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中午好, 禾小姐。”
軍裝男坐在椅子上, 他雙腿交疊，嗓音裏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禾楚靈與他四目相對，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因為面前的男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 都一身正氣。
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不用害怕, 我暫時不會傷害你。”男人的手裏握着一條黑色鞭子, 他稍微擡了下手臂, 後方傳來打開櫃門的聲音。
禾楚靈回過頭，借着微弱的燭光, 看到了櫃子裏吊着的年輕女子。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筱、筱葉。
女孩的雙手被吊着櫃頂上，腳尖勉強着地。她衣衫褴褛，身上布滿了傷痕。就連那張漂亮的臉蛋, 也劃出了幾道口子, 疤痕猙獰，令人無法直視。
失蹤了這些天的筱葉, 她原來一直被人藏在小世界裏。
她還活着，卻……
毫無生氣。
筱葉閉着眼睛, 她睫毛輕顫, 因為身上傷口的疼痛，時而皺眉。
她還留着一口氣，茍延殘喘。
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她微微睜開眼, 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那一抹紅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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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葉如死水一般的眼眸, 終于有了波動。
她靜靜地看着禾楚靈，想說話，卻說不出口。
禾楚靈低頭，不忍心再看她。以前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經歷眼前的事情。酷刑這個詞離她好遙遠，可卻真實的發生在眼前。
她知道筱葉想問什麽，盡管害怕到了極點，她還是點頭道：“他們……都被抓了。”
筱葉的眼裏閃過一絲含淚的笑意，她的嘴角還在流血，眸子卻愈發堅定。
她擡起眸死死的盯着不遠處的男人。
如果用眼神可以殺人，這個劊子手早就死上一百次。
男人笑了：“難道你以為，我們只有元月鎮這一個計劃？”
他站起身，朝着兩人的方向走去。
禾楚靈警惕的坐直身體，男人卻越過了她，直接走到筱葉的面前，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臉頰。
“用了這麽長的時間搜集罪證，真是辛苦你了啊，特工小姐。”他微微用力，禾楚靈便聽到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
她僵硬的擡起頭，看見筱葉的臉上是嘲諷的笑容，女子一口血吐在地上，混合着兩顆牙齒。
這樣的傷痛，她似乎已經麻木。
所有從事黑品調查的特工，一旦陷入泥潭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品販子不會給他們一個痛快。
只會慢慢折磨，慢慢洩憤。
筱葉不會開口求饒，因為她知道求饒沒有用。而她也更不會求饒，因為她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黑品商。
“說說你吧，獸醫小姐。”男人松開手。
他來到了禾楚靈的面前，蹲下身，直視着女孩的眼睛。
“在小鎮裏好好的開店不行嗎，為什麽要參與到這麽危險的行動裏。你難道不怕死嗎？可我覺得，你怕得很。”
禾楚靈低着頭，她語無倫次的說道：“我……我并沒有……只是送、送信……”
“哦？”
“對不起。”
禾楚靈非常利索的道歉：“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絕對不會去搗亂。”
有些話一旦開了頭，後面的便順暢了。
禾楚靈終于鼓起勇氣去看男人的眼睛，她無比虔誠的說道：“我可以将功贖罪嗎？”
男人用手裏的鞭子挑起她的下巴，眼裏的笑意愈發明顯。
“你倒是很識時務啊，比那個特工小姐聰明不少。”
——先穩住他！
保命要緊，不管他提什麽自己盡管答應就是。
禾楚靈心裏是這麽想的。
她繼續說道：“留着我吧，我很有用的。雖然只是個普通的獸醫，但只要能幫到你，你說一聲便是！”
“真的嗎？我覺得你身邊的那只魔獸很礙眼，你能把它殺了嗎？”
“……它、它實力太強，我打不過它。”
“那我們換一個——你好像結婚了，對吧？”
“是……是的。”
“把你男人殺了吧？”
禾楚靈：“……”
“這樣也不行嗎？”男人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如果你不願意殺人，又怎麽能向組織證明你的誠意？”
“夠了。”筱葉終于開口了，她冷冷道：“放她走，這件事跟她沒有關系。”
“嘁。”男人嘲諷的笑道：“現在說這種話是不是太晚了？”
禾楚靈糾結道：“那個……我不會殺人，但是我會救、救治獸獸。我還會做……做面給你吃？”
“我知道你是獸醫，可我們那裏沒有養獸的習慣。而且，我不喜歡吃面。要不這樣，特工小姐處刑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男人把匕首塞到了禾楚靈的手裏，他微笑着說道：“反正她遲早也是要死，你看她那麽痛苦，就當是幫她解脫了。”
聽到這些話，筱葉依舊不為所動。
反而是禾楚靈，怔怔的看着手裏的匕首，像是沒聽明白男人話裏的意思。
說來說去，還是要她殺人嗎？
禾楚靈握着匕首的手抖了兩下，她苦澀的說道：“除了殺人，還有別的方法能證明我的誠意。”
“比如？”
“卧底。”禾楚靈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留在元月鎮，當你們的卧底。在這裏，沒有人會懷疑我。”
禾楚靈說得很認真，認真到她自己都信了。
男人啞然失笑。
“好女孩。”他誇贊道。
“……”
“可惜了。”他一臉的惋惜。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魔獸追得太緊，我還真想陪你好好玩玩。但是，現在也只能殺了你。”
“……”
這個男人，怎麽陰晴不定？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
明明之前還有商有量，現在卻要一刀定生死。
禾楚靈還在掙紮：“別啊，別殺我，我一定有能幫到你的地方！要不你再想想？”
“不想了。”
“……”
“古人類果然還是沒什麽用。”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禾楚靈，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蟻。事實上，在他的面前禾楚靈的确是一只蝼蟻，弱小到他用一根手指就可以壓死。
那兩個将禾楚靈帶來的“警察”出現在門口，其中一人說道：“決定殺她了嗎？不如就交給我們倆。”
這個古人類雖說沒有靈修的能力，但她也是個水靈的妙齡少女啊。那白白淨淨的小臉嫩得能掐出水，清澈的黑眸更是染着這個時代的女性所沒有的溫柔。要知道，在星紀元的很多女性都幾乎抛棄了女性的身份，恐怖指數堪比一個戰艦。
也是因為他們生存習性的緣故，接觸到的女性不是筱葉這種特工，就是同行女海盜。再或者是那些賞金獵人。
哪一個不是毒寡婦一般狠辣？
但就顏值而言，地球果然是美女輩出的星球。
兩個人不舍得直接就把她殺了，反正躲在這裏安全得很，不如多留她一段時日，好好取樂。
男人擺了擺手，他沒心情管這些事。兩個人青年嘿嘿一下，他們走上去，想要把禾楚靈帶出去。
她臉色慘白。
禾楚靈又不是傻子，兩個海盜笑得這麽龌龊，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
筱葉也是氣得吐血：“你快攔住他們！”
軍裝男不悅的看了她一眼：“閉嘴。”
“走吧，獸醫小姐。我們不會虧待你。”
“……滾開！”
啪！
青年一巴掌扇過去，禾楚靈白皙的臉龐瞬間出現了一道紅印。
她的臉歪向一側，牙關緊緊咬住，心知“談判”失敗，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敢碰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剁了你的四肢，丢到荒野喂狗！”
“喔唷，我們真的好怕怕啊。”兩個海盜哈哈大笑。
軍裝男也笑了，他就知道禾楚靈之前一直在僞裝，一個敢去獨自去破壞黑品交易的女孩，怎麽可能是懦夫。
即使她看上去真的很弱。
筱葉看着禾楚靈，眼裏閃過一抹愧疚。這次事情，她的确有利用禾楚靈的嫌疑。
她身負重任來到了元月鎮，本不該将一個善良的獸醫拉下水。
但當時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咬牙道：“放過她……我去。”
禾楚靈心底一震。
軍裝男微微眯起眼，他驀地揚起鞭子狠狠地抽在筱葉的身體上。
舊傷未愈，又挨酷刑，筱葉蒼白的臉上汗滴滾落，她咬着嘴唇，眼神裏始終都帶着一股狠勁。
兩個海盜搖了搖頭，這個女特工難道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玩物嗎？
他們拖着禾楚靈朝密室外走去，盡管她不停地掙紮，對他們來說卻像撓癢癢一樣。
就在這時，密室的上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光。
那道光，驅逐了黑暗，落在禾楚靈的身上。
密室裏突然出現的極光，讓她幾乎睜不開眼。兩個青年也是愣在原地，其中一人驚恐道：“不！不可能！”
這是他的小世界，絕對不可能有外人找到入口！
他們也顧不上禾楚靈，連忙轉身落荒而逃——可是，小世界的門已經被人找到了，他們就算拼了命又能逃到哪裏？
“嗷——！！”随着一聲野獸暴怒的吼叫，一只黑豹從天而降，它擋道了兩個青年的面前。
它是魔獸。
并且是一只等級強悍的魔獸。
魔獸無主，卻始終跟随着女孩，這一點讓他們很不明白。
因為想不明白，才更要帶女孩回去審問。只可惜半途中被堵，但問題不大，他們堅信在小世界裏躲上幾個月，總能找機會溜走。
克雷斯從來沒有這麽憤怒過，它咆哮着沖向其中一人，以碾壓的力量把他撲到在地。
它一口咬掉了青年的臂膀。
在他痛苦的尖叫聲中，它擡起爪子，重重的拍了下去——
“砰！”海盜的臉瞬間成了一灘肉泥。
另外一個海盜看着自己的弟弟慘死的模樣，他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裏閃過禾楚靈剛剛說的那句話——
敢碰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剁了你的四肢，丢到荒野喂狗！
禾楚靈坐在一旁，她用手擦去漸在臉上的血痕，顫聲道：“你……你來了。”
克雷斯回過頭，一臉內疚的看着禾楚靈。
對不起。
是它的疏忽，差點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它本應該代替唐老板寸步不離的守着她，卻讓她陷入這樣危險的境地。
軍裝男看到黑豹的時候，一點兒也不恐慌。因為他知道，這小世界的門不可能是一只畜生找到的。
所以……
他擡起頭，看向那道光。
那是一道神聖的光，自裂縫傾瀉入室，漸漸地推開了小世界的大門。
禾楚靈坐在光芒的正中央，她可以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能量湧入體內，渾身的酸痛與疲勞感一掃而光。
一朵巴掌大的蓮花從空中飄落，她忍不住擡起手接住。晶瑩剔透的花瓣一碰就碎了，四濺的碎屑如露珠、如冰滴。
這個躲在暗中隐藏封閉的小世界，頃刻間被曝光，無處可藏。
密室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