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語間試探
第24章·語間試探
容太妃沖着岑媚招了招手。
岑媚下意識看向了華泱,卻見華泱只顧低頭喝茶沒有言語,便應聲向容太妃走去,面上是恰到好處的笑容。
“太妃娘娘。”岑媚行了禮。
容太妃打量了岑媚一下,前幾次都是草草掃過,從沒有這樣仔細地打量,現在這一打量才發現岑媚确實同之前跟在華泱身邊的人不大一樣。
不只是面貌,還有本身的氣質與表現,不像是一個奴婢、或者說一個寵婢所該有的。
岑媚目光坦蕩,有禮有度,反而像個灑脫的大家小姐。
“是個好孩子。”容太妃沒在岑媚眼中看到那些污糟的東西,心中滿意,雖然身份不高,但若是華泱喜歡也沒什麽不可,反正華泱也同她通過氣,既然選擇了這個姑娘,容太妃也沒什麽不滿的。
雖然沒有直說,但是坐在近處的幾人有的莫名,有的懷着些心思。
華清掃了掃岑媚,原本還沒認出,這會仔仔細細打量才看出這是自己的人。原本聽到坊間傳言華泱有了得寵的婢子,他還以為是什麽人,沒想到居然是自己的手下,剛剛事情沒辦好的惱怒已然消散,現在反而還多了些得意。
他本就是想敗壞皇姑名聲借此來幹擾孟廣王。
自從他從父皇口中得知華泱才是皇爺爺的皇位屬意者,而不是他父皇時,他就擔憂自己的太子位能不能坐得穩當。
雖然他的母親是中宮皇後,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父親薄情,将他封為太子也是怕底下的大臣指責,現如今皇沉迷美色,說不準哪日為了讨好妃嫔就将他這個太子廢了,況且父皇對政事頗為敷衍,已經引得許多大臣心有怨怼。
況且…他早就聽宮中說,父皇的皇位來路不正,這勞什子的傳言一開始他還沒當回事,直到有一次他親眼看到父皇暴怒下将說過傳言的宮人活活打死,面上還帶着驚恐與憤怒,他就知道,這傳言不說十成十真,也得有八分真。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只要日後有需要,他讓阿岑把華泱弄死在床上,那自己的皇位豈不是能做得穩穩當當?
心緒放松,華清開始細細描摹岑媚的眉眼,越看越覺得驚訝。
‘居然長開後這麽漂亮。’華清心中有些後悔,只是這份後悔來得快去得也快,剩下的都是對未來高居皇位的暢想。
岑媚不知他的亂七八糟心思,容太妃誇完她便給她賞了個漂亮的珠串,岑媚以為是什麽避子的東西,卻嗅聞下沒發覺什麽,但确實是有股清香的藥物味。
“這東西帶着對身體好。”華泱輕聲對她說道,他摸索着手中的玉杯,說完又扭過了頭。
岑媚将手串帶好,也沒多言語。
賞花宴結束,衆公子小姐也都紛紛離場,華泱也帶着岑媚離開,只是比起來此的閑适,回去的車廂內頗為安靜。
雖然之前也是在馬車內,但岑媚那時坐在掀簾子的位子上,這次卻是坐在華泱正對面,她腰側的傷口說深不深說淺不淺,還需要好好将養一段時間,所以她坐姿有些別扭。
華泱坐在她的對面,手中拿着一冊書,正在慢慢地看。賞花宴距離王府還是有些距離的,二人大概沉默了一刻鐘,
“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華泱擡眸,那雙漂亮的眸子盯着岑媚。
岑媚抿了抿唇,她挑了挑眉:“王爺想聽什麽?”
華泱輕嘆了聲氣,沒有什麽言語,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玉瓶放到了岑媚手上,溫熱的指尖劃過岑媚有些泛涼的手掌。
“謝謝王爺。”岑媚将玉瓶握緊,玉瓶溫熱,似乎還帶着華泱的體溫。
華泱将書擱下,揉了揉眉心,輕輕嘆了下氣。
岑媚将玉瓶收好,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王爺是頭不舒服嗎?要不要奴婢幫王爺揉一下?”
華泱搖了搖頭,“無事。”
車廂內就這麽沉寂下來。
華泱确實感謝岑媚将玉佩尋回,高彥事後的證詞表明他被人奪了東西,至于是什麽他只糊弄,華泱知道這是太子的構陷,結合上周昌越在場,還被踹了一腳,華泱也知道是岑媚所為。
可是他不懂,為什麽不告訴他?
夢中時常出現的岑媚也是這樣,忽遠忽近。
華泱總想着适逢多事之秋,他雖有片刻心動,卻也想着恪守心意,等大事結束在談其他,他一直以為岑媚對自己心存愛慕,如今一看,怕也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華泱眼睛盯着書冊,卻半晌翻不過一頁。
半晌,他放下了書頁。
他看着岑媚望向窗外,一雙潋滟的杏眸夾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他的心也好像被愁緒所擾,沉甸甸的。
———
岑媚休息了兩日,華泱讓她休息,岑媚也沒問緣由。雖然腰側的傷口仍在隐隐作痛,但是用過了華泱給的藥膏已經好了許多。
前幾日的賞花宴争端被控制在了可控範圍之內,華筝在幾日後親自上門,明面上是帶來了容太妃的賞賜,實際上是來告訴華泱
華筝倒是對岑媚印象還算不錯,故而看到站在華泱身側随侍的岑媚,華筝忍不住露出個微笑。
華筝品了口滋潤的花茶,心情不錯地偏頭問道:“這茶好喝,是阿岑姑娘制得嗎?”
“回長公主,正是奴婢所制,奴婢還做了許多,長公主喜歡的話奴婢給紋樂帶一些?”岑媚笑眼眯眯,前半句話跟她沒什麽關系。
長公主輕笑一聲:“那倒是好。”
華泱在旁邊看了看皇姐杯中的花茶,再看看自己杯中的普通茶水,默默抿了一口。
“前日的賞花宴成了兩對,母妃很是開心。”華筝添了一句,接着道:“秋淼前些日子還說要同我一起去騎馬射箭,怎麽就是閑不下來?”
“她忙着審案子,你跟許蔓菲約。”華泱推過去張令牌,正是城郊的馬場的牌子。華筝開心的收下,二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華筝才帶着兩包花茶一包點心施施然離開了。
華泱回到書房,岑媚自然也跟了上去,她今日穿得是一身鵝黃色的侍女服,給雲輝閣有些沉寂的配色中帶了些鮮活,這幾日華泱對她平平淡淡,二人雖然依舊默契,但是連不常在華泱身邊伺候的雪韻都有些疑惑,私下裏還詢問岑媚。
“阿岑,你是惹了王爺不順心嗎?”雪韻拉着岑媚的手,有些擔心。
岑媚搖了搖頭,拍了拍雪韻的肩膀道:“沒有沒有,雪韻姐姐別瞎想。”
“那便好,你自己有想法就行,王爺這麽多年都沒有個女主人,若是你嫁進府,也挺不錯。”雪韻道。
岑媚面上透出些尴尬,胡亂敷衍了幾下便又進了雲晖閣。
華泱在雲晖閣內正在畫畫,只是面色說不上好,帶着些冷然。
“清明節祭掃,你留在王府。”華泱道。
岑媚一下子直了身子,有些意外道:“為什麽王爺?奴婢也想去。”
華泱擡頭看了看岑媚,面上表情不變,卻意外的追問:
“為什麽?與你受傷有關嗎?”
這話問得突然,讓岑媚一時愣神,面前的華泱看着岑媚沒有言語,沉靜的眸子移開,卻是以外的好說話:
“那就去吧。”
日子一晃而過,清明節這一日,容太妃早早就往崇山而去。
岑媚依舊是跟着華泱一起,這次華筝長公主沒來,華筝在前段時間的忙碌後身體不适,這次祭掃皇帝親臨,蘇皇後和賢妃也到了,小輩裏還有太子、三公主華溪和四皇子華澤,大皇子常年卧病,故而許多事情都不會有他出場。
皇家車仗從大道上到崇山,其餘的官眷則是從山路而上。
華泱在車廂內難得沒有看書,反而望着車窗外,手邊還把玩着車內的小挂飾,是只小馬,雕刻得栩栩如生。
岑媚心中一直想着沈家的事情,頗有些惴惴不安。
她擡眼望了望華泱,心中思考是否要說出這件事,但是思及這件事背後的許多事由,心中便頗有些忐忑。
“王爺,奴婢想告訴你一件事。”岑媚心中挑挑揀揀,将事情簡化說了出來,省略了自己跟蹤周、高二人的事、也省略了自己受傷。
“……就是這樣,奴婢在假山那邊聽到了二人密謀,心中害怕,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王爺。”岑媚面上露出些不好意思,一雙杏眸捕捉着華泱的眼神。
華泱聞言卻是終于露出了些輕松的神色,他将手上剛剛把玩的小馬放下,看着岑媚道:
“我知道了,一會我進去祭掃求簽,你就和連維在附近山坡上轉一轉。”
“好,謝謝王爺。”岑媚知道這次祭掃由于皇上親臨,所有的排查巡視都是京衛督巡營負責,巡防營指揮使正是太子母家蘇家的人,是太子華清的小舅舅,若是太子想要做事,巡防必定會松懈。
車隊晃晃悠悠走了許久,但因為出來的早,到達崇山寺時間也不晚,山邊的朝陽才緩緩升起,山間的霧氣彌漫,林間的鳥雀聲遠遠飄來,悠揚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