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們回避一下
第48章 我們回避一下
文藝彙演全程兩個小時,都是福利院的小孩在上面又蹦又跳,崔裎甚至看到了上次他和林楊一起搭救的那個小姑娘,穿着網紗的蓬蓬裙跳十分不着調的舞蹈。舞蹈動作并不難,幾個小孩卻跳得手忙腳亂,也不算整齊,但配合可愛的服裝和妝造,雖然比不上專業演出,卻也還算可愛,不過下臺時那個小姑娘差點摔了一跤。
前排坐了一排人,大概是些市裏的領導之類,都穿着正裝,入場也是最後,到後面捐贈儀式了,開始有人上去致辭,地方官員普通話不标準,還夾雜一點當地人很熟悉的鄉音,和郭老頭的普通話差不多,崔裎聽了一小段覺得理解起來實在有些困難,也覺得無聊,回頭看了一眼林楊,卻發現林楊壓根沒看臺上,眼神是空洞的,像在走神。
他拍了拍林楊的肩膀,湊過去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林楊回神,眼神慢慢恢複清明,看向他,又看了臺上一眼,才說:“走吧!”
崔裎便牽着他的手,帶着他貓着腰從裏面出來了,在裏面音響吵着人,可房子隔音不好,出來也沒好多少,耳朵裏還是充斥着那位領導渾厚拖沓的聲音。
出來時崔裎問他:“看你在發呆,想什麽呢?”
兩人的手一直牽着,林楊不答反問:“不是想走走嗎?”
崔裎想了想,便順着他說:“這裏和你記憶裏差別大嗎?”
林楊說:“我常來這裏,記憶是跟着更新的,談不上差別。”
崔裎看了他一眼,林楊繼續說:“如果非要說的話,以前這棟樓沒有瓷磚,牆面是灰色的,後來翻修才貼的瓷磚,牆也刷白了,還有一個鋼板房,現在是飯堂,以前是沒有的。”
崔裎問:“那以前你們在哪裏吃飯”
“宿舍或者活動室,有個小飯堂,拿飯盒打了自己端回去吃,行動不便的會有老師送過來。”
崔裎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麽,問他:“陳一航也在這裏長大”
“算是,”林楊說:“他來的時候九歲半。”
崔裎算了一下,“那你們豈不是,一起在這裏度過了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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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楊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對,我們還一直住在同一間屋子,住了九年。”
崔裎的表情變得很精彩:“那你……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喜歡過陳一航嗎?還是說因為陳一航才喜歡男人
崔裎問不出口,卻很想知道,林楊看穿他的想法,也不隐瞞,直接說明了:“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應該是在十四歲,因為感覺自己對女生不感興趣。沒喜歡過陳一航,但是他對我來說确實很不一般。”
崔裎笑了,“你怎麽知道我想問這個”
“猜的,”林楊說,“你要是不寫在臉上的話,可能會多花一點時間猜出來。”
崔裎一頓,随即笑了,“原來我這麽好猜啊?怪不得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對你……別有用心。”
崔裎一字一頓,眼睛也看着林楊:“那陳一航呢?”
“陳一航不喜歡男人。”林楊說。
“不可能。”雖然他只見過陳一航一面,但僅僅是那一面,就叫他看出來林楊和陳一航關系不一般,絕對不是朋友之間的那種不一般,“我上次看見他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肯定喜歡你。”
林楊頓了頓,突然笑了,像早就知道:“所以呢?”
崔裎卡住了,所以呢?陳一航喜歡林楊,所以呢?林楊說他沒喜歡過陳一航。
“我……有點吃醋。”崔裎一邊下着定義,一邊想,心裏酸酸脹脹的感覺,應該就是吃醋。
林楊笑得更開心了,但他沒說什麽,只是問:“還要再逛嗎?”
“逛什麽?這裏全是你和他的回憶,我跟着你一起回味嗎?”
林楊見他那副樣子,覺得好笑:“那好,不逛了,回去吧。”
林楊去和楊老師打了個招呼,就帶着崔裎出了福利院,快到便利店時,崔裎突然又問:“你真的沒喜歡過陳一航”
林楊有些無奈:“喜歡過,愛得死去活來非他不可,行嗎?”
“不行!”崔裎說:“陳一航有什麽好你可能只是和他相處太久了,誤會了自己的感情而已。”
林楊有些忍無可忍了,“我沒有誤會自己的感情,所以我沒有喜歡過他,可以嗎?”
可崔裎還是覺得不快:“可他喜歡過你。”
眼前已經到了便利店,林楊走前面進了門,也不管後面的大狗亂咬人了,崔裎本來都已經貼上去了,結果看見院子裏的郭老頭端着一盤菜站在門口:“回來了?正好,快來吃飯!”
崔裎被迫和林楊保持距離,不前不後地跟着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又不能生林楊的氣,就只能生自己的氣,氣自己沒有早一點遇見林楊。
郭老頭做了一大桌子菜,還拿了一瓶自己釀的酒,倒給崔裎,也給林楊倒了一點。崔裎明天還要趕高鐵,就沒喝,林楊嘗了一點,喝了居然什麽表情都沒有,郭老頭問他怎麽樣,他也只是說還行。
“小崔頭一回來我們這過中秋哈,多吃點菜!”
飯桌就這麽擺在了院子裏,露天吹着風,擡頭就是明晃晃的月亮,小城市的天空沒有那麽多污染,連夜空都更澄澈通透,月朗星稀,崔裎擡眼看着,忽然有點想老爺子了。
他們家中秋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會,但小時候是賞過月的,老爺子在院子裏有個藤椅,崔裎小時候有時會強行霸占,老爺子就在旁邊,也不罵他,崔裎得寸進尺,在藤椅上蹦跶起來,還指着月亮問他:“老爺子!老師說月亮上面住着個女人,你信不信”
老爺子連忙把他的手團了回來:“不能指月亮。”
崔裎兒時叛逆,扒開了手偏要指,還要問老爺子:“為什麽不能指”
老爺子說:“月亮記仇,你指了他,晚上睡覺他來割你耳朵。”
小時候的崔裎天不怕地不怕,這點小恐吓完全吓不到他,他還是指,等老爺子走了還指着月亮罵它:“聽說你會割人耳朵,你來啊?我晚上等你,我不鎖門,就這麽看着你,我看你沒有手沒有腳的,怎麽來割我的耳朵。”
可是小兒頑劣,白天鬧得太兇,晚上全然忘了要等月亮這回事,敞着個肚皮就呼呼睡着了,一覺到天亮,晚上做夢還護着自己耳朵,第二天一早,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檢查自己的耳朵,摸了摸,還在,從此崔裎便不信老爺子編的童話了。
可是今夜,他卻把這個童話講給了林楊聽,飯吃好了,郭老頭把原本敬奉給月神娘娘的堅果幹貨全部拿過來,擺在院子裏,說爺仨要月下對酌,還說崔裎不喝酒沒意思,林楊其實也不想喝,可崔裎不喝,他再不陪兩杯,郭老頭要鬧了,于是拿着一碗白酒,細細地喝着,喝得很聰明,郭老頭喝了大半,他才酌一口,到最後也沒喝上半碗,郭老頭就喝高了,倒在了桌子上打呼。
崔裎和林楊說了月亮割耳朵的說法,林楊看着月亮,說:“它沒手沒腳,你怎麽信的”
崔裎笑了,“我小時候也說,月亮沒手沒腳,我不信,但是晚上睡覺還是怕,就捂着耳朵睡。”
林楊突然說:“今年的月亮好像不是很圓。”
崔裎從來沒好好擡頭看過月亮,壓根不知道今年的月亮和去往年有什麽不同,他看了看天上挂着的那輪玉盤,又看向了身邊仰着頭看月亮的人,突然起身靠近了些,拿手去捂住了林楊的耳朵。
“不圓就不圓吧。”
然後他吻了上去,這個吻很安靜,也很短暫,唇瓣相碰,兩個人都閉了眼,眼裏還有殘留的月亮,再睜眼就是眼前的人,兩個人鼻尖相抵,口齒間有林楊剛喝的酒香,此刻好像僅憑空氣裏飄的分子就這樣輕易醉了人,崔裎輕啄了一口林楊的唇,感受到林楊的遲鈍,猜想他大概是有些上頭了,便細細托着他的後腦勺再次吻下去,動作少了些柔,多了些情與色的急。
林楊尚存理智,推開了崔裎,“郭……還在。”
崔裎這才回神,看見趴在桌上已經醉得酩酊的郭老頭,面露為難。
下一秒,崔裎操起林楊的膝彎,将有些醉了之後格外坦誠的林楊抱進了屋裏。“那我們回避一下。”
林楊喝了酒,但還不至于神智全無,臉上因為喝酒染上了緋色,此刻看起來就像那白裏透紅的白瓷,叫人不敢輕易觸碰,卻又勾弄人,想叫人把他摔碎。
要醉不醉最要人命,酒精叫林楊坦誠,卻也叫崔裎招架不得,他感受着林楊渾身滾燙的體溫,還有林楊在他背上游走的手指,吻一點點變急,呼吸也一點點變重。明明他才是清醒的那一個,卻覺得林楊嘴裏搶來的那點甜香已經叫他醉得神迷意奪,渾身上下只剩下滾燙的欲望,要将他碾碎,将他吞噬,又叫他舒張,叫他暢快,叫他瘋狂。
到後面兩人嘴邊都被攪得水光潋滟崔裎才放開人,有些揶揄:“你有點快啊。”
林楊一頓,氣息本身就不均勻,被崔裎弄得更難受,他叫人放開他,聲音卻毫不堅定。
“崔裎……”
“別叫了。”崔裎眼底已經不再清明,又是一通吻下去,他的手揉着林楊脖頸的皮膚,一寸一寸從林楊的傷疤上碾過,簡直像要把人拆了吃了才罷休,直到他感受到林楊的手,居然也順着摸了進去,他猛地一頓,“林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