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博弈
第060章 .博弈
暑假, 聞卿終于有時間回國了。
這次回國,文州林努力掀起的熱議因為始終沒人回應已經逐漸平息了下來,但以防萬一, 聞卿還是奉行了低調的原則,在回國時帶着口罩, 将自己的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即便如此,也依舊有人說她長得像哈佛女孩文卿,都被她打哈哈糊弄了過去。
距離上次回國也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終于能回到自己的家鄉, 聞卿暫時将所有的煩惱都抛之腦後, 她像個孩子一樣湊在玻璃窗戶邊上,看着窗外快速向後移動的風景與行人。
短短幾年過去,上海實在是發展得太快, 金碧輝煌的高樓大廈與生活氣息濃郁的居民弄堂共處一處,逐漸顯露出這座城市最獨特的繁華。
來到趙玉芝和程繁青的住所,她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出電梯, 和早已等候多時的母親緊緊地擁抱。
和趙玉芝好久沒見,母女兩個躺在一張床上,就像是在彌補聞卿的少年時光一樣, 和媽媽好像有着說不完的悄悄話。
聞卿談及自己的野心, 告訴她自己還要繼續在美國讀博士, 而後又将在美國留學時遇到的一些已經過去了的困難當做笑話一樣輕飄飄地在趙玉芝面前提及。
“要是你覺得累的話,或許我們也可以換種生活方式, 你程叔叔電視臺的關系還在着呢, 回國和大家分享分享經驗, 也能過得挺好的。”
她當然想過利用哈佛女孩的名字,但聞卿更多地只是将這作為退路,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能夠真的做出一些足以載入史冊的成就。
但聽到聞卿這麽說,趙玉芝卻并不是非常捧場,她只是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而後嘆息着開口道,“前途固然重要,但是卿卿呀,你這樣真的好累,其實偶爾你也該好好地去享受生活。”
聞卿皺了皺眉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因為我失敗的婚姻而産生了很多的顧慮,我也知道讀博是一件好事,但……你其實你也不應該這麽抗拒這件事情。”
“就像我們現在這樣,雖然你在地球的另一端讀書,但只要想到有你在,我總是能心安的。”
她沉默了,而後忍不住垂下眼眸看向赤條條的中指,回家之前,聞卿怕趙玉芝問起,便特地将和奧康納的訂婚戒指摘下來藏了起來,卻沒想到反而引發了她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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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卿無奈地笑了笑,“媽,你別擔心,我有男朋友的。”
“——是之前那個法學教授嗎?”
她的眼睛亮了,一臉期待地看着聞卿,顯然趙玉芝對普勞德斯塔還是感到相當滿意的。
但這早就已經是過去時了,想到這裏,聞卿卻忍不住朝她挑了挑眉,拉長語調,“唔……是個物理學教授。”
趙玉芝一愣,随即疑惑地皺起眉頭,“啊?怎麽又變成物理學教授了?”
其實上一次回國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和奧康納交往了,只是當時因為還只是剛剛确認消息,便沒有和趙玉芝提及,現在……聞卿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聞卿幹脆轉移話題,看向緊閉着的房門,小聲問道,“你和程叔叔不打算結婚了嗎?”
話題轉移到趙玉芝頭上,她不由得怔愣,目光随即複雜地墜落下來,“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不過麽,他那邊的親戚都不同意。”
這讓聞卿忍不住皺起眉頭,疑惑地追問道,“程叔叔不是沒有孩子嗎?怎麽會不同意?”
“他是沒有孩子,但他的兄弟有孩子呀。”
原來,程繁青雖然沒有子嗣,但還有兩個兄弟,年輕時他們沒有走到一起,等到時光荏苒,即便趙玉芝和程繁青始終都沒有變,但其他人卻已經在歲月中失去了最初的本心。
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事情,使得趙玉芝忍不住地擔憂起她的感情狀态了。
趙玉芝說想看聞卿男友的照片,但說來慚愧,她突然想起來聞卿和奧康納根本都沒有合影,反倒是和普勞德斯塔出席慈善晚宴的照片,被不知道哪裏來的媒體記錄了下來。
回國的日子比在波士頓要舒服得多,因為哈佛女孩這本書和文州林的作亂,聞卿不太敢出門,幾乎天天都待在家裏,但事實上,她還挺喜歡不被打擾的獨處的。
但可惜的是,聞卿在這裏待不了多久。
佩內洛普教授的研究項目需要聞卿投入大量的精力,其實讀博本身也是如此,因此聞卿只在國內待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坐上了飛回波士頓的飛機,繼續自己的學業。
時間不過第8章 月中旬,聞卿便要繼續開始自己作為麻省理工生物學在讀博士的學習生涯了。
*
普勞德斯塔一向是一個做事情很慎重的人,在細細地閱讀了文件并确認無誤後,他才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并敲章,擡起頭時,他才注意到眼前金發碧眼的女下屬已經在他的辦公室裏等待了很長的時間。
他的助理為男性,但整個部門有很多人,與他在工作上有交集的下屬有不少。
或許是發現普勞德斯塔擡起頭看她,女人立刻調整表情,碧綠的眼眸亮晶晶的,嘴角上也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
她和其他工作人員一樣都穿着體面的工作西裝,但是襯衫領口卻恰到好處地解開了幾個扣子,若隐若現地露出豐滿的弧度。
普勞德斯塔的臉色淡漠疏離,他擡起碧藍的眼眸,面無表情道,“奧斯頓女士,這裏是工作場合,請注意你的穿着。”
說完,他便将手頭的文件交給對方,繼續伏案工作。
布料發出輕微的摩擦聲,腳步聲從未遠去。
察覺到對方并沒有離開,普勞德斯塔再度擡起頭時,奧斯頓女士根本不在乎敞開的大門,撐起自己身體坐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朝他折疊着向後打開雙腿,與此同時悅耳動聽的女聲響起,“普勞德斯塔部長……”
辦公室醜聞之所以屢見不鮮,正是因為權力能在某種程度上裝扮着上位者的魅力,作為毫無疑問的上位者,普勞德斯塔在不斷向自己的野心靠近時,這樣的情況也在越來越多地經歷。
或許是因為聞卿出現在了一個最恰當的時間點,亦或者是她确實是獨一無二的,後來的那些手段最終只是被普勞德斯塔冷漠地看在眼裏,成為一個又一個拙劣的小把戲。
此時此刻,他克制地垂下眼眸,但即便如此,整個房間卻仍在瞬間涼得如同冰窖,氣氛瞬間變得肅殺起來。
糟糕的回憶湧現。
晦暗不清的光線下,舞池上那雙挑釁的眼神卻格外清晰。
不僅如此,在被座椅遮擋的深處,黑發黑眸的女孩愉悅地眯起眼睛仰起下颌,乳白纖細的身體向後折疊,精致的裙擺折疊、腳背優雅地繃起,高高在上地享受着另一人給予她的快樂。
手中的簽字筆被狠狠折斷。
但普勞德斯塔臉上的表情卻愈發深邃漠然,僅有那雙暗藍色的眼眸能隐隐透露出幾分出格的情緒。
顯然,奧斯頓女士将在不久後失去她的工作并付出更多的代價。
可那種憤怒在被勾起後卻始終無法平息。
……
完成工作之後,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很晚了,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普勞德斯塔拎着手上的公文包,快步下樓,坐上了平日上下班專用的車,不至于過于引人矚目。
弗吉尼亞州是傲星家族發家的地方,這也是他選擇以這裏作為起點的原因之一。
但可惜的是現在這個家族人口已經凋零,與其他家族龐雜的樹狀族譜不一樣,目前活躍的直系繼承人只有裏斯克·普勞德斯塔,和他的叔叔艾德蒙·普勞德斯塔。
鑒于艾德蒙叔叔整日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他目前居住的普勞德斯塔莊園便只有他一個主人,他不喜歡莊園裏有太多人,平日裏一些繁雜的工作都是雇傭第三方工作人員來參與,其餘時間便只有他、管家和少數幾個可靠的傭人。
忠心耿耿的年邁管家迎接晚歸的普勞德斯塔回來,他一個人踏上長長的旋轉樓梯,老普勞德斯塔的自畫像被自戀地挂在樓梯中央,但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視若無睹。
與此同時,古樸的木質地板随着腳步聲而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空曠且龐大的莊園內部,狹長昏暗的走廊甚至看不到盡頭,只有無盡的黑暗。
他平靜地收回了目光,沉穩而緩慢地來到了自己的房間,漆黑且封閉的空間讓普勞德斯塔逐漸平靜下來,整個人一動不動地陷在高椅背的椅子中,他的身體輪廓幾乎與黑暗徹底融為一體。
普勞德斯塔了解聞卿,他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更明白他的存在對于她而言是必須經歷的俄狄浦斯情結。
可是普勞德斯塔也同樣是高傲的,所有與他相關的不堪和卑劣早已經徹底消失在了老普勞德斯塔死去的那一晚,因此,要他心甘情願地向聞卿低下自己的頭顱表達臣服,那是一件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在那場婚禮上,他試圖逼迫聞卿慌不擇路地做出最有利于他的選擇。
但顯然,聞卿不可能會是那麽輕易就會順從的女孩。
相反,她甚至是普勞德斯塔在一帆風順的人生中最勢均力敵的對手。
攻守之間的形式因此發生變化,他們之間徹底變成了一場博弈,沒有人會輕易選擇認輸。
是普勞德斯塔的高傲屈從于對聞卿的渴望,還是聞卿的高高在上屈從于對權力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