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世上最瞬息萬變的
第18章 世上最瞬息萬變的
他很快動作,将那枚嶄新的戒指戴入她手中。
溫姝宜擡手看看,驚訝于他的準備,怎麽連她手指間的尺寸都拿捏的如此準确無誤,戒指戴上嚴絲合縫,仿佛就像長在她手上一樣合适。
唯一不太合适的是,她覺得有些晃眼了。
可他是怎麽知道她的尺寸的呢?
“我第一次去選戒指也沒經驗,聽着導購說什麽淨度切割也弄不明白,最後只能按照越大越好的标準選了這款。”
周懷生有點懊惱,覺得這樣說好像又顯得不夠重視,于是又看着她補充一句。
“你要是不喜歡我們有時間再一起去選。”
她倒不在乎這些,但婚姻裏一直以來似乎都要為了這種契約關系而添上烙印,世俗好像一定要因為這種特殊的信物才能證明,她雖是個小姑娘,但也并未覺得要靠鑽石這東西才能比拟感情的堅固和純粹,永恒也罷矢志不渝也罷,物品總是人賦予意義。
可有時候她又覺得,人才這世上最瞬息萬變的。
周懷生給了她這麽一個昂貴不菲的信物,她并沒有驚喜,內心反而有了些壓力。
笑着目送他上了車,轉身離開時卻覺得步履也沉重起來。
跟他的日子,這才剛開始。
盡管,她也不知道之後會是什麽樣的日子。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全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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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卿這次化療後的副作用比以往緩和不少,沒之間幾次那般劇烈,醫生看她恢複不錯就讓她提前一天出了院。那天是兩人領證後的第三天,周懷生總算将喻卿和溫姝宜一起接回了自己在市中的家。他已經讓人提前收拾好屋子,之前和溫姝宜一起看的沙發和家具也都添置進屋,家裏一應物品都不缺,只是冷清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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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為着照顧喻卿住在一起,他覺得這樣更有家的氛圍,也更像從前在北縣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喻卿眼中他這處房子實在豪華的不行。
進屋後,周懷生先扶着喻卿到了一間朝南的卧室,溫姝宜則自己拿了行李去衣帽間整理,這些日子頻繁搬家,她真覺得自己像是居無定所,但一打開衣帽間的門,到底還是被他的用心有所感觸。
他幾乎是憑着記憶,選了她過去愛穿的衣服類型,挑挑揀揀的把衣帽間填滿了。當然,還有最上面一層的包櫃,也都沒有一處空白。就連兩人重逢那天她背的那款淋了雨的羊皮包,如今在最顯眼的位置上放了個全新的。
周懷生這個人,對細節的拿捏實在沒人能比得上。
這邊喻卿也多番感慨,誇他實在用心。
“我是上了年紀的人,現在又有這樣的毛病,我怕給你們添麻煩。”
喻卿坐在床邊,看着屋內的陳設布置,幾乎跟從前在北縣時她卧室的格局一模一樣,床品也是她從前慣用的牌子。說實話,喻卿是覺得自己拖累了溫姝宜的,她一直覺得子女過日子父母都要保持距離,遇上困難需要幫助,但不能總是住在一起妨礙年輕人的日子。
“媽,您這是說哪的話啊,您要不在身邊我和姝宜怎麽能放心。”周懷生聽出喻卿話外的意思,急忙開口,“而且這房子本來就是姝宜的,您不住在自己家裏難道還要出去嗎?”
他一貫會做思想工作,且在他眼中無論如何喻卿也是要跟他們住在一起的,只有她在這,溫姝宜才能真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他也如此。
午飯是周懷生請來的阿姨做的,主要也是為了照顧喻卿,飯菜很清淡,考慮到喻卿化療期白細胞低,周懷生又特地囑咐阿姨加了道山藥鴿子湯。
喻卿聞了飯味犯起惡心,回到卧室裏讓他們兩個先吃,阿姨盛了碗湯送到屋裏,主動跟喻卿介紹自己。
“我姓陳,以後專門照顧您的飲食起居。”
陳阿姨是周懷生篩選很多次才定下的住家阿姨,有營養師資格證,之前也有伺候病人的經歷,是梁粟推薦過來的,她一直惦記着親家母的病,人還沒出院就找好了。
溫姝宜沒想過他考慮的這麽周全,她本是打算一直在身邊照顧喻卿的。
“別跟我說謝謝麻煩之類的話,我聽了會生氣。”
周懷生看出她欲開口的話,沒等她先說便提前打斷了她。
“這都是應該做的,你不要覺得有什麽麻煩。”
他不想再從她嘴裏聽到任何客氣陌生的話,如他所言,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确确實實算不得什麽,可她偏又是那樣的性子,旁人為她做了一星半點她都要還回去。以前也就算了,如今,他們是夫妻。
就算相敬如賓也不能這樣疏離,周懷生這般想。他要她活得随性自在,跟他結婚能更幸福快樂,而不是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值得,如果這樣就不是他最初的初衷。
“好,但我還是想謝謝你。”
溫姝宜看他好一會兒,還是說了。
大概也是她性格的短板,好像還沒适應過來身份的轉變,而且她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如今身邊有了幫她解決問題給她出主意的人時她反而還不習慣了。
她天生的冷漠和情感上的理智告訴她不能輕易對旁人敞開心扉,一段感情無論多麽投入但都會自動不會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這是她獨行多年自己焊接的盾牌,也是親密關系中的致命弱點。
“姝宜,你可以不要對我這麽客氣,我們是夫妻,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
周懷生對上她的眼,最後一句話微微加重了語氣。他覺得自己有點無力,至少,在她面前好像總是這樣。
一頓飯吃到最後他也有些說不清,放下筷子時店裏又來了個緊急電話。
有客人酒醉鬧事,需要他過去處理。
挂斷電話,周懷生立即起身,返回卧室換了身衣服後才出來,臨走前看一眼溫姝宜。
“工作上有點急事我過去一趟,晚飯回不來的話媽你們兩個先吃,不用等我。”
說完後就出了門,比風還快。
她盯着緊閉的大門,嘴裏那句尚未出口的注意安全又被咽了回去。
海棠灣離寄雲天不遠,繞過玉潭公園再過兩條馬路就到了,周懷生自來遵守交通規範,踩油門加快多走那麽三五分鐘的事他不屑做,天大的事也要有章法,不能因為着急就将安全置之不理。
鬧事的人在二樓包間,一樓大廳的人們聽到聲響也亂做一團,十幾個侍應生站在衆人之前給這群自稱受驚了的客人們道歉。
周懷生一進屋,負責一樓的經理連忙到他跟前問他該怎麽辦。
“給這些人免單,都清出去。”
他神色冷峻,粗略交代一句就上了樓。
要緊的是二樓,有些企業家常年在此租了包間談生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畢竟不是酒吧KTV之流,事情鬧大總會在圈內傳開影響聲譽。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事,周懷生也很不解誰敢有這麽大的膽子在這鬧事。
開業之初他為了符合調性特地選了中式裝潢,走廊乃至包間裏還陳設了些上了年頭的古董,結果他剛上樓就看到走廊東頭黃梨木擺架上的一座古董花瓶消失了,想着又可能會發生的事,他壓抑着不好的情緒進了嘈雜的包間。
屋內一片狼藉,酒杯水果乃至餐盤小碗都被摔到了地毯上,當然,還有走廊外的消失的那座穿花紋青釉瓶。
鬧事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臉色潮紅衣着懶散,神情裏有醉酒的頹然,卻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見周懷生進了屋,還沒等他開口,便轉過視線看向他,目光挑釁語氣也十足狂妄。
“你是老板對吧?”
“你們這的員工真是好大的譜啊,一個端茶遞水的都能踩到我頭上來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
一旁站立許久的經理走到他跟前,小聲在耳邊告訴周懷生事情緣由,喝多了酒耍起瘋想要把花瓶當痰盂,被侍應生攔下卻不不依不饒扭打在一起。目中無人摔摔打打,經理說到最後又點名這位混不吝姓孫。
周懷生這才看清了燈下男人那張熟悉的臉,是圈內挺有名一二世祖,其父是某集團的董事長,一貫橫行霸道慣了,私生活也很混亂,聽說前些日子差點出了官司剛調查結束沒多久,臭名昭著一主。
旁人或許會畏懼這人背景,但周懷生沒什麽可怕的。
他平靜地對上男人不算友善的眼,“寄雲天有自己的規矩,已經寫明了陳列物品禁止客人擅動,我的員工提醒也是盡職盡責,你應該給他道歉。”
周懷生頓了頓,話鋒又一轉。
“何況我這花瓶難得的很,恐怕全京平也找不出第二個,不知道孫少爺您是賠我個新的還是我直接讓警察來?”
與其白費唇舌,不如直接走司法程序。他這個人最不喜歡麻煩,做生意也不想同旁人那般低聲下氣,盡管萬事和為貴,但遇上胡攪蠻纏的也沒什麽必要再據理力争,周懷生自小養尊處優,一直都順風順水,沒受過委屈,遇到事也不願意忍着。
他大多時候都很平和,但要等真動了氣的時候可沒一個人能拉回來。
何況這個醉鬼還打了他的員工,不處理好實在是對不起這些個兢兢業業工作的人。
周懷生這番話一說出口,對面坐着的男人就皺起眉,應該是從沒遇見過讓自己吃癟的人,看着他還覺得挺新鮮,于是瞪向他剛想說他哪來的膽子,結果身旁酒醒的随從突然緩過神兒來告訴他這裏不行。
男人擰起眉,“怎麽不行了?”
對方擡手捂嘴到他耳邊小聲嘀咕。
“這兒好像是顧逢晟的地方,聽說有他的股份,您瞧這……”
周懷生聽不見他們兩個的聲音,只是再望向這位時,他的臉上已經恢複了一些清醒。也是個從沒低頭過的主,不想這麽快在外人面前落了下風,末了只是問問他花瓶價格,旁的一句也沒多說。
周懷生不予理會,轉身離開前讓經理報警。
沒理會身後面面相觑的衆人,依舊像一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