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得去送你
第52章 我得去送你
林楊終于有些認真了:“你今天坐了五個小時的高鐵……”
“我不累。”
林楊驟然沉默,崔裎的眸光一暗,察覺了什麽:“你不想”
“我……”
崔裎耐心等待着林楊的下文,可林楊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他抱着林楊的手慢慢松了,從林楊身上下來,說:“那就算了吧。”
“我去個廁所。”
林楊在後面到底有沒有喊他的名字,崔裎一點聽不見了,他腦海裏只剩一句話——“別是你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
閉上眼,腦海裏全是林楊剛剛的眼神,看着笑意一點點從林楊的眼睛裏消失,那種漠然的,防備的情緒一點點染上那雙原本明亮的眸子,他只覺得窒息。
他忽然想起來,林楊甚至沒說過喜歡他。
心髒像被泡進了酸缸子,喉嚨也哽得厲害,可崔裎最終也只是在廁所靜靜待了一會兒,就開了門走了出去。
林楊還在床上,整個人像睡着了,阖着眼,連動作都沒換過,崔裎在門口靜靜站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問他:“不是要吃蛋炒飯嗎?”
林楊驟然睜開眼,看見崔裎站在床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既不像生氣,也不像沒事。
他頓了一會兒,直起身來,“我去炒。”
崔裎沒說話,林楊站起身從他身邊走過,一直到廚房,以往總愛粘着人的崔裎也沒跟上來,直到飯炒好了,崔裎才過來,兩個人在狹小的廚房裏支着一張折疊桌吃飯,誰都沒有說話,吃完了,崔裎便自覺地收碗,拿林楊面前的碗時,手卻被林楊一把抓住了,林楊仰起頭看他:“你生氣了?”
“沒,”崔裎把碗拿走了,放在水槽裏,“我生什麽氣?就因為你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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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楊不說話,崔裎背對着他放水,在碗裏擠洗潔精時突然停了手,說:“不至于。”
說完這句話,他垂下頭,開始拿手去試水溫,低聲說了一句:“就算要生氣,也不是生你的氣。”
林楊的确沒做錯什麽,他早就說過,崔裎也早就知道,他不負責,肯定也不交付真心,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只是氣自己,信了蘇玥的話,偏要争這個氣,結果在這裏給自己添堵。
況且就算林楊同意了,也不代表林楊就會将真心交付給他,這是無解的題,他明明一開始就知道答案,是自己越界想要更多,要生氣也是生自己的氣。
這一晚格外平靜。房間裏陷入黑暗,是林楊起身關了燈,兩個人誰也沒說話,中間的距離甚至還有半臂胳膊遠。
崔裎睡不着,思緒亂成一團,但他還記得林楊失眠,在聽到林楊尚不平穩的呼吸時,他猶豫了一瞬,還是出聲問他:“是不是睡不着”
林楊默然片刻,才“嗯”了一聲。
崔裎突然側身,被子被掀起一個縫隙,崔裎将林楊抱進了懷裏,又把那個縫隙填滿了,揉了揉他頭發,“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林楊慢慢放緩了呼吸,好半天,才應一聲:“嗯。”
崔裎松了些,慢慢把林楊的頭壓着埋在了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去揉他的後脖頸:“睡吧。”
這一夜的大雨下到淩晨三點才停,但好在是沒有如林楊所說那般打雷停電,不過不知道舊朗怎麽惹了雨神,秋雨居然也下得大,第二天一早郭老頭起來,看見外頭被雨洗刷得更清新的城市,想起來林楊的小店地勢低,怕又被淹了,連忙起來去看,結果到門口看見坐在外頭的人翹着二郎腿,頭上蓋了一個筆記本在睡覺,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林楊記賬的本子。
林楊是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的,郭老頭過去把書一掀,果不其然下面是崔裎那張線條清晰但帥得有些潦草的臉——潦草當然是因為還沒洗。
郭老頭“哦喲”一聲,啧啧兩聲:“你個小夥兒,來無影去無蹤,說來就來了哈!”
崔裎雖然蓋着補覺,但其實沒睡着,就是困,看見郭老頭還抓了抓頭發,保持最後一點形象:“幾點了?”
“十點過,我問你,”郭老頭說:“你咋個來嘞?”
“坐高鐵。”崔裎說。
“昨天晚上來嘞安”
“對。你來得正好,幫忙看着店,我得去補覺!”崔裎說着就要往屋裏走,郭老頭在後頭“嘿”一聲表示抗議,他只當沒聽見,郭老頭見人走路都快走不直了,估計這孩子在學校用功着呢,現在的孩子熬夜看書都不睡覺,他聽張大娘說,她兒子讀大學就這樣,後面不就考上了公務員
估計小崔以後也是個有出息的,這麽想着,這會兒幫人看店也沒怨言了,小崔學習用功,放假多睡會兒也是應該的。
崔裎回來之後直接脫了衣服往被窩裏鑽,他實在太困了,在學校還不覺得缺了多少覺,室友都熬夜學習,打着臺燈沒多亮但總叫人睡不着,偏偏人家正兒八經學習也不好說什麽,回來不沾床還好,一沾床就睡不夠了。
被窩裏有個暖暖的人,被崔裎撈過來當“抱枕”,沒想到這一撈,把“抱枕”撈醒了,林楊剛醒的聲音還有些啞:“幾點了?”
崔裎清明了些,松了些手,說:“還早,再睡會兒。”
“店呢?”林楊問。
“郭老頭守着。”崔裎已經阖上了眼,躺着了,可身邊的林楊卻已經在準備起床了,崔裎睜眼,果然,林楊已經在穿衣服了,他想把人抓回來,可又覺得心裏莫名其妙憋着股勁兒,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憋着了,現在也不舒坦,睡一覺也沒好,于是也沒說什麽,又實在困得厲害,就這麽睡了。
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下午兩點,再醒時出來已經過了飯點,店裏居然還是只有郭老頭,崔裎洗漱完出去,問他:“林楊呢?”
郭老頭說出去了,指了指櫃臺上的飯盒,“年輕小夥兒睡到中午才起嗦,快點洗手過來吃飯。”
崔裎問他:“林楊去哪兒了?”
“不曉得,有個人打了電話,他就去出克了。”
“電話”崔裎皺起眉來,“有說是誰嗎?”
“我聽到起們,像是小航,不過他只講一兩句就出去了,我也沒聽清。”
崔裎皺起眉來:“小航,陳一航”
“對,”郭老頭說:“這小夥兒把陳耀帶走了,也沒打個電話回來過,也不曉得是啥子事情。”
崔裎想了想,說:“有個事情問你。”
郭老頭一副有話快說的樣子:“問啥子”
“林楊和陳一航……”崔裎說:“你知道多少?”
“什麽意思?什麽叫我知道多少?”
崔裎想了想,換了一個問法:“林楊和陳一航以前不是很要好嗎?後來為什麽成了這樣”
“哦……你講這個哦!他們兩個……”郭老頭看了崔裎一眼,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問他:“你問這個搞啥子”
崔裎一頓:“了解一下,林楊不讓你說嗎?”
“那個倒沒有,”郭老頭說:“實際上他也沒咋個和我講過,我只是曉得一些,聽說是高三那一年,有人說小航的父母找來了,小航想帶起小羊一路走,小羊不願意,才鬧翻的。不過們,其實高二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小航脾氣有點怪了,以前這個娃兒脾氣好很,見到哪個都笑眯眯的,他們高二那一年,我喊小羊帶起他來屋頭吃飯,聽到他們兩個在衛生間頭吵架,不過吵啥子我是沒聽明白,後面還打起來了,我聽到聲音跑起克看,看到了小羊嘴巴邊邊都遭打出血來,我就罵了小航兩句,沒想到這個娃兒,直接把門一摔就走了。”
崔裎聽得眉頭一皺,下意識想到點別的什麽,站在陳一航喜歡林楊的前提來看,嘴邊流血,很難不叫人多想,他問郭老頭:“以前,他倆好到什麽程度”感覺問得太直接,又加了一句:“怎麽這麽好,吵一架就鬧翻了”
“啥子程度,也就和你現在跟小羊差不多吧。”崔裎一滞,心裏頭瞬間開始不舒服,莫名其妙地泛酸,可郭老頭還在說。
“小羊沒得朋友咯!因為脖子上的疤嘛,從小到大都沒得人和他玩,小的時候我看起他可憐,但是這個娃兒啥子事情都不願意和我講,也不和孤兒院的老師講,啥子都悶在心裏,我就講他,要學到別個開朗點嘛,想開點,沒得爹媽們還有我,這兩年稍微好點咯,讀書的時候,小羊直接一點不愛講話,那個時候我都懷疑他要遭憋出病來。”
林楊現在話也不算多,但也還算正常,崔裎聽了大半,倒是沒覺出什麽有用的來,估計林楊和陳一航的矛盾,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他抿了抿唇,為了不惹郭老頭猜忌,也不再問了。
下午的點,手機裏除了年級大群的通知,一條新消息沒有,林楊這麽一聲不響地出門,居然也沒給他發消息。崔裎左右無聊,便問郭老頭:“下不下棋”
下棋是郭老頭心頭愛,有人願意下他肯定不會拒絕的,鋪好棋盤和崔裎殺了兩局,結果有些傻眼了,合着這小子以前藏拙,現在才來露出真實水平來,郭老頭氣得不行,輸了立馬又擺好:“再來!”
一直到日暮西垂,林楊才回來,還沒走到便利店就聽見郭老頭一句十分洪亮的“将軍”,等到裏面看,果然,崔裎坐在收銀臺,整個人态度閑散,漫不經心,而郭老頭已經有些面紅耳赤,甚至站了起來,看着崔裎喊:“看你咋個走!”
崔裎一笑,拿起了已經過河的馬,結果擡眼看到林楊站在外面,又改了主意,把馬放下了,走了一步無關緊要的炮。
郭老頭一看,崔裎這是白送死,不知道是不是下了一下午昏了頭了,他此刻也沒發現崔裎這麽明顯的讓棋,直接上去,一步将人将死,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終于贏你一回咯!”
崔裎把棋一丢,“你贏了。”而後視線從郭老頭身上轉向站在側後方的林楊,笑着說:“回來了?”
林楊“嗯”了一聲,郭老頭聽見聲兒才回頭看見人,哎呦一聲,問他去哪了。
林楊看了崔裎一眼,才說:“陳耀的轉學手續有問題,需要去福利院打個證明,我給他打了傳過去。”
“打個證明,咋個克一個下午嘞”
“周末辦公室沒上班,我去找人,費了點時間。”
郭老頭“哦”一聲,林楊看了崔裎一眼,發現崔裎似乎并沒在聽,正在那垂頭碼着棋子,把象棋一顆顆收起來,他走了兩步過去,幫他把剩下的棋子收了,低聲說:“走的時候你在睡,就沒和你說,沒想到會去這麽久。”
崔裎一笑:“我知道,沒事。”
林楊回來了,也到了晚飯的點,郭老頭是最喜歡熱鬧的,崔裎又難得回來,便張羅着晚上爺仨一起吃飯,吃點好的,他去買菜。
崔裎沒說話,林楊看了看他,說都行。
都行就是可以,郭老頭便起身,問他倆吃啥,又說要不然吃個火鍋,熱鬧,兩人都沒意見,郭老頭便去準備了。等郭老頭走了,崔裎才問林楊:“證明要得很急為什麽不周一再去找人多麻煩。”
“周一得要。”
“那你今天聯系好,明天去也行,今天現去找人,跑了一下午,累不累”
林楊看着他:“明天你不是要回去了嗎?”
崔裎說:“我回我的,你去辦你的,又不耽誤。”
“耽誤,”林楊說:“明天我得去高鐵站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