,長刀已經刺穿她的胸腔,手中的刀落在地上,随着士兵抽出長刀,身體也緩緩倒了下去。
禮國的百姓無不哀恸,卻沒有人敢吱聲。
屍體被士兵拖下去,随意扔在路邊的人群中。
即便如此,樂國的百姓也不敢吱聲,他們滿腔的怨恨只能壓在心中,眼淚在眼眶一直打轉。
很快拉着玉棺的馬車緩緩經過。
琅星說:“玉棺之中便是公主的屍身。”
看到這一幕,兩旁的百姓終于忍不住了。
一老者哭着痛罵:“都是因為她,害死了先皇,又招惹上了殺人惡魔鳳此青。如今死了,還讓禮國受此大辱。”
此言傳開,百姓忍不住将手中的雞蛋青菜扔向玉棺。
人人都罵她“紅顏禍水。”
容音酸楚無人能懂,那玉棺裏躺的是可是世上最好的公主,會叫她一聲“小容兒”的公主殿下,怎麽會是紅顏禍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