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別對我撒謊
別對我撒謊
雖然嘴上說着奶茶是高糖高熱量的垃圾食品,但江若綏還是陪着雲月安把奶茶喝完了。
雲月安的腿沒有崴到,沒有傷到骨頭,江若綏檢查了一番,覺得雲月安的命可真是大。
“你這樣,是要先回家還是……。。?”
如果先前江若綏想要雲月安老老實實回家的話,那麽現在江若綏倒不放心這個他離開一會兒就能出事的人了。
正好雲月安也不想離開江若綏,在江若綏站起身的那一刻,就伸出手,拉住了江若綏的衣角,小小聲道:
“老公,我能不能去你公司啊。”
江若綏斜睨他一眼,意有所指:
“去公司你能老實嗎?”
“能的。”雲月安乖乖點頭:“老公說什麽我都聽。”
他央求道:“我會乖乖的,老公別丢下我。”
江若綏聞言,一言不發,只是伸手将雲月安從地上拽了起來。
他生的一張清冷的俊臉,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像是陡峭山崖邊緣的一株翠竹,散發着淩然不可侵犯的氣息,莫名讓雲月安害怕。
江若綏沒有吭聲,在雲月安這裏約等于沒有準确下達命令,他無法做出相應的反應,只能不知所措地縮了縮腦袋,像個樁子似的戳在原地,躊躇不已。
江若綏一言不發,轉身朝公司走去。
雲月安呆了幾秒鐘,不知道該前進還是後退,直到江若綏背對着他,輕佻地反手對他勾了勾手指,雲月安這才眼睛一亮,小跑着奔過去,抱住了江若綏的手臂,撒嬌似的晃了晃。
Advertisement
江若綏其實并不介意帶着一個“拖油瓶”。
不要說雲月安在江若綏面前向來聽話,江若綏掌控他尚且游刃有餘,不需要額外花力氣;而且雲月安身上還藏着當年車禍的真相,光靠江若綏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查是沒有結果的,只有将雲月安帶在身邊,或許有朝一日才能從雲月安身上牽引出有關當年車禍發生背景的蛛絲馬跡。
綜上,江若綏怎麽樣都不可能将雲月安推開。
他将雲月安安置在總經理辦公室內側的休息室,這才起身去會議室開會。
開會的時間比預計的時間要長,甲方稍微遲到了一會兒,江若綏作為乙方,不好發作,只能耐着性子等了近一個小時,乙方才姍姍來遲。
這家公司一直在江若綏的江河集團訂貨,但最近變更了實際掌權者,他對江河集團似乎不甚信任,百般刁難江若綏,甚至還就貨物的實際質量提出了一些質疑,并且要求出示權威機構最新測定的質檢報告。
這與江若綏預想中的大相徑庭。
因為江臨霧曾經告訴他,這家公司是江河集團的老顧客了,雙方達成了好幾筆上千萬元的訂單交易,對彼此都是相當信任的,怎麽會突然變的這麽咄咄逼人?
原本勝券在握的交易因為對方的不配合而一再拖延,三小時的會議時長也無法讓他們就訂單的數量金額達成一致,關閉設備之後,江若綏的臉色不太好看。
“總經理,你看這事……”
專門對接這個項目的總監憂心忡忡,看着面前散開的材料,欲言又止。
“會議記錄寫了嗎?”江若綏偏頭看他,按了按額心:
“對方顯然是不想和江河合作,又不想直言,只能用這種方式刁難我們。”
“确實是這樣。”總監贊同地點頭:“那我們還需要繼續和這家公司合作嗎?”
“這家公司是在二叔的牽線下建立起合作關系的,就算不和它合作了,也必須得經過二叔。”
江若綏道:“把今天的會議紀要發到江總的郵箱,剩下的我會和他說的。”
省去了自己親自彙報和解釋的環節,總監自然連聲應是,帶着手下,忙不疊地收拾東西出去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江若綏才起身離開。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已經快八點了。
雲月安應該自己出去吃飯了吧?
思及此,江若綏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一邊扯開領帶,一邊走入休息室裏間。
雲月安應該是餓了,但沒出去,就坐在床邊,打開江若綏之前給他的食盒,就這麽吃了。
他吃的很小心,沒有落醬汁或者殘渣在床上,每樣都吃了一點之後,又吃了藥,靠在床上昏昏欲睡。
精神藥物裏有鎮定的成分,導致雲月安吃飽之後,頭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困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江若綏伸出手,掌心扶住雲月安的臉,讓他別摔倒在地:
“想睡覺就去睡。”
他看了雲月安一眼:
“或者你吃飽了嗎?要不要帶你出去吃?”
“……老公。”聽到江若綏的聲音,雲月安的眼睛直了直,渙散的瞳仁微微聚光,聞言搖了搖頭:
“吃飽了。”
江若綏看了看食盒:“就吃這麽點?”
他淡聲道:“別對我撒謊。”
他中午打包的是海鮮飯,就算再良好的食盒畢竟也不能保證保溫超過五小時,海鮮飯冷了以後,多多少少會有腥味,雲月安別說吃飽,能吃下去才怪了。
雲月安見此,不想江若綏生氣,只好摸了摸肚子,小聲道:
“沒…。。沒吃飽。”
江若綏俯身看他沒幾兩肉的臉蛋,順手捏了一把:
“那你怎麽不出去吃?雲家破産了嗎?”
“老公沒讓我離開這裏。”
雲月安由着他捏臉頰,眼睛圓圓地睜着,複述着江若綏六個小時之前的話,指尖不安地蜷縮起來:
“老公讓我乖乖在床上躺着,不許亂跑。”
他小聲道:“我很聽老公話的,一步也沒有離開這個房間。”
江若綏:“……。。”
因為怕雲月安突然發病跑出去出事,所以江若綏特地叮囑他好好休息別給自己惹事,但——
他沒想到雲月安真的這麽聽話,別說出去吃飯,可能連床都沒下。
不知道想到什麽,江若綏突兀地笑起來:
“就這麽聽話?”
“嗯嗯。”雲月安眼睛亮亮的,點頭道:“老公,我最聽話了。”
他毛遂自薦:“我是老公最聽話的小狗。”
江若綏聞言,沒再反駁,而是伸出手掌,揉了一把雲月安的腦袋。
他這次改摸為揉,玩了好一會,直到将那漆黑柔順的頭發搞得亂七八糟的,才順手弄平整,給炸毛小狗戴上帽子,漫不經心地笑道:
“行了,小狗。”
他道:“和我走吧。”
雲月安聽話地起身:
“老公,你要帶我去哪?”
“帶你去填飽小狗的肚子。”江若綏道:
“畢竟你是天底下的小狗裏最可愛的一只。”
最可愛的小狗被主人投喂了食物,又開始想睡覺了。
江若綏湊過去,替困倦小狗系上安全帶,指尖順手在雲月安的額頭上摸了一把,确認雲月安上次在畫展的那一次沒有撞出疤痕,這才收回手。
“地址?”江若綏啓動車子:
“送你回家。”
雲月安吃了藥,現在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含含糊糊地報了一個方位和門牌號。
江若綏用手機定下導航,便驅車帶雲月安離開。
奇怪的是,這雖然是江若綏清醒後第一次帶雲月安回家,但這條線路仿佛走過無數次似的,爛熟于心,江若綏幾乎不需要怎麽看導航,就自然而然地順着道路打方向盤。
等最後到達雲月安所居住的地方的時候,雲月安已經睡着了。
他在江若綏身邊總是睡得特別快,因為他總覺得江若綏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像是壁爐邊燃燒木質香薰的味道,很溫暖很沉穩,可以讓他迅速沉入睡眠。
江若綏看了雲月安一眼,沒打算吵醒他。
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繞到雲月安的座位邊,打開車門,将雲月安撈到自己懷裏。
雲月安很輕,被江若綏抱着的時候,半夢半醒之間,還會主動抱緊江若綏的脖頸,小聲喊老公。
江若綏沒應他,單臂托着他的臀部,一只手順手鎖了車,随即抱着雲月安上電梯。
電梯間牆上的數字越來越大,最後定格在“30”。
“叮——”
電梯門打開,江若綏憑着肌肉記憶,向左轉,随即來到了雲月安方才所說的門前。
門是智能密碼指紋鎖,但奇怪的是,江若綏還沒用雲月安的手指解鎖,只用自己的指紋試探一下就開了。
“歡迎回家。”
刻板冰冷的電子音響起來,江若綏打開門,摸到牆邊的燈開關。
在開關按下的那一刻,忽然有一陣風從未關緊的窗裏吹進來,揚起素白的落地窗紗。
江若綏看着熟悉的客廳結構,總覺得自己應該在這裏住過,大腦裏閃過幾張熟悉的畫面,但細細想去,那些記憶又很快如水入江河,消失不見,只留下淡淡的漣漪。
江若綏不是會為難自己的人,索性不再想,抱着雲月安,順手關上門,憑着經驗,往裏走去,尋找卧室。
在去卧室的路上,有很多東西都被随意且零散地放在地面上,蓋着白布,看不清是什麽。
江若綏沒有偷窺人隐私的習慣,專心找卧室。
很快就被他找到了。
最大的主卧在最裏面,卧室裏沒開燈,黑漆漆的。
江若綏眯着眼睛,艱難地借着外面客廳的光線,找着牆上的開關。
片刻後,他終于摸到了牆上的凸起,順手按下。
在燈光亮起的一瞬間,一副巨大且黑白的木質相框猝然映入了江若綏的眼裏。
那黑白照片大概長有八十厘米那麽長,寬六十厘米,就這麽大剌剌地擺在臨窗的桌上,正帶着詭異的森森笑意,地看着他。
而照片周圍則擺着一圈白黃的菊花,還有不少貢品和香燭,正在江若綏錯愕的注視下,袅袅散發着白煙,将漆黑夜色中随風揚起的白窗紗襯的愈發詭異和森然。
而那木質相框照片裏的人,正是江若綏自己。
“………”江若綏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而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是,這間主卧的設置還維持着新房的布置,牆上貼着大大的鮮紅“喜”字,紅被紅枕,甚至連搭在床邊的睡意都是紅色的,唯有牆上的照片和周圍的話是白色,在這樣鮮明的色彩沖擊下,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江若綏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在自己黑白“遺照”的含笑注視下,趕緊錯開視線,掀起床上的被子,匆忙将雲月安塞進去。
但在被子被掀開的一瞬間,江若綏再度被面前的景象驚呆了。
床正中正放着印有他黑白照片的骨灰盒,看起來像是空的,被被子一帶就輕巧的差點滾下床。
雲月安迷迷糊糊之間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伸出手臂,手腳并用地纏上那骨灰盒,将那骨灰盒緊緊地抱在懷裏,臉頰幾乎要和江若綏的黑白照片貼着,不留一絲空隙。
這樣熟練的動作,看起來已經在私下裏做了很多次。
江若綏站在床邊,看着抱着自己的“骨灰盒”陷入沉睡的雲月安,又看了一眼不遠處桌上放的黑白照片,面容入水,簡直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把自己的主卧打扮的像靈堂供奉自己的前夫,還天天晚上抱着空骨灰盒睡覺,除了精神病,還有哪個正常人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思及此,江若綏放在身側的指尖微動,片刻後擡起腿,走到桌邊。
他的指尖撫過自己照片邊緣,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後,他忽然狠狠沉着臉,用力地将照片倒扣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重響。
像是風暴來臨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