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春獵(一)
第34章·春獵(一)
“啊啊—”
岑媚閉着眼捂住了對面紋樂的嘴,紋樂好笑地住了口,剛回過頭便看到窗外剛剛還遠遠在前面的孟廣王居然驅着馬靠近。
“怎麽了?”華泱語氣淡淡,順帶還掃視了一下岑媚身側的紋樂。
紋樂平日在長公主身側侍候,大多碰見孟廣王也是受到其禮遇,這是頭一次被其眼刀所刺,一時被吓,總算知道了孟廣王為何聲名在外。
身側的岑媚倒是笑着擺擺手,甚至還有說有笑地讓孟廣王快些離開。
紋樂眼睜睜看着孟廣王沒什麽表情的點了下頭,策着馬又回到了許大人身側。
“傳言果然是真的。”紋樂嘀咕一聲,也顧不得調侃岑媚,聽見內間長公主喚她,便立刻走了進去,權當平複心情。
岑媚看着紋樂慌不疊的背影,從懷中掏出小銅鏡仔仔細細看了一會,有些無奈。
這幾日雖然她勤抹藥膏,但那藥膏先頭兩天十分見效,後面就不大有用,雖然掐痕變淡,但能看到斑斑點點的紅痕,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岑媚皮膚白,穿的也是深色衣裳,這就格外明顯。
岑媚搜羅了半天身上的東西,這才勉強找到個深色的綢帶,在脖子上一圍,幸好顏色相似,這麽一看也不算太過突兀。
“要下來溜溜嗎?”華泱不知什麽又來到了這邊,正巧被從內間出來的許蔓菲看到,忍不住啧啧道:
“王爺,一小會見不到都不行嗎?”
被華泱掃了一眼還躍躍欲試的許蔓菲笑嘻嘻地摟住岑媚,霎時間感覺香氣盈鼻,十分享受。
“阿岑妹妹,不如和我共騎?”許蔓菲忍不住道。
“是奴婢的榮幸。”岑媚笑彎了眼睛,眉眼明媚,讓難得被人忽視的華泱也忘了不滿。
岑媚雖會騎馬,但那也是上輩子的事情,她略有生疏地握着許蔓菲的手坐到了她的身後,感受到臉側的微風,岑媚忍不住心情高漲起來。
“客氣什麽,阿岑,你摟住我的腰。”許蔓菲拉着岑媚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确定岑媚抱緊便開始策馬揚鞭加起速來。
“許蔓菲後面那是誰?穿得也不像世家小姐。”有人竊竊私語,卻被身側人制止,順着身側人指着的方向,那人看到了正站在一旁注視二人的孟廣王,也就不敢再多言語。
“舉止輕佻,也就能和許家的那個玩到一塊。”三公主華溪輕聲道,身側稍有些距離坐的是沈姝蕊,此時正蹙着眉,撇了三公主一眼沒言語,反而看向岑媚的眼中滿是向往。
另一邊坐的是丞相王昭清的幼孫女王晴芝,聞言只是淡淡道:“許統領好歹官居高位,和一個婢女共乘确實失了禮數,不過她願意,跟我們又有什麽幹系。”
王晴芝眉眼清淡,長相是端莊秀麗,只是言語犀利,最重禮數,因着家世顯赫,自己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故而有的是追捧她的人。
三公主華溪母親正是賢妃,最近她聽賢妃所言太子的位置并不是很穩,便有些動了心思,時常拉攏些貴女,畢竟本朝也有過女皇的先例。
沈姝蕊是被三公主硬拉來湊場子的,她同王晴芝還沒有跟周夢芙熟,只是礙于二人身份都尊貴,她也不好去找岑媚玩,父母也在客套應酬,她也只能坐陪。
王晴芝聽了半晌三公主的咬文嚼字,心中只覺煩悶,不知不覺擡眼看向了遠處唯一一個策馬的婢女,許統領不知去了哪裏,只有那婢女一人動作生疏地握着缰繩。
孟廣王則是還在不遠處的樹下看着,王晴芝沒什麽興趣地移開視線。
岑媚所騎這匹馬是許蔓菲随意牽來的,脾氣不是太好,岑媚許久未騎,禦馬也不大熟練,不過她餘光瞟到樹下不遠處站着的華泱,心中這才稍安。
只是這馬似是被什麽吸引,一直朝着營地外而去,岑媚勒了勒缰繩,卻不起什麽作用。
華泱被身側人纏住手腳,一時忽視了岑媚,回頭時卻發現岑媚已然駕馬遠去。
華泱顧不得身側人,立刻飛身而去,眼看馬匹就要沖向密林,直接上馬握住缰繩,岑媚坐在華泱身前,看華泱上馬,心緒稍平,立刻低聲道:“這馬被人引誘,有些發狂,停不下來!”
“無事。”華泱低語,胸腔微微震動,岑媚聞言心中稍定,也是奇怪,她默認華泱說到做到,此時也不像剛才那般搖擺不定。
岑媚實則能從馬背上輕巧地飛身而下,可壞就壞在這裏是營地,多得是眼睛盯着她,岑媚不想暴露自己會武,幸好華泱快速趕來解了她的圍。
馬匹在嘶鳴一聲順利停下,只是籲籲喘着粗氣,眼眶也微微泛着紅意。
二人這邊的熱鬧被營地裏駐紮的許多人看在眼裏,華清掀開簾子,對着下屬吩咐了什麽,下屬應聲而去。
近衛蘇旭侍候在一側,有些奇怪地低聲問道:“殿下,何故此時發難?娘娘曾說現如今不是動手的好時機啊。”
華清不耐煩地擺擺手:“孤的太子位都快坐不穩了,上次父皇還敲打孤,說孟廣王忠君愛國執掌兵權,正是适合皇位的人,若父皇真一時昏了頭将皇位給他怎麽辦!”
蘇旭一臉難以言喻,他們這些近身侍候的都知道皇帝對孟廣王的态度,皇帝那話也是氣話,偏生太子總覺得皇帝與孟廣王畢竟是兄弟,總擔心自己的太子位坐不穩後就會被孟廣王截胡。
要讓蘇旭防備,蘇旭肯定會防着與太子同齡的這些皇子皇女,可太子一向剛愎自用,最近新得的幾位夫人除了周良娣以外,其他都是貫會拿捏人心的,将太子時時刻刻都捧得高高的,這就讓太子難免有些志得意滿飄飄然了起來。
“殿下...”蘇旭還想再勸,卻被太子打斷:
“此事你也去,如果得手,偷偷将華泱身邊的那個婢女,”言罷指了指岑媚,“給我悄悄帶回來,別傷了她的臉。”
蘇旭只得應是,背過身的瞬間面色陰沉,極為不滿。
太子華清此次來圍獵,因為府中沒有正室,故而只帶了側妃周夢雪和袁良娣,另一位良娣周夢芙被華清圈禁在府,只因為她入府不到兩天連着打傷了兩位夫人和數位婢女。
華清當時宮中對峙也是看在周夢芙的嫡出,現如今周夢雪也是被擡了身份,太子也就不再苛求周夢芙,反正對他來說周夢芙并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還酷愛打人,太子也怕周夢芙什麽時候會亂發癫。
“殿下在看什麽?”周夢雪樣貌清純,但話語間總帶些磨人的尾音,華清喜歡聽周夢雪說話,聞言好聲好氣地回道:“孤在看風景。”
實則是在看岑媚和華泱二人。
華清畏懼華泱威嚴與氣勢,又嫉妒他的才華容貌以及高超的武藝,但又看不起他體內另一半的外族血統,故而華清從幼年就時時刻刻總是關注着這位并沒有比他大多少的小叔叔。
看他一個人順遂地被皇爺爺寵愛,少年英才,飽腹盛名,而後險些成為太子。
華清曾經會以為自己會一直是個不受寵的皇孫,卻不想華泱突然母妃身死,而後皇爺爺也在壯年離世。本以為華泱便會一蹶不振,結果呢?去了裕關帶兵,年輕輕就次次打勝仗、贏威名,直到如今官職升無可升成為了朝中唯一一位一等王。
華清記得自己時常聽到捷報恨得咬牙切齒,卻在真正見到華泱時不敢多說一句。
如今他也有比得上華泱的了,太子華清撫了撫身側周夢雪的肩膀,心中想着,可憐華泱好不容易有個另眼相看的紅顏知己,卻也是自己派過去的細作。
‘真想看看他知道這一切時的表情啊。’
華清嘴角勾出個得意的笑,身側的周夢雪看着華清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華清此時如何盤算岑媚二人并不知曉,将那馬匹帶給随行的馬醫檢查,二人就回到了營地內。
岑媚下馬時扶了下華泱伸出的手,因着她剛剛有些受驚,下馬時腿腳酸軟,故而踉跄了下,多虧有華泱扶了一下。
“多謝王爺。”岑媚露出個笑,華泱點了點頭。
二人也就往前走去,岑媚的手有些僵硬,王爺溫熱的手掌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麽,一直持續到二人坐到營地也還沒有放開。
岑媚面色有些蒼白,額間有些虛汗,華泱遞過來塊小帕子,岑媚道了聲謝後邊便順手拿過,這時華泱才從容地将手放下,岑媚雖有疑惑,但仍舊沒有多言。
因為華泱平日大多正經,岑媚也就沒往深處想,殊不知一旁的華泱耳尖微紅,那握過岑媚的手掌此時已經微微發燙。
休息了一會,前頭的皇帝就命衆人開始繼續行進,畢竟距離春獵所在的京郊蒼蘆山還有大半的距離。
華泱後半程也沒有再繼續騎馬,反而坐進了馬車,岑媚也能蹭坐一會兒。
岑媚正拿出幹淨的杯子詢問華泱,卻不想華泱也擡頭,二人的話正好疊在了一起。
“王爺要喝茶嗎?”
“匕首你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