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逢生

第10章 親昵

親昵

“大概是一個離奇的故事。”

“我沒有多少關于父母的記憶，因為他們很早就離世了。”

“離世的原因，就算我長這麽大了，都不敢相信。”

苦慈意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臉上已經不是很明顯的傷疤。

“我剛上小學的時候，個子很矮，還很瘦，班上的男孩子都喜歡欺負我，有一個男孩子拿尖銳的石頭把我的臉弄傷了，流了很多血，整個上半身都是血。”

“我奶奶說，我媽媽那麽溫柔好脾氣的一個人都給氣哭了，擦幹眼淚，就去那個男孩家裏了。”

苦慈意臉上有淚珠滑落。

喻深遠看着眼神空洞的苦慈意，想他估計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他現在不敢輕舉妄動，怕像驚擾了蝴蝶一樣驚擾了苦慈意。

“可是，那一家人根本不講理，還把我媽媽推到在了地上。”

“當時，我爸爸聽老人講了這件事，也趕了過來，他看見媽媽和我身上的傷後，氣紅了眼，只說了一句重話。”

“誰都沒有想到，那家男主人從家裏把水果刀拿了出來，一刀又一刀捅在了我父母身上。”

“奶奶知道後，就趕緊帶我去了醫院，可是我都沒有見到他們最後一面。”

苦慈意臉上滿是晶瑩的淚。

因為冷光的存在，他的臉像是一塊碎掉的玻璃。

喻深遠看着，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來平穩的心境被尖銳的碎片割開了一道縫隙。

他的食指好像被什麽紮了一下，緊接着心髒也傳來刺痛。

不管是何種原因，他都不願苦慈意再碎下去了。

他從沙發上起來，半跪在苦慈意面前，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有來便有往，他合該也給苦慈意一些溫暖。

苦慈意第二天醒來，看着天花板懵了。

他是怎麽回到床上的。

對于昨晚，他最後的記憶是，喻深遠說，如果眼睛疼，可以合眼休息會。

然後，他就不小心睡了過去。

睡着的原因，大概是喻深遠的臂彎太過溫暖。

他的意識徹底回籠的時候，立馬從床上驚坐起來，很是懊惱，“早飯！”

趕緊下床去找自己的手機，他看了一眼時間，松了一口氣。

還有時間讓他做早飯。

喻深遠今天下來的比之前晚一些。

他昨天晚上很晚才入睡，總是忍不住去回想苦慈意身上所發生的苦難。

他後來，給助理發了一條消息，讓助理去辦一件事。

從樓上下來，他沒有看到苦慈意，按照以前的習慣，他是能看到苦慈意的。

喻深遠想苦慈意的反常大概和昨晚有關系，但是他摸不準苦慈意現在到底是何種想法。

于是，他打算暫時按兵不動。

喻深遠吃完早飯，把用的餐具放進洗碗機後，收到了裴舷說要來蹭飯的消息。

這件事應該告知苦慈意，他擦幹手，敲響了苦慈意的門。

苦慈意決定先暫時當一只蝸牛，所以打開門後，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喻先生，怎麽了？”

喻深遠發現了，但是沒有戳破，“裴舷說要來蹭一頓飯，我們需要準備什麽嗎？”

苦慈意捕捉到了一個詞，我們。

他故作淡定道：“菜和肉都有一些，但是沒有火鍋底料。”

喻深遠這時揉了揉眉心，帶着幾分苦惱道：“裴舷最愛吃辣鍋了。”

他被拉着去吃了好多次，雖然他吃的鴛鴦鍋裏的清湯，但是裴舷後邊被辣得受不了，就該來禍害他的清湯鍋了。

苦慈意知道喻深遠現在是萬萬不能吃辣鍋的，認真思考後道：“我現在去買那種能吃鴛鴦鍋的東西。”

喻深遠道：“估計你得搬個鍋回來了。”

“問題是，你怎麽搬呢？”

苦慈意腦海裏突然浮現了一幅畫面，自己騎着山地車，然後拿繩子把鍋背在後背，像一個超大號烏龜。

喻深遠看着苦慈意臉上燦爛的笑，問道：“想到了什麽開心事？”

苦慈意給喻深遠手舞足蹈地描繪了自己腦海裏的畫面。

喻深遠不由會心一笑，“裴舷能吃，你現在長個，估計也要買不少食材，我開車帶你。”

苦慈意小小的結巴了一下，“好，好的。”

他現在其實不太敢單獨和喻深遠待在一起，尤其是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

因為采購，喻深遠特意開了一輛後備箱很大的車。

苦慈意在車上不知道和喻深遠說什麽，就在腦子裏列采購用的清單，所以進了超市就去采購了。

最後要采購的是火鍋底料和煮火鍋用的鍋。

辣鍋的和清湯鍋的火鍋底料肯定是要的。

苦慈意認真挑選着好吃的牌子，挑挑選選，手指停在了番茄鍋料子上。

喻深遠對這些沒有研究，便陪在苦慈意身邊，見他糾結，道：“都拿上吧,我都可以的。”

苦慈意曾經寄住過親戚家，很擅長從別人的話中和行動中發現別人對他的态度。

他把現在的喻深遠和自己很早認識的喻深遠相比，發現了不同。

于是，他擡起頭，去看喻深遠此時的神情。

喻深遠感受到苦慈意的注視後，也回望他。

直到超市響起有些刺耳的廣播聲。

結賬的地方前面是買水果的。

苦慈意跟在喻深遠身後，看到山楂覺得自己有什麽事好像忘記了。

他努力回想着。

他想到遇見喻深遠父親和喻深遠母親後，喻深遠食欲一直都不是很好，吃下去的量勉強不傷胃。

到這裏，苦慈意想起來自己忘記什麽事了。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喻深遠，“喻先生，我想買些山楂。”

喻深遠以為苦慈意自己想吃，停下腳步後，幫着苦慈意一起挑品相好的。

苦慈意掂了掂袋子，覺得夠了，跟着喻深遠結賬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們和裴舷正好碰上。

于是，就一前一後進的別墅。

裴舷生動體現了什麽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打量了一下苦慈意的個，拍着苦慈意的肩膀，笑道：“感覺你比剛來我那長高了點。”

男孩子長個哪有不開心的，苦慈意笑着問道:“是嗎？”

裴舷樂了，“看着有一米八了，人家現在女孩找對象都願意找一米八以上的。”

他又想到這小子已經高中畢業了，肯定有十八了。

他仔細打量一番後，知道這小子肯定沒搞過對象，打趣道：“上大學了，不用天天苦讀書了，大學校園愛情可美好了，你打算談個什麽樣的女孩子啊？”

喻深遠安靜地在一旁看他們敘舊，但裴舷那話一出，立馬去看苦慈意。

苦慈意咳嗽了一下，連忙擺手，紅着一張臉道：“裴哥，我不找女孩子。”

話落，喻深遠的眼神變得沒有那麽銳利。

裴舷越看害羞的苦慈意越覺得有趣，“那喜歡什麽樣的男孩，我要是碰見合适的，給你介紹。”

苦慈意急忙搖頭，都快哭了。

喻深遠哪裏還能讓人繼續問下去，“裴舷，行了，別發展副業了。”

按照喻深遠的性子，他面對剛才的事只會旁觀，并不會開口，于是引起了裴舷的不解。

因為苦慈意在這裏，裴舷先壓下了心中的不解。

別墅的廚房很大，足夠他們一起在裏面忙活了。

喻深遠看了一眼裴舷，道：“我和裴舷是門外漢，所以一切都聽你指揮。”

這話說的風趣，苦慈意眉眼彎了一下，“知道了。”

人多力量大，沒多一會就把要用的東西準備好了。

開火後，過了一小會就聞到了香辣酸甜的味道。

苦慈意還特意在番茄鍋裏放了好幾顆切碎的新鮮番茄。

裴舷這個辣鍋忠實愛好者，鼻子聞了又聞，“我今天哪個鍋底都得嘗嘗。”

鍋開了之後，所有人都入座了。

食物在鍋裏翻滾着，通過視覺刺激着人的食欲。

苦慈意饞死了，但是不好意思第一個下筷子，于是瞅瞅喻深遠又瞅瞅裴舷。

喻深遠看了苦慈意一眼，就知道他尋思什麽了，“裴舷，辣鍋的羊肉好了。”

裴舷立馬下了筷子。

苦慈意看到後，去夾自己想吃的蝦餃，吹了一下，蘸了一下料汁，就往嘴裏送。

蝦餃燙呼呼的，苦慈意舌尖被燙到了，他吐了一下舌頭，繼續吃，眼睛裏寫滿了快樂。

喻深遠看着少年，覺得此刻格外惬意。

吃完之前下的東西，鍋裏煮着剛下的東西，中間就有了空閑時間。

裴舷道：“還沒問你考上得是本地哪所大學來着。”

苦慈意擡起來頭，“那所小211。”

裴舷眼睛裏有了驚訝，“真厲害。”

苦慈意悄悄去看喻深遠。

那人眼裏也有贊賞。

喻深遠更想說的是，“吃了很多苦吧。”

苦慈意放了筷子，重重嘆了一口氣，“是的。”

他眼裏邊都沒有快樂二字了。

“每天都起得可早了，睡得還晚。”

裴舷問道：“白天不困嗎？”

“困啊。”苦慈意又嘆了一口氣，“但是上課可不敢睡，就下課眯幾分鐘，有午休，但是老師們可愛留作業了，雖然還能有個二十分鐘睡覺，但是就怕高考考砸了，只睡10分鐘。”

裴舷震驚，“十分鐘能睡着嗎？”

苦慈意肯定道：“能，一直動腦來着，累。”

裴舷感嘆道：“真苦啊。”

喻深遠給苦慈意倒了一杯荔枝味的汽水，“已經熬出來了。”

荔枝味汽水最開始喝到嘴裏瘋狂爆炸，苦慈意沒忍住皺了眉。

可當爆炸結束，甜味出現在口腔裏，苦慈意的眉眼又彎成月牙。

喻深遠瞧着苦慈意。

裴舷則發現了。

吃完火鍋，苦慈意沒讓他們插手，自己收拾了。

要不然，他拿着喻深遠給的工資良心有愧。

上了二樓，喻深遠和裴舷進了書房。

裴舷的神情很是認真。

喻深遠不解，“這個樣子，你是要和我談生意嗎？”

裴舷的語氣也很認真，“深遠，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喻深遠下意識反問道：“是嗎？”

很快，他莞爾一笑道：“是的。”

或許是因為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