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第27章
第 27 章
正午的陽光普照在整個奉順城,到處都是一片燦爛的景象。而唯獨六扇門裏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內卻似陰雲密布。
七個小老頭圍聚在一處牆角裏,一邊小聲議論一邊偷眼觀察坐在椅子上的人。
“你們說管事的這幾天是怎麽了?”
“女孩子嘛,總會有心事的。”其中一人摸摸下巴上的幾縷胡須,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可沒見過她身邊有男子出現啊?你們見過嗎?”
另一人一手拍在他頭上,道:“我說你笨你還不信!人家有心上人難道還要來通知你一聲啊?”
蹲在旁邊的老人皺眉深思:“話是這麽說,可她最近又不說話,又不笑,難道……”
旁邊一人飛快的接話道:“難道是遇上了負心漢!”
話未畢就換來其餘六人的一記爆栗子,衆怒:“閉上你這張烏鴉嘴!”
孫小喆渾身無力的趴在桌上,很想拿棉花塞住耳朵。
平時多一人都顯得非常擁擠的房間,今天卻多出了三分之二的空間,那七雙偷偷摸摸卻又露骨的眼睛不停的向她這邊瞄,還有故意壓低卻依然能清楚的穿進她耳朵的議論聲,想裝作聽不見感覺不到都很難。
把臉埋進胳膊裏,負心漢?孫小喆苦笑,那天的畫面就這麽輕輕浮現在腦海裏。
劉霏怔愣的表情讓她猛地發現自己剛才說了多麽驚人的話,細想起來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心跳漏了幾拍,微微發麻的四肢讓她頓時慌亂起來。立刻就要矢口否認的話卻驀的停住了,心裏不可思議的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賭一次?
與其總是默默守候,不如就此将話說出來……
“其實,我,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就喜歡上你了……我,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誕,可是,可是我,我是真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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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着頭結結巴巴的說完,孫小喆的心快速跳動的像是要從嘴裏蹦出來。擔心、害怕、不安,還有一絲期翼,身子緊張的發顫,她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燒起來了。
等了半天,預期中的輕蔑反感之聲卻沒有落下,暗喜漸漸湧上孫小喆心頭,她滿懷喜悅,不敢置信的擡頭,剛才還沒有半點動靜的人突然倏地回神似的。
“下次別開這種玩笑了,我還有事晚上吃飯不用等我了,我先走了。”
劉霏飛快的從她身邊走過,孫小喆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只餘下一個冷漠的背影将兩人拉得很遠。
“……不是開玩笑……是認真的……”
孫小喆望着劉霏的背影悵然。
也是自那日之後,孫小喆就再沒見到過劉霏,不是她不願,而是劉霏不願見她。
如果不是随時能從別人嘴裏得知那個人還在府裏,她會以為往日總是能輕易找到的人突然蒸發了。明明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卻可以接連半月都見不上一面,那種微妙的感覺讓孫小喆覺得很難受,心裏悶得慌。
劉霏是在故意躲她。
為什麽?因為說的那句話嗎?
不能接受為什麽不罵她一頓呢?或者幹脆扇她一耳光将她打醒,決了念想。總好過現在這樣不幹不脆,牽腸挂肚。
垂下的頭盯着腳上那雙後跟被磨了個洞的布鞋,孫小喆笑得牽強,那樣一個如畫中的人兒,就算喜歡,也不會喜歡像自己這樣普通的人吧。
她明白劉霏只是不願傷害自己,所以才會想讓自己知難而退,說出玩笑話來推脫。如果當時回答她的是一句嘲弄,鄙夷,或者是怒喝,自己一定會受不了吧。
也正是因為她不經意間對自己的溫柔,才越加無法自拔。
她不甘心就這麽遮遮掩掩的将自己的感情隐瞞一輩子,她不想只能遠遠的看着她,她已經不能滿足只是朋友,所以才想要賭這一次。卻輸的一落千丈。
如果再這樣下去,她們似乎連朋友的關系都要維持不下了……
“唉……”
從桌子那邊傳來嘆息聲,七個老人搖頭。
“聽聽,又在嘆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麽不開心啊?要長此下去還了得?我們豈不是連牌都沒法打了?”
“就是就是!昨天我只是聲音大了點,就罰我三文錢!”
“我前天還被罰五文!比你多兩文啊!”老頭心疼的捶胸。
“這樣下去可不行,不打牌,這不是要憋死我們嗎?”
“是啊是啊……”七個腦袋一齊點頭,可誰也沒主意該怎麽辦。
“咦,你們說會不會是和劉捕頭吵架了?”一人疑道。
“對啊,有這個可能,以前劉捕頭時不時都會來這兒串門,可好些日子都沒見人了,說不定真是吵架。”
“吵架有什麽煩惱的嘛,道歉不就行了。人家是大人,說話辦事自然有道理的,難道你還能跟人家橫?朋友嘛,喝喝酒,說說話,很快就沒事了。”
七人又一齊點頭,身後突兀響起咳嗽聲,七人立時站起身回頭,對着站在他們面前的孫小喆笑眯眯。
“我出去一下,你們到時辰了就回家吧。”
七個腦袋整齊的點頭,等人消失在門口,一人問道:“剛才的話她都聽見了吧?”
……
衆老頭暗付:果然吵架了。
閑閑的走在小石子路上,孫小喆百無聊賴的東扯一根草,西摘一朵花。沒有死人的日子裏,仵作是個很輕松的活,她自然也無事可做,只是不想再待在那個房間裏,聽那幾個加起來幾百歲的人擺明了說給她聽的閑話。
如果她們真的只是吵架就好了。
重重的長嘆一聲,聽見有人吵鬧的聲音,一擡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大門口了。
擡眼看去,門外守門的衙差正推搡着一個大娘。在六扇門當差的人都很仗義,哪個說起話來不顯豪氣,怎麽也不像是會欺負弱小的人,閑着無事,孫小喆幹脆走上前去看看。
“怎麽了?”
周圍已經開始有人往這邊圍上來,守門衙差的一看是熟人,才道:
“這女人鬼鬼祟祟的在周圍轉了一個時辰,我們覺着不對勁,就将先她擒下,等一會兒交由縣衙去辦,看她是否是惡人。”
孫小喆點點頭,被縛住雙手的大娘卻叫道:“官爺!我不是惡人!我不是惡人啊!”
另一名衙差一邊制她,一邊大喝:
“胡說!你不是惡人,為什麽要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偷窺?你不是惡人,又為何看見我們就膽怯?我們一追,你就跑?”
“我,我只是害怕……”被弄得灰頭土臉的大娘似有許多難言之語,卻又迫于周圍越來越多的人而有所顧慮。
“我想找六扇門的曹大人,民婦,民婦有冤!”
孫小喆疑問:“有冤你應該去縣衙擊鼓啊,為什麽跑六扇門來?”
“就是!”旁邊的衙差也說:“更何況曹大人那麽忙,每天上下早朝,寫奏章公文,與皇上同讨朝中大事,哪一樣不是大事?又哪來的空閑來管你的事。”
“是啊,就算你有冤去縣衙不就行了,何必在這兒找事呢?早說我們也不會抓你啊。”
另一名衙差說道就将人放了。
“我現在放了你,去縣衙吧,不要再在這兒逗留了。”
誰知那大娘卻是‘咚’一聲脆生生的跪在裏地上。
“那縣衙府尹誰人不知是糊塗官,民婦只怕冤未報就已遭人毒手。兩位官爺,姑娘!求求你們行行好!讓我見見曹大人吧!求求你們了!”
被那大娘抓着裙擺哭求,孫小喆實在狠不下心。
“不如,讓她進去?”
“這……”兩名衙差面露難色。
孫小喆扶住大娘的肩正色:“我可以帶你進去,但是你要答應我,如果曹大人公務繁忙不能見你,你就必須随我出來。”
大娘喜泣:“多謝姑娘!多謝姑娘菩薩心腸!多謝!”
聽說曹大人在議事廳,孫小喆帶着人立刻趕了去。通報後在外等候片刻就有人讓進去問話。
議事廳裏除了端坐的曹大人和他身後片刻不離的黃統領,孫小喆果然見到劉霏也立在一旁,見到孫小喆的劉霏面上表情一滞,很快又恢複漠然神色将臉輕輕撇開去。
如此明顯的态度讓剛才還因為見到了人而歡喜的心情頓時黯了下去,孫小喆心裏泛着澀,垂下眼來不敢再去看那人。
“你說你有冤屈,究竟是何冤,你可以與老夫說來。”曹大人慈聲細語的問道。
被賜坐的大娘這才抹着淚潸然道:
“民婦何嫂是城西何家村的人,若不是有天大的冤情也不敢來驚擾大人!民婦今天就是為了鄰家那可憐的孩子何音喊冤!”
“城西何家村?”曹大人問道:“可是那五天前被關家厚葬的小女孩?”
“正是。”
劉霏聽聞卻道:
“聽人說是失足落進湖水裏淹死的,怎麽又扯出冤情來?你可要據實說話,若我們查出你所言虛假,可是要治你的罪!”
何嫂重重的磕一頭後道:“民婦怎敢戲弄大人,她自小習水,湖水不足一人高,又怎可能會被淹死?!何音自幼喪母是吃民婦的奶水養大的,我倆感情深厚似是母女,突聞這噩耗,民婦悲痛萬分,只想着親手送小女最後一程,可誰想到第二日關家就上門将何音匆匆殓葬,民婦得知時那可憐的孩子已經躺在那冰冷的土裏,就連最後一面也未見到。自此後,何音的父親總是唉聲嘆氣,關家人更是不準村裏任何人提及此事,民婦人微言輕,即使懷疑事情蹊跷,卻也無可奈何。直到昨日偷聽到村人小聲議論說何音死的那天根本就沒有去過湖邊,又怎會被淹死?!”
說到此處,何嫂已是滿臉淚痕,泣不成聲。
“大人!何音死得冤啊!求大人做主啊!”
廳室裏一片寂靜,曹大人長嘆一聲問道:“這關家又與何家有何幹系?為什麽何音的身後事由他們來辦?”
黃統領在旁答道:“聽說關家與何家不久前定了婚事,沒想到在成親前一天這何音死了,關家的人不僅沒有收回聘禮,反而還為何家操辦了一切葬禮所需的費用。這一事宜還被當地人贊嘆有情有義。”
曹大人微微颔首,又問道一旁的劉霏:“這事,你怎麽看?”
“此事這番說來确是疑點重重,我想,也有必要去查實一番。”
“那好,這事就交由你去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