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逢生

第26章 逢生

逢生

大雨漂泊。

苦慈意到了喻深遠那裏，但是因為無法證明身份，被保安攔了下來。

保安給喻深遠打了電話，但很晚才被人接通。

那頭，喻深遠的聲音沙啞至極，“您好？”

保安用不是很流暢的普通話，問道：“這有個小夥子，叫苦慈意，說要見你，你認不認識？”

喻深遠猛得起身，急忙開口道：“我認識，快讓他進來。”

他要見到苦慈意，一秒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喜也好，悲也好，讓他現在見到他就好。

喻深遠也沒有顧得上拿雨傘，大雨把他淋濕也沒有關系。

他脫掉束縛自己的西裝外套，瘋狂奔跑，直到看到苦慈意身影的那一刻，才放慢了腳步，然後張開雙臂。

苦慈意在快到喻深遠身邊的時候，從車子上跳了下來，奔向喻深遠的懷抱。

他們的擁抱因為大雨沒有産生任何一點溫度，但是一同跳躍的心髒卻滾燙。

人在面對心上人的時候，都會缺乏自信。

喻深遠也沒有免俗，在沒有見到苦慈意之前，他忐忑不安着。

在他抱住苦慈意的那一刻，心安靜了。

喻深遠看着苦慈意的眼神格外深沉，想要把他拉入只有他們的世界。

苦慈意用藏着星光的眼睛回望他，“喻深遠，我來了。”

喻深遠沒有開口，但是低頭吻住了他，細細，慢慢，輕輕地吻他。

苦慈意把手放在了他脖頸那裏，一邊回吻，一邊用手輕輕撫摸着他。

喻深遠突然想把他藏起來，“回家，我們回家。”

苦慈意懂他，“好，我們回家，我願意的。”

路上，苦慈意知道喻深遠肯定在擔心他聲譽的事，主動講給他聽。

“喻深遠，你知道我舍友知道這件事，第一反應是什麽嗎？”

說這話的少年臉上有大雨淋不掉的明媚的笑。

喻深遠心中的重石分量輕了些，“是什麽？”

苦慈意笑了笑，“他們根本沒有誤會我，都覺得有人在害我。”

他往前邁了一大步，然後轉過身看着喻深遠，認真道：“了解我，愛護我的人，絕對不會因為這種事誤解我。”

“所以喻深遠，不要擔心這些。”

“而我本身，不會為這種事而煩憂，我不需要他們的喜歡，有你的，還有朋友的，已經夠了。”

“我已經求到所期盼的東西了。”

“喻深遠，你已經給了我一個家了。”

喻深遠看着苦慈意，慢慢地笑了，“我亦無所求。”

而喻深遠不知道的是，苦慈意在學校表白牆那裏簡單回應了他們的事。

他開頭簡單澄清了不實的消息，之後的文字像是一封情書。

他這樣講的。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并未覺得我和他會有什麽關聯，更不要提相愛這兩個字了。

後來，我有幸得到他的照護，慢慢了解到真實的他。

你們不認識他，可能會拿冷漠這類的詞彙來形容他。

但，他不全是這樣，他也可以用溫暖這類的詞彙來形容。

他會在你流淚時，溫暖地輕聲安慰。

這樣的事，太多了，像天上的星辰。

這樣的人，讓人忍不住動心，喜歡，愛上。

喻深遠在後來知道這封情書的時候，忍不住看了又看，一夜未眠。

他認認真真，也給少年回了一封情書。

家比外面溫暖很多，苦慈意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哆嗦。

喻深遠忙去找毛巾，找到毛巾，打開暖風，讓苦慈意先去洗澡。

苦慈意不肯答應，“你也淋雨了。”

“不礙事。”說完話，喻深遠就要去廚房煮驅寒的姜湯。

苦慈意簡單沖了一下，拿着大毛巾急匆匆擦了幾下，就趕緊跑了出來，跑到廚房去接替喻深遠。

喻深遠除了有胃不好的毛病，身體素質非常好，雖淋了一場大雨，但沒有什麽大事。

不過，苦慈意還是不放心，推着喻深遠就往浴室走，“你去，你去！”

喻深遠知道苦慈意是在關心他，莞爾一笑被他推動了。

他簡單沖了一下，讓身體回溫後，就拿着幹淨的毛巾回到了廚房。

他因為苦慈意，喜歡上了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喜歡上了暖色調的燈光。

廚房現在就開着暖色調的燈，苦慈意站在燈下，讓喻深遠心有暖意。

他走到苦慈意身邊，拿着毛巾輕輕去擦他發梢的水。

苦慈意正專心地熬姜湯，一開始沒有發現喻深遠輕緩的動作，發現後，仰着頭去看他。

這個角度看喻深遠，他還是第一次，情不自禁彎起了嘴角。

喻深遠看着他的小虎牙，眸色愈加溫柔。

來日，他絕對不會讓苦慈意吃任何一點苦。

苦慈意見他失神，快速地轉過身，用自己的唇輕輕點了一下他的。

喻深遠被唇上溫暖的觸覺拉了回來，眉眼彎了一瞬，然後去吻他眼睛。

苦慈意輕輕推他。

姜湯快熬好的時候，苦慈意問道：“今天晚上吃東西了嗎？”

喻深遠哪裏有心情吃，“沒有。”

“我趕緊給你做點，你最好不要空腹喝姜湯。”苦慈意趕緊另起一鍋燒水，“冰箱裏還有面條和西紅柿，你拿過來。”

喻深遠去拿了。

苦慈意燒好水，就找着炒菜的鍋，想趕緊讓喻深遠吃上點。

他不喜歡喻深遠生病。

還好喻深遠這裏的廚房大，要不然都不夠苦慈意施展的。

喻深遠給苦慈意打着下手。

苦慈意想給喻深遠做西紅柿湯面。

西紅柿熬出香味後，苦慈意聞着也餓了，嘴巴緊緊抿着。

喻深遠看他的小動作，就知道他也餓了，轉身從冰箱拿了兩個雞蛋回來。

“把雞蛋下了，這點就夠咱們吃了。”

苦慈意開心了，立馬把雞蛋磕了。

喻深遠不怎麽愛吃雞蛋，但是也不是不能吃，就像是皮蛋瘦肉粥，如果皮蛋量稍微少一點也是可以接受的。

苦慈意早就發現他這一點了，在雞蛋快熟的時候，拿筷子把雞蛋蛋黃那裏戳了個口子，讓雞蛋入味點，這樣喻深遠吃的時候，就沒有那麽難以下咽了。

喻深遠抱臂，靠着廚房門框，整個人特別放松，多年來的疲憊都好像在此刻散去了。

沒一會，苦慈意就招呼喻深遠把碗筷在餐桌上擺好。

西紅柿湯面熱氣騰騰的，沒有任何添加劑，但是因為苦慈意加了很多西紅柿，味道清甜帶着酸，很适合喻深遠這種快餓過頭的人。

雞蛋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喻深遠把雞蛋分解成好幾小塊，慢慢吃下去了。

他的胃暖了，冰涼的心也早被苦慈意暖熱了。

苦慈意見喻深遠面色好了很多，彎着眼睛笑了起來。

其實，他們年齡相差不算小，但是喻深遠不會擺長者的姿态，而苦慈意因為身世，比同齡人成熟，他們面對矛盾時，又不會置氣，所以很是契合。

他們的緣分像是老天親手給他們牽的，但也是他們自己修來的。

苦慈意現在腦子裏有了一個想法，“喻深遠！”

喻深遠溫和得不像話，“怎麽了？”

苦慈意小幅度揮舞着筷子，“我有一個想法需要你配合！”

喻深遠看着面前苦慈意，覺得他像極了他之前喝醉酒寫下的小怪獸，眉目含了笑意，“講，我必全力配合。”

苦慈意飯也不吃了，跑到喻深遠身邊坐了下來，“喻深遠，我們在今年剩下的時間把我們錯過的節日全都補過，好不好！”

“好。”

喻深遠怎麽會不答應。

苦慈意哼着小調，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了，“讓我想想，咱們補過的第一個節日該是什麽比較好！”

喻深遠小時候和父母一起過過中秋節，他在節日來臨之前滿是期盼。

不過，他的期盼落了空。

他的父母當時因為一點小矛盾大吵一架。

現在看來，他覺得并不算什麽大事，可是對于當時年幼的他，是天大的事，所以有天大的痛，直到現在還有隐痛。

不過，他想苦慈意可以治好他的隐痛。

他說：“苦慈意，我想過中秋。”

苦慈意歪了一下腦袋，“沒問題，不過，我們不要買月餅，一起做月餅。”

“可以的。”喻深遠想自己一定要去還願。

苦慈意一下子就有了奔頭，三兩下就吃完了飯，然後坐在喻深遠身邊拿手機采買做月餅的食材。

喻深遠不想他把飯吃這麽快的，但是是真一點都攔不住，自己想吃快點，苦慈意還不答應，只好慢慢吃。

等他吃完，苦慈意又讓他把姜湯喝了。

姜湯辛辣，喻深遠皺緊了眉，身旁一直留意他的苦慈意立馬遞過來一杯溫水。

苦慈意說：“快去漱口，我在家裏找到了糖，你回來吃一顆。”

“好。”喻深遠臨走之前，還摸了摸他的頭。

苦慈意蠻喜歡喻深遠摸他頭的，因為他力度掌握得很好，一點都不難受。

等喻深遠回來，他在他面前伸出掌心，“吶！吃糖，苦盡甘來。”

“苦盡甘來。”喻深遠吃完苦慈意給他的那一顆糖，重複了一遍苦慈意剛才講的話。

晚上，苦慈意在喻深遠懷裏昏昏欲睡，但還是不忘叮囑道：“喻深遠，明天家裏可以出現一臺烤箱嗎？”

“會出現的。”喻深遠輕聲哄着，“我保證，安心睡吧。”

苦慈意一覺睡到了自然醒，迷迷糊糊來到客廳，然後看到有人在搬烤箱進來。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笑眯眯地跟在安裝師傅身後。

喻深遠正在廚房等着。

喻深遠看見他後，沒有情緒的雙眼生出了笑意，“烤箱來了，你昨天晚上訂的食材也到了。”

“好哎！”苦慈意已經迫不及待了。

等師傅走了之後，苦慈意拉着喻深遠開始做月餅大業。

喻深遠體會到了樂趣。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想樂趣産生的原因已經不言而喻了。

夜幕再次降臨，皎潔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

苦慈意看着天上又大又圓的月亮，快快樂樂地挨着喻深遠，啃着自己和喻深遠一起做的月餅，“喻深遠，中秋節快樂！”

“同樂。”喻深遠看看天上的明月，再看看眼前的少年，覺得此生圓滿了。

月長明，他們終已逢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