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除夕夜過去, 仿佛國內的年味也向巴黎蔓延了過來,很是熱鬧。
唐月舒前一天晚上被人打賞上了各種榜,她幹直播以來就很理解那些忙着給榜姐榜哥寫小作文的主播們, 确實有時候一個闊姐或者闊哥頂很多人。
對比之下, 她對自己的榜姐榜哥們态度好像都不算熱絡。
甚至還有人提醒她,不好好維護大哥大姐,他們可能會被別的主播挖走。
唐月舒:“……”
顯然她現在最大的一個大哥就是昨晚一擲千金的那位同胞。
不知道他是哪裏人,但互聯網交友的魅力有時候就在于未知。
這個年算是她這些年來x過得最為冷清的一個了,呼朋喝友的畫面沒有, 更多的時候都在思考直播內容以及裝修設計圖。
有時候隔行如隔山,唐月舒最後還是找了個室內裝修的設計師, 提了要求之後安心等着設計師給她返圖。
這幾天還有更忙的事,應該當屬是期末的各種作業。
她每天都很忙碌, 有時候根本沒顧得上回複消息,忙碌也是有好處的,她很少想起前兩個月碰上的男人。
但每每想起的時候,心底總是會泛起些波瀾, 她清楚意識到自己曾經後悔過,在收到鑽石項鏈的那天晚上,她曾經後悔自己沒有再下去一趟, 眼睜睜看着那輛車在雪夜中行駛離開。
這樣的念頭偶爾會浮現一下,她會生出一種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遇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的錯覺。
明明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大概只是一些眼神接觸和肢體接觸。
這也正常,世界上那麽多人,總有幾個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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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舒沒有很放在心上,她清楚自己只是需要一段脫敏的時間, 時間将是能解決一切的良藥。
那本就不是能被她留住的人。
她也不是。
就在春節這段時間,之前參加的服裝設計比賽, 初賽結果出來了,唐月舒入圍。
這對她來說是個實實在在的好消息,當務之急是将設計圖進行修改,落實所有可行或者不可行的細節,找到合适的模特,再找靠譜的工作室将成品制作出來。
唐月舒那個還只是雛形的工作室根本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她連員工都還沒有。
當然,很多問題到最後都是錢的問題。
資金不夠總有資金不夠的辦法。
拉投資的事沒那麽迫在眉睫。
她忙得就像是一個小陀螺一樣,每天腦子裏都是錢和設計圖,尤其在快要放寒假那幾天,她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足四小時,靠着一杯杯美式吊命。
好像整個人就只剩下一口仙氣而已。
即便這樣,她每天還是抽了幾個小時出來直播,圈錢這種事,她現在做得得心應手。
即便明知那位亂碼先生現在在國內過年,唐月舒依舊會每天直播前給對方發消息,大概意思就是說如果他失眠或者睡不着可以來看一下她的直播。
這樣并不算走心的維護竟然還真讓她維護出一個大哥來了。
那位亂碼先生幾乎每天都在,也很懂事每天都挂在榜一的位置,唐月舒依舊是他關注列表裏唯一的一位。
這種專一的寵愛很讓人眼紅。
唐月舒認識的一些主播朋友也找她打聽過,這位亂碼先生是不是她的男友。
這種撒錢的闊氣,說是財神爺2號都有點屈尊了。
要不是凡事講究先來後到,唐月舒覺得這位還真算是1號了。
連續上了好幾次日榜第一之後,唐月舒的知名度突然就被打開了,或者說是她的流量上來了,榜一大哥砸錢這幾下比她前面幾個月的積累還要管用。
不管她直播的內容是什麽,最重要的一點都是流量變現,打賞是其中一種,唐月舒最終的目的是想借着自己将品牌的知名度打開。
她着手注冊品牌這些事項。
因為打賞的這些情分,唐月舒每天和亂碼先生有了一個相對規律的對話,通常是一些日常的問候,她能看出亂碼先生不喜歡別人過于探究他的隐私。
對比別人,這位聊天方面很有分寸感的榜一大哥每天簡直就像是一個定時給她送錢的NPC。
唐月舒有時候都想問問每天給她砸錢是不是他的任務。
為了更好地維護這位財神爺,唐月舒還是做出了改變的,她将自己的直播時間提前了。
有時候提前到下午的時間,這時候在國內就剛好在晚上,方便她的財神爺觀看直播還不影響休息。
當然這個直播時間不是固定的,唐月舒的每一天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顧得上的事也有限。
但對她來說,确實好像每件事都逐漸在走上正軌,盡管忙碌,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巴黎的這個冬天不算難捱。
——
港城。
春節是一個很熱鬧的時候,港城從來不缺人。
打工人的春節假期短暫得就像“快樂”兩個字的前半部分。
聚餐甚至還沒吃上幾頓,人已經要上班了。
但一些人情往來的應酬遠遠沒結束。
林川剛參加完一位同學兒子的滿月酒宴,這位女同學在大學期間曾經和林川組隊參加過比賽,家境也還不錯,身邊朋友甚至一開始撮合過他們兩個,但是林川那時候對感情的追求并不強烈,他們也沒有來電。
後來這位女同學畢業後入職一家不錯的公司,工作兩年後跳槽到更大的平臺,此後和原來的上司拍起了拖,去年意外懷孕後立刻商量婚事。
林川只感覺婚宴的酒還沒喝多久,就喝上她兒子的滿月酒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邊的人都在按照二倍速進行着人生。
他倒是沒什麽好焦急的,身邊光棍還一大堆。
晚上有個局。
正月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沒怎麽消停。
今晚出門前,他下意識拿出手機打開了平時看直播的軟件。
最近他後臺收到的私信不少。
以前也有,但是沒現在這麽多。
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主播或者他們的粉絲給他發了私信的,在初一那天淩晨的打賞過後,這些消息就頻繁起來。
林川沒理會過。
他并非真的對這些直播感興趣。
只不過此時林川大概已經忘記了自己兩個多月前說過的一句話,當時他剛到巴黎沒多久,約了朋友一起吃飯,碰上一位美麗的同胞被調戲,他的朋友忿忿不平,說這樣漂亮的姑娘,任何一個男人都會願意當她的好心人。
林川當時說:“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幹這種慈善事業。”
才兩個多月。
他将自己的臉扇腫。
林川給唐月舒留言,說今天晚上有應酬,應該沒有時間看她的直播。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做,只是想着,她可能直播過程中一直盼着他進來但是他始終沒有出現,心就會揪一下,他覺得自己需要和她說一下。
消息發出去之後,他覺得好多了。
但他依舊會時不時看一下手機,在想她什麽時候會看到消息,又會怎麽回複他。
她會不會失望?
這種建立在金錢上的感情脆弱不堪,林川比誰都清楚,他能得到回複是因為他刷錢了,而不是因為他所有的個人魅力。
禮物一停,感情歸零。
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的。
只不過他最不缺的好像就是錢。
砸下來的錢對他來說,什麽也不算,但是能買到一個屏幕前的笑。
林川成長以來的軌跡都是精英範式,他想要的不想要的,很多都會直接送到他面前。
他可能對一個詞比較陌生:網戀。
想必此時此刻身處西歐的唐月舒也不知道,她這樣兢兢業業想着直播效果,以為是自己的歌聲或者人格魅力留下了榜一,殊不知自己吃的是感情票。
林川等了一會兒,等到了回複。
那頭的主播發來了很溫柔的一句話:【注意身體,少喝酒~】
大概是當主播之後的習慣,她給粉絲回複消息會經常性帶上一個波浪號,之前和林川談公事的時候沒看出她有這種習慣。
之後他赴約。
是私底下的邀約。
港城紙醉金迷的地方不少,但年輕人的愛好似乎很統一,都喜歡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扭動身體。
林川穿過人群,在閃爍的燈光中往裏走,一路上和不知多少陌生男男女女擦肩而過,這邊的外國面孔不少,白發棕發都算是常見。
喝酒上頭之後的年輕人似乎什麽都做得出來,林川的外形即便在光線這麽差的情況下也掩蓋不住,離譜的時候甚至有人趁着醉酒直接往他的方向倒過來。
“……”
他沒那麽鐵石心腸,能扶的扶一把,不能扶的側身,讓他們倒別人身上去。
港城還算開放,往林川懷裏撲過的也有男有女。
他終于來到了約定好的卡座,這些人說着要熱鬧些,甚至沒訂包間。
“阿川,來咗啊?”有人沖他招了招手。
林川在空位坐下,馬上就有人給他倒了酒。
“川哥,約你真喺好難啊。”有人半開玩笑來了句。
從林川還沒來,他就已經是話題的x中心人物。
顯然按照林家的地位和林川的能力,他備受關注是很正常的事。
林川剛坐下免不了和旁人寒暄兩句,身邊坐着一個黃毛,衣袖被撸起到差不多手肘的位置,有個看着很陌生但是異常霸氣的紋身圖案在他手臂上。
黃毛旁邊還摟着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看着很嬌小,長相也是偏可愛型的,一雙水汪汪的小鹿眼。
像那種高中被鬼火少年哄去早戀的少女。
林川看着一段時間沒見爆改黃毛的發小,覺得太陽穴凸凸的。
他還沒說話,陸祈安直接擡手顯擺上了:“阿川,你看看我的手臂帥不帥?像不像以前電影裏的大哥。”
林川知道他最近談了個臺省那邊的女朋友,現在帶着他說普通話也有了股人家那邊的腔調。
這個局裏不止是港城土生土長的人,還有些內地過來玩的朋友,各種語言都冒出來了,唯一所有人都聽得懂的只有國語。
林川看着陸祈安這頭黃毛,覺得眼睛有點疼,再看看他女朋友明顯稚嫩的長相,覺得頭也有點疼了。
“我看你像裏面的馬仔。”
陸祈安哈哈大笑,林川沒忍住問:“你搞成這樣回家,你沒被罵?”
“罵了,我爸拎着我爺那根拐杖直接追出家門,還好我年輕力壯跑得快,不然得瘸十天半個月。”
他這句話好像逗笑了自己的小女友,她連笑的聲音都很嬌柔。
林川沒忍住切回粵語問了句:“點解?”
他的意思是,陸祈安的審美怎麽變成這樣了?
陸祈安的小女友聽不懂粵語,他也小聲回答道:“有辦法,佢鐘意嘛,覺得好man,你真喺沒feel咩?”
(沒辦法,她喜歡嘛,覺得好man,你真的沒感覺嗎?)
林川:“……癡線。”
(神經)
能讓他開口罵人,顯然陸祈安的造型确實很颠覆他對這位發小的印象。
陸祈安沒在意被罵,他拉着自己小女友的手對林川道:“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寶貝,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好兄弟林川,之前給你說過他的。”
“阿川,這是我女朋友昕昕。”
站在林川的角度,他只記得自己去巴黎出差前,陸祈安還沉浸在上一段戀情結束的悲傷裏,他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喝醉酒之後全場搶別人的手機去給前女友打電話,鬧劇大概是在前女友告訴他自己最近忙着和新女友約會之後才結束。
後面幾天這位陸少爺的悲傷就從“被前女友甩”變成了“輸給了一個女人”。
好像還是沒多久之前的事,現在他已經和新女友如膠似漆了。
“你好,昕昕。”林川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陸祈安不是每個女友都大張旗鼓介紹給朋友認識的,更何況為了迎合對方喜好跑去染發紋身這種事,林川也不知他有幾分認真在裏面。
但有一個既定的結局,這位可愛活潑的女孩在未來也會退出陸祈安的生活。
昕昕的模樣和說話的腔調都很符合他們對臺妹的印象。
“你就是林川啊,”小姑娘說話時眼睛都是亮的,“之前祈安和我說起你,他老是誇你欸!”
林川待人接物這方面沒什麽好指摘的,他和昕昕的交流氛圍還不錯。
杯中的酒一直沒有空過,在場的人都在打聽他的巴黎之旅。
陸祈安似乎想起了什麽笑了聲:“之前張二不是也去了趟巴黎嘛,後來被他哥攆回來了,聽說是你的手筆,他幹什麽觸你黴頭了?”
張二,就是張彥銘。
聽說回來之後還挨了他哥一頓訓,之後出來喝酒,醉了将這些事抖出來。
話裏涉及了一個女人,說是法國的留學生,說她跟林川有一腿。
陸祈安是不太信這個的,張彥銘那小子犯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指定是他幹了點什麽事。
但不妨礙陸祈安這會兒八卦,他說話聲音也不大,現場這麽吵,估計就林川和他女朋友能聽見。
“不會是真有這麽個女人吧?張二說的是真的?”
林川:“……假的。”
起碼他們沒一腿。
陸祈安瞬間就失去了八卦的欲望,他一想也是,“說來也是,我最近聽我媽說你家過年給你安排了幾場相親,結果怎麽樣?有看上的嗎?”
相親說到底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
以林川的眼光看,那些女士一個個都很優秀,并且很适合結婚。
但也只是适合。
他心底排斥這種因為合适而排列在一起的選擇。
林川當然明白自己的問題,他循規蹈矩慣了,站在這個位置上,他承受的責任大,被壓抑的也多,不想随波逐流,也不想就這麽算了。
“沒什麽好說的。”林川回道。
陸祈安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位黃金單身漢是一個沒看上。
相親當然是雙向選擇,只是按照這位少爺的條件,基本上就是他的單向選擇。
只要他開口,那些世家巴不得将女兒打包送來。
這樣說大概不太尊重人,但話糙理不糙。
陸祈安啧了一聲,自己喝了口酒,然後給自己的乖乖女對象也喂了一口,看着她被辣到眉毛皺起來後哈哈大笑,他還覺得女友很可愛,順勢低頭親了她一口。
林川:“……”
在酒吧震耳欲聾的音樂裏,不知道有多少對這樣的男女,即便在他們這個卡座裏,也不止陸祈安帶了人。
那些男人點起了煙,一個個抽得起勁兒,還有人遞到了林川面前,他拒絕了。
陸祈安因為小女友不喜歡煙味,他也沒抽。
他的小女友有點喜歡掌控男朋友的感覺,但言語間也能看出她對陸祈安的依賴,林川不知道他們這種如膠似漆的狀态能持續多久。
這位昕昕看起來不像是陸祈安那些知道好聚好散的前任們。
陸祈安多喝了幾口酒,有點飄飄然,他拍着林川的肩膀說:“兄弟啊,其實哥們真覺得你的情史過于空白了,前兩年還好些,你還有時間多試錯……當然,現在也沒事,你只要不是想不開去認識那種家裏一點底蘊拿不出來的姑娘,或者別認真了,還能自由玩……”
林川頓了一下,他今晚話不多,但這會兒心底難免也有點感慨,是的,但凡他再年輕兩歲,想事情都不至于這樣束手束腳。
旁邊的陸祈安忽然又靠過來,小聲和林川嘀咕:“昕昕說你這款是她閨蜜喜歡的,她閨蜜你要不要認識一下?我雖然沒見過,但我寶貝的好朋友肯定也和她一樣好看。”
林川:“……”
他真不喜歡和酒量差的人喝酒。
越過陸祈安一看,發現他的乖乖女對象直接被他喂的那幾口酒灌醉了,這會兒依偎在陸祈安懷裏,嬌小的一只。
黃毛配乖乖女,看得他想報警。
林川今晚出來坐了會兒,前半段聽各種高談闊論,後半段聽各種高談闊論的同時還得分心将旁邊的情侶看好,最後走的時候将這倆人都送上車才走。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路上車少了,他坐在自己的車上,看了會兒車外的夜景。
之後點開了手機。
沒有意外看到他唯一關注的主播依舊在播。
林川不知道她在巴黎那邊是不是悠閑,但顯而易見她花在直播上的時長在增加。
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的寒假即将來臨。
林川想起除夕那天晚上,他在給別人發祝福和紅包的時候,也曾想過要不要給她也發一條,但文案編輯好了之後還是沒發出去。
巴黎兩個月留在他這裏的痕跡比想象中重些。
他當時覺得還在可控範圍。
眼下,他進入了直播間,耳機裏很快響起熟悉的聲音。
其實她最初直播時連聲卡這些設備都沒買時的聲音最為清澈靈動,不過現在也好聽,這道聲音聽慣了,他覺得越來越好聽。
好幾個晚上,林川是挂着她的直播間入睡的。
因為時差問題,林川看她直播的時間都在深夜,春節假期結束後恢複上班,林川也回了自己獨居的房子,沒人知道林氏這位板上釘釘的繼承人最近沉迷外網女主播。
唐月舒今晚正常直播,她現在粉絲量上來了,一場直播看了人不少,就算榜一大哥不在,她的數據也不至于很難看。
她也是清楚自己這張臉的優勢的,每天都有好好捯饬。
衣服上也每次争取不一樣,室內直播有暖氣的情況下,她那些夏x天的漂亮裙子也能穿。
觀衆需要“新鮮感”。
今晚也是如此,唐月舒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小吊帶,很運動風的吊帶,但是穿上後她看起來好性感。
加上她黑長直的發型,明眸皓齒,看鏡頭的眼神裏偶爾的笑或者表情,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漂亮得像是可以出現在電視屏幕裏的人。
彈幕裏一直有人稱贊她的美貌。
還有一些賬號發表的言論有點違規,說是很喜歡她偶爾輕蔑的笑,那個眼神像看垃圾一樣,将人看爽了。
唐月舒的目光停留在屏幕前,大概是看到了不适的言論,很淡定地将那幾個亂說話的賬號踢出去。
亂碼先生進來時她剛好沒看屏幕,直到屏幕炸開了禮物特效之後唐月舒才反應過來。
大概是應酬完了,榜一大哥過來日行一善。
唐月舒播一晚上都沒這幾分鐘賺的多。
誰會不愛財神爺2號啊?
她眼睛也跟着亮了起來。
一邊感謝,一邊還對着鏡頭做了一個比心的動作。
彈幕也感慨了一波財神爺2的闊氣,唐月舒在眼花缭亂的彈幕裏看到了財神爺先生的點歌。
亂碼先生點了一首她唱過的歌。
世界的另一邊,港城深夜的路上,身姿颀長的男人靠在後面,雙目閉着,安靜地聽着耳機裏響起的歌聲。
年輕女孩的歌聲在他耳畔纏繞着。
——
唐月舒認識的某位教授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在聽聞學生過了那個國際服裝設計比賽初賽時,給她推薦了幾個有一定名氣的工作室。
按照唐月舒對自己的認知,她在這個行業闖出點名頭來不是什麽問題,自信大部分時候是個好東西。
只是她的時間不太足夠。
一個二十出頭靠自己出來創業的人在別人看來是很蠢的。
也不太容易成功。
她可能未來幾年都得留在法國。
唐月舒最近本來拉到了一個投資,有位法國的老板看了她的策劃書,有點感興趣。
但是見面之後聊起來,唐月舒發現對方對自己的臉蛋更感興趣,相對比投資她的事業,人家更想投資她。
“……”
天下确實沒有掉餡餅的事,所以才更加襯托得她遇上的財神1號和財神2號更加珍貴。
這倆還都是中國人。
出門在外,還是同胞更能讓人心暖暖的。
臨近寒假,或者說從春節以來,留學生群裏的樂子就沒停過,平均三天一個PDF,先是在國內放寒假的男女朋友不遠萬裏飛過來想要陪他們的對象過年結果發現人家在這也談上新對象了,後是留學生買票飛在其他國家留學的對象住處,結果又是差不多的戲碼。
唐月舒看到一個最離譜的是一個女孩飛到巴黎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在這裏談了一個sugar daddy。
這些八卦也是調劑生活的必需品。
聽說有些八卦在國內也傳得挺開,網友裏永遠不缺樂子人。
他們那些尖酸刻薄的評論真是大冬天看得人心暖暖的。
二月中旬的時候,也就是正月剛過半,唐月舒放寒假了,每天省下了去學校上課的工夫,唐月舒的生活說是三點一線不為過:家——補課——吃飯。
蘇硯淮這個小少爺,在經過唐月舒的精心輔導下,法語口語方面出現了驚人的進步,他欽定了唐月舒這個家教。
唐月舒本來忙起來還想找機會辭職的,但她和小少爺相處得不錯,他現在也配合去學習,每周抽點時間過來還是可以的,其他時候能線上交流就線上交流。
另外最近小少爺上網沖浪的時候刷到自己的家教老師了。
“你在網上有這麽多粉絲?”小少爺一開始還覺得那是唐月舒的雙胞胎姐妹,但偏偏她上鏡有幾件衣服,他現實裏也見過。
唐月舒瞥了眼小少爺的手機頁面,嗯了一聲:“怎麽了,瞧不起賣藝人?”
現在擱網上當才藝主播,其實就有種以前青樓裏那種賣藝不賣身的感覺。
這麽說有點不好聽,但道理是這麽個理。
蘇硯淮知道自己有幾個男同學女同學都喜歡唐月舒,是她的粉絲,發現唐月舒在網上做主播這個事不是他自己刷到的,是同學讨論的時候他瞥了眼人家的手機後發現的。
“你這麽火幹嘛還當家教?”
唐月舒啧了聲:“這不之前還沒火嘛,你這我教都教了,這不得送佛送到西?我也是很敬業的。”
蘇硯淮:“……”
這種感覺真的很怪,這明明是他的法語翻譯,但是搖身一變又成了網上的萬人迷。
小少爺必須得承認家教的敬業,但是看到網上那些視頻總有種看熟人的尴尬感。
蘇硯淮現在的法語雖然還沒到熟練溝通的程度,但是起碼他一開始那種使用陌生語言的羞恥病被治好了。
“那你寒假打算做什麽?回國嗎?還是繼續直播啊?”
唐月舒聽着這一連串的問題,啧了聲:“小少爺這麽健忘啊,昨晚不是才和你确認了寒假輔導的安排嗎?”
蘇硯淮也是開口之後才想起,唐月舒和家裏的關系好像不好。
回國應該是不回去的。
“那你就一個人待着啊,也不約上朋友出去玩什麽的?”
唐月舒還想問一句巴黎到底還有什麽好玩的。
但她教的這位小少爺最近似乎社交情況還不錯。
“知道你交新朋友了,炫耀什麽?”唐月舒還能不知道他心裏那點小九九。
蘇硯淮:“……”
唐月舒現在的多數社交都壓縮在線上,線下的邀約不是必要的她都不會參加。
她是真的忙。
人在為事業奔波時很少會想起風花雪夜的事,唐月舒也只有偶爾深夜睡不着的時候會想起林川這個人,這位先生出現得突然,也出現得短暫,最後連同年前巴黎的那場雪一起消失在她的生命裏,仿佛再久一些,他就會在她的回憶裏逐漸模糊。
但驚豔的每一瞬間仿佛被相機記錄下來一般,偶爾還會在唐月舒心頭浮動。
深夜是最容易沖動的時候。
明明在這麽累的情況下,她的精神狀态已經有點堪憂,但她還是會偶爾失眠。
睡不着時看着手機,就會浮現給誰打個電話說說話的沖動,她對着曾經手機裏存下來的那個聯系方式發呆。
真想聯系,她必然是有辦法的。
不管是電話、微信、郵箱或者WhatsAPP。
只是看來看去,後來在某一天,唐月舒還是很沖動地将那個聯系方式給删了。
雖然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但他們遲早會淡忘彼此。
沒有誰能夠真正濃墨重彩到讓別人久久走不出來。
一個男人而已。
沒有誰是真正放不下的。
唐月舒睡眠質量在這段時間變得很差,當然不是因為男人,是因為壓力。
她給自己澆築了太多的壓力,正如望子成龍的父母一樣,她也太盼着自己盡快成為那條龍。
只是她的施加壓力的那一方,同時也是承受壓力的那一方。
唐月舒的時間緊湊到連點外賣都點能快速吃完的那種。
沒有誰是鐵打的可以這樣去消耗,即便是身體健碩的年輕人也會将身體熬壞。
在這種每天真正合眼的時間不足五個小時的陰間作息以及極其不規律的飲食習慣加持下,唐月舒病了。
她的病來得突然,也猛烈得像一陣臺風。
二月最後一天的早上,唐月舒睜眼就覺得不對,她喉嚨疼得像吞了刀片,從吞咽口水那一刻唐月舒就知道自己倒黴了。
更別提當她想要起床那一刻,渾身無力的感覺蔓延全身,她費勁兒擡手背放到了自己額頭上,溫度不是很對。
她初步判斷自己發燒了。
但是也不太像是普通的發燒。
巴黎這段時間多發各種季節性疾病,流感和發燒患者基本上可以說是醫院的常客。
額溫槍一測,38.5℃。
唐月舒這時候只慶幸自己有囤藥的好習慣。
她冷汗涔涔地從被窩裏出來,翻到了自己的藥箱,甚至還撐着精神檢查藥有沒有過期。
因為身體不适,她甚至很難集中精神去看藥盒上的鳥語。
終究不是母語。
沒過期,也是退燒藥。
很好。
唐月舒覺得自己今天的身體狀态估計什麽也做不好,倒熱水吃了藥之後,躺下前還專門登上直播平臺挂了個請假的動态。
直覺告訴她,她今天播不了。
之後她x又躺回床上了,她很難受,不僅是身體的虛弱,她最近可能還有點用嗓過度。
現在成了半個啞巴。
她在很難受的情況下又很難受地睡着了,睡得也并不好。
——
港城。
下午三四點的時間,工作日,大多數的打工人還在辦公室裏忙着,或者在外跑業務。
同時也是下午茶的時間。
港城這邊比較清靜的一家咖啡店裏,林川和他的客戶正在進行洽談。
只不過這次來談合作內容的人不是客戶,而是客戶二十出頭的女兒。
一個在大部分人眼裏算得上斯文的女孩兒。
林川已經在這裏陪這位小姐喝了二十分鐘的咖啡,她點了一份甜品,大有和林川繼續耗下去的計劃。
“林大哥,你喺唔喺嫌我唔夠專業啊?”女孩怯生生卻又帶着歡喜地看着林川,“我爹地話過,我可以揸fit噶,你有咩直接同我講就得嘞。”
(你是不是嫌我不夠專業,我爸說過,我可以拿主意的,你有什麽直接和我說就可以了)
林川:“……”
看情況,他現在說什麽她都會點頭說是的。
對方也不在意他有沒有在這樁合作裏多要了利潤,人家這是要拿一個大項目當橋搭上他,或者說,是這位年輕的姑娘和她口中的爹地看上了林川。
他收了好處,就相當于是接受了別人的好意,相當于是願意和這位姑娘繼續往下接觸的意思。
那這個項目算什麽?
他的見面紅包?
還是給他的聘禮?
越聯想越荒謬。
林川沒有再繼續留在原地浪費時間,他将咖啡放下,對對面打扮時髦的姑娘道:“唔好意思李小姐,下次唔該貴公司派個認真傾合作嘅人嚟同我對接,今日就算嘞。”
(不好意思李小姐,下次麻煩貴公司派個認真談合作的人來同我對接,今天就算了)
他很友好和對方道別,無視了這位年輕姑娘的挽留。
從咖啡店往外走,林川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不知是誰最近傳出的消息,大概意思是他今明兩年就要解決人生大事,但是現在身邊的位置還沒人,導致他這幾天遇到的類似情況多得離譜。
那些門當戶對的女孩費盡心思來到他面前假裝偶遇,長輩也各種撮合,林川應付工作都沒應付人情那麽累。
以他的身份還有林家在港城的地位,林川自然不需要多給誰什麽好臉色,只是生意人,沒有動不動與人交惡的道理。
只要不過分的,他的态度也不至于很差。
這位李小姐的父親是林氏最近比較大的合作對象,他們和李家其實也有點世交的意思,只不過李家主要的生意都集中在內地,這會兒來和他們林家合作,拿出這麽一個大項目來讨林川的好,算是很大的誠意了。
林川當然不想和合作夥伴交惡,只是在商言商,他沒道理無故接受這點示好。
他暫時還不打算将自己作為籌碼。
林川剛走出咖啡廳沒多久,手機就接到了他爺爺的電話,倒是沒有說什麽,只是指責他将女士獨自留在咖啡廳的舉動很不紳士,他起碼應該将人送回家。
這件事有他爺爺的手筆,林川早該猜到的,李家去內地發展時,林川還沒出生,他爺爺那一輩和李家關系應該算不錯。
林川就像是叛逆期遲來一樣,他最近對這些安排實在有些厭倦了。
他的母親還非常不解地問他為什麽甚至不願意去接觸一下那些女孩子,那些都是很好的女孩,門當戶對,學歷甚至大部分都在研究生之上,舉止得體,性格看着也都不錯,不管是交往還是結婚,都是很不錯的對象。
從陳女士的語氣聽起來,她很能欣賞到那些女孩的好,甚至看起來比林川還想娶。
林川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麽。
他這成長的一路上,始終循規蹈矩,唯一在結婚這件事上難得生出了抗拒。
他知道自己不甘心。
結束和爺爺的通話之後,林川在車裏看到手機推送裏有關于關注的人已更新的提醒。
他點進去一看,是主播的請假通知。
唐月舒以前播不播全然看心情和時間,現在認真之後,直播就跟上班打卡一樣,每天都抽點時間出來直播不說,有事不直播還得說明一下情況。
只不過這條請假說明裏沒說是因為什麽不直播。
這其實也正常,她不是全職的主播,請個假而已。
林川點開評論區看了眼,果然很多人在問她今天為什麽不直播,但劃下來,沒看到有準确的回複。
他本來沒怎麽放在心上。
直到晚上,他忙完所有工作,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港城的風景。
他手裏提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這幾天溫度上升,港城又暖起來了。
在外穿戴整齊的林總這會兒領帶被扯松了,白色襯衣上的紐扣也被解開幾顆,胸肌和腹肌在室內氛圍燈下有點若隐若現。
顯然一個人獨居的室內很是安靜,也沒人在意他在家裏究竟是什麽形象。
平時這個時候,他耳邊應該差不多能響起一道略顯歡快的女聲,但是今晚沒有。
他不知不覺中養成一個不好的習慣。
這對他來說絕對不算好事,唯一安全點在于,他們相距甚遠。
哪怕這不是最重要的一點,但地理距離确實是最直白的。
林川平時閑來無事會有個小酌的愛好,他獨居的大平層裏有一面酒櫃,酒櫃裏是他收集的各種酒,其中不少都是市面上難求的好酒。
他酒量很好,起碼不至于喝了幾杯就醉得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的程度。
林川拿着手機點開了唯一關注的主頁。
主播沒在直播,他點開了她最新的視頻。
大概是因為她除夕夜發的那個新年vlog評論區裏很多網友的話題讨論都圍繞鏡頭後面标準倫敦腔的人,這讓她的視頻一度備受關注,唐月舒為此還準備第二期類似的vlog。
視頻裏鏡頭後面的也是一道男聲,是和林川截然不同的聲線,聽起來更像是十幾歲的那種元氣少年,就連問話都幽默風趣不少,将鏡頭裏的姑娘逗得眉眼彎彎。
她這條視頻的讨論度也很高,她在評論區艾特了一個賬號,說這是沒有露臉的男主角。
點進去一看,賬號的主人并沒有讓人失望。
那是另一位顏值博主,是她這段時間認識的新朋友。
是一位英國的男生,有着淺棕色的卷毛,綠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很白皙的皮膚,他長了一張相當精致的臉,确實陽光帥氣。
唐月舒的評論區關于她兩期視頻的男主角展開了激烈的争論,做上二選一的選擇題了。
除此之外還有成年人做派的:兩個都要。
不管怎麽說,這些胡說八道的評論給她提供了很多讨論度。
不得不說,她好像找到了流量密碼。
只是林川看到視頻的時候也在想,如果二選一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會選擇誰呢?
他和那些評論區沒有分寸的網友一樣,想上一些有的沒的了。
林川回國那天,在飛機上的心情很差,但那時候他想的是回去後,那些在異國他鄉生出的旖旎很快就會消散,心動說到底不過只是一時荷爾蒙誘發的沖動。
不管是什麽情緒,他應該很快就會消化掉。
結果是回來将近一個月,他幾乎天天看着人家的直播入睡。
那些旖旎的心思不僅沒有被壓下去,反而因為天天只能隔着屏幕看而變得更加洶湧。
那種清醒地将心動情緒放在一個不該放的人身上的感覺,不好受。
他不得不承認,他在單相思。
林川将人家主頁的視頻一個個往下劃,直到看到她的第一個視頻。
那大概是去年九月初的視頻,唐月舒那時候的頭發也比林川印象中要短些,視頻裏她眼睛很亮,那種要開始新生活的沖勁兒和野心在她臉上展現得一覽無遺。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成長的速度很快。
林川想,如果他一開始就認識她,看到她幾個月走過來,他一定也會為她驕傲。
已經是最後一個視頻了。
唐月舒只是一天不直播,他就覺得少了點什麽,那種心口落空的感覺過于直白。
他和她的私聊窗口裏,林川第一次主動給她發了消息,是問她今天為什麽不直播的。
只是等了好久也沒能等到x唐月舒的回複。
她今天應該沒看這些消息。
杯中的威士忌已經喝到底,只剩下冰球還在繼續融化,林川倒了下一杯酒。
手機跳出了缺電提醒。
林川于是又找來了充電器,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屏幕上。
大概是深夜,又大概是喝了酒,或者他只是單純想找個借口。
回來港城的将近一個月時間裏,他頭一次這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将心落在了巴黎,落在了那個飄雪的冬夜。
或許分別那天晚上他在車裏那麽久,應該打個電話給她,起碼問一句,她喜不喜歡他送的新年禮物。
他現在特別想見她一面。
在林川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看港城飛巴黎的航班了。
但他沒有退出那個頁面。
飛往巴黎最近的一趟航班大概就在一個小時後,他趕不上的,下一趟是淩晨五點半。
林川向來是一個很冷靜的人,他很習慣去權衡各種利弊,什麽是有利可圖的合作什麽不是,他一清二楚。
站在商人的角度看,他清楚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不劃算的,對他不利的。
但他的心說,他是去尋找寶貝的。
此時是淩晨港城兩點,林川花了半個小時将自己收拾好,又花半個小時收拾好行李,他喝了酒,只能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打車。
前往機場的路很順暢,即便現在的港城依舊有熱鬧的地方。
到達機場後,林川在候機時很冷靜地給自己請了假,公司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就不轉。
他喝了酒沒錯,但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直到登機,林川後知後覺覺得身體有點熱,他感覺到了名為興奮的情緒。
港城飛巴黎的這趟航班,用時大概在12小時。
在上飛機前,他已經給相關人員發過工作安排,确認過不會影響公司運轉。
沒人知道,林川在一個深夜突然決定出行,又會在十幾個小時後出現在巴黎。
闊別巴黎甚至還沒滿一個月,林川要去那裏撿自己丢了的心。
這段旅途也漫長,漫長到林川興奮許久的神經終于學會了冷靜,困意襲來,他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等醒來時,他離下飛機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巴黎今天的天氣很好,冷空氣依舊感人,但是好歹有點看着唬人的陽光。
只不過不是誰都能感受到這份陽光的溫暖的。
巴黎市中心的某棟高樓裏,某一間的室內昏暗得就像是黑夜。
窗簾一直沒拉開,密不透風的同時,外面一點光亮也透不進來。
卧室裏,床上,被被子裹挾着的人一直沒怎麽清醒過來。
唐月舒經歷了一個相當混亂的階段,她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忽冷忽熱,嗓子疼,渾身無力,中途似乎爬起來吃過一次藥,之後又爬上床了。
她睡得也不好,很難受。
不知道身體裏的免疫系統是不是也打算将她給噶了。
她渾身黏黏膩膩的,出的汗和衣物被子貼在一起,她脆弱得不行。
再這麽下去,她可能需要爬起來去一趟醫院,或者打個電話讓救護車過來一趟。
意識模糊之際,她聽見手機來電鈴聲響起,她下意識蹙眉,但身體很不想動彈。
但是這聲音一直不停,在她昏暗的卧室裏簡直就是催命的魔音,很要命。
唐月舒好不容易等到它停了,結果沒幾秒,又響起來。
“……”
到底是誰這麽摧殘一個病患的精神世界?
她真想報警。
鈴聲确實聽得頭疼,唐月舒被迫清醒了一些,她不得不起來,撐着身體四處摸索手機,幸好手機沒在很遠的地方,伸手就能摸到的距離。
唐月舒眯着眼睛點了接聽鍵,她沒說話。
那邊傳來一道熟悉得像她在做夢的聲音。
對方說:“唐月舒,我想和你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