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芳汀絮語
第19章·芳汀絮語
“我是這麽走了一路？”岑媚喃喃自語，也顧不得身後兩人的關切，連忙去了後院清理自己的嘴巴。
這時候才覺出些刺疼來，捧着小鏡看了半晌，用舌尖試探地舔了一下嘴唇，還是有些疼。
“你是不是吃了那個桑葚子啊？”雪韻跟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岑媚還泛着紫的舌尖，有些好笑。
“是啊，它會染色嗎？我以前沒吃過，我的天吶。”岑媚張開嘴看了看，一看吓一跳，她本就吃了不少，現在牙齒還好，舌頭倒是變得紫得不行。
“沒事沒事，要不了多久它就沒色了，還有你這嘴唇......”雪韻看了一會兒，篤定道：“應該是吃傷着了，你以後還是少吃或幹脆不吃桑葚子，我老家那邊有人吃桑葚子喘不上氣就沒了，怪吓人。”
岑媚這才點點頭，慶幸自己只是單純嘴疼。
“你別怪竹瑛，那丫頭什麽也不懂。”雪韻有些好笑，想起什麽繼續道：
“對了，最近有個離譜的閑話，你還是多注意些。”
岑媚聽了一會，才意識到這閑話原來是針對她的。
“街上有人傳言孟廣王府中美婢心比天高，想要攀附主子，不想孟廣王守正自持，婢女無奈只好勾引上門的權貴。”雪韻邊講便注意岑媚的表情，卻沒想到岑媚完全，沒什麽影響，甚至還思維發散地問了一句：
“傳言裏說我是美婢？”
“你為什麽關注這個啊阿岑！”雪韻握住岑媚肩膀搖晃兩下，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但我也沒辦法去澄清啊，反正只要我不是這樣子就好啦，随便他們怎麽說。”岑媚倒是想得開，沒什麽其他想法，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耽擱了一刻鐘，有些着急道：
“雪韻，我得趕快去正廳了。”
“哎呀，我也是今天輪值，咱們快走！”雪韻也着急忙慌地去了正廳，不過雪韻只需要在外面候着，而岑媚則是需要進去侍奉。
“......老奴知道，還請殿下多多關照自己的身體，娘娘十分思念您。”郭姑姑語調和緩。
岑媚進來将茶水添上，郭姑姑也很是慈愛地看了她一眼。
“嗯，勞煩姑姑告訴母妃，我擇日就去進宮探望。”華泱點點頭，視線随着岑媚進入飄忽了一瞬。
郭姑姑看得真切，面上的笑深了幾分。
“那老奴就先告辭，宮中事務繁多，周小姐也多次探訪，望王爺挂心。”郭姑姑說完便告辭離開。
華泱點點頭，将人送出去。
岑媚在他身後跟着，看到華泱并沒有朝着雲晖閣而去，心裏有些疑惑。
“王爺。”岑媚小聲叫了句，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還是華泱偏頭對她說道：“随我去芳汀苑走走吧。”
岑媚點點頭，跟着上前。
芳汀苑是王府東側的一片小花園，正好離正廳不遠，岑媚這一世還沒怎麽來過這裏，現如今正好春光繁茂，芳汀苑裏的花草都蔥茏好看。
“過些時日會有一場賞花宴。”華泱看着花園中郁郁蔥蔥的花樹，語氣清淺。
岑媚好奇，卻是想起記憶裏确實有這麽一遭，只是時間久遠，前世岑媚也沒有參加，只記得前世賞花宴後長公主被皇上斥責，鬧得滿城風雨，掐算日子就是這段時間。
岑媚想到長公主和順的性子，又看了看華泱，有些在意地問道：“王爺，賞花宴是容太妃娘娘為長公主所辦嗎”
華泱回過頭，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道：“你怎麽知道？”
岑媚笑了笑：“若是尋常賞花宴，則應該是閨閣小姐們私下聚會，既然王爺也知曉，那就定然是世家子弟、閨閣小姐都受邀，王爺身份尊貴，能請的動您，自然是地位尊貴之人。”
“正是，這次賞花宴是為了給皇姐的孩子改姓，順帶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才俊能夠得到皇姐青睐。”華泱有點好笑，但是同時也多了些煩惱。
郭姑姑剛才來就是說這件事情，只是提前說明，剩下的就等華泱進宮去和容太妃當面知會，給小殿下改姓這件事重要，華泱必須到場，但若是到場，必然也會被逼着相看各位世家小姐。
華泱并不想如此潦草結親，他目睹過太多失敗的愛情，心中雖然向往，卻依舊不想讓自己陷入，但他如今位高權重，身側也無人相伴，有的是人想要借親事與他達成同盟。
他自恃能力，不屑于借自己的私事來壯大自己的力量，故而總是回絕，但如今恰逢多事之秋，蒼部求和，裕關安穩，就算華泱不願意如此猜忌自己的兄長，身側的人也都在暗暗告誡他皇帝對他有了忌憚。
而他身側的位置，就是皇帝很擔憂的所在。
若他與貴女強強聯合，則會帝位不穩，所以皇帝勢必會幹擾華泱的親事。但是，若他身邊有位嬌寵縱容的婢女，不喜旁人接近，這邊會絕了大多京都貴女的心儀。皇帝一貫自負，他自己都是貪圖美色之人，自然會相信他色令智昏。
就是不知道岑媚是否願意做這個‘嬌寵的婢女’。
“那王爺為何蹙着眉？”岑媚已經猜到大半，卻還是語帶笑意。
引得對面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岑媚見好就收：“王爺，可不可以帶奴婢前去？奴婢還沒見過貴人們的賞花宴呢。”
“好。”華泱應下，卻帶了些糾結道：“你可願幫我演出戲？”
“什麽戲？”岑媚偏了偏頭。
華泱将自己的想法說了說。
岑媚于他，雖然只是個婢女，但他已經有六分信任，況且岑媚容貌明豔，身份也恰好，他早已聽聞京都流言，稍加思索就能猜到大概是自己的政敵作祟，倒是幫他做了嫁衣。
就是怕......岑媚如今年紀尚小，正是情窦初開，心智飄忽的階段，華泱想起岑媚對他的舉止言語，心中微動，語氣認真道：
“當然，這只是我的權宜之計，我不會動你分毫，若日後你有心儀之人，本王...也會幫你得償所願。”話雖如此，華泱說出來還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倒是岑媚勾了勾唇角：“王爺放心，奴婢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會耽誤王爺，也不會讓王爺心煩。”
華泱聞言，身側的手指圈了圈，但還是沒有動作，只是将頭側了側，有些生硬地道：
“嗯...那便好，至于如何演，你看了那麽多話本，自個琢磨吧。”華泱擔心岑媚沒聽懂，又擔心岑媚聽懂了傷心，心中不上不下。
岑媚卻真正放下心來，她一直覺得華泱似乎對自己過于好了些，她進入王府一為身份便利，二為摸清情況，她可不想節外生枝，做了華泱的什麽通房侍妾之類的，還好華泱還算是個難得的好人。
對面的華泱似乎有些不滿于自己的話語，但半晌還是沒說話。他的目光沒什麽目的地打量了一下岑媚的臉色，想看看她的情緒，卻像是注意到什麽眯了眯眼。
“岑媚，你的嘴怎麽了？”
“啊，還不是因為那果子。”岑媚用手背貼了貼嘴，原本被轉移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刺痛的嘴唇，這才擡眼有些委屈地看了華泱一眼。
這一看才發現，華泱居然嘴唇也腫了。
“王爺，你的嘴唇也腫了啊。”岑媚這才覺得自己的嘴巴不是那麽突兀，将手背放下來，拿出自己的小鏡子舉到了華泱面前。
華泱透着昏黃的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嘴唇。舉着鏡子的岑媚還偏着腦袋帶着笑意看向華泱。
确實有些腫，怪不得當時吃的時候嘴唇有些發癢，他還以為......
華泱嘴角難得挑了絲笑，有些無奈地壓下了岑媚興致勃勃的舉鏡。
“看來你我都不适合吃桑葚子。日後府上還是不要上這個了。”華泱語帶笑意。
“啊？可是真的很好吃。”岑媚語調飄忽，看着華泱帶着些促狹看着她。
“日後若是再吃，只能少食些。”華泱聲音溫和，眼中透着溫和。
肩上的發絲沾了片飄散而下的花瓣，岑媚下意識伸手摘了下來，告罪後也沒有抛開，不知怎麽，将花瓣握在了手心裏
“好吧王爺，奴婢知道了。”岑媚說道，她看着華泱轉過來的面容，認真地盯了一會，卻不想先移開視線的居然是她。
岑媚低頭碾了碾石子，細密的睫毛垂着，眼中被風刮進的細碎絨毛讓她忍不住揉了揉眼。
春日燦爛，睫毛在白皙的臉上映出些陰影來，她的眼眶微紅。
惱人的絨毛容易從眼角沁出的淚水帶出，岑媚又眨了眨眼，終于好了大半。
華泱望着身側的岑媚，她身量在女子中已經算得上高挑，卻還是矮了他大半頭，五官精致嬌豔，整個人都顯得纖細柔弱，而她一身淺紫色的侍女服的袖擺在擺動間同他的袖子交纏。
而且她此時眼眶微紅，眼眸低垂，整個人也不像剛才那樣明媚。
是傷心了嗎是我說的話太重了嗎？
他有點為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後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