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他娘邪門!虞澤怎麽翻身了?!”趙健說。
他坐在保姆車的折疊小桌前,焦頭爛額地查看着白亞霖的所有合同——已經簽下的和正在洽談的。
白亞霖一言不發,沉着臉翻閱網上的評論:
“虞澤還會回歌壇嗎?想聽他唱歌。”
“我早就說了虞澤不可能吸毒!”
“被罵了兩年腦殘粉,如今終于揚眉吐氣了,相信哥哥沒有錯!”
“levis能找回虞澤代言嗎?恕我直言,白亞霖不适合品牌風格。”
虞澤在自己微博發出的宣言和律師函已經轉發過百萬,其中不乏知名人士的轉發:
實力派演員謝東萬:“虞澤是我見過最認真活着的人。”
知名電視劇導演林沣思:“好演員,繼續加油。”
成功企業家章春:“願提供律師團隊。”
搖滾開山人林培:“挺你。”
新晉小花阮柔:“相信前輩的人品。”
白亞霖握着手機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作為曾經的同公司後輩,什麽都不說也未免太過難看。
白亞霖默默冷笑,轉發了虞澤的微博,附言:“王者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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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
他會讓虞澤知道,誰才是流行樂壇如今的王者。
“你和虞澤的類型相近,他翻紅後,首當其沖被影響的就是你!”趙健拿起一份合同,眉心緊緊皺在一起,滿臉焦慮:“beats的代言很危險,現在的代言人三個月後就到期,聽說他們內部已經有邀請虞澤代言的聲音了,這個機會我跟了一年,說什麽也不能讓它落到虞澤手裏,今晚我就訂機票去品牌方那裏走一趟,你等我的消息,千萬不能亂了陣腳。”
見白亞霖沒說話,趙健繼續叮囑:“虞澤的人氣還沒穩定,誰也說不準是不是虛假繁榮,你這兩年積累下來的人氣卻是實打實的,你一定要保持自己現在的優勢,每周六播出的《瘋狂星期六》就是一個好機會,這個綜藝極大的擴大了你的國民度,我已經給你簽下續約的合同,等新專輯提上議程,你還可以借這個便利在節目上宣傳打歌,你在節目組的口碑不錯,制作人已經說了會在專輯宣傳期的時候多給你宣傳的機會,你做好自己,我這裏也會給你努力,為你争取更好的通告。”
“虞澤那裏……你不做點什麽?”白亞霖看向他。
“我正在聯系于心……”趙健看了眼放在合同旁的手機,煩躁地說:“這于心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什麽,老聯系不上人!”
保姆車在電視臺門前停下,白亞霖開門下車,留下一句“都處理好”後,關門離去。
什麽都處理好?
想下陰刀子搞虞澤又遮遮掩掩不肯明說,把髒事一股腦都推到他腦袋上,自己做朵清清白白白蓮花。
真行。
趙健對着已經關上的車門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他挂掉一直沒接的通話,轉而打給了張紫娴的經紀人王貞。
“看到新聞了?”趙健開門見山地說:“你們打算怎麽辦?”
“……你這沒頭沒腦的,什麽怎麽辦?”
趙健不耐煩地說:“別和我打哈哈,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搞臭虞澤有你們的一份功勞,他翻紅了,你以為他不會和你們算賬?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們打算怎麽辦?”
“邊走邊看呗,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你這話說得,我還能殺了他嗎?”王貞冷笑。
“你就是仗着你手裏是女藝人才有恃無恐。”趙健冷笑:“虞澤能翻紅,背後要是沒有神秘勢力為他操盤這一切,我趙健的名字今後倒過來寫!”
他肯定地說:“虞澤雖然和白亞霖是競争關系,但白亞霖沒陷害過他,大不了就是被搶走代言而已,你自己扪心自問你家藝人做了什麽,虞澤攀上的大腿會放過張紫娴嗎?你不想和我說實話就算了,我們就各自為戰,看看誰最後死得更慘一點。”
趙健作勢要挂電話,他屏息片刻,果然聽到那頭王貞遲疑的聲音:“你別急!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各自為戰了!那你說……你怎麽打算的?”
趙健惡狠狠地說:
“我們把兩家的力量合起來,趁着虞澤人氣還沒穩固前把他徹底擊倒!”
虞澤翻紅的第一個晚上,許多人都猜測本人應該在外面的某個地方為這件喜事慶祝。
虞澤的确在外面,但卻不是為了慶祝。
諾瀾餐廳角落的一處雅座上,黎弘和唐娜、虞澤兩人面對而坐,桌上兩杯咖啡一杯牛奶。
唐娜首次對近在咫尺的甜點失去興趣,目不轉睛地專注于眼前的古老手稿。
她看了快一個小時,誰也不敢催她,黎弘尴尬地喝着咖啡,擡起頭就會迎上虞澤冷冰冰的視線。
……真記仇啊。
為了緩和尴尬的氣氛,黎弘主動說:“醜聞澄清後,你打算回樂壇還是繼續在影視圈發展?”
“和你無關。”他毫不留情地說。
黎弘笑了:“你還沒消氣?就因為我騙了你?”
“就因為騙了我?”虞澤輕聲重複他的話。
黎弘問:“世上誰不說謊話?難道你從未欺騙過別人嗎?”
虞澤嘴唇翕動了一下後,用力抿上了,神色更加冰冷。
片刻後,他重新開口,還是那句話:“和你無關。”
黎弘剛要說話,唐娜啪地一聲合上手稿,那響亮的聲音,聽得黎弘心疼得一顫。
唐娜無視他臉上的肉疼,把手稿推了回去,黎弘連忙寶貝似的收了起來。
“你看了手稿,有什麽想法?”黎弘打量着唐娜的臉色。
“這就是全部的手稿?”唐娜盯着黎弘的眼睛。
他不避不讓,坦然地說:“當然。”
暫且就當做是這樣。
唐娜拉過桌子中心的抹茶提拉米蘇吃了起來。
黎弘又問了一遍那個問題。
“我的想法就是——”唐娜一叉子插進小蛋糕裏:“再來個草莓拿破侖。”
黎弘看了她一眼,叫來招待再點了個草莓拿破侖,招待走後,他看向唐娜,說:“我們認真聊聊。”
“手稿的作者的确和我來自一個世界。”唐娜埋頭吃着蛋糕,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雖然手稿是用這個世界的文字書寫,但是唐娜一眼就認出了尼貝爾的筆跡。
他果然和自己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手稿給出了最後一塊拼圖。
手稿上除了記錄有一些煉金術配方外,還草草記錄着尼貝爾來到這裏之後的生活。
原來那日大戰後,尼貝爾被她卷入時空洪流,陰差陽錯也來到了這個異世界,在穿梭時空中受了重傷的尼貝爾拖着病體試了很多種方法也無法拯救自己逐漸邁向死亡的身體,他的最後一篇日記應該是死之前留下的:
“神的光芒照亮地獄,信仰不滅,靈魂不堕,神跡将使我重生。”
寥寥一句,手稿到此結束。
之後尼貝爾死亡,化身惡靈作惡人間,最後被池家人封印了起來。
一切都可以聯系起來了。
黎弘試探地說:“預言裏的魔女……”
“不是我。”唐娜說:“如果預言是我,那麽半年前世界就該毀滅了。”
黎弘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片刻後,他開口說道:“你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唐娜默不作聲地看着他。
“看來我們有相同的目标。”黎弘說:“我早已說過,我對你們沒有惡意。我接近你——”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唐娜:“是因為我認為你有幫我離開這個世界的辦法。”
唐娜皺起眉頭:“你想離開這個世界?”
“我早就對這個進入末法時代已久的世界厭倦了,自我得到這本神秘的手稿後,我沒有一天不想去那個瑰麗神奇的世界游學。”黎弘看着唐娜:“我們目的相同,為什麽不結為盟友?”
“……我從來都不需要盟友。”唐娜忽然笑了起來,她圓臉蛋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天真燦爛:“就像你說的那樣,誰不說謊話?我不相信任何人,更不需要比我還弱的盟友。”
“後背沒人,就永遠不會被背刺。”黎弘聳了聳肩:“我理解,但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下我的請求。”
一位女招待端上草莓拿破侖,唐娜立即把吃剩的抹茶提拉米蘇推給虞澤,自己把草莓拿破侖的盤子拉了過來。
“我考慮看看。”唐娜說:“你先展示自己的價值。”
“你想要時空之門,但是資金不夠。”黎弘說:“我可以提供資金。”
唐娜一叉子戳到盤子底部,眯眼看向黎弘:“……你說我窮?”
“不是……我是說,”黎弘看着被殘忍腰斬的拿破侖,停頓片刻,說:“現金周轉不靈。”
“嗯哼。”唐娜叉起其中一塊拿破侖塞進嘴裏,鼓起半張臉頰,含含糊糊地說:“好,只要你能買下時空之門,我就勉為其難成為你的盟友。”
兩人初步達成戰略性合作後,還算和諧地結束了這頓下午茶。
在酒店大門口,黎弘告別後獨自離開,唐娜剛想讓虞澤把自己抱起來,小恐龍背包裏的手機震了起來。
她的小短手摸不到背包拉鏈,摸空幾次後,看不下去的虞澤彎腰打開她的背包,從恐龍肚裏裏摸出她的手機遞給她。
他瞥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徐柴”兩個字。
她曾說自己是他的經紀人,那時候他只以為是戲言,沒想到今天成真,就連不知真相的狗仔頭頭也開始略過他這個當事人直接和她聯系。
“娜娜。”
在她按下接聽鍵之前,他忽然叫出她的小名,他從沒在私底下叫過這個名字,這是第一次。
她愣愣地擡頭看向自己。
金發的小女孩臉蛋圓圓,滿臉天真,濕潤的小狗眼讓人心生溫柔,在唐娜面前,虞澤第一次認識到,可愛是比美麗更強大的力量。
可愛會讓人想要溫柔以對,讓人不自覺地就将她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
他之前從沒在私底下叫過這個親昵的疊詞,他自己也愣了愣。
“……幹嘛?”她神色狐疑地嘟囔。
虞澤摸了摸她的頭,說完未盡的話:“……謝謝你。”
至今所做的一切。
片刻後,唐娜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跳了起來,朝虞澤氣急敗壞地瞪眼:“不許摸我的頭,你這個狂妄的小爬蟲!”
唐娜轉身背對他,飛快接起徐柴的電話:“幹嘛?!”
徐柴似乎被唐娜沒好氣的聲音吓了一跳,手機裏陷入沉默。
“說話呀?”唐娜催促。
“咳……你上網了嗎?”徐柴遲疑地說。
“怎麽了?”唐娜問。
“虞澤的黑料又大規模爆發了,都是些不入流的營銷號和水軍在轉發,雖然現在還沒有大v跟上,但是放着不管,時間久了的話恐怕……”
“知道是誰做的嗎?”
“我打聽出來了,是白亞霖和張紫娴那方的人請的水軍,他們似乎聯手了……這個張紫娴,人在波士頓休假還不安分。”
“你有他倆的黑料嗎?”
徐柴說了好幾個,唐娜都不太滿意,這些屁大點的黑料,怎麽夠她以牙還牙?
“算了,你去找于心,讓他過來見我。”唐娜說。
“什麽?”手機裏徐柴的聲音立即揚了起來:“找誰?”
“于心。”唐娜不耐煩的神情在兩個客人路過時變得甜美:“你需要娜娜幫你通通耳朵嗎?”
兩個路過的女性客人見到虞澤後,露出驚喜的表情,猶豫片刻後走了過來,詢問能否合影一張。
唐娜趁他們合影的時候悄悄走到一邊,繼續和徐柴打電話。
徐柴滿腹狐疑地說:“于心會答應過來見你?”
“你見到他就知道怎麽做了。”
唐娜言簡意赅地說完,挂斷電話,身後的虞澤也正好和兩名客人合完影。
兩名客人見唐娜打完電話,立即詢問能否和她一起合影,唐娜爽快地答應了她們的請求。
要求一一被滿足的兩名女性興高采烈地和他們揮手道別後離開了。
唐娜放下揮舞的手臂,轉身向她的人力轎子伸出手。
虞澤把她抱起:“發生什麽事了?”
“白亞霖和張紫娴閑得慌。”唐娜說:“我們給他們找點事做。”
小祖宗的指示無異于聖旨。
徐柴當即就趕往機場,搭乘最近的航班飛回了上京。
通過多位朋友的輾轉,他終于打聽到于心的現狀,得到的消息讓他驚訝,于心居然和老婆分居了,到處搬家,這幾天正一個人龜縮在上京一間酒店式公寓裏,閉門不出。
這老狗轉性修佛了?徐柴百思不得其解。
他按照從朋友那裏得到的地址,趕到于心居住的公寓門前,滿腹狐疑地按響了門上的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久到他都快以為屋裏沒人時,緊閉的房門毫無預兆地拉開了。
滿眼血絲的于心和他對視,一股混雜了許多味道的古怪氣味從屋裏傳出,其中老式蚊香的刺鼻氣味最為明顯。
徐柴目瞪口呆地看着于心,一時無法把眼前這個仿佛蒼老了十歲的人和那個打不死的生涯宿敵聯系起來。
……他都快忍不住感到一絲愧疚了。
不就是被爆了腎虛的新聞嗎,至于麽?
……可能有點至于。
徐柴連忙趕走心裏的那點愧疚。
不不不,一定不是他太殘忍,這還是要怪于老狗心理素質不夠堅強,做狗仔這一行的,怎麽就被個腎虛醜聞打擊成這樣了呢!
“于……”徐柴剛想說兩句好話進個家門,于心就一臉緊張地捂住了他的嘴:“噓!”
于心一把将他拉進了烏漆嘛黑的家門,砰地關上了門,好像門外有洪水猛獸。
“你幹什……”徐柴有些不安了,在于心向他逼近的時候,下意識地捂住了屁股蛋子。
“小聲點,別被他聽見!”于心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
徐柴看着神經兮兮的宿敵,神色複雜地說:“……你終于瘋了?你還認得我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仍不忘保護自己的屁股蛋。
“你才瘋了!你這個狗雜種就是化成灰了老子也認得你!老子出道的時候你還在宿舍床上打手槍呢!”于心說。
行了,于老狗沒瘋,徐柴放下心來,轉瞬又感到疑惑不已:“你沒瘋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子?”他看了看烏漆嘛黑的房間:“你不開燈等着見鬼啊。”
徐柴剛剛走向電燈開關就被于心攔住,他再次說:“別開!小心把他引來!”
徐柴愣了:“你說的到底是誰?你惹上了什麽麻煩?”
……看這架勢,不會是黑道?
徐柴想溜了,但是一想到唐娜“甜甜的”笑容,徐柴瞬間就站穩了腳步。
……和唐娜比起來,他還是更願意面對黑道。
“噓!”于心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徐柴吃痛,“嘶”了一聲,甩開他的手:“幹啥啊!有話說話!”
“你聽——”于心根本不在意被他甩開了手,他豎着耳朵,聚精會神地看着黑暗,片刻後,一臉凝重地說:“他來了。”
徐柴被他這神經兮兮的架勢給搞來也有點心虛了,他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四下掃視着光線昏暗的房間:“誰來了?哪兒?”
于心小心翼翼地靠近不遠處的一個單人沙發,在面前蹲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着沙發扶手上的一點。
徐柴看見他的右手慢慢摸向背後,從褲腰帶裏摸出一把乒乓球拍一樣的電蚊拍,然後——打開電蚊拍的開關,猛地大力扣向沙發扶手!
徐柴被他的動作吓了一條,震驚地看着于心。
“你別……別這樣……”他結巴了一下,說:“不就是一個腎虛的新聞嗎,大不了我幫你澄清……”
“你懂個屁!像你這麽遲鈍的人,居然還沒回家種白菜,真是狗仔界的恥辱!”于心直起身來,沖着他痛心疾首地直搖頭。
“……你、你到底怎麽了?”
于心拿着黑暗中幽幽發光的電球拍左右空揮了好幾下。
“……要不我下次再來,呵呵,呵呵……”
徐柴幹笑兩聲,轉身就想跑,于心一個跨步走到他前面把他攔下。
“你急什麽,剛剛是為了我說的話不被偷聽。”于心緊皺眉頭,又在空中揮舞了好幾下,然後走到徐柴面前,貼近他的耳朵。
徐柴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快出來了!
小祖宗,救命啊!
“我告訴你實話,你一定要相信我。”
徐柴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我……被跟蹤了。跟蹤了很久,快兩個多月了。”
“誰跟蹤你?”徐柴震驚地看着他,居然有人去跟蹤狗仔?這是什麽世界?
“你看——他就在那裏。”于心拉着他在黑暗中蹲下,他的電球拍指着不遠處留下焦黑痕跡的沙發扶手,咬牙切齒地說:
“那只蚊子……跟蹤了我兩個多月。”
徐柴:“……”
他好像知道該做什麽了。
當天深夜,于心就跟着徐柴一飛機坐到了杭州,又從杭州不辭辛勞地坐商務車前往橫店鎮。
就在一天之前,他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不得不對着畢生宿敵低下頭顱。
“你說的那位大師,真的有辦法救我?”
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于心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咖啡色大衣的腰部下隐隐約約露着電蚊拍的輪廓,越看越像有異常愛好的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