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盛寵
一時間涼亭中的氣氛瞬間僵持起來, 沐昭儀眼簾微擡, 眼前的女子儀态姝麗端莊,氣質出塵沉靜, 俏麗精致的面容上只有恭敬之色,看上去就是個姿态出衆的宮妃, 讓人挑不出任何錯。
想起那日看到的那個唯唯諾諾病怏怏的顏貴人,如今當真是天差地別, 莫說是知縣之女,若說是個名門閨秀那也毫不為過,沐昭儀也算是開了眼界,都說宮裏的花都是帶刺的, 如今看來倒也不假。
“婧嫔真是好威風, 下次你是不是連本宮也敢打了。”沐昭儀目光一冷。
一旁的玉嫔顯然氣急了, 一個勁在那裏煽風點火, “她仗着有皇上寵愛,如今當着沐姐姐面都敢如此放肆, 這分明就是從未将沐姐姐放在眼裏。”
外頭風有些大, 楚湫本就有些頭暈, 聞言依舊一臉平靜的道:“嫔妾只是謹遵玉嫔姐姐教誨,幫您管教奴才, 怎麽還有錯了?”
說到這, 又是淡淡一笑,“若是嫔妾着實錯了,那兩位姐姐大可去告訴德妃娘娘, 嫔妾自會接受宮規處置,對了,既然沐姐姐身子不适,那何太醫便留給您了。”
說完,她看了眼身後的紫意,後者連忙揮手讓其他太監将地上的花憐擡起來,打成這樣,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呀。
何太醫瑟瑟發抖的站在一旁,他只是一個小小太醫,這些娘娘們的事他可不敢摻和。
“給本宮站住!”
沐昭儀驟然起身,扶着宮女一步一步來到楚湫跟前,擡手掐住她下颌,語氣微冷,“你莫真以為得到皇上寵愛,便可無法無天了!”
“嫔妾不敢。”
楚湫退後一步,掙開她的手,目光灼灼,“嫔妾如果有何不對,娘娘大可告訴德妃娘娘,到時嫔妾絕不敢多言。”
“你以為拿德妃來壓本宮就用了?”沐昭儀冷笑一聲,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一眯,“本宮今日就讓你知道,就算你叫皇上來也無用!”
“來人,給本宮掌嘴!”
沐昭儀身後突然出來兩個來勢洶洶的宮女,楚湫只得後退一步,想着就算自己今日鬧起來應該也不會連累其他人,反正她也沒有家族,只有一個為非作歹的爹。
見此,玉嫔在那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婧嫔妹妹可真是牙尖嘴利,可你那張巧嘴還是留着在皇上面前去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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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要看看這小賤人今日還如何嚣張!
兩個宮女也是不講任何情面,其中一個猛地推搡了楚湫一把,另一個便拉着她胳膊,讓前面那個宮女好動手。
“皇上駕到!”
劍拔弩張的禦花園頓時一陣兵荒馬亂,所有人都立馬跪倒在地,高呼皇上聖安。
楚湫腦袋越來越暈,一時竟還有沒反應過來,直到一只大手忽然攬住她腰,她整個人都被拉進了一個寬闊的懷中。
“給朕剁了她的手!”
那個推了楚湫的宮女立馬身子一抖,瞬間面無血色的看向自家主子,“娘娘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呀!”
王德全揮揮手,立馬就有兩個侍衛将那兩個宮女拉下去,兩人頓時高聲求饒,“皇上恕罪!皇上饒了奴婢吧!”
随着聲音越來越遠,所有人的額前莫名冒起冷汗,沐昭儀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可一想到自己父親如今深受皇上寵信,便也大着膽子去看那一抹明黃,“皇上息怒,臣妾……也不過是在與婧嫔妹妹開個玩笑罷了。”
楚湫不經意掙開他的手,往旁站了站,私底下動手動腳也就算了,如今光天化日這麽多人,怎能如此輕佻。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赫連策眸光微動,只是看着她那張蒼白的小臉不禁眉間一皺,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喜自己。
冷冷瞥了眼那兩人,他語氣微沉,“王德全,将她們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玉嫔瞬間癱坐在地,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個豐神俊朗的男子。
沐昭儀也是滿臉不敢置信,連忙跪着上前幾步,終于有些急了,“皇上,您聽臣妾解釋……”
楚湫皺皺眉,只覺得赫連策的行為太過突兀,剛想說什麽,可眼前猛地一黑,整個人頓時往一旁倒去!
旁邊的男人神色一變,瞬間将人攬住,眼中閃過一絲急切,“太醫!”
“快快快!”王德全眼尖的沖那邊的何太醫招招手。
眼睜睜看着皇上将那小賤人抱走,沐昭儀依舊滿臉不甘的想追上去,“皇上!”
“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人拖下去!”
王德全瞪了眼後面的侍衛,一群沒眼力見的,今後這宮裏只有一個娘娘,那便是婧嫔,還好還好,他以前沒有得罪過那位祖宗。
此時靜月軒裏一片凝重,一群太醫在那裏交頭接耳議論着什麽,而一襲明黃的男子就這麽滿臉陰沉的站在床前,吓得那些奴才們大氣也不敢喘。
随着一位太醫顫顫巍巍的把完脈後,還不等跪下回話,一旁的男人頓時冷聲道:“婧嫔如何。”
太醫吓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整個人都在發抖,“微……微臣醫術不精,只看的出婧嫔身子虛弱。”
男人閉上眼,面若寒霜,“拖下去。”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侍衛沒多久便兩人拖了下去,剩下的太醫們一個個滿頭大汗,連呼吸都不敢放重。
“下一個。”
猶如死神的召喚,還是年邁的楊院判上前一步,屋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半響,年邁的院判才收回手,跟着跪倒在地,恭聲道:“回皇上,如果微臣沒有猜錯,娘娘應該是中了一種名叫醉仙露的毒,此毒無色無味,只需日日讓人日日聞着,過個半月中毒者便會呈猝死之狀,毫無痕跡可尋,此毒來自江湖上的稀罕毒物,甚少有人見之,老臣也是年輕時外出游歷之際有所耳聞,若想解毒倒也不難,可放在外界可就難了,先前金月國送來了幾株鶴蓮花的種子,不知如今是否培育了出來,只需将鶴蓮花的根莖磨成粉混合水服用,娘娘的毒便可解。”
王德全立馬精神一震,連忙恭聲道:“皇上,花房早就培育了出來,奴才這就讓人去取。”
說着,立馬去吩咐人去取東西,如今莫說是幾株花,哪怕是要皇上的心頭肉,他覺得皇上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在婧嫔屋內檢查一番,毒是下在何處。”赫連策眼中毫無溫度。
話落,一群太醫如獲大赦般連忙在四處嗅嗅聞聞,倒是紫意一個勁在那裏抽泣着,不知是不是該喜主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還是該哭主子居然橫遭此難。
“王德全。”
屋外的人連忙跑了進來,額前滿是冷汗,“皇上有何吩咐。”
男人冷冷瞥了他眼,“給朕查,查不出來你也不用來見朕。”
“奴才這就去!”王德全叫苦不疊的退了出去。
一步一步來到床前,床榻上的女子臉色蒼白,靜瑟美好,赫連策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冷硬的輪廓柔和不少,他就知自己的直覺不會有錯,偏偏這女人還躲到了他後宮裏,也不知躲了多久,就算她再不喜自己,也不該過這種日子,寧可告訴李齊也不願告訴他,自己就這麽另令她厭惡嗎?
大手緩緩覆上那張蒼白的小臉,男人眼神頗為複雜,以前怎麽也沒想過能靠她這麽近,因為她避自己如蛇蠍,娶她為妃比登上皇位還要艱難,可當得知她落水而亡的那刻,他在想,如果自己從未接近過她,這根刺是不是就不會紮進心裏。
如若說先前的執着是巧合,可哪怕她換了張臉,自己卻也莫名對她有所不忍。
“皇上!”
楊院判忽然走了過來,恭聲道:“微臣們在窗前發現了少量醉仙露的痕跡。”
男人劍眉一皺,根據暗衛回禀,她喜歡坐在窗前看書,這下毒的人到真是什麽都考慮到了,他倒是不知自己後宮竟是人才輩出。
“王德全。”
“奴才在!”後者忙不疊迎了過來。
緊緊握着那柔若無骨的小手,赫連策淡淡看了她眼,“将昭仁宮騰出來,讓婧嫔遷過去。”
“另外,婧嫔自進宮恪守宮規,蕙質蘭心,甚得朕心,今特晉為妃,換個封號,秋。”
王德全愣了愣,連忙恭聲應道:“奴才這就去內務府吩咐下去。”
屋內其他人都是驚的有些回不過神,婧嫔毫無建樹,怎能封妃!
看着病床上的女子,赫連策眸光一閃,這次是她自己送上門的,想娶她的确要費不少事,如今可不能再怨他糾纏不清。
讓王德全将靜月軒的奴才排查一遍,赫連策便回了禦書房,他倒是想封她為後,可她心思一向敏感,如今自己已然太出格,若是讓她察覺了什麽卻是不好。
婧嫔封妃的消息猶如長了翅膀般傳遍了阖宮上下,瞬間,後宮一片嘩然。
承乾宮。
“瘋了瘋了!皇上一定是瘋了!那小賤人一個知縣之女何德何能冊封為妃!還讓她與本宮平起平坐,皇上何不幹脆封她為後!”
又是一個花瓶被掃落在地,地面已經一片狼藉,一些宮人們根本不敢上前,只有一個藍衣宮女端着一杯熱茶走了進去。
“娘娘何必動怒,您看皇上給的封號,左不過是那個人的替身罷了,又能掀起什麽風浪。”
雲妃姣好的面容一片怨毒,聞言又是一把将她手中的茶盞掃落在地,“可這小賤人比那個死人命硬,這樣都不死!你沒聽到皇上将沐昭儀她們打入冷宮嗎?那沐大人深受皇上重用都如此,可見皇上已經被那狐媚子迷惑了心智,指不定就是那個死人陰魂不散附身在小賤人身上,好勾引皇上!”
宮女的手被茶水燙了一塊,顯然已經紅了,只能低着頭不敢多言。
“快去把尾巴處理幹淨,另外尋幾個高僧過來,本宮倒要這小賤人是何妖魔鬼怪!”雲妃一張拍在桌上,面上一片猙獰。
長樂宮。
屋裏的人正在看書,氣質娴靜,直到宮女急匆匆走了進來,伏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女子瞬間眸光一厲。
“秋,皇上還真把她當成了替身。”佟貴妃輕笑一聲,繼續看着書,“雖說這模樣不像,但□□卻是像了個七八分,且看着吧,皇上已經在查下毒之事,近日不宜輕舉妄動。”
“那就任由其下去?”宮女似乎有所忌憚。
佟貴妃沉默片刻,才微微啓唇,“讓雲妃那邊做出頭鳥,就是不知,朝臣的話皇上聽不聽。”
——
楚湫醒來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腦袋依舊有些暈,守在一旁的紫意瞬間驚醒過來,見她睜眼,立馬面上一喜,“主子您可算醒了!”
嘴裏有股怪怪的味道,不知自己昏睡的時候太醫給她喝了什麽。
“花憐如何?”她扶着紫意慢慢靠坐了起來。
“花憐姐姐受了很重的傷,太醫說要修養半月,而且日後還可能留下病根。”紫意眼中含着淚,不敢說花憐的背脊都快被打斷了。
縱然她不說,楚湫也能猜到一二,不知想到什麽,她又問起了自己暈倒後發生的事。
說到這,紫意立馬來了精神,眉飛色舞的好一陣比劃,等她說完,楚湫卻皺着眉沉思了起來。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哪裏露出了破綻,可仔細一想,赫連策給她的封號是秋,如果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完全不必多此一舉,還特意給她這個封號,看來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替身。
“主子,您不知道皇上今日有多着急,越級晉封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不過如此一來其他娘娘必定視您為眼中釘,就像這次中毒,您一定要多加慎重才行。”紫意想起這事還有些心有餘悸。
楚湫靠在床頭不知在望着什麽,她不用想都知道這事是誰做的,佟雪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聲不響,不過她不會對佟雪如何,她會先對太傅家動手,徹底摧毀對方所有依靠,一點一點陷入絕望,如今赫連策把她當替身倒也方便自己行事了。
“主子,您都一日沒吃東西了,還是先喝些粥吧。”
紫意立馬去端了碗粥過來,可随着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待看到來人時,吓得她立馬屈身行禮,“奴婢見過皇上。”
他換了身墨色常服,整個人猶如黑夜的利劍,隐忍着所有鋒芒,只是在看到床榻上的女子時眼中才閃過一絲柔和,視線落在她身上。便再也移不開。
楚湫作勢想下床行禮,可剛一動,胳膊就突然被拉住,耳邊一道低沉的嗓音,“以前也不見你對朕這般規矩過。”
一如既往的嘲諷語氣,楚湫也稍稍松了口氣,對方應該還沒有認出自己。
“那以前也不見皇上對嫔妾這般好過。”她看了看被對方拉住的胳膊。
後者還是松開了手,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眸光暗沉,“朕只是見你送的那副龍鳳圖還算不錯,才嘉獎你一二罷了。”
話落,女子眼角一瞥,聲音輕細,“那不是皇上讓繡的嗎?”
“這個并無差別。”男人神色不變。
說到這,屋外的王德全突然抱着一堆畫卷走了進來,楚湫眼前一亮,想下床,可胳膊又被人拉住,只見男人皺着眉頗為不悅的道:“一堆破畫有何好看的。”
王德全默默将畫卷放在一旁,心中有些想笑,知道楚小姐喜歡詩畫,皇上便讓自己翻遍了庫房,連先皇的珍藏都拿了出來,不就是想讓楚小姐開心麽。
“皇上不喜歡不代表嫔妾不喜歡。”楚湫皺皺眉,想把手抽回來,可對方卻握的極緊。
赫連策忽然俯身對上她雙眸,眸中深不見底,“你莫要得寸進尺,朕為何對你這般好你應該明白,你若乖乖做好你的替身,朕自然不會虧待你。”
四目相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楚湫別過腦袋,悄聲呢喃着道:“皇上不是說沒人替的了她嗎?”
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嘀咕,赫連策手一伸,“把粥給朕。”
紫意連忙上前将粥端了過去,跟着便于王德全退了下去,不知怎麽,屋裏的氣氛莫名有些滲人。
燭火幽幽,屋內寂靜一片,女子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格外別扭,不過男子卻是端着粥,冷硬的輪廓不知為何要柔和了些。
見他要喂自己,楚湫皺着眉一臉滿是不願,“嫔妾自己會喝。”
“張嘴。”他眉頭一皺。
如今不得不委曲求全,楚湫只能不情不願的微微張口,任由那勺粥順勢進了她嘴裏。
雖解了毒,可她臉色依舊不好,粉淡的唇瓣漲了些水漬,男人眸光一暗,不動聲色的繼續喂着粥,直到一碗粥見底才就此作罷。
“閉上眼。”
見對方一臉嚴肅,楚湫只好慢慢閉上眼,後者忽然俯身覆上那張柔軟的粉唇,心頭陣陣躁動,他不碰其他女子,并不代表他不近女色,相反,他極其渴望得到她。
可女子像是受到了驚吓,一雙明眸睜的老大。
怕吓到她,男人淺嘗即止,壓抑住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眉梢微動,“看什麽?”
女子那張蒼白的面容瞬間羞紅一片,瞪着眼一個字也說不出。
轉過身,不知看到什麽,男人忽然來到軟榻上拿起一個繡到一半的荷包,若有所思的道:“左右你平日無事,那便替朕繡個荷包,要鴛鴦戲水的圖案。”
楚湫:“……”
她氣的腦袋又暈了起來,幹脆整個人躺下,悶聲悶氣的道:“皇上還有什麽需要嫔妾繡的,不如一并說出來。”
說到這,赫連策倒真想了會,“那便再加條腰帶。”
床榻那邊人已經沒了聲音,赫連策邁步過去,俯身摸了下她額心,聲音下意識柔和不少,“可還有哪不适?”
炙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楚湫臉更紅了,只能閉上眼一直搖頭。
見此,赫連策倒沒有再打擾她休息,只是淡淡道:“不該想的不要想,好好休息。”
沒有回頭,她只聽見門被合上的聲音,楚湫一時倒有些心緒煩悶,也不知是為何。
出了屋子,赫連策并未讓人跟着,只有王德全跟在身後,漆黑的夜空不見任何星辰,可男人每一步都格外穩健。
“皇上,根據奴才調查,是雲妃娘娘身邊的白葉下的手,靜月軒的釘子奴才已經處理了,明日奴才也會重新給娘娘選了一批忠厚老實的送過去。”王德全恭聲道。
宮裏的夜像是陷入一片死寂,男人不急不緩走在前面,聲音冷硬,“雲妃做不出這事,繼續給朕查。”
王德全一臉苦大仇深的點點頭,“奴才明白。”
前朝與後宮向來息息相關,雙方本就沉寂了許久,這次倒是熱鬧了起來。
早朝時,群臣們卻是擯棄了最近彈劾劉家一事,反而齊齊說起了昨日後宮的事。
“皇上,婧嫔娘娘資歷尚淺,又未曾給皇上誕下龍裔,此等晉封為妃怕是有違祖制!”
說話的是一個年邁的禦史,平日裏為人剛正不阿,最看不得這種違背禮法之事出現。
有了開頭,其他朝臣們也接二連三的站了出來,紛紛谏言。
“是啊皇上,那婧嫔出身卑微,又無建樹,此番晉封怕是會寒了宮中其他娘娘的心!”
偌大的金銮殿內此起彼伏的谏言聲不絕于耳,但也有極少數人按兵不動,李齊就是其中一個,冷冷瞧着那些老家夥,不要以為他不知道,無非就是他們的女兒也在後宮罷了。
龍椅上的男人身着五爪龍袍,氣勢內斂,就這麽冷眼瞧着他們在那裏你一言我一語,等他們說的差不多時,才不急不緩的道:“禮法不合?朕說的便是禮法!”
群臣們一噎,他們何嘗不知這位皇上向來是個獨斷專行的,可此番的确是太過分了,如此一來,那後宮豈不是成了那婧嫔一人的後宮。
“皇上!”
還是那個老禦史,跪倒在地字字泣血,“您不立後已然于理不合,若還如此過分寵幸于一妃子,老臣唯有一死,去地下向先皇請罪!”
“還請皇上三思!”
瞬間大殿內跪倒一片,倒是一直默不作聲的宋天靖忽然不輕不重的道:“你們這是在脅迫陛下?”
“微臣不敢!”
這時一群人倒是齊心的很,只有在觸碰到大多數人利益的時候,他們的目标便達成了一致。
赫連策也不着急,看着底下那群人跪着便也繼續讓他們跪着,不急不緩的摩挲着玉扳指,幽幽的道:“朕也覺得你們說的并非無道理,所以近日以有立後的打算,不如你們說說,立誰為後更合禮法?”
猶如晴天霹靂,劈的一衆大臣們措手不及!
皇上居然要立後了!
此時誰還管的着什麽婧嫔不婧嫔,紛紛提議自己心中的皇後人選,先前還齊心不已的一群人瞬間亂成了一鍋粥,互相置喙,争的臉紅脖子粗的,只有那個老禦史微微搖頭,顯然也沒有辦法。
李齊微微勾唇,還是皇上有手段,一句話便讓他們各自為營。
這次的早朝足足比往日遲了一個時辰才散,下朝後一群大臣們還在那裏看對方不順眼,連忙趕回家各自籌謀,皇後這個位置,哪家不想要。
楚湫睡了一夜精神已經好了許多,一直在看昨夜赫連策送來的書畫,有許多都是診品,她立馬讓人趕緊收好。
早上內務府送來了新的奴才,還有封妃的金冊與印章,其他宮的人自然是見風使舵送來了賀禮,不過她卻聽到了另一個消息。
“主子,您不知道今日朝上許多大臣都在奏請皇上不可立您為妃,不過好在皇上并未動搖,只是聽說好像要立後了,那些人才沒有盯着您罷了。”
聽到紫意的聲音,楚湫細細的剪着盆栽的枝葉,有些不以為意,“如今你們把東西都搬到昭仁宮那邊去,我去一趟禦書房,對了,參湯熬好了沒?”
“已經好了,如今禦膳房哪還敢懈怠,只是您如今身子還未好,再出去吹風若是受寒了怎麽辦?”紫意有些擔憂。
“無事。”
楚湫來到院外,看着新到的一批奴婢,擡手指了幾個出來,“你們兩個,替了剩下的一等宮女位置。”
被點名的兩個宮女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但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立馬跪倒在地,“奴婢九歌,奴婢柳絮,叩謝主子。”
讓人遷宮,楚湫則提着參湯往禦書房走,能換個大宮殿她自然是沒有意見的,赫連策對她沒有戒備,她去書房研墨的時候還能順便喵一下折子,了解一下朝中之事,就是可惜不能與李齊聯系,不然她可以讓對方調查一下太傅家,從不會無跡可尋。
到了妃位是有轎攆的,等一路來到禦書房時,她卻是看到不少宮女在外面眼巴巴後者,手裏還提着食盒,看起來倒像是各宮的宮女。
看到來人,王德全立馬谄媚着一張臉,連忙迎了過去,“娘娘身子還未好怎就出來吹風,若是着涼了可怎麽得了。”
不再聽這老狐貍的油嘴滑舌,楚湫提着參湯徑直往書房裏走,“皇上如今可忙?”
“不忙不忙,就是……”
話音未落,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只見宋天靖忽然從裏面走了出來,一襲白袍,幹淨出塵,楚湫看到他也愣了下。
“微臣見過秋妃娘娘。”他微微颔首。
視線中女子一襲櫻紅色累珠疊紗粉霞茜裙流光溢彩,亦如她整個人難掩端莊沉靜之意,卻又耀眼的讓人不敢注目,宋天靖微微低下頭,眸光微動。
“世子不必客氣。”楚湫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徑直就走了進去。
紫意瞧了眼那些進不去的其他宮的宮女,不要以為她不知道,不過是看着皇上要立後了,那些娘娘們自然是着急了。
屋內很寂靜,彌漫着淡淡的墨香,聽到腳步聲,書桌前的男人頭也未擡,便一陣斥責,“身子不好還敢出來,才一夜未見,你就如此想朕了?”
放下參湯,楚湫還未遞過去,聞言忍不住羞紅了臉,惱羞成怒的瞪了他眼,“臣妾當然想皇上,時時刻刻都在想。”
說着,像是洩憤似的拿過墨條磨了起來,男人眼角一擡,一把握住她手腕,目光灼灼,“這等粗活交給奴才做即可。”
呼吸一頓,楚湫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墨條,這個何時變成了粗活?
看到她帶過來的參湯,赫連策放下手中的折子,一邊端了過來,“王德全。”
話落,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只見王德全巴巴的湊了過來,“皇上有何吩咐。”
“搬把椅子過來。”
王德全愣了愣,立馬忙不疊幫了把椅子放在這位秋妃娘娘跟前。
“皇上……既然不需臣妾研墨,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楚湫皺着眉面上有些閃躲。
男人眼角一瞥,“留下陪朕用午膳。”
對上那雙沉靜無波的明眸,他忍不住眼眸一眯,“剛剛與世子聊的挺開心,一看到朕就如此不願了?”
楚湫:“……”
她們好像只是互相打了個招呼而已,何時聊的挺開心了?
握住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男人掃了眼面前的參湯,幽幽的道:“日後不是你做的,就不要給朕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