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換了一身金紅色旗袍, 手持一把小折扇的胡葵袅袅婷婷地從門口走了進來。
她見陶知爻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嘴角翹起一個得意的弧度,怎麽樣, 被姐姐我迷壞了吧?
然後就聽陶知爻開口。
“你這身配色好像錦鯉。”
胡葵沉默了一會兒, 伸手掐自己的人中。
一旁, 秦相珉伸手晃晃陶知爻。
“小陶, 這是你們的朋友嗎?”
胡葵眼睛一瞟,看到秦相珉了, 上前伸手一勾他脖子。
“小弟弟,你說,姐姐這身衣服好不好看?”
秦相珉只覺得一陣撲鼻的香氣,他吓得都不敢看胡葵了,低着頭, 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臉爆紅。
憋了半晌, 他才伸手指了指胡葵搭在自己肩頭的胳膊。
“這, 這樣不好。”
胡葵一挑眉, 收了手。
“你小子還挺古板。”
陶知爻看了一眼跟“古板”二字完全不搭邊的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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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眼神不太好。
不過,很快秦相珉就發揮了自己啥事兒不進腦的天賦, 上車後看着向後飛馳而去的夜景,左顧右盼。
“小陶, 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副駕駛上的陶知爻轉過頭看了傻弟弟一眼,眼珠一轉,嘿嘿一笑。
他将自己半張臉隐藏在陰影之中,做出一個陰森森的表情。
“我們……去見鬼哦~”
秦相珉還真被他吓了一哆嗦, 然後特別色厲內荏地哈哈大笑了一聲。
“小陶你真會開玩笑。”
陶知爻仍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沒說話。
他這反應給秦相珉看得有些毛了, 于是秦相珉下意識地去求助這車裏最靠譜的人。
“哥,小陶是逗我玩呢吧。”
蕭聞齋正開着車,聞言看了眼後視鏡。
然後淡定地道:“應該沒騙你。”
秦相珉嗓子眼裏咕咚一下,什麽叫應該……
“哥,你也逗我玩兒。”秦相珉說着往後座縮了點,就見胡葵正盯着自己。
秦相珉搔着臉尴尬地笑了一下,“真會開玩笑,他們倆,還合起夥來騙我。”
胡葵也笑,然後道:“姐姐我就不是人哦!”
秦相珉一愣,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知道了,你說的是你漂亮的不像人,對不對。”
前面一排的兩人對視一眼,陶知爻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這話對于年輕人來說有點油,但對于已經上百歲的胡葵來說剛剛好。
她捂着嘴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的。
“哎呀,你這小朋友真有意思。”
“胡葵姑娘,前面就到了…是……嗎?”陶知爻說着,語調不自覺地遲疑起來。
因為胡葵給他的定位,正是他們之前來過的,泰山廟會舉辦的那片地方,現在還能看到那個暫時還沒人收起來的充氣拱門呢。
只不過……
“哎,風泵都關着的,這拱門怎麽還飄着呢?”秦相珉大大咧咧,向來就有話便直說,此時也問出了幾人心中的疑惑。
陶知爻大概猜到了什麽,他擡手摸了摸眼皮,只不過再次睜開眼看時,四周的景色如舊,并未有什麽奇怪的存在。
但他分明感知到四周的陰氣增加了……陶知爻想着去看了一眼蕭聞齋,他體質對陰物比較敏感,果不其然,蕭聞齋也微微皺着眉頭。
陶知爻去看胡葵。
“很敏銳麽。”胡葵朝他一笑,伸手拿出來幾個手繩,看上去有些年代了,“戴上吧。”
陶知爻伸手接過,就見那手繩就是普通的繩子,但在上頭綁了一個小的挂件,像是滴膠還是什麽的材質,裏面有一撮雪白的狐毛。
他猜到這應該是類似于通行證一樣的東西。
陶知爻邊将紅繩套在了手腕上,邊轉頭叮囑身旁的蕭聞齋,“一會兒不要亂跑哦。”
然後就見蕭聞齋略思索了一會兒,伸手,捏住了自己的一點衣角。
陶知爻眼睛都瞪圓了。
“這樣行嗎?”蕭聞齋語調平靜地問了一句。
也許是他的語氣實在太過平靜,平靜得這好像是多麽稀疏平常的一件事,讓本來心情有點波瀾起伏的陶知爻也不自覺冷靜了下來。
也是,蕭老師怎麽可能會撒嬌呢,肯定是自己的錯覺。
蕭聞齋則是邊感受着陶知爻衣服布料的輕微摩擦感,邊再一次想起了他前兩天看到的那篇文章。
叫什麽《撒嬌男人最好命》。
當時他還覺得這東西特別扯。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道理的。
另一邊,秦相珉将手繩帶好後,一臉純真地看着胡葵。
“這是入場手繩嗎,咱們現在去哪裏?”
他說着看了看四周,下意識地搓了搓胳膊。
這附近也不像又景點的樣子,居然還有手環?還有就是……怎麽感覺陰森森的呢。
胡葵帶着幾人往前走,秦相珉邊走邊張望,等過了那道充氣拱門,他突然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一陣滋啦滋啦的響聲。
那聲音刺耳又詭異,而且感覺還有什麽東西在頭頂飄來飄去的,秦相珉下意識一縮脖子,擡起頭。
然後就看到一條血乎刺啦的腸子正在他頭頂上晃來晃去。
和一個長相奇形怪狀的,明顯不是人的東西從拱門頂上探出被削了半邊的腦袋,伸手把那截腸子摟吧摟吧收了回去,然後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不好意思啊,親,腸胃不太好。”
秦相珉:……
有一個一米九的男人被吓暈了過去。
陶知爻趕緊給秦相珉掐人中,同時擡頭望那氣球拱門。
此時,上面飄着不少奇形怪狀的鬼魂,這些家夥把氣球拱門當玩具了,像剛剛那只鬼,就用自己腸子拴着當錨點,自個兒在天上飛來飛去的。
所以肉眼看上去,才會看到那氣球拱門明明沒開氣泵,卻根本不會癟了落下來。
胡葵擡起頭望了一眼那腸穿肚爛的鬼,後者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
“沒想到他膽子那麽小啊,吓一下就暈過去了。”
胡葵無語,上前兩步朝着暈過去的秦相珉一揮手。
一陣香風撲鼻,陶知爻就見秦相珉鼻子抽動了兩下,打了個噴嚏後,緩緩醒轉了過來。
他一擡起頭,看到胡葵的那一刻就吓得蹦了起來,腳蹬着地面,手腳并用地往後退。
“你你你……”秦相珉舌頭都快打結成麻花了,他伸手指着胡葵,“你不是人啊!”
進入了這片區域後,胡葵的外表就發生了變化,頭頂冒出來兩只雪白尖尖的狐貍耳朵,身後也露出了三條狐貍尾巴。
陶知爻猜測,胡葵只有在比較極端的狀态下,比如戰鬥的時候,才會露出全部的尾巴,現在将尾巴和耳朵露出來,主要是為了彰顯她胡門的身份。
畢竟這四周妖魔鬼怪衆多,并不是所有的鬼魂都是好說話,而且有善意的。
世界上的硬通貨,除了錢就是實力而已,要不是胡葵剛剛狐仙的身份,那只腸穿肚爛的鬼怎麽可能跟他們道歉。
吓暈了就吓暈了,吓死了算你膽子小。
陶知爻四下看了一圈,就見這地方各種妖魔鬼怪還真不少,他左邊蹲着兩只貓妖,右前方的樹上挂着兩只用脖子蕩秋千的吊死鬼。
不遠處還有一條和他們白天看過的有些類似的長街,街道兩旁各自一溜攤位,攤主都是些什麽山魈、樹妖、水鬼……
買東西的也不是人,陶知爻觀察了一下,就見一只四肢瘦弱的鬼,肚子卻大得像個缸,它從一個看上去就非常“核善”的狼妖的肉攤上買了只羊腿,直接塞肚子裏去了。直到它轉過身來,陶知爻才發現它的肚子是破的,像是個空空蕩蕩的山洞,而肚子裏面趴着只滿腦肥腸的小鬼,正抱着那只羊腿啃呢。
連鬼都有啃老的。
而此時,秦相珉已經被面前的場景吓得有些魂不附體了。
胡葵抱着胳膊,笑容裏有些逗弄的意味,“不是早告訴你了麽,你自己不信啊。”
秦相珉看了眼陶知爻,又看了眼蕭聞齋,欲哭無淚。
他哪知道這幫人這麽實在,說的都是真話啊!
誰TM真的來看鬼啊!!!
胡葵狡黠一笑,看着陶知爻眨眨眼,“怎麽樣,有意思吧?”
秦相珉就見陶知爻轉過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後點點頭,“嗯,太有意思了!”
秦相珉:…………
“說起來,這個集市該叫什麽呢?”陶知爻問道。
胡葵似乎早就猜到陶知爻會問了,邊帶着兩人和腿腳發軟的秦相珉沿着街道往裏走,邊笑着答道:“這啊,這也叫東岳廟會。”
但這是獨屬于他們非人類的東岳廟會。
很多東西傳承着傳承着,就丢了原來的味道了。
也許人類的一生實在太短,但千百年對妖魔鬼怪來說也就是眨眼的一瞬間,又也許是見得少了才有新鮮感,陶知爻覺得相比起人間的東岳廟會,這非人類的東岳廟會好像更有意思。
走近這廟會,陶知爻就見道路正中·央擺着個巨大的神龛,轉念一想才想起來,這東西白天的時候是個消防櫃,看着非常不起眼,沒想到居然是用的障眼法。
而這神龛裏的自然不是別人,而是這片土地上地位最為崇高的,護佑着這片土地上的生靈、鬼魅、妖仙的那位最為崇高的女性神靈,碧霞元君了。
前面一只鼠妖正拜呢,等拜完了回頭一看,就看到領着人走過來的胡葵,立刻夾着尾巴就跑了。
陶知爻學着胡葵的模樣上了香,擡起頭時恰好看到了碧霞元君像的模樣。
碧霞元君像雕刻的非常慈祥,垂着眉眼在笑似的,陶知爻就也笑了一下。
他對蕭聞齋道:“拜拜吧,能保佑你的。”
蕭聞齋點了點頭,還沒反應過來呢,秦相珉倒是先沖上去點了三根香,然後啪叽一下跪地上了。
顯然被吓得夠嗆。
不過該說不說,陶知爻就見秦相珉背後似乎真的隐約亮起了一點光,而秦相珉本人的感覺,總結一下就是身體熱乎乎的,剛剛那種陰森冰涼的感覺全沒有了!
走進去的那片區域,應該對标的是人類的小吃街。
只不過……賣的東西實在是不太适合活人。
胡葵走在前邊,陶知爻左邊跟着一臉面色如常,觀察四周的蕭聞齋,右邊跟着像被吓壞了的大型犬似的秦相珉。
秦相珉走一半,就聞到一股撲鼻的芳香。
那氣味他從來沒聞過,卻又有一絲異樣的熟悉,有點像甜品,又有點像鮮花餅。
陶知爻也聞到了,正想轉過頭呢,突然就被蕭聞齋輕輕抓了一下胳膊。
蕭聞齋輕輕替他擋了一下,道:“感覺那個湯不對。”
湯?什麽湯?
陶知爻順着蕭聞齋肩頭望去,就見秦相珉此時跟被鬼迷日眼的湯姆貓似的,伸着脖子雙眼發直地往路邊一個小攤檔走去。
那小攤檔的攤主是個戴兜帽的佝偻老太太,帽檐下露出的幾绺灰白長發編成了麻花樣的小辮兒。
老太太站在幾塊磚壘出的小板凳上,面前擺了一只都包漿了的大缸,她手裏拿着個大木棒,正在缸裏攪和什麽東西。
陶知爻鼻子動了動,“好香。”
說話的間隙,秦相珉已經走到了那老太太面前。
陶知爻遠遠地看着,就見老太太呵呵笑了幾聲,露出的嘴巴裏牙齒都掉光了,她也不說話,就伸手從一旁的木桌上拿了只碗,将缸裏的東西盛了一碗出來,遞到秦相珉面前。
陶知爻趕緊上前攔着,好不同意才按住了捧着碗就要噸噸噸的秦相珉。
都不知道這裏面是什麽,喝下去萬一出個好歹可怎麽辦啊。
胡葵也跟了上來,她看了一眼那老太太。
“喲,又偷人配方了啊,小心孟婆削你。”
老太太繼續沒牙笑,也不知道是聽懂沒聽懂,倒是陶知爻被引起了注意。
“這是孟婆湯?”他看了一眼那缸裏的液體,的确有些黏稠,顏色倒是有點像咖喱的顏色,不算難接受。
胡葵沉吟了一會兒,道:“也不算吧,這東西叫逍遙湯,沒孟婆湯的效力那麽厲害,最多就有個百分之一二的效果。”
陶知爻聽她這麽一說,還挺好奇,孟婆湯百分之一二的效果,是什麽效果?
“非要說的話,就是喝完後嘎嘎傻樂,啥煩惱也沒有了。”胡葵想了想,說道。
陶知爻心說那不成啊,弟弟本來就傻,再喝兩碗逍遙湯下肚,那不成愣瓜蛋子了。
于是他就伸手把秦相珉手裏那碗給搶了過來,端詳着那咖喱似的黃澄澄的湯,心裏琢磨是什麽味道的呢?
正想着呢,就看到桌面上爬上來一只蠍子。
陶知爻吓了一跳,還想提醒那老婆婆小心些,看她似乎沒注意到的樣子。
可誰知道下一秒,老婆婆當場給幾人上演了個徒手抓毒蠍,然後當着幾人的面把蠍子丢進了那缸“逍遙湯”裏頭。
陶知爻沉默了一會兒,放下碗,拉着蕭聞齋和還有些傻的秦相珉就走。
這逍遙湯非常的珍貴,還是讓別人喝吧。
胡葵笑吟吟地跟上去。
“其實那湯味道不錯,而且喝下去确實解千愁,裏面的料不少,大補的呢!”
陶知爻表示,并沒有什麽興趣去了解那湯的配方。
過了那攤檔,再往前走都賣的是些相對正常點的食物了,但和陽間的食物相比,這地方賣的食物上面明顯附着了一層陰氣,活人肯定是吃不得的。
正走着,陶知爻就見胡葵折道向路旁走去。
胡葵去的地方是個茶攤,攤位上沒什麽客人,就門口的一張小方桌上,坐着兩個鬼。
一個黑,一個白,黑的矮胖,手裏捧着一頂帽子,白的高瘦,帽子戴在頭上。
胡葵笑呵呵地跟那兩只鬼打招呼,那兩位也挺客氣,給胡葵倒了杯茶。
陶知爻心下明了。
這兩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兩位了。
黑白無常,謝必安和範無救。
在場的幾人都不是文盲,這兩位還是認識的,秦相珉吓得直往陶知爻身後躲,盯着地上垂着的那條長長的黑鏈子,牙齒直打架。
“小陶,你說他們不會随便勾人的吧,一會兒別把咱們幾個活人的魂給勾了……”
黑白無常行走于人世,拘提亡魂,常有聽說一些年事已高的老人在病了後看到家裏來了一黑一白兩位“客人”,說出來把子女吓夠嗆的故事,其實就是時辰差不多到了,黑白無常準備來拘魂,被瀕死之人看到了而已。
結果出乎秦相珉意料的,陶知爻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居然直接朝那邊走了過去。
不僅自己走,還拉上了一旁的蕭聞齋。
秦相珉留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就明顯感覺四周圍上來的各種妖魔鬼怪多了不少。
他頓時覺得自己像個被拐子盯上的無辜小孩兒,後背泛起一陣涼意,拔腿便往前追。
“哎,等等我啊!”
走近些許,陶知爻就聞到一股酒味,原來謝必安他們喝的不是茶。
胡葵正笑眯眯地敬酒呢,“前幾天的事情,多謝謝爺和範爺包容了。”
範無救的性格顯然比較油滑,他笑着和胡葵碰了碰杯,“好說好說,咱們都是東岳地界的人,萬事好商量麽。要是有機會,我們還得請胡葵姑娘在元君奶奶面前美言幾句呢!”
胡葵立刻笑呵呵地道:“好說好說。”
這番話別人或許聽不太明白這話,但陶知爻卻能理解。
黑白無常隸屬于道教的鬼神體系,而道教鬼神的大本營就在東岳,一把手就是傳說中的東岳大帝。
而碧霞元君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東岳大帝的女兒。
換句話說,胡葵的頂頭上司是黑白無常的老板家的千金,有這層關系,也難怪範無救對胡葵那麽客氣了。
相比起範無救,謝必安的性格明顯要更冷淡些。
他端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我們也只是照章辦事,胡葵姑娘将那兩人收編為元君座下的童子,自然不屬于我們黑白無常拘魂的範疇。”
胡葵尴尬地笑了笑,要真說實在的,她确實是從黑白無常手裏搶人了,只不過用的手段比較灰色,不好判斷對錯而已。
範無救在底下踢了一腳,示意謝必安說話別那麽生硬。
這時,陶知爻也走近了。
“哦!等太久了吧,我這就來!”胡葵還以為陶知爻是來催她的,起身将杯中酒飲盡,打算跟謝範二鬼告別。
可誰知陶知爻擺了擺手,轉而看向桌邊,看架勢,倒是沖着謝必安和範無救來的。
“兩位可是東岳地府的謝爺和範爺?”陶知爻想了想,學着古裝劇裏的樣子,上前拱手一禮。
謝必安和範無救在傳說裏都是古人,他行古時候的禮數,應當錯不了。
然後陶知爻就見範無救單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擡起和自己招了招,“哈喽~”
陶知爻:……
“我們也要與時俱進的。”一旁的謝必安端着酒杯開口,上下打量了陶知爻他們一眼,“你們是生人?”
胡葵解釋道:“哦是的,他們是我過命的朋友,剛好廟會麽,我帶他們來玩一圈。”
陶知爻道:“是這樣的,我朋友的體質稍微有些特殊,想着謝爺和範爺見多識廣,能否幫我朋友看看?”
他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小袋自己做的香珠。
範無救朝陶知爻打開的布袋口裏看了一眼,頓時眉開眼笑的,伸手接過。
“好說好說,我們算是地府裏和生人打交道最多的了。”
謝必安掃了範無救一眼,沒說什麽,轉頭對陶知爻道:“人來了嗎,看看情況?”
陶知爻讓開半步,将蕭聞齋拉到自己身邊。
衆人就聽地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只見原本垂在地面上的那條黑色鎖鏈,此時就跟收到召喚了一樣朝蕭聞齋徑直沖了過去。
陶知爻一驚,趕緊伸手将人一擋。
鎖鏈像一條靈動的黑蛇一般從空中蹿過,在一端飛到陶知爻的鼻尖的時候,謝必安動作迅速地擡腳踩住了那勾魂索,鎖鏈這才堪堪停了下來。
同一時間裏,蕭聞齋伸手摟住陶知爻的腰,将人往後帶了幾步,側身一擋,把人護住。
陶知爻眨了眨眼,仰起臉對上蕭聞齋的視線。
“哎喲卧槽!”範無救的聲音将四周衆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陶知爻站穩後,就見範無救邊打量着蕭聞齋邊湊了過來。
他繞着步,圍着蕭聞齋轉了好幾圈,然後用一種充滿了震驚和奇異的語氣問道:“你這位朋友……是怎麽活到這個歲數的?”
陶知爻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沒回答。
轉頭看蕭聞齋,就見他面色如常,似乎對于範無救的打量和評價并不感到冒犯。
謝必安的情緒起伏顯然比範無救要少很多,他放下手裏的酒杯,将地上的勾魂索輕輕一拽。
那黑色鎖鏈就跟有靈性一般,自動纏繞在了謝必安的手上。
“三魂七魄各丢其一,魑魅魍魉糾纏不止。”謝必安抱着胳膊吐出這樣一句話。
這個答案,陶知爻倒是不覺得意外,之前山河社稷圖就和他說過蕭聞齋缺了一魂一魄,謝必安同樣作為地府的神靈之一,能看出來這一點并不奇怪。
“敢問謝爺是否有辦法幫幫我這位朋友?”陶知爻徑直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謝必安看了蕭聞齋一眼,沒有回答,反而是對陶知爻道:“你應該已經有辦法保護他了吧。”
蕭聞齋手心裏,正捏着陶知爻給他的那只迷你狐貍奶瓶,這是從進那充氣拱門的時候,陶知爻就提醒他拿出來的。
畢竟這地方妖魔鬼怪衆多,蕭聞齋體質又特殊,雖然一路有胡葵陪伴着應該出不了什麽意外,但陶知爻還是讓他将奶瓶拿出來,作為多一重保險。
範無救嘆了口氣,對陶知爻道:“說真的,活人缺少一魂一魄,能活到這個年齡已經是萬中無一了,而且我看你朋友的神智還相當正常,這更是少之又少的存在,屬于要燒高香的程度了。”
不是他誇大其詞,但凡去找個懂這一方面的道士問一問,說一個人要是缺了一魂一魄還活到二十多歲,不僅智商高長得帥還事業有成,該怎麽辦。
道士可能會覺得是來砸場子的。
謝必安也道:“魂魄殘缺者,少有活過弱冠之年的。”
“至于治療方法,我們也無能為力。”謝必安習慣性地摸了摸纏繞在小臂上的勾魂索,示意陶知爻不用想着從這方面下手了,“只能夠通過外力保護他,少受一些陰邪之物的侵害,至于丢失的一魂一魄……若是運氣好能将其尋回來,自然是最好。”
但謝必安的語氣,分明是讓陶知爻不要抱太大期望的。
陶知爻雖然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此時不免還是有些失望。
範無救将陶知爻給的香珠掂了掂,收進袖口裏,想了想還是出言安慰道:“你朋友現在不也沒什麽問題麽,大不了和你綁死一輩子,你護着他呗!”
他說這話的時候,謝必安看過來一眼。
陶知爻也下意識地去看蕭聞齋,就見蕭聞齋也在看自己。
只不過,陶知爻好像有點看不懂蕭聞齋的眼神。
他覺得蕭聞齋可能是在擔心,于是陶知爻非常善解人意地道:“別擔心,大不了就像他們說的,我保護你一輩子嘛!”
說完,陶知爻就見蕭聞齋突然笑了。
“好。”
陶知爻見他笑,自己也笑,心說蕭聞齋果然是在擔心啊。
幸好自己懂安慰人!