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可以等你
我可以等你
公司對着裝沒有要求,但大家上班時會盡量向黑白灰三種顏色靠攏。
錢麟看多了聞野穿暗色系的衣服,今天第一次看對方穿得這麽光鮮,差點沒認出來。
“錢麟哥!”
錢麟走近,才發現聞野懷裏抱了一束花,有白有粉,和他今天的打扮很配。
見錢麟的目光落到花上,聞野解釋:“我不是跟你說我表姐是主演嗎?早上她聯系過我,說等會兒演出完應該有時間和我見上一面,我想不出別的禮物,只好買束花了。”
錢麟收回目光:“花好,方便。”
兩人随人流進入音樂廳,檢過票後,坐到a區的第二排中間位置。
票是聞野表姐送的,視野好,價格也不低。
演出還沒開始,廳內燈火通明,觀衆陸續入場。
聞野扭頭問:“你吃午飯了嗎?”
“吃過了。”
“自己做的?”
“嗯。”錢麟沉默了下,反問,“泡面算自己做的嗎?”
聞野微愣,随即噗嗤一聲,抱着花笑得倒在椅背上。
笑完,又說:“你廚藝不是很好嗎?”
Advertisement
錢麟沒有謙虛:“是不錯。”
“以前你經常在朋友圈曬你做的飯,實話實說,看着比我家阿姨做得還好吃,可惜我沒有那個口服。”聞野察覺話題歪了,趕緊糾正,“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吃速食品。”
以前?
錢麟想着這兩個字。
聞野說的應該是他和肖艾還沒分手的時候。
其實他沒那麽多講究,可肖艾挑剔,不吃重油重鹽的食物,而且常年控糖,如果把快餐和速食品放到肖艾面前,那個小少爺的眉頭能擰成一個結。
他将就肖艾,只能盡善盡美。
不過和肖艾分手後,他現實中幾乎沒再下廚。
演出開始,輕音樂響起,廳內燈光瞬間全暗,周圍吵吵嚷嚷的說話聲很快平息。
這是一場大型舞蹈演出,全國巡演過來,演員們有着非常紮實的基礎和厲害的舞蹈能力,兩個小時表演完,廳內掌聲如雷。
聞野兩眼泛紅,出去後還在默默揉眼睛。
錢麟在身上摸了兩下,摸到一包紙巾。
他把紙巾遞給聞野。
聞野有些不好意思,接過紙巾抽出一張,把剩下的還給錢麟。
“你還是老樣子。”聞野說,“不管什麽時候身上都帶着紙巾。”
錢麟看着手上的紙巾,晃了半秒的神,才說:“習慣了。”
“後面好感人啊。”聞野說起剛才的表演,“我旁邊那個女生也哭了。”
錢麟沒什麽感覺。
等了十幾分鐘,聞野調整好情緒,也接到了他表姐的電話,不一會兒,他表姐從後臺出來,換了一身衣服,但妝發沒來得及卸。
聞野和他表姐擁抱了下,把花送了出去。
表姐笑靥如花,眼神不住地朝錢麟身上飄,等聞野介紹完,她說:“我同事說附近有家咖啡店,我們過去坐着聊?”
于是三人在附近的阿樹花園咖啡店坐下。
聞野驚奇地說:“原來這裏有家分店。”
表姐問:“你知道這家店?”
聞野看了一眼錢麟,笑道:“我們公司附近也有一家阿樹花園,錢麟哥最喜歡這家店了,以前我們還在一個辦公室時,他請我們喝過很多次這家店的咖啡。”
“哦~”表姐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記得這麽清楚?”
聞野聽出表姐的揶揄,一張臉唰的紅了。
咖啡喝到一半,表姐就接到了同事的電話,她起身向兩人告別,末了,突然對錢麟說:“帥哥,你要對我弟弟好點。”
聞野忙道:“姐,你別亂說!”
表姐嬉皮笑臉地走了。
聞野緊張地看向錢麟:“我姐開玩笑呢。”
錢麟沒應聲,扯了下嘴角。
兩人把咖啡喝完,等到夕陽西下,他們披着霞光走進餐廳,吃完飯出來,外面暮色沉沉,街道兩旁亮起燈光,馬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
夏末的天還有些熱,但夜晚的風涼絲絲的。
他們沿着河道散步,慢慢走上橋頭,站在橋中間,放眼過去,這個光線不那麽充足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下面是映着許多彩燈的平靜河面。
聞野停下腳步:“錢麟哥。”
錢麟轉頭。
聞野走到錢麟跟前,和錢麟面對面而站,他比錢麟矮,需要擡頭才能對上錢麟的視線,也因如此,他比以前多了一些勇氣:“今天我很高興,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出來。”
錢麟看着聞野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圓,只是右眼正下方沒有他熟悉的黑痣。
“我喜歡你。”聞野說,“你知道嗎?”
錢麟沉默許久,嗯了一聲。
聞野一愣。
錢麟說:“我知道。”
醞釀好的話一下全堵住了,聞野目光怔怔,腦子裏不知道想了什麽,可能是那所剩不多的勇氣作祟,也可能是受安靜氛圍的影響,他仰頭靠近錢麟。
兩張唇越湊越近。
快要碰上時,錢麟驀地偏頭:“抱歉。”
話音未落,便已拉開一步距離。
聞野僵在原地。
錢麟解釋:“太快了。”
“快嗎?”聞野讷讷地說,“可你都分手半年多了,發展新戀情不是很正常嗎?還是你忘不掉那個人?”
錢麟沒有說話。
“錢麟哥,我可以等你。”聞野語氣鄭重,“我喜歡你,我等你把那個人忘掉,然後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肯定比他更珍惜你。”
周一上午,錢麟來到公司,剛換上工作服,就被喊到會議室裏。
孟青華也在。
錢麟問:“又出事了?”
“不是。”孟青華小聲說,“好像是緊急培訓,之前不是出了五六次事故嗎?所以技術部那邊研究出一個緊急出口。”
緊急出口——
顧名思義就是被困在裏面時的自救方式。
何溢之帶了一個技術員過來講解。
“太難了啊。”孟青華聽得唉聲嘆氣,“跟偵探小說似的,可惜我們不是偵探,也沒那個頭腦,找關鍵點就算了,還要連着過幾個甚至十幾個世界,人都要累死在裏面。”
錢麟同樣直皺眉頭。
雖然這個緊急出口在一定程度上給了檢測員一條退路,但是這條退路也太七彎八拐了。
“簡單來說,就是你們需要不停地進入下一關,直到‘退出’選項可以選擇,到時候你們聯系上我們後臺,我們就能幫助你們登出。”技術員總結道。
下面有人提問:“關鍵點到底是什麽?是人還是物?”
“可以是人,可以是物,還可以是一件事。”在一片不滿聲中,技術員解釋道,“你們做了這麽久的檢測員,應該清楚裏面的世界是由什麽構成。”
不滿聲消失,大家認真聽着。
“你們是世界的主體,關鍵點存在于你們的潛意識中。”技術員用食指點着自己的太陽穴,“不要盲目尋找,要多分析、多思考、多回憶,你們最在乎的是什麽,什麽就是關鍵點。”
回到工作間,孟青華問錢麟:“你聽懂了嗎?”
錢麟老實回答:“不太懂。”
孟青華抹了把臉:“希望我們都別用上那個緊急出口。”
錢麟戴上頭盔,周圍的環境随之變化,霞光從落地窗外灑進來,仿佛連空氣都染上一層淡淡的橘色。
他點開系統版面。
探索度34%。
居然漲了?
還一下子漲這麽多。
錢麟感到不可思議,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的主線劇情極有可能也和肖艾有關,畢竟肖艾是艾彤唯一的兒子,而他也和肖艾産生了交集。
晚上九點,肖艾還沒回來。
今天好像是肖艾那個男朋友的生日,估計他不會回來了。
錢麟早早地洗了澡躺上床,把燈關了,卻翻來覆去沒有睡意。
熬到淩晨,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錢麟起身摸到手機。
是一個座機號碼打來的電話。
“你好,是錢麟嗎?”對面的人言簡意赅,“這是裏天河新區北坪派出所,你認識肖艾吧?現在有空過來一趟嗎?”
淩晨兩點多,錢麟打車到了派出所。
進去看到坐在兩條長椅上的幾個人,其中就有肖艾,比起其他人的鼻青臉腫,肖艾看上去毫發無損,頂多發型亂了,黑發亂蓬蓬地散着,雙手抱臂。
瞧見錢麟進來,肖艾臉色驟變,從椅子上彈起。
“你怎麽來了?”肖艾扭頭看向警察,“不是讓你聯系我媽的助理嗎?”
“他不是你媽的助理?”警察反問。
肖艾啞然。
“我打了你給的電話,對方讓我聯系他。”警察大半夜還要處理幾個熊學生打架,心情不好,語氣也好不到哪兒去,指着肖艾說,“你給我坐下,老實一點。”
肖艾臉色難看地坐了回去。
等警察說完情況,錢麟才得知原來是兩批人為了一個酒吧卡座大打出手,兩批人都是學生,到警察局後七嘴八舌,誰也不服誰,警察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喊人。
對方被喊來的人是他們輔導員,這會兒還在路上。
“你先坐着等等,看他們輔導員來了怎麽說。”警察對錢麟說。
錢麟謝過警察,走到肖艾面前。
迎面撲來一股酒氣,不知道是肖艾身上的味兒還是其他人身上的味兒,應該都有,兩批人都喝了酒。
肖艾臉頰通紅,保持雙手抱臂的姿勢,垂眼望着地板。
錢麟俯視下去,可以看到對方挺拔的鼻梁和濃密的眼睫。
“肖艾。”他喊。
肖艾的眼睫狠狠一顫,但沒吭聲。
倒是坐在肖艾左邊的男生一直在上下打量錢麟,他眼角和嘴角都腫起一塊,又紅又青,眼神裏帶有一絲顯而易見的敵意。
錢麟瞥他一眼,很快認了出來。
是那天來接肖艾的男生。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男生也叫陳疏。
正想着,肖艾沒好氣地說:“我可沒想讓你來。”
“我知道。”錢麟說,“我也不想來。”
肖艾猛地擡頭。
錢麟看也沒看肖艾那張變化莫測的臉,轉身找到剛才那個警察詢問:“有熱水嗎?”
“有。”警察指向飲水機,“一次性紙杯在下面。”
錢麟接了半杯熱水,混了一些涼水,回去遞給肖艾。
肖艾不接。
錢麟也不說話,手僵在半空。
旁邊的陳疏看來看去,舔了舔唇,伸手要接杯子:“你不喝我喝,正好我口渴……”
話沒說完,伸到一半的手被肖艾啪的一聲打掉。
陳疏又驚又詫:“你幹什麽?!”
肖艾瞪他,兇神惡煞的樣:“這是我的水,讓你碰了?”
“可你不喝啊。”
“誰說我不喝了?”
肖艾接過紙杯,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不斷有水珠從他嘴角滾落,他來不及擦,把紙杯塞回錢麟手裏。
錢麟捏着紙杯,摸出一包紙巾,扯了一張遞給肖艾:“擦擦。”
半個小時後,輔導員匆匆趕來。
警方已經确定這件事的性質是互毆,就看錢麟和輔導員接不接受調解,輔導員不想把事情鬧大,和錢麟商議過後,做完筆錄,便各自領人走了。
夜風一吹,肖艾幾人的醉意都散完了。
派出所附近有家醫院,錢麟帶他們去檢查,都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處理完傷,一行人站在醫院外的馬路邊上。
除了肖艾和陳疏,還有三個一樣鼻青臉腫的男生和他們同行,估計知道肖艾和陳疏的關系,他們始終和肖艾保持着一定距離。
錢麟忽略了其他人,問肖艾:“回去嗎?”
肖艾還沒說話,陳疏急了,連忙伸手擋到肖艾前面:“等等,今天是我生日,我們還沒慶祝完。”
錢麟拿出手機摁亮:“現在是淩晨四點,你的生日已經過了。”
陳疏噎了一瞬,又粗着脖子說:“肖艾都是成年人了,在外面過一夜有什麽?你就別管了。”
“就是啊,哥。”一個男生附和,“我們超級感謝你大晚上過來幫我們解圍,但一碼歸一碼,你就讓肖艾留下吧,他自己也不想回去。”
錢麟沒搭其他人的話茬,目不轉睛地盯着肖艾,面無表情地問:“肖艾,你回去嗎?”
肖艾把有些長的卷發捋到腦後,反問:“這也是我媽的意思?”
錢麟安靜片刻,才說:“如果你不回去,我會把今晚的事全部告訴你媽。”
肖艾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看了錢麟許久,嗤笑一聲:“我還怕你打小報告了?你要說就說,我今晚就不回去,我要在外面睡。”
錢麟二話不說,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