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試探質問
第33章·試探質問
門外的連冉屏住呼吸,悄悄打量了一下主子的臉色,卻發現王爺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立刻縮回了頭。
“王,王爺,對不住,奴婢今天出去有點累,剛剛休息來着。”實際上現在還沒到戌時,岑媚也是為了避免見到心思敏銳的華泱與其身邊的暗衛,卻不想華泱居然會找她。
岑媚衣裳穿好,絞着袖子站在華泱面前,二人在芳汀苑,樹木繁盛,她脖子上的傷痕在夜色的掩映下實則并不明顯。
連冉和連維兩人站在芳汀苑外,确保不會有人聽到二人的談話。
華泱看着坐在對面的岑媚,傍晚的落霞透過寬疏的樹冠灑在岑媚身上,微長的發絲随着晚風飄忽,岑媚整個人變得有些虛幻。華泱面色不大好,但仍舊很認真地看着岑媚,他看出了岑媚的拘謹,半晌,他輕聲道:“下午有什麽事嗎?回來就很疲憊。”
“沒事,只是逛累了。”岑媚扯出一抹稍顯清淡的笑,像是有些疲憊。
華泱不常關心他人的行蹤,但岑媚不同,具體哪裏不同華泱說不上來,但在知曉岑媚今日與幾個身份特殊的人碰面,華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他人要挾。
他看着面前垂着頭的岑媚,心中怎麽也硬不下來。
岑媚......岑媚她還在想剛剛的尴尬,一會心中一個小人說,王爺一定沒看到。一會另一個小人說,都看到啦都看到啦,看到你肚兜上繡着一個大胖貓啦!
岑媚深吸了一口氣,擡眼問道:“王爺有事找奴婢?”
華泱頓了頓,他眼中帶着些失望,似乎是回到了當初初見時的樣子,他不意外府中有細作,但若是近身的岑媚,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失望、疑惑夾雜着意料之中,混合成一種酸澀又帶着苦痛的水灌在喉中,憋得他胸口發悶。
這份感覺太過陌生,華泱也只能安慰自己,這是對稍稍信賴之人背叛的自然感受。
他擡起頭,原本打算心平氣和地詢問岑媚。
剛剛被雲攏住的月色出現,将面前的岑媚照得清晰,華泱卻在目光觸及岑媚脖頸間的傷痕忽地停了下來。
“你的脖子......”華泱蹙着眉,雙唇抿成一條線,眼中原本的失望變成了絲絲縷縷的惱怒,他下意識伸手想要觸碰,但卻被岑媚下意識後退躲過了。
“是與人起了争執,奴婢沒事。”岑媚用手遮住了傷痕,她大概猜到華泱如次反常的原因——自己被發現了。也怪自己被夢袅亂了心神,背後墜了尾巴也沒發現。
“争執,呵。”華泱放下手,面色冷硬,有些強硬地查看起岑媚的傷口。
岑媚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華泱的眼神太過壓迫,今日的華泱穿了身玄色窄袖錦袍,因為距離有些太近,岑媚甚至還能看到華泱胸口上遇光浮動的金色祥雲紋。
“王,王爺,奴婢......”
“噤聲。”華泱慢慢舒了一口氣,他微微阖了下眼,似乎是在穩定情緒,睜開眼面上已經冷淡下來,他接着道:“這掐痕分明是想致你于死地,你還想着保護這人?”
岑媚立刻意識到華泱并沒有全然發現,這才稍稍放松了些,但語氣還是帶慌張道:“王爺,求您相信我......”
“奴婢真得沒有想過背叛王爺。”她在片刻就規劃好了自己的言語。
華泱一時住了口,還未說完的字詞咬在唇齒間。
岑媚卻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擡眸認真地注視華泱。
她羽睫微濕,清淚漣漣,凄然的淚珠從微紅的臉側滾動,她只這一個表情,華泱就有些心中震動。
怎麽回事,明明是我有理,為什麽反而我心生愧疚了起來?這段話快速劃過華泱的腦海,下一瞬就被岑媚的話鈎住了心神。
“奴婢曾受玉軒樓恩惠,卻不想被貴人看重,不得已為脫身才有幸進入王府。”
“被貴人看重?”華泱抓住了重點,從腦海中扒拉出一個記得不太清楚的人名——“袁城的外甥?那算哪門子貴人。”
岑媚的眼淚差點沒收回去,還好她立刻穩住了心神,雙眸微擡,帶着盈盈的水珠蹙着眉嗔怪道:"自然不是那登徒子,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想起連維呈報确實提到了太子,華泱遞出手帕,也沒繼續追問,只是道:“擦擦,眼睛別再紅了。”
岑媚到了聲謝,将真話挑挑揀揀道:“奴婢不想做攀附他人的蔓枝,只得回絕貴人,恰好幸遇王爺,得以在王爺身邊做事,只是奴婢玉軒樓的師傅一直想挾恩讓奴婢遞信,奴婢不肯,這才讓打了。”
岑媚手指輕撫脖頸,眉宇間透出些惆悵來,讓人心生憐惜。
華泱倒沒有全信,他昨日聽了連維呈報,知道岑媚确實沒有透露什麽,這下了死手的傷痕,讓華泱勉強相信岑媚确實有難言,雖然或許不像岑媚所言,是因人糾纏,但好歹沒有完全的背叛之心。
“是上次找你借錢那個?”華泱手指擺弄着桌上的石子擺設,語氣不明。
“是。”岑媚斟酌片刻回答道,反正夢袅現如今已經被希姨帶走,一時半會華泱應該也查不到那裏去。
華泱沉思了一會,看着岑媚有問必答的樣子,心中的怒意微消,但心中還是想着,有嫌疑不該放在身邊。
岑媚垂下眼簾,擺出一副示弱的樣子,便聽華泱道:“我要如何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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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晖閣依舊是熟悉的樣子,華泱也是在處理公務,岑媚在門口站了一會,走上前幫華泱磨墨。
嘭地,華泱将冊子放到了桌案上,硬質的書脊磕碰聲在寂靜的雲晖閣中分外大聲。
岑媚吓得聳了下肩。
“你被吓到了?”華泱将書放好,語氣有些歉意。
“沒有沒有。”岑媚搖了搖頭,繼續磨墨。
自從上次跟華泱半遮半掩地坦露了一些事情,華泱對她的态度又回到了從前,但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岑媚還是能看出華泱的警惕。
只不過岑媚也不太在意,後日他們就要啓程去京郊春獵,只等春獵一結束,華泱忙于返回裕關的事情無暇再顧及她岑媚就可以順利脫身。
原本微微有些不舍的心情已經被岑媚調節好,現如今岑媚自認是個不會被牽絆的人!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春獵前夕,華泱本來不想帶岑媚,但岑媚放在府中他又不大放心,幾番權衡下還是帶在身邊,只是華泱只能确定岑媚的射箭很厲害,但并不知道岑媚的騎馬功夫如何,現在二人相處間都有了些生疏。
華泱記得當初詢問過岑媚,岑媚曾說自己不擅射箭也不擅騎馬,現在心想真是個喜歡哄人的丫頭。
岑媚也在屋中收拾着行囊,她不僅帶了趁手的彎刀,還帶了華泱給她的匕首,還有小姨送給她的暗器毒針,她擅使暗器,這麽長時間還沒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甚至還帶了玉昭上次給她的毒藥——當然不是為自己準備,也就是當個預備的武器罷了。
‘前世的時候華泱就會在春獵小受些傷,好像應該只是擦傷吧?’岑媚仔細思索,但是卻奇怪的想起前世春獵後去裕關的華泱反常地沒有騎馬,到了裕關也是休整好些時候。
“難道是受了重傷?”岑媚喃喃,将一些傷藥也塞到包裹和荷包中。
第二日,穿着騎裝正要出發的岑媚提起自己鼓鼓囊囊的包裹,深感丢人,不過好在自己并不是帶得最多的。
這次春獵皇帝意外地興致高漲,一打聽才知道新寵柳嫔正是騎射俱佳,皇帝雖一把年紀,但架不住柳嫔請求,本來位份不夠來不了的柳嫔被直接晉升成柳妃,雖然被後宮和前朝質疑許久,但皇帝依舊我行我素,現在就連春獵出行,都在轎子上與愛妃你侬我侬。
孟廣王府備了一輛馬車,也是路上為了方便休息的。而華泱則身騎高頭大馬,墨藍色騎裝襯得整個人俊美疏離,他身側跟着的是黑衣騎裝的連維,另一邊則是難得閑下來的許蔓菲的兄長許潮鳴。
許潮鳴長相周正,濃眉大眼,岑媚在本想騎馬,但是思慮再三還是放棄,正好長公主将她叫到了馬車裏,讓她不至于跟着車隊走。此時長公主正和身側的許蔓菲談論着馬球和圍獵的獵物。
二位都穿着騎裝,發飾也極為精簡,岑媚和紋樂坐在車廂的外間候着,紋樂好相處,本就對岑媚熟悉,一來二去邊開始聊起天來。
紋樂看着岑媚打量許潮鳴,調侃道:“怎麽啦?看入迷啦?”
岑媚被紋樂一撞,有些好笑地否認,卻不想紋樂悄悄道:“阿岑,萬不可吃着鍋裏望着盆裏啊!”
“什麽?”岑媚不明所以,卻見紋樂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有壓下了些聲音:“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脖子那個...”
紋樂用眼神示意一下,露出些不忍來:“你能求就求求王爺,別讓他如此折騰你啊,春獵還帶你出來,也不給個名分?”
“你看你這脖子,大家都悄悄說,只有我敢面對面跟你講......”
岑媚震驚地擋住脖子,眼看平日說話做事滴水不漏的紋樂說話越來越放開,岑媚忍不住叫了兩聲。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