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明見素微微愣神, 她眼中藏着幾分愁緒,試圖從鳳池月的眼中找尋到她開玩笑的痕跡。這一株梧桐樹會編織幻景嗎?或者說是一種未來之兆?她心亂如麻,可面上沒有顯露太多。與鳳池月那雙泛着淡淡金光的眼眸對視, 她揚起了一抹僵硬牽強的笑容,說:“師妹會讓我受傷嗎?”
鳳池月眨眼,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說:“我在,就不會。”她的眼神有些閃躲, 但明見素從她的這句話聽出了言外之意。在師妹看到的那幅圖景中,師妹或者已經不在了,或者陷入了一種自身難保的險境裏。想到了這種可能, 明見素心中頓如刀割,那股深藏的煞氣與戾氣也跟着上浮,連帶着長劍嗡鳴不已, 好似是窮途末路的哀嚎。她不會也不能讓那樣的場景發生!她的人生豈會由幻景主導?
“師妹找到那小天道的痕跡了嗎?”明見素輕輕地問,她沒有掩飾自己對那小天道的憎惡和殺機, 不管如何,這株梧桐樹或者小天道, 給師妹看了煉獄般的景象,勾起了師妹的無邊傷懷,那它就該死。明見素凝視着鳳池月,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瘋狂的事情。殺了小天道, 殺向仙界!
火焰燒灼不到的梧桐葉, 這會兒被長風吹着離開梢頭,顫顫巍巍地下落。
鳳池月伸出手接住了這片在火光中映襯得紅彤彤的樹葉, 看着它慢慢地變成了一片鳳羽,血粼粼的。
她指尖一松, 朝着明見素笑,說:“找到了。”那龐大的鳳凰圖騰慢慢地消隐,宛如曜日般的光芒消去,可火海沒有消失。她一身紅衣,已經盡數同烈火交疊在了一起,裙擺袖子飛揚,好似鳳凰展翅。
明見素微微一挑眉,看着鳳池月再度伸出手。
在那焚世的鳳凰消失的剎那,她的瞳孔驟然一縮,喃喃道:“鳳凰血羽。”
梧桐樹下。
羽族中終于從巨大的錯愕中回過神,他們不約而同地擡起頭看向了天際,見那火光中的鳳凰傲然展翅,俯瞰着芸芸衆生。枝葉沒有在火中消失殆盡,反倒是越發旺盛。等到火焰退去幾分的時候,枝頭的樹葉像是鍍了金,散發着一種神聖的光輝。他們遠遠地望着上方,身心不由自主地蟄伏。
“首領,這是——”終于有人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他們看不出遠方來客的跟腳,從未想過其中會有一只鳳凰。
鳳凰首領也慢慢地從那失神的狀态中抽離了出來,無數情緒在她的軀殼中醞釀,她嘴唇翕動,最後擠出了兩個字:“德音。”先前她們盡數受制的時候,那門奇異的功法,一定是鳳凰德音。這人雖然是天外來的,可她能夠與梧桐樹共鳴,甚至将圖騰給召喚了出來,她就是命運要她們一族等待的人。
“是主上!一定是主上來接我們了!”比鳳凰首領的聲音更先響起的是有千歲壽數的長老,她不知道何時熱淚盈眶。
“可她、她——”年輕的鳳凰憋了好一會兒,才悄悄地說,“她一點都不像是傳言中會出現引領我們走上複仇之路的主上。”那想象中的王是肅穆雍容的,是高傲矜貴的,可現在這個疑似主上的人……她柔若無骨地挂在劍修的身上,時時刻刻地黏着對方,像極了族中不懂事的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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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寂後,長老敲了敲那大膽鳳凰的腦袋,擠出了一句:“不許編排主上!”俨然是認定了鳳池月就是她們等待已久的主上。猶疑片刻後,長老跟着族主低語了幾句,當即振翅飛上了梧桐枝,去尋找她們的王。可數息之後,長老又從枝頭墜落了下來。她不信邪,往上飛了好機會,都不該被震落的結局。
錯愕、驚惶以及喪氣失落等情緒在羽族的族群中傳遞,良久後,長老才幹巴巴地擠出了一句:“主上、主上她不認我們。”
“可她們不就是沖着我們來的嗎?要将我們帶回她的麾下?”有鳳凰低語道,至于實為天庭辦事的事實,直接被她們忽略了,畢竟先前那個從上面下來的使者,被主上和她的守衛殺死了。
“也許是嫌棄我們醜?”有個小機靈說了一種猜測,在族人的怒瞪中,她倔強地說完了自己的心裏話,“主上身邊的那個劍修的地位很高,可能主上就是被她影響了,認為我們的鳳凰真身很醜。”
這種猜測雖然傷她們的心,可總比被主上抛棄了要好。這群五彩缤紛的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重新化作了人身。被推拒數次的鳳凰長老再度沖上了高枝,這回在衆目睽睽之中,她并沒有從高處堕落。
鳳凰長老被推下去是鳳池月做的。
明見素先前就有意打探這群鳳凰的來歷,見到了師妹的異狀後,那股心情越發地迫切。只是她還沒開口,便見那像是披着黑焰的鳳凰就從枝頭墜落了。瞥了師妹一眼,看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明見素也沒有詢問原因,畢竟一切都抵不過師妹的開心。
鳳凰長老心中煌煌,她悄悄地觑了眼鳳池月,旋即收回了視線。她溫聲道:“我名鳳說,為鳳凰族長老,不知二位尊客如何稱呼?”先前的警惕、防備以及殺念消散的一幹二淨,她盡可能地保持心情平靜,可眼神中仍舊抑制不住那股對主上的向往。
明見素不動聲色地擋在了鳳池月的跟前,她淡淡道:“仙界明見素。”那小天道附着在了血羽中,正在師妹的袖中。天淵給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随時抽身而去。但是有些事情還沒完,明見素并不打算就此離開。當然,她問就可以了。這群鳳凰休想觊觎她的師妹!她看出來了,在鳳凰圖騰出現後,這群羽族就态度大變,保不準是想賴上師妹。
鳳說等待着下文,可明見素不說話了。
鳳池月看明見素沒介紹她,也沒問,只是噙着笑容,滿眼滿心只容得下明見素。
她不想再回味那些場景,如同洪流般的記憶在她的識海中擠成了一個光團,被隔絕到了一邊。
從沉默中,鳳說察覺到了兩人的态度,她心中仿佛紮了一根刺,一陣陣的銳痛。她勉強地笑了笑,又轉了個話題,問:“尊客若是有話要說,可來我等族地。”
明見素扭頭看鳳池月,見鳳池月點了點頭,她對着鳳說道了句:“好啊。”
不只是鳳凰,這片地域中的羽族都是居住在垂挂在梧桐樹上的籠屋中。好在她們的族地是祭祀先聖之所,是露天的,就在梧桐樹下。枝葉飄搖,陽光從樹隙中傾瀉而下,宛如躍動的碎金。在那族地中,只有一尊一丈高的塑像。是一個沒有面龐的女人,她的身後還有一只沖天而起的鳳凰,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不遠處,是一張三丈長、一丈寬的石桌,此刻一只只盤子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靈果,那局促不安的鳳凰們站在後面,時不時用那滿懷期待的視線看向了鳳池月,這是她們族中最珍貴的果實了。
鳳池月本來是不想搭理這群鳳凰的,但是眼角的餘光掃到了桌上的靈果,她眼皮子跳了跳,問:“你們就吃這些?”要知道這種果子連東阿山養的鳥雀都不屑吃。¤
鳳說面色一紅,她知道仙界跟下界有着很大的差距,她結結巴巴開口:“您、您——”
話還沒說完呢,不敗劍便在明見素的指使下飛速地掠出,将那石桌上的盤子橫掃到了一旁綠草茵茵的地上。而明見素則是不緊不慢地從乾坤囊中取出了東阿山中種植的靈果。她知道這些鳳凰們是好心,但是她不想師妹因為對方的“好意”而委屈自己去食用那些澀而酸的果實。鳳凰們要怪就怪她好了,是她不會做人,沒有禮貌。
“小界靈機初誕,不過千年。按理說,靈機中道韻生,可等待生靈捕捉到道韻還得漫長的年月,走許多的彎路。可我見你們的功法,是完整的,并不似靈機初生時的粗糙。”明見素一邊替鳳池月削靈果,一邊跟那傻愣在一旁的鳳凰們說話。
鳳說回答道:“神樹載道,我們破殼後就能從神樹上找到一片載着道法的樹葉。”
明見素又問:“你們對天庭的仇怨從何而來?也是你們的神樹傳達的?”
鳳說沉重地點了點頭,她沒有廢話,直接說:“我們一直等待着主上出現,帶着我們去複仇。”提到“主上”二字時,所有的羽族灼熱的視線都落在了鳳池月的身上。只是她們的主上——
明見素蹙了蹙眉,很煩那群鳳凰。可偏偏視線從四面八方來,她也不能悄悄地擋住。在失神間,感知到了指尖被小小地咬了一口,明見素眼皮子一跳,繼續從果盤中取水果。她分心問了一句:“能一觀麽?”
鳳說沒有立刻回答,她轉頭看了眼鳳凰首領鳳穆。自從來到族地,她們的主上就沒有開口說完,她慵懶地坐靠在那劍修的懷中,舉止暧昧,凡事都由得那劍修來問。那劍修到底是什麽身份?怎麽這樣讨人厭?鳳穆猶疑了片刻,松口點頭,說:“可以。”
明見素一點頭,面上露出了點笑意,說:“勞煩了。”師妹想要回東阿山去,那她得再快些才是,最好在今日就将那些東西都看完了。
“師姐。”一道很輕很含糊的聲音傳入了中,明見素第一時間回應了。
鳳池月掩着唇打了個呵欠,一雙眸子中浸潤着水光,如橫江的霧。
鳳說忙開口:“已為二位準備好了下榻之處。”
明見素掃了鳳說一眼,心想,動作倒是快,這些鳳凰們果真是別有用心。
她伸手扶着鳳池月,可走了幾步索性直接将她橫抱在懷裏,跟着引路的鳳凰禦風而行,到了最高處的一間籠屋裏。這籠屋看着狹小,不過內裏另有乾坤,與她在東阿山的法殿相差無幾。明見素一拂袖,将那香爐微微一撥,指尖一彈,便有香丸落入了鎏金色的爐中。她繞過了三疊山水屏風,将懶洋洋的鳳池月放在榻上。
“您的在——”那鳳凰跟着明見素進去,見對方也跟着坐下,忙不疊地開口,
只不過沒等到話說完,便被明見素冰冷刺骨的視線震懾,心驚膽戰地從屋中退了出去。她一走,明見素便掐着法訣落下了數道禁制,将可能存在的窺探盡數阻隔在外。
“這小界裏都沒法使用混沌鏡。”鳳池月的手搭住了明見素的胳膊上,百無聊賴地開口。
“問清楚一些事情後,我們很快就回去了。”明見素只能用這樣的話安撫她。
鳳池月“唔”了一聲,拉着明見素跟她一起躺下。她的眉眼間多了幾分疲倦,連帶着聲音都低了很多:“這裏很不同尋常。”
明見素點頭,又想起了什麽,輕輕道:“師妹,讓我進你的識海。”
鳳池月眸中閃過了一抹莫名,她笑了笑,說:“師姐,這是別人家诶?”
明見素一聽這話,面上頓時熱氣蒸騰,她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二,鳳池月已經一翻身平躺了,躍躍欲試地看着她,紅唇翕動着,依約是“來吧”兩個字。明見素赧色更甚,她明明是有要事的。可被師妹這麽一說,總覺得旖旎纏綿。“我——”
鳳池月哎呀一聲,擡手按住了明見素的唇:“讓你開口的時候你死活不願意出聲,怎麽這會兒就這樣多的廢話?”
明見素橫了鳳池月一眼,只可惜眼神沒什麽威懾力。她決定放棄多餘的言論,直接分出了神識進入鳳池月的識海。
神識交纏的次數也不少了,明見素可謂是熟門熟路。那團丹藥遺留的丹毒已經被燒灼得一幹二淨了,明見素稍稍地放了心。但是很快的,她又發現了新出現的一團光芒,絲絲縷縷的光亮流逸出來,落在了明見素的視野裏,就是一幕幕如幻影般的畫面。那裏頭的師妹是她熟悉卻又陌生的,她一身金邊白衣立在了高崗上,披帛飄飄然,遺世獨立。明見素很容易就判斷出了“她”的身份,涅盤前的師妹。
那團光芒裏是被師妹抛棄的記憶,如今被外物勾動,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師妹的識海裏,要一點點地将過往的愛恨情仇重新掀起。明見素第一個念頭是将這團記憶消去了,可聽到了耳畔一聲親昵的“師姐”,她又将那個念頭打消。師妹可以自己選擇遺忘、抛棄過往,卻不能是被她強行抹去一切痕跡。
“我不想看它,已經把它封鎮了。”鳳池月顯然也看到了那團“記憶”,她的神識幻化成了一只小雀兒,落在了明見素的肩頭,用翅膀掩住了雙眼,欲蓋彌彰似的。片刻後,她又說,“師姐,你替我去看看?”
明見素早聽說了鳳尊的舊事,光是想到了那場背叛,她就渾身震顫不已。她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才讓自己的維持着面上的平靜。然而不管怎麽克制,她的內心也如潮水狂湧,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只化成了一個“好”字。
明明她也很害怕見那殘酷的一幕。
在接觸到那團光芒的時候,明見素的心神徹底被往昔的歲月淹沒。
那場持續了五十年的大戰是由天淵親自挑起的,戰局一開始猶為激烈。
仙人的鬥戰可能漫長的時間不見結果,也有可能生死在一瞬間。戰場上,從來不講究單打獨鬥,一切可利用的資源都是勝利的籌碼。這就導致了鬥法變得短暫,就算是星君,只要被幾個同輩圍攻,沒有無與倫比的實力,就只有死亡一途。在親眼看到了故舊身亡的一幕後,那原本安逸享樂的仙人自然也就動搖了。
丹穴山內部,五鳳三羽之間的争執聲也從來沒有停過。
尤其是在冥跡提出了一個極為惡劣的條件換取息兵後。
明明一切都是天淵的錯,可最終走出來承擔的卻不是天淵。
明見素過去以為鳳凰山的那些人只是無能,只是無法護住自己的主上,卻沒想到她們其實也是背叛者,只不過是自以為是的“迷途知返”!要麽就是沉默者,可在那種情況下,沉默從來就是一種施暴。那本該是鳳尊親衛的羽族倒戈相向,那最安全的族地最後卻變成了一座囚牢——他們齊心協力地做了一件事情:為了自己茍活要逼鳳尊去死。
為了“大義”,有“局部”的犧牲是理所當然的。
鳳尊的死是死,難不成那些隕落在仙魔戰場的仙君就不是死了嗎?
緣何鳳尊不能為大義犧牲?緣何鳳尊就能高人一等?
活着的人用這樣的理由說服了自己、說服了同伴,漸漸的,那些人開始視鳳尊的死為理所當然。
面貌醜惡的天淵還在最後慷慨陳詞,說仙界會銘記鳳尊的大義。
什麽狗屁的大義?!
在記憶中的明見素氣得渾身發抖,戾氣從眉眼間絲絲縷縷的溢出,可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向心如死灰的鳳尊堕入魔淵,成為冥跡的階下囚。
冥跡奈何不了鳳尊,只能夠将她先囚系在寒獄中。
陰沉的天幕下終年都是冰天雪地,無數風暴宛如寒峻的劍直刺鳳尊。
一滴滴的血從傷痕處流淌了下來,化作了燒不盡的焰火,慢慢地将寒獄推成火海。
鳳尊面無表情地坐在了寒獄中。
她垂着眼睫,宛如一尊白玉雕塑。
血液和生機在她的身上流淌出,被囚困在寒獄中的兩百年,她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用自己的法力拘來了一個小界,将道法灌入其中,再用自己的生機來蘊養小天道。要不是有人闖入了寒獄中,這件事或許還會在持續下去。
明見素看不清那驟然闖入寒獄中之人的面龐,只依稀感知到幾分凜冽卻又無比熟悉的劍意。
喧嚣的風好似在這一剎那停止流動,天地幾乎歸于寂滅。
“你受傷了。”鳳尊很平靜地開口。
“抱歉,我來晚了。”那人的語調有些哽咽。
“幫我最後一次,把元靈全部送入小界中,開啓輪回讓她們轉生。”鳳尊又說。
“你、你的生機——涅、涅盤——”含糊的話語有些破碎不清,明見素仔細地辨認,可在這模糊的記憶碎片中也只揪到了關鍵的字眼。
鳳尊笑了一聲。
隔着千年的光陰,明見素也看到了鳳凰尊主那昳麗的、讓天地失色的一笑。
兩百年的囚禁生涯的冷漠如冰雪般消融,可明見素的心中驟然間浮現了一種無窮的悲意。
“好。”很輕很輕地應答聲。
這些元靈落入下界塵世的剎那,一道劍光也如同流星墜下。
留在寒獄中的只有一道虛幻的劍影,明見素依稀看見了劍身上的銘文:輪回。
她跟着那人行動,看着那人将奄奄一息的鳳尊抱起,走到了一個她無比熟悉的地方——天河之淵。
天河,是歲河在仙界的那一截。清為仙、濁為魔,但是在歲河這個将仙魔二分的地方,乃是清濁二化前最為純粹的元炁。
那人将鳳尊藏入了天河之淵中,用仙魔兩界的元炁來蘊養鳳尊的生機和神魂,幫助她進行那因生機散去無法再催動的涅盤神通。
“等我回來。”那人在鳳尊額上落下了一個親吻,留下了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明見素知道那人沒有回來,因為數百年後,她飛升到了仙界後誤入了天河之淵,将涅盤後的鳳尊也就是師妹給帶走了。
那個人是誰?是素心劍主嗎?當初仙界下魔淵的只有她一個人,除了她,明見素想不到別的人選了。
她後來遇到了素心劍主的劍,是巧合嗎?那些劍其實是秉持着素心劍主的遺志,要自己替她守着師妹嗎?@
明見素已經無暇去想素心劍主在鳳尊心中是什麽樣的地位,那些的零碎過往她沒有看完,卻也沒有膽再去看。
她知道這個小界怎麽來的了,她得到了她應有的答案。
可她的腦子已經很難在思考了,她心中只充斥着一個念頭:
素心劍主來晚了、失約了,而她在師妹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卻沒有出現過。
她為什麽會來得這樣晚?
明見素的神識已經盡數從鳳池月的識海中退出去,她躺在了榻上無聲地落着淚。
鳳池月也回過神來,她看向了明見素,可唇角才勾起的笑容瞬間僵住。她其實見過明見素落淚,可那是極樂的歡愉帶來的,她從沒看過明見素哭得這樣傷心,這樣肝腸寸斷。
她光光是看上一眼,心也要跟着碎了。
“師姐?”鳳池月驚慌失措。
明見素緊緊地抱住了鳳池月:“我怎麽沒有早點遇到你?”
如果有她在,她不會讓師妹受這麽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