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就是了
第4章 打就是了
謝庭春擡頭望去,遠處的草原上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并沒有什麽異常。
四下一片讓人窒息的安靜,只有亓楊的矮腳馬粗重的鼻息帶着節奏響起。
“嘎——”
一只禿頭鷹出現在了五原山的上空,低低盤旋。
山坳裏逐漸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馬蹄聲中還伴随着一個熟悉的粗嘎聲音。
“軍爺,往這邊走!就在這個山坳裏!”
聲音裏帶着濃濃的谄媚之氣。
“艹他媽的王二麻子……”村民們聽到這兒,都怒火中燒,攥緊了手上的武器。
謝庭春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亓楊,只見他跨坐在馬背上,單手提着那個簡陋粗糙,用鐮刀、匕首和木棍拼湊而成的戟,似乎完全沒有被王二麻子影響,面容依然肅穆沉靜,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現在砍!”
亓楊忽然低聲喝道!
謝庭春下意識地狠狠一用力,皮繩應聲而斷,巨大的圓木順着山坳溪流沖刷出來平攤的斜坡,越滾越快,直沖着山腳下而去。
“哎呦!我艹!”
山腳下傳來一陣子亂七八糟的呼痛聲,馬匹嘶鳴聲,還有重物打在肉上沉重的悶響。
“随我來!”亓楊揚起手中長戟,高喝一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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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啊——!”朱丘等人血紅着眼,也跟着大吼一聲舉着武器沖上前去。
亓楊一馬當先往前沖去,山腳下橫七豎八地倒着三四匹馬,地上橫着幾個露着半邊兒膀子,頭頂剃光只留下數根細細小辮子的彪形大漢,倒是不見王二麻子。還騎在馬上的那個體型最壯,臉上橫着一條長長的刀疤,身上的衣服也比地上的喽啰們看起來華貴一些。
看來這便是這夥兒匪徒的頭頭了!
擒賊先擒王,亓楊毫不猶豫地抄起長戟,手腕一抖,銀色的刀刃劃破長空,手腕一轉就沖着那大漢刺了過去。
那名大漢沒想到這群農人中竟然還有如此彪悍的一員猛士,眨眼之間亓楊的鐮刀已經沖着面門而來,他本來就忙于避開路上障礙,已經失去了先機,只能趕緊從腰側提刀格擋。
“锵”的一聲脆響,兵刃交接,大漢感到手腕上一陣鈍痛,心下訝異,然而随後便發現寒光凜凜的戎國馬刀在亓楊的鐮刀上敲出了一個小豁口。
匪首這才看到亓楊手裏拿着的槍不槍,戟不戟的玩意兒,又看了眼他漂亮的面龐和細腰長腿,沒有忍住,發出了一陣嗤笑。
“就這破銅爛鐵,還好意思上來玩命?”他眼裏冒出一絲淫邪的光芒來,嘲諷道:“現在乖乖認輸,老子說不定看在臉蛋兒的份上還能疼疼你!”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面前的亓楊俊美的臉上映過一道銀光,只見他忽然左手一震,長戟瞬間換到右手,靈活地一推晃開面前的馬刀,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往回一勾!
不好——
匪首感到耳旁有破空之聲傳來,趕緊猛地一側身,卻來不及了。胳膊忽然一涼,随即是一陣難捱的劇痛,那鐮刀竟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不知那農人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直接将他左臂削去一半!
鮮血當即噴湧而出,飛濺到亓楊沒有表情的臉上,在夕陽的映照下,竟然平添了幾分妖冶。
“破銅爛鐵,殺你這垃圾也足夠了!”亓楊挑唇冷冷一笑。
也許是猩紅的一片刺激了他的神智,抑或是亓楊挑釁的言語讓他感到顏面大失,那匪首怒喝一聲,揚起馬刀,用完好的右手掄起馬刀便沖着亓楊橫劈過來,門戶大開,打得正是讓亓楊身首異處的主意。
亓楊兵器粗糙,一時撤不回來,趕緊縱馬後退,矮腳馬畢竟不是戰馬出身,年紀大了反應慢,一見到這樣的場景都吓傻了,躲避不及,被那匪首的馬刀在脖子側邊狠狠剜了一刀,痛得長嘶一聲,立起身來。
與此同時,那匪首的馬刀早已經在亓楊身前候着了——
刀鋒凜凜,只要亓楊随着馬身而起,他便必死無疑!
匪首猙獰的臉上露出了複仇的快意。
然而意想不到的場景卻在此時發生,只見亓楊幹脆利落地往後一仰,柔韌的腰肢彎下不可思議的弧度,一雙腿緊緊夾着受驚的老馬肚子,竟然直接在馬身上轉了一整圈,完全避開了匪首的刀刃,匪首用力過猛,直接撲了個空!
壞了!他心裏一個咯噔!
此時他已經露了破綻,一條命已經被亓楊捏到了手裏。
亓楊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僥幸的機會,回身便刺,一息之間,槍如游龍,那匪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被長戟前端的鋒利匕首穿胸而過。
他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口中溢出鮮血,臉上的長疤痕蠕動着,眼中迸出兇光,伸手還欲揮刀刺向亓楊,拼個兩敗俱傷。
亓楊一聲冷哼,手下一個用力推開他的身體,趁着匪首脫離長戟的控制朝他撲來的一瞬間,幹淨利落地伸手狠狠一砍,匪首的人頭便已經落地,雙面依然怒睜着,嘴巴還在一開一合。
匪首沉重的身體沒了頭顱,晃悠了兩下,從馬匹上墜落而下,濺起一片血花和塵埃。
與此同時,亓楊的矮腳馬也跪倒在地,剛才匪首的那一下割中了頸部的大血管,此時這老馬已經有些支撐不住,終于倒了下來。
亓楊有些心痛,只是現在顧不上它,只好從馬背一躍而下,撿起匪首的馬刀,用手扣住那匪首黑色馬匹的辔子翻身上馬。
剩下的五個鞑子中,有一個看起來稍弱一些直接被圓木打下馬來,掉在地上摔斷了脖子,還有三個正和手持狼筅的村民們纏鬥成一片,村民人數占優,雖然沒什麽攻擊力,但是狼筅這東西防禦力很不錯,很快就将鞑子們裸露的半邊臂膀刮得鮮血直流。
亓楊剛要打馬上前,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粗嘎聲音大叫道:“軍爺,快來,這兒樹下還有兩個小崽子!”
他猛地回身望去,瞳孔忽地一縮。
只見王二麻子神情興奮地指着一邊的灌木,身前一個高大健碩的鞑子正手持馬刀,一臉猙獰之色地向謝庭春他倆砍下!
原來謝庭春和富貴在開戰後自知實力不濟,開打之後便一直各自躲在灌木後面,沒想到竟然被跟在後面想讨好鞑子的王二麻子看到了。
謝庭春此刻也是悚然心驚,暗衛大約是都圍着他和亓楊,竟未及時去救,一眨眼功夫那鞑子便到了面前,揮刀就要取富貴的性命!
謝庭春生死關頭爆發了難以想象的潛能,果斷沖上去擋在富貴前,從短靴中抽出一把貼身短匕首格擋。
那匕首還不到一尺長,但是畢竟不是凡品,削鐵如泥,一時間銳器撞擊,發出刺耳的金戈之聲。
馬刀一剎那被砍出了一個豁口,有些卷刃,可是那鞑子平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謝庭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文人,比力氣哪裏是他的對手,只聽他怒吼一聲,頃刻間抽刀狠狠向他捅來!
眼見着馬刀已經揮到了面前,謝庭春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锵啷!——”
一聲巨響,他抖抖鼻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是那幾個暗衛?可算沒白養他們……
謝庭春壯着膽子睜開眼,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大吃一驚。
亓楊飛身而來,一只手拿着那根粗制的長戟,虎口處被這迅猛的一下震得裂開,鮮血順着木棍蜿蜒而下,長戟尖銳的前端深深埋沒在了鞑子的心口中。另一手攥着馬刀,匆匆抵住了王二麻子手中的匕首,他來得匆忙,加上以一敵二,縱是武力過人,還是被匕首的一角剮破了肩膀,半個袖子都被染紅,
謝庭春一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是愣愣地看着亓楊的左臂。
汩汩鮮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嗬!——”
亓楊低喝一聲,手上使了個巧勁兒便将那具壯碩的鞑子屍體從戟尖上甩了下來,又旋身狠狠一踢,王二麻子還沒來得及呼痛,就感到胸前骨頭咔咔作響,一陣不可思議的巨力将他整個人帶了起來,飛出數尺遠撲在地上,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兩步上前,亓楊刀尖一挑将鞑子手上的長馬刀挑起丢給謝庭春:“躲好!”
謝庭春趕緊回過神,跳起來接過馬刀攥緊。
看他倆躲好了,亓楊立刻拍馬轉身,也沒注意到樹叢後忽然多出來的幾個黑衣人,急匆匆沖着另一邊的村民們而去了。
村民們那邊的狀況比謝庭春他們這裏稍好一點,畢竟地裏刨食慣了,多少有點力氣,加上那古怪兵器相助,鞑子們的馬刀砍不斷,理還亂,還時不時的被狼筅的枝桠樹葉鋒利的邊緣劃傷,一時間都有些束手束腳,惱火得不行。
正在難分上下的時候,亓楊飛馬前來,手上的長戟滴着血,只聽他身下黑色大馬長嘶一聲,對着一個鞑子就是狠狠一鈎!
那鞑子猝不及防,當下便被亓楊挑翻在地,還沒怎麽明白出了什麽事兒,就被沖上來的亓楊俯身一刀劃斷了脖子。
六個一眨眼就去了四個,剩下的兩人見大勢不好,趕緊後撤,想要逃竄。
亓楊怎麽能讓他們走了——開玩笑,這些賊人睚眦必報,肯定會回去搬救兵!
“哪裏跑!”他低喝一聲,拍馬趕去,一槍一個,把兩人直接用戟勾下馬來,兩個鞑子只感到後背傳來一陣不可阻抗的巨力,整個人随即被掀翻在地,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被蜂擁上來的村人們亂刀砍死。
“咣——”
朱丘和幾個村人手裏的武器沉沉墜地,濺起一片沙土。
空中的禿鷹依然在盤旋,鳴叫幾聲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主人已經死了,震動翅膀,向着南方飛去。
夕陽被地平線徹底吞沒,一陣風拂過五原山頭,樹葉沙沙作響。
天地之間,一片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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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中國古代傳統兵器,戈和矛的結合體。一直到魏晉時期都十分流行,但是因為破甲能力比不上□□,最終被漸漸淘汰,但是長戟搭配戰車依然是中國古代冷兵器戰場上最有殺傷力的組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