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那天之後,喬雙玉也不見了人影。
祝寶棋被寧子蹇管得嚴,有些日子不去延春殿,他只能每天待在小菜圓裏。好在土地永遠不會讓他失望,夏天栽種的那些瓜果有了結果。
福順并不懂為什麽陛下對種地熱情如此高漲,他從出生會走路起就跟随爹娘整日在農田忙活,實在不喜歡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就問出了口。
“你還小呢。”
面對他的疑問,祝寶棋頭也不擡的回道,“種地确實辛苦,收成全看老天爺的心情,卻是最适合朕的生活。”
以前在學校,即使沒有課業他也更願意待在地裏,跟各種作物打交道,漸漸地明白了老師的心情。眼看着金黃黃的麥穗、各種碩果從自己手中培育長大嗎,的确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那種滿足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不懂。”福順還是搖頭。
祝寶棋不許他幫忙,于是福順只能坐在旁邊,嘴裏咬着根狗尾巴草看天。而小陛下卻挽着衣袖卷起褲腿在地裏吭哧吭哧忙碌,一時叫人看不明白誰才是金貴的那個。
水靈靈的大蘿蔔收了一籮筐,絲瓜也摘了不少,祝寶棋又着手把葡萄架重新加固,想着再劃出一小塊地試試搗鼓大棚。古代沒有高科技,整不出塑料保溫袋,祝寶棋又造不出玻璃,寧子蹇就幫着找人從西域搞了許多琉璃,想試試效果一不一樣。
和福順兩人拎着兩筐滿滿當當的東西回來,祝寶棋才洗完手就聽小宮女禀報,說是蘭美人在外求見。
“蘭美人?”祝寶棋一聽是他,忙招手說:“快讓他進來!”
不多久,阿日斯蘭果然來了。他臉上的表情幽怨,那麽人高馬大的人往那一杵小山似的,進門就開始委屈的質問:
“為什麽不去看我?”
祝寶棋喝了口茶歇息,聞言無奈的說:“朕倒是想去看你,皇後不讓。”
“憑什麽,不讓?”阿日斯蘭理直氣壯,“中原人,夫為妻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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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皇後,要賢惠。”
祝寶棋一口茶差點沒噴出去。
讓寧子蹇賢惠???
“算了吧。”他扶額,“朕看你是還沒見識過皇後的手段,說話小心些。”
阿日斯蘭哼了一聲,大喇喇到他身邊坐好,看着仍舊不大高興。
為了緩解美人被冷落的怨氣,祝寶棋安撫了幾句,又讓福順端了八寶茶和小零食,哄他:“朕有機會一定去看你。你不是很喜歡朕這兒的吃食嗎?”
“這些都是特意給你的,吃吧。”
阿日斯蘭原本也不是真生氣,順着臺階就下來了。他确實很愛中原的各種小點心,眼看碟子裏紅紅綠綠各種吃得,大手一抓不客氣的盡數收下,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阿萊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沒眼看。
每次看阿日斯蘭吃東西,祝寶棋的心情都會變好。大抵是因為阿日斯蘭長得好,吃東西又快又香,既不會吧唧嘴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一口是一口,吃個栗子糕都能吃出山珍海味的香甜,就好比現場看吃播,內心有某種莫名的幸福感。
“你吃。”
祝寶棋正看得出神,冷不丁一塊糕遞到嘴邊,再擡眼就見阿日斯蘭正眯着綠眼睛笑盈盈的要喂他,下意識張開嘴接住。
這種事一開始他還不習慣,做多了也就淡定了。阿日斯蘭這草原漢子作風奔放,時不時就喜歡投喂他兩口,不吃還不行,祝寶棋除了慣着也別無他法。
阿日斯蘭果然高興,湊過來在祝寶棋臉上親了一口以示嘉獎,還用他們家鄉的話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麽。祝寶棋面不改色擦擦臉上遺留的水漬,假裝無事發生。
只有阿萊聽懂,他家那一對上中原小皇帝就不值錢的殿下在誇可愛,酸得掉了一身雞皮。
汗王要是看到殿下這德性,一早就把趕馬鞭掏出來揍他了。
阿日斯蘭低頭吃東西,他的一頭卷毛再吸引了祝寶棋的注意力。他的發質偏硬,如果不束起來就會四散得到處都是,每一根都有它自己的想法,好看是好看,就是難打理。阿日斯蘭有時犯懶,幹脆就這麽披在肩上,才不管整不整齊。
祝寶棋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擡手替他把垂到臉頰邊的長發拂到耳後,問道:“朕不是給你指派了宮人服侍?怎麽不讓她們給你梳發?”
“嗯?”阿日斯蘭嘴裏塞着吃食,擡手比劃了一陣。
他不習慣被人服侍,尤其是中原女人。那些女孩嬌.小柔弱,站在旁邊他都怕把人磕壞,幹脆一個宮人都不留,和阿萊兩人整天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毫不誇張的講,他的褲頭都是自己洗的!
祝寶棋嘴角一抽,“……真不錯。”
不過他還是忍不了阿日斯蘭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那麽好看的人不該這麽糟蹋,于是他自告奮勇要幫忙給他打理。
阿日斯蘭很爽快的同意了。
第戎的人沒有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觀念,祝寶棋更加沒有。所以他拿着大剪刀,揮手下去“咔嚓咔嚓”的把那些打結的地方全部剪掉。
祝寶棋以前家裏是開理發店的,爺爺是理發師,給鎮上男女老少理了幾十年的發,祝寶棋有樣學樣,偶爾放假回老家還能去幫幫忙,給阿日斯蘭弄了簡單造型還是沒問題。
“你既然懶得打理,就留得短些吧。”祝寶棋詢問他。
阿日斯蘭根本不管他怎麽弄,只顧着吃。
得了首肯,祝寶棋大刀闊斧。他腦海中的記憶還在,憑着自己的審美拿着剪刀上下翻飛,沒一會兒地上就多了許多黑色的碎發。
福順在旁邊看得直吞口水,眼睛死死盯着剪刀,生怕那尖尖的部分紮到他的小陛下。
一頓操作下來,阿日斯蘭原本雜亂的長發被剪得只到脖頸,前額的劉海也不再遮住眉眼,整個人清爽利落不少。接着祝寶棋又讓福順端了水過來,拿着梳子一點點将剩下的頭發沾水梳理整齊。
他的動作極輕,手指拂過頭皮的時候,阿日斯蘭舒服的發出低聲喟嘆,東西也不吃了,眯着眼睛享受。
在第戎,只有夫妻之間才會這樣互相親密的打理對方的頭發。阿日斯蘭覺得,中原皇帝那麽尊貴,卻願意親自給他梳頭,一定是中意他的。
在草原上就不缺人追求的阿日斯蘭難免得意,他就知道,憑借自己的美色,棋棋肯定愛死他了!
鑒于殿下臉上的表情實在太欠,阿萊終于看不下去,轉身出去透氣。
他算明白當初汗王為什麽點名要殿下遠赴中原和親了,他家殿下這是真的以美色勾人為榮,并且樂在其中。
他還記得他曾靠得什麽奪得第戎第一勇士的名號得嗎???
等到頭發理好,祝寶棋滿意的轉到身前欣賞自己的傑作。
很好。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手藝完全沒有生疏。修理完的頭發層次分明不偏不倚,沒有一處剪歪,餘下的部分他還給紮了個小揪揪,襯得阿日斯蘭更有少年感。
福順捧了鏡子上前,阿日斯蘭透過銅鏡看清了自己的面貌。
他擡手摸了摸清爽了許多的頭發,對着鏡子反複照看,顯然十分滿意:“好看。”
“那是。”祝寶棋誇了自己的同時,也不忘順帶誇一下對方:“你長得也好。”
聽他誇獎,阿日斯蘭眼睛一亮:“真的?”
“當然啦。”祝寶棋毫不吝啬,“你是朕見過的最帥的人。”
就算聽不懂“帥”是什麽意思,阿日斯蘭也能腦補出那是誇他的話,頓時尾巴就翹起來了,一把抱住祝寶棋,将他勒得緊緊地。
忽然當場被迫埋胸,祝寶棋險些窒息。
“@^&*$#%!”
阿日斯蘭激動地說了一句什麽,可惜祝寶棋一個字沒聽懂,就算聽懂他也沒時間思考,因為阿日斯蘭摟得太用力,他要死了。
晚上寧子蹇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來,祝寶棋還在燈下寶貝似的數着他那筐大蘿蔔。從一數到九,再從九數到一,生怕一閉眼就被人偷走。
“我不是不許你跟那個蠻子見面嗎?”寧子蹇揉着腦門皺眉,“那家夥不安好心。”
祝寶棋左耳聽右耳出,回道:“朕沒去見他,他來見朕。”
“啧。”寧子蹇心煩,叫了人過來,命令道:“傳本宮懿旨,蘭美人禁足半月。”
無緣無故又要給人禁足,內務府的人哪裏敢多問一句,只得得令連夜去了。心裏也同情那位遠道而來的美人,什麽壞規矩的事都沒做,成天盡受教訓,怪可憐。
“你不要這樣。”祝寶棋總算鼓起勇氣反抗,“他只是找朕說說話,也沒做什麽。”
寧子蹇冷笑:“也只有你會這麽想。他如果是善茬,我們至于跟第戎打這麽多年!?”
“更何況你已經給我招惹了好幾個男人,我不想再多一個。”
不知道寧子蹇在外又受了什麽氣,說這話的時候多少帶了些情緒,祝寶棋莫名其妙的同時,心頭又有些憤懑。
就算他跟一百個男人談戀愛,又關你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