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魏語晴×段非
魏語晴×段非
聊天框裏彈出一堆圖片, 全是快遞取件碼的截圖。魏語晴取下挂在單杠的外套,走出操場。
-【你先幫我取一下,我速速帶着小推車過去!】
對面的人發完截圖, 又發來這條消息。
魏語晴路過教學樓,去衛生間洗了手,拿紙巾擦了擦額間和脖頸的汗, 才回複她。
-【你幹脆把家安在快遞站算了】
今年夏天很熱, 已經九月中旬, 空氣裏依舊翻滾着熱浪, 充滿黏膩感。夕陽餘晖灑下來,地勢較為陡峭的學校被籠罩在一片金色裏。光影重疊交錯,随着夕陽的位置不斷變化。
操場上有人在跑步, 寬闊道路間人來人往。魏語晴穿過教學樓, 走小路,去快遞站。
室友的東西雖然多, 但幾乎都是小物件,魏語晴取完放在桌子前面的空地,折回去取最後一個。穿梭在貨架之間,對照着手機裏的取件碼,在靠裏的貨架最高層找到。
手機揣兜裏, 她擡手碰到箱子, 剛要抱下來。
有點沉。
手卡進去,重新調整了下方向, 蓄了點力, 往下搬。
“魏語晴。”
有人過來這邊, 看見她,跟她打招呼。
是偵查一班的同學, 魏語晴随意應了一聲,那人從她身後路過。
重物帶着某種慣性,在她抱下來的剎那間,略微打滑直直往斜下方墜。她提腿用膝蓋去頂,上半身随之壓下去。旁邊伸出來一只手,扶了一下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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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語晴注意到,瞄了眼。骨節分明的一只手,很有力量感。
剛要道謝,便聽見熟悉的聲音。
“行不行啊?”
段非調侃的聲音傳來,拖腔帶調,笑意明顯。他沒收手,一直扶着紙箱。
魏語晴擡眼:“手拿開,我抱得動。”
散漫地點點頭,段非收手。看她調整好箱子的位置,垂在身前,繃直上身。
魏語晴筆直地看着他,眼神示意他讓位置。段非雙臂環在胸前,嘴角噙着笑,懶洋洋地側身,給她讓出過道。
她抱着箱子,昂首挺胸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段非的視線一直跟随着她,金色餘晖照進來,光影被一排排貨架割開。透過光線,空氣裏漂浮着細微的顆粒。
她紮着高馬尾,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運動背心,外套系在腰間。鎖骨明顯,肩頸線優越,手臂肌肉緊實,線條漂亮。她站在矮桌前的空地,面前一堆快遞。
沒一會兒,跑來一個推着小推車的短發女生,遞給她一根繩子。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把快遞捆好,放在推車裏。
“段大少爺,搭把手。”
剛才跟魏語晴打招呼的男生在最裏面找到自己的快遞,看向段非,拍了拍紙箱。
段非這才收回視線,看了眼他手邊的快遞,沒動:“魏語晴搬得動,你搬不動?”
男生頓時露出誇張的表情:“哥,我跟她,能比?”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已經離開的魏語晴,“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段非不置可否。
“我看你倆的自衛擒敵課分在一個組。”男生吃力地抱下快遞,插空吐槽一句,“唉我去,我媽給我寄的什麽玩意兒這麽沉。你不會被她卸胳膊卸腿吧?我下周還能看見完整的你嗎?”
段非語焉不詳:“說不準。”
瞧他這副無所謂的态度,男生有點不理解:“你是真不怕啊?那可是魏語晴,讓整個偵查學專業聞風喪膽的存在。之前入學體測的時候,她那個仰卧起坐,她那個往返跑,她那個跳遠,全優!哥,全優!都說她是優先喪失擇偶權。”
太牛了,會讓人有種壓不住的感覺,尤其對于大多數雄性動物來說。他們通常對比自己強的異性敬而遠之,更多的是心生嫉妒。
段非嗤笑,态度有些玩味,看起來挺不正經,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們聊天的具體內容,漫不經心:“你覺得她在乎嗎?”
“什麽?”
“擇偶權這玩意兒。”
話落,他突然松了手。
男生惶恐的“诶”了一聲,連忙後仰穩住身子,差點被沉重的快遞拖帶下去,摔個狗吃屎。
“不是,哥們兒你……”
“想起來有事,先走了。”
随心所欲慣了,即便在穿上常服、進行訓練的時候會守規矩,但怎麽也禁锢不了他骨子裏不羁的靈魂,私底下依舊散漫随性。
-
段非去學院超市逛了一圈,買了瓶汽水喝完,扔路邊垃圾桶。看着校園裏來往的人,大腦放空了會兒,再折回去,挑酸奶。
在冰櫃前糾結了好一會兒,他胡亂薅了下頭發。
啧,不知道她喜歡什麽味道。
只是見過她喝這個牌子的酸奶,好像什麽味道都喝過。猶豫再三,選了個最保險的原味。
走出學院超市,他邊朝女生宿舍走,邊給魏語晴發消息。說在她宿舍樓下等她,借個課堂筆記。
魏語晴看到他的消息,剛洗完澡,讓他等會兒,她吹頭發。
過了十幾分鐘,她帶着她的《公安管理學》課本下樓,一出宿舍樓就看到他蹲在對面的矮臺階上。
要不是知道他是警校生,就這姿勢,真像街邊的二流子失足少年,下一秒就要給他送進局子裏。
“你是小學生嗎?還借筆記。”下了門前臺階,她把課本扔給他。
段非擡手接住,沒翻,酸奶遞出去。
魏語晴停在他身前半米處:“幹嘛?”
段非:“報酬。”
借課本的報酬。
欣然接受,魏語晴拿走他手裏的酸奶,擰開喝了一口,發現他并沒有收回手。那只胳膊舉着,朝她伸手。
她看了眼:“又幹嘛?”
段非擡頭,笑着看她:“腿麻,搭把手呗。”
“……”
事兒怎麽這麽多。
魏語晴沒伸手,垂眼看他,半晌,她說,“自衛擒敵課我們一組。”
段非沒收手,依然擡在半空:“嗯。”
“為了讓你提前适應一下,我是不是該抓住你的手,給你一個過肩摔?”說着,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擡起的胳膊和懸空的手。
“……不用了。”段非收手的速度飛快,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但他是真蹲久了有點腿麻,再加上起猛了,踩在窄窄的矮臺階上,沒穩住,慣性往前撲。
魏語晴眉尾微揚,動作迅速,往旁邊跨了一步。
段非料到她不會搭手,立馬單手撐地,避免臉着地。借了手腕的力轉身,索性坐在地上,拍了拍手裏的塵土,一臉受傷的表情:“太沒人情味了,見死不救,就不怕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張絕世帥臉嗎?”
魏語晴雙手環在胸前,俯身看他。
猝不及防撞上她湊近的視線,段非猛地呼吸一窒,不受控制般,身體先做出反應。後背繃直,視線下意識描摹她漂亮的眉眼。
靠太近了,呼吸在瞬間屏住,但又無法遏制地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濃郁的花果香,不同的味道混在一起,清甜好聞。天色比剛才暗了些,晚風拂過,這股香味更加清晰地侵襲他的嗅覺。
她剛洗過澡。
大腦裏有了這個意識,他的心髒難以抑制地猛跳,越跳越快,強勁有力。如擂鼓轟隆,震動着他的耳膜。
喉結無意識滾動一下,他失神片刻。
“段非,其實我挺搞不懂的。”魏語晴的目光在他的臉上來回流轉,似打量、似審視,“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來警校玩兒什麽,這地方可不是你們的游戲人間。”
雖然不至于像霸總小說裏那麽誇張,但他的家底超乎常人想象,是名副其實的大少爺,在整個桐江上流圈排的上號的。去年剛入學的時候,就聽聞他出手闊綽,常常是她室友飯後茶餘的讨論對象。
沒回過神,段非的感官悉數被她占據,大腦空白,無法集中注意力去聽她說了什麽,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目不轉睛。
“嗯?”見他在發呆,魏語晴又湊近了些,揚聲。
段非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往後仰,差點栽過去,有些狼狽:“什麽?”
魏語晴言簡意赅地重複了一遍。
他起身,拍了拍褲子上沾到的塵土:“誰說我是來玩的?”
擡眸,筆直的視線落入她的眼底,“我家有錢,我就不能有為祖國的公共治安奉獻自我的理想了?”
路燈亮了,視線在晦暗不明的光影裏交錯,魏語晴看着他的眼睛,微怔。
他個子很高,站直的時候,比她還要高一個頭。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飒爽不羁,野性十足。他說這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散漫、不着調,但他的眼睛裏盛着虔誠認真。
恍惚稍許,魏語晴遲緩的哦了一聲:“我沒說……”
“魏語晴,是不是挺看不起我?”他打斷她慢吞吞的話。
魏語晴搖頭:“沒有啊。”
不過,她的确刻板印象,始終覺得像他這樣的大少爺,吃不了苦。
尤其是,他給她的感覺,不怎麽靠譜啊。
“那下周自衛擒敵課試試呗?”
“試什麽?”
“我靠不靠譜。”
內心的腹诽被揭開,魏語晴倏然瞪大雙眼:“靠,你輔修心理學了?”
怎麽知道她就是這麽想的。
段非聞言眯了眯眼:“你果然覺得我不靠譜。”
“……”
很好,詐她。
心虛地舔了舔唇,魏語晴撓撓脖子,“那試試呗,反正我們沒有搭檔過。”
過去一年連小組作業都沒有一起過,這是第一次分到一個組,而且是僅有兩個人的組。
說完這話她轉身就走。
一切仿佛戛然而止,看似突兀,卻偏偏又極其自然。
段非站在樹下,目送她進宿舍樓,手裏捏着那本《公安管理學》的課本。
魏語晴走到閘機跟前,突然轉過身,晃了晃手裏的酸奶瓶:“謝了。”
沒料到她會轉身,他的視線倉皇躲閃一下,繼而穩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刻意,或者奇怪。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喉間卻發緊,在褲兜裏的手蜷了又蜷。
直到她踩上樓梯,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內,他才沉沉洩出一口氣,緩和下來。
風裏飄蕩着花果香,是這個季節獨屬的,還是她留下的。
段非捏了捏手,手心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