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第7章
第 7 章
趙府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十大首富之一,同時也是位大善人。
前年黃河岸發水災,朝廷國庫空虛,撥不出款,也是這位趙老爺發動衆人籌資善款,這才讓兩河岸上的百姓不至于餓死,也因此舉,在國內上下得了不少好名聲。
劉霏手持白色寶劍,站在還貼着紅色囍字的趙府大門前,平時大敞的門,此刻緊緊掩着。她左手按着門栓輕扣幾聲,不一會兒便有人來應門。
應門的人只将大門拉開一條縫探了個腦袋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敲門人,立馬堆出滿臉的笑,從那條縫門裏鑽了出來,弓着身笑道:
“真是稀客啊,不知劉捕頭到此有何貴幹?”
劉霏瞧了一眼面前着下人裝束面容和善的老人,點頭道:“在下因公事,奉命前來找趙老爺問幾句話,還望老爹行個方便。”
老人低頭一揖:“老爺正在小睡,請大人在此稍歇,容老漢去告知一聲。”
在見到劉霏請字手勢後,老人便關上大門,退了進去。
劉霏執劍抱懷,目光探向緊閉的大門,若有所思。
趙府外院圍牆的後門前,一捆木柴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孫小喆擦了把額上的汗,嘴裏直嘟囔:“都受傷了還在外面跑,就逞能吧你!大*朝是你家的?!查案查案!都被打了還這麽賣命,到底是腦袋哪裏壞掉了?”
想起那人冷淡的臉,不解氣的孫小喆一腳踹上面前的門,下一秒便抱着腳板在原地打轉,一張從沒洗幹淨的臉此刻漲得通紅。
正低咒這該死的門怎麽這麽硬,小門卻打開了。裏面出來的人看了看孫小喆和她身邊的柴火,沉聲問道:“送柴的?”
孫小喆合上下巴,望着眼前橫着臉的彪形大漢,咽了咽口水,小心的點點頭。
沒等孫小喆再說話,那大漢便将她和那捆柴擰了進來,推嚷着往小院裏走,在一條回廊上才松開。
“磨蹭什麽,動作快點,廚房還等着用呢。”說完,朝孫小喆做了個兇狠的動作,便往回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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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人走遠,孫小喆才松一口氣,這人應該是後門門房,本來以為免不了會有一番周旋才得進門……還好,沒有劉霏預想的守衛森嚴,可是……孫小喆看着面前的三條岔道,哭喪着臉在心裏哀嚎,沒人告訴我廚房怎麽走啊……
趙府廳室內,一丫鬟攙扶着身穿華服的花甲老人從內室走出,劉霏起身見禮:“趙老爺。”
趙老爺拱着手陪笑:“讓劉捕頭等候多時,招待不周,還望贖罪啊。”
“趙老爺哪裏的話,為民辦事本是公仆應盡的責任。”目光移至趙老爺左腿上,遲疑的問: “您的腿……”
“哦,這是老夫早晨不小心崴了腳,哈哈哈,上了年齡,不服老不行啊。”趙老爺笑着坐上椅榻,不着痕跡的将衣衫下擺擋在了左腿上。
“不知今日劉捕頭到老夫府上,有何要事?”
随身攜帶的寶劍放置在茶桌上,劉霏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後,道:“趙老爺雖是草民,可在我朝百姓中頗具威望,前段時間有傳貴府被盜一事,雖然案子已撤,但大人不太放心,所以才譴在下前來問候您。”
“曹大人真是心系百姓的好官啊!”趙老爺輕聲贊嘆,“累大人費神,老夫真是心中有愧,昨日因家中一串玉石珠不見了,一時心急便告了官府,誰想,是老夫年事已高,忘錯了地方,才誤報啊。”趙老爺一張布滿皺褶的臉露出歉意,“您看,這真是……就為了這麽件小事,驚動了尚書大人,老夫真是慚愧啊!”
目光在趙老爺和他身邊人身上打轉,劉霏輕抹一笑,提上寶劍站起身:“既然趙老爺這并無異樣,那在下這就好回去交差了。”
聽說她要走,趙老爺剛才還滿含愧疚的臉,立馬褪了去,由丫鬟扶着撐起身:“既是如此,老夫也就恕不遠送了。”
剛走出幾步,劉霏突然轉身道:“聽聞趙老爺新婚,不知可否請新夫人出來飲水酒一杯,也好讓在下沾沾喜氣?”
帶笑的老人臉上只有那麽一瞬的停滞,複又恢複常态,語氣有些為難,
“這,恐怕要掃了劉捕頭的興致,內人體弱加上水土不服,這兩天一直抱怨頭痛不已,老夫也惦記着要再去找位大夫,今日也不便留捕頭在此做客了……”
餘下的話,不必明言也能意會,劉霏也不在意,點點頭:
“如此,那真是可惜了,就請新夫人好生休息,在下告辭。”
雖未到夏至,可這正午的太陽直射在身上也讓孫小喆熱得夠嗆。
靠着鼻子好不容易一路嗅到廚房,卻發現一個人也沒有。将快把她壓趴下的柴卸下扔在一邊,孫小喆直撲在井邊搖水喝。
從今早進京城以後就再沒吃過什麽東西,即使喝了幾大勺水也不夠填飽肚子。孫小喆拍拍灌滿水的肚子,這才觀察起四周。
看起來是和平常人家一般無二的廚房,只是寬大了許多。最為顯眼的一大片空地上平鋪着厚厚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顆粒引起了她的注意。撿起一粒來,半個手指大小的黑色殘葉帶着淡淡的清香,柔軟的落在手心中,是喝剩下的茶葉。
“什麽人?”
正想着,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孫小喆轉身站起來,說話的是一個端着菜盤的老婦。
“我、我是……那個,送柴的老張病了,我幫他送過來的。”支吾了半天才想起事前對好的詞。
“原來是這樣。”老婦看到旁邊擺着的柴火,不疑有他,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
“那真是麻煩你了,我才還在擔心,柴火快沒了,這飯要怎麽重做才好呢。”
老婦将盤子放在一旁,也不管她,動作娴熟的生起了火。
“為什麽要重做啊?這飯菜不是還沒動過嗎?”孫小喆指着盤子裏豐盛的飯菜不解的問。
老婦一邊摘菜,一邊答:“老爺新娶的夫人是崇州人士,吃不慣我們這邊的口味,每次送去的飯菜不愛吃,就都要重做。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當然是主子說什麽,做什麽了。”
“那,婆婆,這是什麽啊?”孫小喆指着那塊空地随口問道。
“夫人說睡不好,茶葉渣可以留下來做睡枕。”
老婦頭也不擡的回答。孫小喆看了看她,漆黑的眼珠一轉,拾起幾根柴火,笑嘻嘻的挨在她身邊說:“反正沒什麽事,婆婆,我幫你吧。”
…………
城東門下
一家破舊的面攤前,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老板快手快腳的忙活着,揉面、煮水、拌料、下面、翻撈,整個一系列的動作下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已放在身穿官服的女子桌前,她伸出纖纖素手,從竹簍中抽出一雙竹筷,白淨的側臉邊落下幾縷發絲,那氣質俨然與常人不同,就連普通人吃面的動作在她做來,都讓人覺着秀雅。渾然不覺間形成的清冷感使她身邊有道無形的屏障,雖然美極,卻讓周圍窺視的人不敢冒然靠近。
不遠處,一戴着破爛小帽,穿着粗布麻衣,身上挂着布包的人急匆匆的往這邊奔來,被塵灰蓬滿的臉看不清模子,渾身上下也就只有那雙眼睛閃着靈動。她直奔着這張桌子來,還沒落座,就沖着挂旗下的竈頭喊:
“老板!來兩碗牛肉面!”
周圍有人趕到驚訝,這個髒丫頭怎會有幸認識這麽美的人?
毫不在意周圍人目光的孫小喆在吃到第四碗時,才将她狼吞虎咽的速度放慢,察覺到對面劉霏的目光後,才慌忙的放下筷子,胡亂的用袖口擦淨嘴角的油漬。
“我,我只是太餓了,我平時吃不了這麽多的……”
“沒關系。”劉霏淡淡的開口,“你查到了什麽?”
“我查到,趙老爺最近的舉動很奇怪。”提到正事,孫小喆坐直了身子,将她從那老婦口中探知的消息說了出來。
“趙老爺在娶了新婚妻子以後,對妻子言聽計從,不單是生活上的衣食住行,就連家中管事多年的老奴才也都打發了錢,讓他們全部回了鄉下,換上了從新夫人娘家帶來的人。那廚房大娘也只做到明天兒子來接她,就要走了。”
“原來如此。”劉霏思索道,“所以,這也是你很輕松就混進去的原因,那門房是新娘家的人,所以根本不知道原來送柴的人是誰。那還有什麽發現?”
“沒有了,除了進出的家丁,就只有送米送菜送油送醋的夥計,不過,我撿到了這個。”孫小喆從小布包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劉霏。
是一柄油刷。
“我繞來繞去迷了路,結果繞進了偏院,在草叢裏撿到的。”
劉霏接過來仔細觀察,幹掉的白色灰粉将油刷頭端軋得參差不齊,放在鼻端,卻不是熟悉的油漆味。
“白灰粉?趙府翻修新房已有一段時日了,這個東西怎麽會出現在趙府院內?能有什麽用?”
“不知道。”
“趙老爺平素是好客之人,今日卻似有趕人之嫌,而且雖年邁,可性喜習武的他,怎會這般笨拙,不小心崴了腳?家丁忽然換成生人,還有白灰粉……看來的确不同尋常。”
劉霏一手撐腮,另一只手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打着,靜靜思索。不一會兒擡頭看向呆呆望着她的孫小喆,
“吃飽了嗎?”
孫小喆瞟了眼面前疊放着的面碗,羞赧一笑。
劉霏随即起身叫道:“老板,結賬。”
聽即,孫小喆趕忙起身攔着她遞錢的手:“我來,我來,怎麽好意思讓你來付。”
卻不知何時在她身後的劉霏已轉到她身前,将銀子遞給老板,輕言道:“我們外出辦差,衙門會報的。”
“哦。”
孫小喆手指纏着布袋繩子,略顯尴尬的杵在原地,劉霏抿唇淺笑,“你初來乍到,府裏的規矩以後會慢慢熟悉的。”
一向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有了笑容,仿若拂去那總是環繞在她周身的冰冷,更是顯得清雅絕俗,孫小喆不覺看癡了,也跟着笑起來。
日頭已是斜照,兩人拖着長長的影子一前一後的走。
“我們去哪?”
“等天黑,再探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