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真正的雲月安
真正的雲月安
江若綏向來是一個原則意識很強的人。
他之所以會來找雲月安,一是想找回原本的記憶,二是想從雲月安處得知真相,确認當初離婚的主要責任在誰。
如果主要責任在他江若綏,那麽他會盡力補償雲月安;如果主要責任在雲月安,那麽對于江若綏來說,面對雲月安是一件完全不需要有太多的心理負擔的事。
所以,當親耳聽雲月安承認是他做錯了事情,才會導致兩人的婚姻破裂,江若綏便當即放下了心中的道德巨石。
既然他不欠雲月安的,自然也不需要為雲月安的精神病負任何責任——即便是聽見雲月安可能自殺多次,也勾不起他任何的心理波瀾。
看着江若綏漸行漸遠的背影,簡言滿腦子都是江若綏說那句話時的眼神和語氣,心中不覺又氣又愧,半晌又重重嘆了一口氣,低眉喪眼地推門進了病房。
雲月安還在沉睡,只不過睡顏看上去很不安,秀氣的眉毛皺着,放在胸前的指尖絞在一起,在夢魇中用力抓撓出幾道紅痕。
“祖宗,現在可怎麽辦才好啊。”
“出版社那邊又在催了………。基金會那邊也等着資金呢……”
簡言一屁股坐在雲月安的病床前,掌心撫着額角,愁眉苦臉,片刻後又嘆了一口氣,深深地陷入了自閉。
而在另一邊,對于火燒眉毛的簡言,江若綏表現的要更加自在些。
現今公司不需要他去,他左右也沒有什麽事,去健身房鍛煉過後便頂着汗濕的額角去洗頭洗澡。
雖然未分家,但為了方便,江臨霧在公司周圍也有房産,不常回來,江父江母有時在外也有應酬,江若綏左右等不到人回來,就自己一個人草草吃了飯,随即上樓。
他吃飯的時候從來不玩手機,所以當他回到房間關上門,掏出手機的那一刻,才發現雲月安給他打過電話——
還不知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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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綏靠在門邊,皺着眉,指尖劃過屏幕,在看到一長串的通話記錄和短信消息時,忍不住無語。
打這麽多電話,是想通知他明天地球就會毀滅嗎?
江若綏甚至懶得去數雲月安究竟給他打過多少電話,幹脆一個電話撥過去。
電話三秒鐘內就被接通,快的有人像是專門守在電話邊等着接通似的。
短暫的電流聲過後,雲月安怯怯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老公。”
江若綏坐在書桌邊,帶上防藍光眼鏡,順手打開筆記本電腦,敷衍道:
“給我打電話做什麽,有事?”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半晌,雲月安的聲音愈發低了下去,幾乎快要聽不清:
“我……我想老公了。”
江若綏:“……。。”
他放在鼠标上的動作一頓,片刻後,放若無其事地将話接了下去:“那有必要打這麽多電話?”
雲月安小小聲:“我已經很克制了。”
江若綏一邊浏覽着新聞,一邊挑眉:“沒看出來。”
雲月安不吱聲。
他不說話,江若綏也不會主動開啓話題,一時間,兩人只能聽見彼此淡淡沙沙的呼吸聲,還有時不時響起的清脆鼠标電擊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無比清晰。
江若綏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雲月安的下一句話,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雲月安說的“我想你了”也許不是說正事開啓前的客套話,而是直接目的。
江若綏:“……。。”
他看了一下手機,确定沒被挂斷,随即直接将手機丢到桌上:
“沒事我挂了。”
“別……老公!”電話那頭頓時傳來雲月安驚慌失措的聲音:
“你,你別挂電話!”
“又沒事打電話做什麽,電話費太多沒地方花?”江若綏問。
雲月安:“………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江若綏說:“別這麽纏人。”
雲月安沉默幾秒,片刻後乖乖應道:“好吧。”
“挂了。”江若綏沒再廢話,直接把電話挂斷。
接下來的一小時裏,江若綏一邊浏覽網頁,一邊注意着手機,發現雲月安果然沒有再發消息或者打電話過來。
……。。還挺聽話。
如果說江若綏在此之前一直以為一些精神病患者是屬于行為不可琢磨并且随時可能失控邊緣的危險因子,但當和雲月安近距離解除後,他發現雲月安還是挺乖的——
至少很聽他的話。
不過現在的江若綏對雲月安還是沒有什麽感覺,搞清楚了兩人婚姻破裂的原因不在他之後,江若綏心中便松快了不少。
不久後,他在飯桌上,向家裏人提出要回江河集團。
他沒說要重新複職,但以他的身份,想要重新上崗,職位也勢必不可能低到哪裏去。
江父江母大抵也沒想到江若綏這麽快就想複職,猶豫過後,只道:
“一定要這麽快嗎,寶貝?”
江母很是擔憂:“你才剛剛清醒半年……。。”
“我感覺我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江若綏擦了擦嘴,放下紙巾,正色道:
“我要回到江河。”
話音剛落,飯桌上寂靜無聲。
大概誰都沒有想到江若綏會有在清醒的時候,連江父江母亦然。
在家族的利益之下,他們不得不贊同讓江臨霧頂替江若綏的位置,可如今江若綏回來了,如果他要複職,那麽江臨霧就必得離開。
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江臨霧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地将如今屁股下已經坐穩的總裁之位還給江若綏?
江若綏也不是不清楚。
他之所以會在飯桌上正兒八經地提出這個請求,也是知道江臨霧不可能同意他複職。
他打算先提出一個完全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被江臨霧拒絕之後,再順勢提出讓江臨霧給他一筆資金做創業啓動資金。
相比前一項來說,撥一筆啓動資金給江若綏,倒顯得更容易接受。
如果一開始就提出創業資金的事情,江臨霧說不定會拒絕,所以江若綏才曲線救國。
思及此,江若綏再度擡起頭,微笑地看向江臨霧,悠悠道:
“二叔?”
江臨霧正在吃飯的動作一頓,片刻後方擡起頭看向江若綏。
他方才顯然是在思考,被江若綏一叫,方慢悠悠回過神。
江若綏問他:“你是怎麽想的?”
“我沒什麽想法。”
出乎意料的是,江臨霧的表情很平靜,像是早就料到江若綏想要做什麽:
“你想要回江河複職,我同意。”
這下,輪到江若綏怔住了,不可思議道:
“你同意?”
“對,”江臨霧點頭:“讓你複職,是出于利益的考量;但我接下來要提出一個條件,是出自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江若綏心想就知道沒這麽容易,但還是笑道:
“什麽條件?”
“如果你想複職,就不要再和雲月安見面。”江臨霧道。
江若綏挑眉:“要和誰見面,這是我的個人權利吧。”
“我能操控的股份足以決定你是否能夠繼續擔任江河集團的總裁,希望你慎重考慮。”江臨霧道:
“想要得到什麽,必須得失去什麽,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
江若綏向後一靠,後背倒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江臨霧也不急,就這麽夾着菜慢慢吃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石英鐘挂在幹淨的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沒有人說話。
許久,江若綏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二叔,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他傾身向前,和坐在他正對面的江臨霧對視:
“你和父親母親,為何這麽抵觸我見雲月安?”
“因為他是精神病。”江臨霧擡眸看他:
“光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不夠。”江若綏搖頭:“世界上精神病多了去了,二叔你不可能保證我一輩子見不到類似的人,為什麽對一個雲月安就這麽如臨大敵?”
江臨霧搖頭:“刨根問底對你沒有好處。”
“想見誰,不想見誰,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斷。”江若綏說:“二叔,你不管你是真的想我複職,還是只是找一個理由阻止我,這個條件我都不會答應。”
江臨霧道:“為了雲月安?你就這麽喜歡他?”
“不,和雲月安沒關系,”江若綏道:“我是為了我自己。”
“………”江臨霧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了江若綏一眼,随即垂下眼睛。
江若綏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江臨霧接下來的話,了然地扯了扯嘴角,随即指尖撐着餐桌,站起了身:
“失陪了。”
言罷,他轉身想要離開,卻還沒走幾步,身後的男聲就再度響了起來,叫住了他:
“如果我說………。不見雲月安,是你自己的意思,你相信嗎?”
“………”話音剛落,江若綏的臉上出現了很明顯的錯愕。
但那情緒只在他臉上出現了幾秒,很快就如同蜻蜓點水一般消散下去。
情緒妥帖地藏進眼底,江若綏轉過身時,臉上已經恢複了些許古井無波:
“……。。什麽意思?”
面對江若綏的執着,江臨霧沒打算再繼續隐瞞下去。
他站起了身,來到江若綏身邊,與之對視。
片刻後,他又偏開了頭:
“和我來吧。”
他說:“如果你想了解到一個真正的雲月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