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定情信物
第22章 定情信物
要說這孫遷、梁修文和鄒懷三人是真的覺得自己勇猛無匹,能勝任這一項任務……亓楊自己第一個就不信。
這三個人既然不是真心推舉自己,那便只剩下一個可能——因為之前演武大會和為朱丘大哥伸冤的事情,這三人或是失了面子,或是丢了官位,多少都對他有些懷恨在心,如今必然是打了讓自己一去不複返的主意。
想到這兒,亓楊只覺得一股火氣凝滞于心。
大敵當前,這三人身為大夏官兵精銳,竟然不想着同仇敵忾,奮勇守城,還要将精力放在陰謀詭計上,實在是其心可誅!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不止他自己一個。
“不可!”林樂生氣急,大吼出聲:“你們這不是要讓亓楊去送命嗎?”
“林什長此言差矣。”梁修文皺着眉毛,一臉的不贊許:“亓把總勇冠三軍,若是他不行,還有誰能行?你怎能如此小看人?”
林樂生氣得脖子都漲得通紅,這梁修文真是好本事,倒打一耙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末将願往!”索天縱聽到這兒,立刻一蹦三尺高:“亓把總塊頭比我還大些,不如我善于隐蔽。”
“屬下也願往!”一個親衛隊的老資格也站出來說道:“我是夜不收出身,擅長夜裏奔襲!”
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多的軍士站出來毛遂自薦。
亓楊看着眼前熱烈的場景,忽然心中一暖。
将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有這樣的大夏兵在,何愁不能驅除鞑虜,恢複大夏國土!
五原村朱大哥家的炊煙,草原上雪白的羊羔,爺爺慈祥的笑容,前世軍墩的最後一夜,貍奴領着洛縣百姓站在熊熊烈火前……如此種種盡數浮現在腦海之中,想到萬千充滿求生意志的百姓軍士們,亓楊感到一股熱血忽然湧入自己胸膛。
鄒懷的确不懷好意,不過他的建議并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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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騎搬救兵,或許已經是如今困境之中最優的脫困之法了!
正當屋裏吵吵嚷嚷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忽然推開衆人走到大堂正中,拱手行禮:“回禀将軍,如今形勢危急,屬下自诩一身功夫還能看,願攜将軍手書回總營搬救兵!”
他聲音裏夾着內力,清楚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也許是這句話的語氣太過于斬釘截鐵,屋內人竟然同時在這一瞬間安靜了。
“亓楊,你……”秦珲和林樂生沒想到亓楊這小子竟然如此莽撞,直接領了這怕不是要送死的活計,急得眼圈發紅。
“我的功夫也還能看啊!”索天縱吵吵嚷嚷,一臉不服氣。
亓楊沖他們露出了一個安撫的微笑,回身再度抱拳道:“各位兄弟家中都有父母妻子牽挂,而亓某無父無母,本就是個無根之人,如今事态緊急,大夏生我養我,也是亓某報答的時候了。”
說罷,長揖到底!
“請将軍成全!”
亓大石坐在首位上,看着面前傲然挺立的年輕人,手指竟然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太像了……簡直就是年輕時那個前不怕狼後不怕虎的自己。
“好!”他眼中閃過一絲激賞,忽然大踏步走下來,一雙通透的眸子緊緊盯住了面前的亓楊,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賜我戰甲——給親衛隊旗手亓楊!”
亓大石聲如洪鐘,震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呆,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的铠甲上。
這麽多天過去了,經歷了戰火洗禮,甲胄上護心鏡依然光亮如新,閃爍着光芒——這不是一般的戰甲,這是□□皇帝還在的時候,賜給亓大石将軍的獨一無二的明光铠,刀砍不破,水火不侵,不僅僅是神兵利器,更是亓家軍一門忠烈榮譽的象征。
而如今,居然被亓将軍随随便便地拿出來贈給了個小把總!
聽到這兒,梁修文滿面妒意藏也藏不住,一旁的鄒懷比他道行深,也克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絲眼熱。
亓大石餘光掃過,将衆人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不由得飄過一絲失望,暗自嘆息後親切地摘下頭盔扣在了亓楊的頭上,随後竟是直接解下了身上戰甲,替亓楊披挂了起來。
“将軍,萬萬不可。”亓楊大吃一驚,趕緊推阻道。
讓一方總兵大人親手幫着披上甲胄,這真是折煞他一個小兵了!
“好孩子,長者賜不可辭。”亓大石将軍一臉感懷:“有像你這樣的青年英雄,是我亓家軍之幸。”
說罷亓大石再度微笑:“多加小心,全軍人都盼着你平安歸來。”
見亓大石将軍對亓楊如此欣賞,不少剛才沒站出來的軍士們心中都湧上了一陣後悔,可想到這人多半也回不來了,又冒出一絲惋惜來。
“當我們披上戎裝的那一刻,就不再僅僅是自己了,我們是大夏的官兵,不能再糾結于個人私怨,男子漢大丈夫,要将目光放在更遠的地方。”亓大石目光如電,掃視了了一圈,似乎有些別有深意地在一個方向停留了一會兒。
一股涼意從腳後跟直沖上腦殼,在亓大石的犀利目光下,鄒懷瞬間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在長官面前無所遁形的小兵時代,忍不住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見狀,亓大石眯起眼睛轉過頭,親熱地在亓楊的後背上拍了兩下,眼神中滿是鼓勵:“去吧,你是個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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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已經快要被地平線吞沒,從城樓望出去,黃沙被染成了深紅色,大漠之中飄起了微涼的風。
洛縣角門處,亓楊将手書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胸口暗袋中,深呼一口氣,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佛祖,請再保佑我一次吧。
整個角門附近一片沉寂,幾名軍士正悄悄以或是佩服或是憐憫的目光看着他。
“亓大哥!等等!”
一聲沙啞的呼喊忽然打破了讓人窒息的沉默。
遠處道路的盡頭塵沙飛揚,一位青年身着烏袍,騎着馬毫不停歇地直沖到亓楊面前。
一雙雪白的手堪堪拉住了缰繩。
來人俊秀的面龐看起來有些消瘦疲憊,不過反倒增添了幾分謙謙公子的韻味,只是一雙眼睛隐隐泛紅,胸膛因為快馬加鞭而劇烈起伏,有點失了風度。
二人相顧無言,過了一會兒,亓楊才皺着眉輕輕開口:“怎麽來了?”
這次出去送信,他并沒有托人告訴謝庭春一聲,一是謝庭春身為一縣父母官,此刻正忙得腳打後腦勺,二也是怕離別傷感,平白讓這孩子擔心。
沒想到他還是跟過來了。
謝庭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騎士,只見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袖口還沾着血漬,身上披挂着金色的細鱗甲,手中拿着不離身的□□。平時一身藏青戎裝還不覺得,如今這甲胄一披,當真是威風凜凜,霸氣逼人,讓人心馳神往又望而卻步。
這副模樣,也漸漸和他前世對“小亓将軍”的想象融合在了一起。
“亓大哥。”謝庭春忽然忍不住開口道:“你……又要走了嗎?”
此話一出,瞬間将兩人帶回了幾年前孟縣小院裏那個初雪的早晨。
似乎是想到了這麽,亓楊的表情瞬間變得柔軟,眼睛也彎了起來:“又想要禮物了?”
謝庭春怔怔地搖頭,看着亓楊沾血的手指,忽然伸出手去握住攥緊:“不去不行嗎?再等等,朝廷會派援軍來的!洛縣還撐得住!”
“傻孩子。”
就算你有足夠的力量讓朝廷派援兵來,可是洛縣百姓和你又能不能撐到那一天呢?
亓楊只覺得攥緊他手指的那雙手燙得驚人,反手捏了捏,把後半句話咽進了肚子:“乖,回去吧。我去去就回。”
說罷沖他笑了笑,轉身緩行數丈在城門前站定,沖着身邊的守門小兵喊了一聲:
“請小兄弟開門。”
“是。”
小兵眼睛忽然也變紅了,抖着手抓住了面前的門栓。
“等等!——”
謝庭春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忽然一陣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立刻打馬沖了上去,一邊跑,一邊扯開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飛快取下了一塊碧綠色的東西,塞進亓楊手中。
亓楊低頭一看,瑩潤亮澤,雕工精美,還散發着謝庭春的體溫——原來是一塊如意形的玉佩。
“大哥,這是我娘在京都石門寺求來的,能保平安順遂。”像是怕被拒絕一般,謝庭春語速飛快:“你帶上吧,很靈的。”
青年一雙眼裏閃着莫名執拗的光,本想推辭的亓楊不知怎麽,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動作。
“……好。”
一塊玉佩而已,只是不知為何,看着他将玉佩挂在脖子上塞進了衣服夾層中,謝庭春一顆狂亂跳動的心竟然輕輕地落了地。
仿佛在這一瞬間……兩個人就有了某種羁絆一般。
城門驀然打開,月光籠罩下危機四伏的荒漠出現在了亓楊面前。他輕叱一聲,踢了踢馬肚子,馬兒輕盈躍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門很快再次合上,謝庭春靜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拔腿沖上了城牆。
城牆外的夜空中一輪新月如鈎,無邊的荒漠裏影影綽綽,只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一次也沒有回頭,孤獨地向着南方奔去。
嘴唇翕動,謝庭春的手指狠狠曲起,磚石上的泥土被摳出了幾條長長的痕跡。
“少爺……”
剛剛趕來的富貴小心翼翼地開口:“那不是夫人留給未來少夫人的玉佩麽?怎麽忽然成保平安的了?”
謝庭春驀地回頭,在富貴的腦殼上狠狠敲了一下便疾步走下了城牆,好像怕讓人看到什麽似的。
“別說了,回縣衙,還有一堆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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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啦,晉江怎麽了,為了把這章存稿複制進去,作者花了半個多小時,點一下卡一下崩一下……_(:з」∠)_心超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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