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家幹親
第26章·沈家幹親
岑媚很久都沒有感受過家人的溫暖,沈姝蕊比她大半歲,将她認作小妹,幾人其樂融融,華泱坐在主座一時都插不上話。
“伯父伯母,我還需要在王爺身邊當差,所以此事,就先不張揚可好?”岑媚有自己的考量,她雖然一時激動将沈姝蕊的話應了下來,但是她還有任務在身,而且她原打算在春獵前離開孟廣王府,若是沈家大肆宣揚她的身份難免不會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若是因為她的緣故而連累沈家就不好了。
“也好。”沈自清只當岑媚是客氣應下,便也沒有提什麽讓人難為情的話。
沈姝蕊雖然覺得岑媚既然脫了奴籍,就可以不必做這伺候人的活,只是她看了看孟廣王英俊的面龐,心中也有幾分理解,偷偷沖着岑媚笑了笑。
華泱聽岑媚所言,心中壓着的石頭終于放下。他語氣輕松:
“阿岑的戶籍身份本王會在下午差人交到沈大人府上。”
“多謝王爺。”沈自清抱了抱拳,他和夫人是真的很感謝岑媚的救命之恩,也真的想讓這個姑娘稱為自家的孩子,原本昏迷時他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對家人的愧疚,現在能重獲新生,多虧了岑媚。
沈自清經此一劫心中的一些想法已經悄然改變。他拍了拍夫人的手,面色嚴肅。沈夫人微笑着點了點頭,拉着女兒的手率先告退。
華泱對着岑媚點了點頭,岑媚也随後離開,将門扉合上。
幾人走到回廊下,沈夫人溫柔和善地拉着岑媚的手道:
“你是個好孩子,我以後叫你眉兒行嗎?”
“可以的,伯母。”岑媚還沒習慣叫幹娘,一時有些拘謹,俏麗的臉上露出些不好意思來。
沈母笑得眼睛彎彎:“眉兒和蕊蕊去玩吧,我現在偏殿坐一會。”
一旁侍候的雪韻适時上前,沈夫人朝着沈姝蕊點了點頭,便跟着雪韻去了偏殿。
沈姝蕊跟岑媚總有種莫名的親近,她還比岑媚大了半歲,心中更覺得岑媚厲害。
“眉兒,你是怎麽知道有人要還我家人啊?”
這件事華泱只說是岑媚在席間偶然得知,沈父沈母都知道王爺這話便是不便多談的意思,但是沈姝蕊畢竟年紀尚輕,心中存了許多好奇,雖然在英俊但威嚴過重的孟廣王面前不敢追問什麽,但是在岑媚面前卻問出了口。
“這是我聽一位貴人密謀。”岑媚看向沈姝蕊,眼中帶着些許暗示。
沈姝蕊果然看懂,面上露出些後怕來。
“謝謝你,本來前幾日上崇山,父親母親都抽到了兇,我還不當回事,若是沒有你和王爺提前布置,那可真要應驗那簽文了。”
“都是兇?”岑媚有些驚訝,她一直沒有信過這些鬼神之事,礙于身份,她也從沒有抽過簽文,若是崇山寺的簽确實能如此準的話,那是不是自己去求簽,出現的也會是自己原本的命運呢?
沈姝蕊有些好奇地在岑媚臉前招了招手,看到失神的岑媚回神,這才道:
“确實是兇,當時抽到的時候我們都覺得擔憂,但是想解簽,那位大師卻差人告訴我們說‘事情萬物皆有變數,福禍相依’,所以我們就下山了,正好碰到刺客。”
岑媚心中微震,越發篤定了那簽文的奇妙,更是在心中盤算着找機會去看看自己的複仇事業是否能成。
內間華泱和沈自清卻是相談甚歡,沈自清師承王丞相,華泱則是王丞相的同門、如今已經去世的大儒薛樊的弟子,二人政見相似,一樣的學識淵博。
沈自清從前對孟廣王的印象大都集中在擅長帶兵打仗、用兵詭谲、政事嚴苛等等;或者是面容俊美、外族混血、寡言高傲等等。
從來不知道孟廣王的談吐會是這般地合他心意。
“王爺年紀這般輕就見識廣博,談吐不凡,真乃少年英傑。”沈自清忍不住誇了一句,看華泱面色如常,寵辱不驚,心中對其的好感更上一層。
“沈大人客氣,”華泱與沈自清客套兩句便話鋒一轉:“大人可知是誰要你們下黑手”
沈自清原本輕松的表情變得凝重,他抿了抿唇,沉重地點點頭道:
“不瞞王爺,下官與另一位吏部侍郎劉存久有不和,前段時間又有下官馬上要升遷的消息,已經留職察看的吏部尚書是蘇家的人,劉存是孔家的外戚,下官鬥膽猜測,許是他背後的孔蘇二家作祟?”
華泱倒是沒想到沈自清的政治嗅覺如此敏銳,他點點頭:
“沈大人猜得不錯,确與孔蘇二家有關,不過此事還涉及到了周家。”
“周家?”沈自清這倒是沒想到,他喃喃道:“周家的二郎前些時日我見過一面,是個不錯的,還和小女有幾分少時友誼,居然......”
華泱倒是沒想到這一層,他倒是記得周家二郎周義康,只記得說話直白,塊頭很大,是個習武的良才,可惜在周家飽受磋磨。
“周二郎還好,是他那個三弟,也就是長公主休棄的那位。”華泱嫌棄周昌越,都不想說他的名字。
沈自清這才松了口氣,他知道女兒對周二郎頗有好感,若是那小子也不是好東西,女兒雖然會快刀斬亂麻,但難免會難過,到時候也是夫人和他為之擔心。
“此事事關皇家,還望沈大人保密。”華泱面色不變,話中卻是透出許多意思。
沈自清這才意識到,想要自己與家人的性命的直接主使人,居然是前段時間瘋狂示好的太子。
“這......欺人太甚!”想起太子還曾在他面前誇口說若是他投于太子門下,太子會許給自己的女兒側妃之位,日後登位許一個妃位的豪言壯語,沈自清越想越氣,原本他就覺得太子心術不正,此時更覺陰險。
“沈大人莫氣,”華泱拍了拍面帶怒火的沈自清,語氣舒緩道:
“本王會派人保護大人一家,太子計謀多是其母或身邊幕僚所出,這次失敗,他們必定不會再下殺手。”
沈自清怒火漸漸平息,他眼帶複雜,看着面前氣度非凡的孟廣王,久久,終于抱拳低頭道:“王爺人中龍鳳,有什麽決策,還請給下官明示。”
華泱慢慢舒一口氣,将沈自清扶直:“沈大人謬贊,本王只想國富民強,百姓安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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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明媚,岑媚一身寶石藍的騎裝,往常都裝飾的漂亮的發髻上空無一物,高高的馬尾在微風中飛揚,她手挽長弓,姿勢潇灑漂亮,往日含笑的眼中只剩下專注。
“嗖——”箭矢破空,順利地在标靶上留下。
華泱一身墨藍騎裝,此時手掌遮着耀眼的日光,看了看标靶,難得有些不敢置信。
“王爺,你說的彩頭可別忘了。”岑媚自然也看到自己正中紅心的成績,心中繃緊的弦終于放開,此時她笑得張揚又漂亮,整個人像發着光一樣。
華泱被整個人連着發絲都帶着自信暢快的岑媚迷了眼,一貫從容的表情也變得有些怔愣。
——“王爺,奴婢想要的彩頭,王爺可別忘了。”他在夢裏也聽到過這句話,只是不在馬場,而在......
草原上。
草原上的微風比起京都多了些細碎的沙土,他還記得自己懷中的岑媚面帶紅霞,眼神也是含羞帶怯,學他射箭的動作卻是仔仔細細絲毫不出差錯,只是與每個初學者一樣,前幾次總是脫靶,直到後幾次才勉強有幾次落到了靶子上。
......不像現在,明明說的是自己沒有射過箭,但是初初射了幾箭脫靶,之後就開始圍着紅心打轉。
而華泱眼尖,分明看出岑媚故意脫靶的,除了糊弄他以外,還有測量距離風速以及長弓的重量等等,這等娴熟的判斷力與觀察力,必定不是一個初學者所擁有的。
而且,還拒絕了他的細節指導,只聽他說了幾句粗淺的話語便開始自己嘗試。
華泱心中微頓,将這點抛諸腦後,就看到岑媚握着長弓一跳一跳落在他身邊,心中的疑惑被他勉強壓下,将自己腰間佩的一把極為簡單的匕首遞了過去,語帶贊嘆:
“你這身手,還謙虛說自己沒學過射箭?”
“還是王爺教得好。”岑媚笑容明媚,成功讓華泱閉了嘴,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岑媚滿意地接過,雖然這把匕首樣子樸素,但是岑媚可是知道這把匕首削鐵如泥吹發立斷,更重要的是——
這就是前世她捅進華泱胸口的那把匕首。
岑媚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華泱,看他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伸出手指戳了戳華泱的胸口。
“怎麽了?”華泱低下頭,漂亮的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眯起,泛着些淡淡的碧色。
像是純粹的碧色寶玉。
岑媚目光認真專注,手下的力道卻是輕柔,她像是隔着時空在戳着華泱被她紮着的傷口,指尖微微顫抖。
她動了動唇瓣,聲音幾不可聞:
——“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