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放肆!我堂堂血腥魔女,一個高貴的傳奇魔法師,在你這裏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嗎?!”
兩只纖瘦白皙的手捏住他的臉頰,用力往兩邊拉扯。
金發少女的臉上露着得意又張狂的笑容
“你死定了,今天我就要用物理攻擊把你——”
下一秒,她的雙手手腕被輕松固定到頭上,高出她不少的虞澤垂下眼眸,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把我什麽?”
唐娜的後背貼着蠶絲被,蠶絲被又貼着洗手間冰冷的牆壁,她試着掙脫他的禁锢,他的左手卻像鐵箍一樣,牢牢地束縛着她的行動。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虞澤,憤怒地屈膝擡腳——
虞澤臉色一變,用身體的力量壓制住她的暴動,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讓你別鬧!”
“大哥——你在和誰說話呢?”
門外傳來虞霈的聲音。
虞澤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聽錯了。”
門外響起虞霈的笑聲“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帶你上醫院看看?”
虞澤捂住書精即将出口的呼聲,咬牙說“我沒事。”
書精不甘示弱,對他怒瞪着眼睛。
“我看你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我就先走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虞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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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沒了聲音,但是虞澤知道他沒走。
他們是雙胞胎兄弟,他知道他就在門外。
“大哥,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回家嗎?”過了一會,虞霈說。
虞澤手裏的力量不由一滞,書精趁機一口咬上他的手掌。
虞澤咽下到嘴的悶哼,看着書精沒說話。
“我現在是集團的行政總裁,父親是董事長,你要是回來,挂董事頭銜還是去基層鍛煉都随你,等你對公司的經營有點把握了,就來幫我,我們一起管理父親的公司,有什麽不會的我都教你,我們兄弟合力,一起把公司做大做強,做成業內的龍頭企業不好嗎?”
“……我對經商沒有興趣。”
“大哥……”虞霈的聲音停頓了好一會,說“你看見妖怪也不吃驚,是不是因為……你早就知道母親是妖?”
虞澤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他張開了口,最後卻只能緊緊地抿住。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答,虞霈說“本來還想和你吃個早飯,看樣子只能下次了。我先走了……大哥,我說的話你好好想想。下次在家見。”
虞霈拄着手杖,慢慢走向玄關。
正要開門離開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目光落向一旁的鞋櫃。
他伸手打開鞋櫃門,視線從虞澤排放整齊的一雙雙球鞋上掃過,落在最底下的那層鞋櫃上。
幾雙女童鞋依次排列。
虞霈眯眼看着。
她的拖鞋呢?
聽到門外傳來一聲關門聲後,虞澤看向咬人的書精,冷聲說“放手。”
書精松口,不屑地說“真是膽小鬼,有什麽好躲的?我就坦坦蕩蕩……”
被子從她身上坦坦蕩蕩地滑下,虞澤眼皮一跳,馬上給她拉了起來。
這樣也不是辦法,被子半落不落,顯得更奇怪了……
虞澤幹脆把人攔腰抱起。
把她扔回她自己的床,虞澤又去他的房間裏找了一件寬松的大t恤出來給她“先把衣服穿上。”
……這一幕似曾相識。
虞澤在客廳裏等了一會,唐娜穿着他的衣服出來了,t恤的下擺剛好蓋住半個白嫩嫩的大腿,她趿拉着恐龍頭的棉拖鞋,大半個腳後跟都在鞋子外面,一邊抱怨一邊走了過來“怪不得我昨天那麽累,原來是身體正在進行重塑。”
虞澤不關心她的再發育問題,他沉着臉說“你今後打算怎麽出門?”
“我也不知道重塑階段要持續多久。”唐娜不以為意地說“也許一個月也許半年。在重塑完成之前,大多數時候我都會保持原來的樣子,現在只是暫時的。而且我要是想變回去,随時都可以……”
她頓住了。
過了一會後,她一臉狐疑地看向虞澤“我怎麽變不回去了?”
虞澤“……”他怎麽知道?
“肯定是你弄壞了我的書才會這樣!”她一臉氣憤,一巴掌朝他拍來。
虞澤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掙了幾下都掙不掉,轉換策略,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小爬蟲,竟能毀了我的一世英名和清白。”
虞澤心頭一跳,簡直想把她老是往外扔□□的嘴給堵上。
他往周圍看了看,沒看到能堵嘴的東西,只能轉頭咬着牙威脅“注意你的用詞。”
“……呵呵,紅了,膨脹了,不需要我了。還威脅我。”
她不再掙紮,一臉自暴自棄的表情
“來,打我,心已經死了,要這空虛的軀殼做什麽?”
虞澤“……”
書精劇場已經開始了嗎?
現在離場還來得及嗎?
他松開她的手“……我什麽時候威脅你了。”
“有。”她泫然欲泣,眼中閃爍着時隐時現的水光。
“……我沒有。”
“真的沒有?是你口誤了嗎?”她挑起眼皮,波光粼粼的雪青色眼眸專注地看着他。
他能說什麽?
他還能說什麽?
“……是我口誤了。”
她馬上跳了起來,勾住他的脖子“我餓了,我要吃煎牛排。”
虞澤彎着脖子,試圖從她滑膩膩的胳膊彎裏逃出。
“吃麥片。”
她撒嬌“人家在長身體。”
虞澤無動于衷地說“只有牛奶和麥片,不吃餓着,正好清腸排毒。”
“哼!”
她甩開他的脖子,氣沖沖地回房了“泡好了叫我!”
第二天一早,虞澤習慣性的去叫賴床的書精起床。
他想也不想地掀開蒙在金色長發上的被子——又在下一秒原樣蓋了回去。
……他忘了書精已經不能和他一起出門了。
虞澤正打算離開,穿着他衣服的書精揮開被子,眯着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該起床了嗎?”
她一臉迷糊,亂蓬蓬的金發中央,飛着一根過于活潑的呆毛。
虞澤忍不住給她理了理頭發,她半夢半醒地乖乖坐着,就像一只溫順的貓咪。
虞澤看了眼她精致的五官和燦爛的金發。
還是一只華貴嬌美的貓咪。
虞澤開口“中午我給你叫外賣,你只要開門就行了。”
她迷迷糊糊的“哦”了一聲。
“這兩天你在家裏不要出門,明天下午我有空,你要買什麽想好,我們一次性去買。”
虞澤看了一眼她臉上茫然的神情,覺得自己在她眼裏,可能只是一只在耳旁嗡嗡不停的蚊子。
他放棄交代更多的事項,轉而說“呆在家裏看電視,不要給我惹禍,我盡量早點回來。”
書精終于對他說的話起了反應,她撇着嘴角,一臉不開心地向他伸出雙手“我也要去。”
虞澤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向他靠來的身體。
他的脖子被一雙柔軟滑膩的手臂勾住,少女燦爛的金發和寬大的t恤上傳來和他一樣的味道,她跪在床上,習慣性地在抱住他的脖子之後,将臉貼上他的肩窩。
“我也要去。”她又重複了一遍,委屈的,撒嬌的。
好像他是一個即将抛下她一人逃跑的大壞蛋。
虞澤覺得被她貼臉的那一塊皮膚怪怪的,他的所有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那裏。
他拉下她的手,讓她好好坐着,言簡意赅地說“去洗把臉,照個鏡子。”
她滿臉不快,不依不饒地再次對他伸出了雙手。
“自己去。”虞澤按下條件反射就要去抱她的沖動,轉身就走。
他走到門邊,回頭看了一眼,書精分開雙腿坐在床上,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就像還沒有了解事态一樣。
虞澤心裏一軟,說“你已經大了,自己走。”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虞澤趁機走出房間,為她關上房門。
就像他從前學着怎麽照顧一個小女孩一樣,現在他也要重新學習如何照顧一個少女。
站在門外,虞澤嘆了口氣。
書精總是會在他習慣一個陌生世界後,又帶他進入另一個陌生世界。
虞澤在客廳裏看了好幾次牆上的挂鐘,才等到磨磨蹭蹭終于走出主卧的書精。
他從沙發上站起,走向玄關“早餐在桌上,我去片場了。”
身後安安靜靜,虞澤轉頭看了一眼,她打着哈欠進了浴室,浴室裏随即傳出水流的嘩嘩聲。
虞澤本以為她會纏着他要一起去片場。
這樣也好,免得絞盡腦汁地向人解釋她的身份。
虞澤站在門口,手握着門把卻始終關不上去。
他猶豫片刻,咽下更多的叮囑,關門走了。
關門聲響起後,唐娜不快地關上嘩嘩流水的水龍頭。
她能感覺到虞澤對她的抗拒,自從身體變大後,他就開始故意避着她,但是唐娜不信虞澤的托辭,兩個年齡段的身體裏面都是同一個靈魂,這和身體大小有什麽聯系!
她篤信這裏面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難道是小爬蟲自信心爆棚,想要翻身當家做主人了?
可能性極低。
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能讓他疏遠自己的理由?
唐娜左思右想都無法找到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她眯眼看着鏡中眉頭緊皺的少女,下定決心一定要弄清楚這個秘密。
上班路上從沒這麽安靜過。
獨自生活了許多年的虞澤第一回 感到有些不習慣。
除開生活上的新變化,虞澤的工作也遇到了挑戰。
“你的表演及格線到了,但還差了點什麽。”
林沣思拿着劇本,在拍戲的中場休息時間裏給他講戲。
為了獲得私人空間,他們站在片場邊緣,無數工作人員在不遠處忙裏忙出,剛剛拍完一場戲的黎弘站在軌道車旁,正和一位叫不出名字的女演員說話。
林沣思說“我給你開的電影單子你都看完了嗎?”
“看完了。”
林沣思強調“認真看了嗎?”
“……認真看了。”
“我知道你很努力,拍戲的時候也想着要演好這個角色,但你就是想得太多。”林沣思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揣摩透角色之後不要再想怎麽演,而是把自己當做這個人。”
虞澤默默聽着。
“你在鏡頭下不管是調戲良家婦女還是殺人,那都和你虞澤無關,不要讓自己的道德觀影響角色的發揮。我讓你演伯賞,就是因為你們都有沉着冷靜的一點,只要你再放開一些,演出伯賞的輕佻風流,這個角色很容易就能活了!”
“對不起……我會努力的。”
林沣思說“我聽其他演員說,你都不參加私下的交際活動?有機會的話跟着他們去玩玩,橫店鎮明星挺多的,有不少會員制的夜店,可以去看看。電影始終是假的,你可以去現實中學習輕佻的人怎麽說話做事。”
“虞澤平日哪有時間去夜店?他家裏還有一個等着吃飯的小公主呢。”
虞澤擡眼一看,黎弘笑着走了過來。
“今天怎麽沒看見小公主?”
虞澤頓了頓,說“……她在家裏學習。”
“沒有娜娜在,總覺得劇組少了什麽。”林沣思笑着對黎弘說。
“是啊。”黎弘看向虞澤“除了夜店,橫店還有不少帶上孩子也可以去的好玩地方。”
“你知道那麽多好玩的地方,給虞澤介紹介紹——算了,別介紹了,你們哪天約着一起出去玩——”林沣思看向虞澤“讓黎大影帝給你展示展示什麽叫做輕佻風流。”
黎弘笑着拿手肘撞了林沣思一把“小心黎大影帝告你造謠。”
林沣思也笑“那我為了自保,只能爆料影帝和小演員的花邊緋聞了。”
虞澤想起剛剛看見的畫面,和黎弘說話的女演員滿臉春色。
“別亂說話。”黎弘笑着說“我只是向她借兩本書看看。”
林沣思轉頭對虞澤說“他是個書癡,你要是有什麽珍貴的藏書——越老越好,最好是神神叨叨,講牛頭鬼神的那種,坐地起價賣給他,絕對能暴富。”
統籌在這時走了過來“十五分鐘了,林導,開工了嗎?”
林沣思拍起手掌,揚聲道“行,大家打起精神,争取今天早日下班。”
工作再開。
短租公寓裏,一人留在家中的唐娜逐漸對電視裏的劇情失去了興趣,面前的茶幾上放着她中午的外賣,一份營養均衡的海鮮沙拉,往常她能吃一整份,今天她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還好好留在油紙盒裏。
她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吃飯了。
“王小錘,你失去的不過是一條腿,紫冰殇失去的可是她的愛情啊!”
電視機裏被衆人指責的女人痛哭流涕,她的觀衆卻對她無動于衷。
電視雖然好看,但是看久了也就那個樣。
唐娜的不耐煩在四點的時候爬上了巅峰。
她拿起手機剛想給虞澤打電話催他回來,一條微博的最新新聞推送出現在了她的屏幕上方
“網逃男子迷上直播,被民警抓獲時正在直播,他想讓民警先關注他女子因螺蛳粉被鄰居投訴糞池爆炸“娜也太棒了”因盜用他人信息被炸號,企鵝注冊人已有九十高齡,不知網絡。”
唐娜的視線緊緊盯着最後一條新聞。
她被炸號了?開什麽國際玩笑?
唐娜立即登錄了自己的微信公衆號,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條該微信號已經被限制使用的官方提示。
莫名其妙!企鵝怎麽會突然想起查她的身份信息?!
一定是有人在搗鬼!
唐娜立即就想起被她敲了三千萬的于心!
唐娜回到微博網友們對此事的評價,營銷號們不約而同的發着相識的通稿,随處都可以見到帶節奏的水軍說她造謠傳謠,被唐娜爆料過的已婚□□和未婚先孕小花的粉絲紛紛打了雞血一樣,四處發表着“自作孽,不可活”、“造謠的都被封號了,你還信他的謠言”等等言論,意圖為她們的主子絕地翻盤。
看着組織分明的營銷號和水軍留言,唐娜更加相信背後的幕後黑手就是被她敲詐了3000萬的狗仔于心。
換位思考,要是唐娜被人敲了3000萬,炸號已經是高擡貴手了,她會直接送他“青春不老”。
但是那又怎麽樣?
敢在血腥魔女頭上動土的人,她要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唐娜正在冥思苦想如何讓于心跌個大跟頭的時候,陽臺上一陣敲擊玻璃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只猴子蹲在玻璃門前,朝她揮舞着手中一封信函。
唐娜開門,把猴子放了進來。
這只服務于自由天國,為唐娜敲詐到3000萬立下汗馬功勞的猴子皺着眉頭,臉上露着人性化的疑惑,目不轉睛的上下打量着唐娜。
看在那3000萬的份兒上,唐娜拆着手中的信函,頭也不擡的說“說。”
猴妖最是好奇心重,聽到唐娜主動開口,他眉心一松,問“您的身體怎麽變大了?”
“這才是我該有的樣子。”唐娜看着手中宇舟商行拍賣會的邀請函,問“這是卓宇的商行?”
猴妖的目光看向她手中的邀請函,畢恭畢敬的說“是的。我們的拍賣會分兩場,白市出售人間的珍品,黑市出售妖界的寶物,卓先生希望您能到場。如果您有想要出售的寶物,也可以通過我們在這次的拍賣會上售出。”
唐娜收下邀請函,說“我想想。”
猴妖說“拍賣在兩個月後舉行,屆時我們将恭候您的大駕。”
這只猴子和他的頂頭上司卓宇一樣,說話都文绉绉的。
猴腰向她鞠了一躬,正要走向陽臺,唐娜忽然叫住他。
“等等。”
猴妖轉過身來,畢恭畢敬地說“您有什麽吩咐?”
唐娜說“我想讓你去跟蹤一個人。”
猴妖露出為難的表情,說“卓先生讓我聽您的吩咐,但是我手上正好也有幹先生交代的任務,這個人一定要我親自去跟蹤嗎?”
“不用。”唐娜說“你可以把這件事交給別的妖。”
“您想跟蹤誰?”
唐娜從口中吐出了兩個字。
晚上7點,虞澤拍完了今天他的最後一場戲。
他和林沣思說了一聲後,正要離開片場,和他演對手戲的女演員走了過來。
“虞澤,這麽早你就要走了嗎?”
虞澤停下腳步,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
阮柔問“你晚上有時間嗎?”
“……怎麽?”
“我住的地方電燈壞了,好像是短路的問題,你能不能來幫幫我?我從小就對這些東西不太擅長,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
阮柔朝他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忽上忽下的扇動着。
虞澤皺起眉頭“……我又不是電工。”
她為什麽覺得自己能懂電線短路的問題?
阮柔臉上的笑容一滞,變得有些僵硬,她說“應該也不是太嚴重的問題,有一次我就以為是電路出問題了,結果是我電源開關沒開呢,我總是這樣馬馬虎虎的你不能幫我看看嗎?我保證要不了多久的。”
阮柔頓了頓,一臉失落的說“主要是我人生地不熟,除了你,也不知道該找誰才好。”
虞澤想了想,對面的阮柔因為他的暫時沉默而露出期待的表情。
“手機給我。”虞澤說。
阮柔迫不及待的拿出了她的手機。
她一臉雀躍的看着虞澤在手機上輸着什麽,說“我有你的手機號碼。”
“嗯。”
“你在做什麽?加微信嗎?”阮柔墊起腳尖,往手機上望去。
虞澤把手機還給了她。
“你”
阮柔的笑容在看到手機浏覽器上同城生活的頁面後僵住。
虞澤說“找電工師傅。”
“謝謝。”阮柔扯着嘴角。
阮柔還想說什麽,虞澤已經越過她走了出去。
他記挂着家裏還沒吃晚飯的那張嘴巴,一路都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